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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第5期-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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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地睁得大大的,像怕闭上了再也睁不开了,又像要用这最后的目光驱散层层黑暗。
黑暗逐渐又逐渐地淡了。
天光慢慢又慢慢地明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这一天对谁来说都是最后一天,对毒蛇是,对揭发他的人是,对揭穿他的人也是。由于突然知道自己也属可疑人之一,加上汪大洋一浪高过一浪的呼噜声,昨天晚上童副官睡得很不安稳,噩梦像汪大洋的呼噜一样纠缠着他,使他老处于睡睡醒醒、半梦牛醒的状态,以致周边的声响可以轻易地从他梦里梦外穿来梭去:从梦外进,从梦里出;从一只耳朵进,从另一只耳朵出。天亮前,他听到走廊那边传来一声巨响,短促,沉闷,好像是一团什么东西摔在了地板上。他似醒非醒地想,不好,出事了,并命令自己赶紧醒过来。醒了几分,他朦朦胧胧听到李宁育痛苦的呻吟声,心想这可能是肥原又在找他出气,心里又松了下来,沉入了梦里。当早晨树林里的小鸟叽叽喳喳地叫醒他时,他首先醒过来的意识是李宁育痛苦的呻吟声,并比梦里更肯定他夜里一定是又被肥原折磨了。于是,他起床后第一时间去看了李宁育。
房门虚掩着,门缝里夹着一股不祥的气息,以致他不敢贸然推门。他老李老李地喊了两声,没有回应,才上去推开门,看见李宁育居然趴睡在地上,像个被彻底打垮的可怜蛋,恨不得爬走,但又爬不动。他又老李老李地喊着,一边上前想去扶他上床,却被老李惨烈的死状吓得惊惶失措……
“眼睛,嘴巴,鼻孔,两只耳朵孔里,都是血,乌乌的血……”事后童副官向肥原报告时依然有些惊魂不定。
肥原告诉他:“那叫七窍流血。”
李宁育死了,他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死时心怀什么恨、什么愿,都在遗书中有明确交待。遗书共有三份,分别是留给张司令、肥原和他妻子的,全文如下:
尊敬的张司令:三年前,在我接受军机处副处长兼总破译师重任之时,已明了组织上发给我这颗巨毒药丸之意。我深知,当我军的秘密面临威胁,我应一无疑犹地吞下这颗药丸。今日我吞下了这颗药丸,但非因我军之秘密遭受威胁,实属我个人的忠诚遭到深深质疑。肥原蛮横怀疑我是毒蛇,我深感伤心至极,也痛心人世之奸讦悲苦。知我者莫如您,我佛心永驻,早已与世不争,只求忠心报国;忠您者莫如我,危难之际,甘愿以死相报,昔是如此,今也如此。
宦海险恶,您比我知,人心叵测,天知地知。您我生死之交,我今日之状,若仅限于我当罢,只怕有人别有用心。三思!三思!
肥原对我深疑蛮缠,必将铸成大错。我之死或许能令其顿开茅塞,明辨真伪,我死得其所,便义无反顾。只是,事出冤情,我含泪赴死,死有余恨啊!切望司令明冤。您忠诚的部下李宁育。
肥原:一个命贱如狗的亡国奴死了也不足惜!然,狗急也要跳墙,何况我非狗非奴,乃堂堂上校军官,岂容作践!我实系你逼死!我死不瞑目!在阳间告不了你,在阴间照样告你!浙警备司令部军机处副处长兼总译电师李宁育。
小容吾妻:鉴谅我生时爱分佛陀,死时不辞而别。儿子天天年幼,全权交托。佛主在上,佛主英明,诚信天天会长大成人。切莫伤情,佛在我心中,我在西天等你再会。汝夫宁育。
肥原是第一个看到遗书的,捷足先登,还贼眉贼眼,不但看了属于他的,也看了不属于他的。看了给自己的那份后,他的感受跟上面第一句话一样:一条狗死不足惜,居然还威胁他,大胆!放屁!嚓,嚓,嚓,一把撕了。后面的两份,没撕,看了照原样折了,交给了王天香,说明是要交给遗主的。不可思议的是,看了这么多,他似乎还没有看够,还要检查李宁育的遗体。
“干吗?”王天香纳闷地问。
肥原冷淡地说:“万一他是毒蛇,就可能借尸体传送情报。”
“你还在怀疑他?”王天香不以为然地说。自肥原骂过亡国奴后,他心里总觉得不畅。
肥原高深地说:“干我们这个的就相信事实。”看王天香欲言又止,他又说,“即使确凿无疑,也是应该查一查的,算是双保险嘛,有它总比没有好。”
于是,两人将尸体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翻了遍,连头发丛、鼻孔孔、牙齿缝、耳朵眼,包括连肛门、腋下都翻了个细致。至于穿戴在身和可能要穿戴的衣帽鞋子,所有能藏纳纸头纸片的地方都撕了个稀巴烂。佛珠像蚕豆那么大,孔孔只有针眼那么细,总不可能藏纳东西吧。但肥原说不一定,亲自把它从李宁育脖子上摘下来,一粒粒仔细地查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他是在看上面有没有刻有字。
没有。
身上没有。
身外也没有。
到处都没有!
没有片言只语!
没有暗号密语!
说实话,从昨天李宁育卡住他喉咙起,肥原对他的疑虑已经所剩无几,那种疯狂,那种愤怒,那种绝望,就是他受冤屈的证据,等看到他头嘭的一声撞在墙上时,他觉得自己都开始有点怜悯他了。所以,他回去狠揍了吴志国一拳,因为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是他把火引到李身上,同时也把他引入歧途。那一拳看似没名没堂,实际是有名有堂,就是对他自己被吴欺骗的发泄。至于刚才“搜尸”,只不过是职业病而已:凡事小心为妙,多心为好。对李宁育的死,肥原既感到意外,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他想起昨天夜里李宁育往墙上撞去,觉得他现在的死不过是那一刻的继续。当时他曾想过,李宁育撞墙有做给他看的嫌疑,目的是要他承认他是无
辜的,他冤屈了他。就这点而言,肥原觉得他已达到了目的,可问题是——在肥原想来,既然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他都已经相信他了,又何必“重蹈旧辙”。所以,他又觉得“意外”。不过总而言之,肥原深信,一条狗死不足惜,这是他为自己疯狂应该付出的代价。想到这里,肥原又觉得他的死“另有所因”。心里这么想着,他就问王天香:
“你说,他为什么要死?”
“想跟你证明他是清白的呗。”王天香没好气地说。
“不,”肥原说,“他是怕我以后收拾他,找他秋后算账。哼,敢杀皇军,死了都免不了罪。”看看王天香,拍拍他肩,“你是皇军的朋友,好好干,皇军会重用你的。现在你去通知张司令,让他快派人来处理,难道还要我们来收尸不成?”看看尸体,满脸血污、伤口,实在有些惨不忍睹,他又对王天香吩咐道:“找人来给他清洁一下,弄一身衣服给他穿上。”
肥原似乎不想让张司令看见部下死得这么惨,这么——冤!
清洁尸体的人来了,肥原去到阳台上,望着对面,想着吴志国这杂种,耳边忽然若有若无地响起了李宁育飘飘忽忽的声音:肥原对我深疑蛮缠,必将铸成大错……他不喜欢这个声音萦扰在耳际,少见地骂了一句娘,对着吴志国的房间恨恨地骂道:“狗日的杂种,老子扒你的皮!”
等张司令赶来时,李宁育已经穿戴整齐,面容整洁,一套崭新的军服和恰当的复容术甚至让他拥有了一些非凡的神采。尽管如此,张司令看罢遗书还是觉得鼻子发紧,胸腔发胀,亦悲亦气。他冲动地上前握住死者冰冷的手,哀其死,夸其义,悲痛之情,溢于言表,让一旁的肥原好不自在。
“难道你准备把他当英雄带回去吗?”肥原嘲弄似地问张司令。
张司令脸色阴沉,“难道我应该把他当共党?”
“那倒不必,”肥原笑道,“只是当英雄不妥。”
“那当什么好呢?肥原长给个说法啊。”张司令硬腔腔地说。
肥原像早想好似的,脱口而出:“执行公务,急病而亡。”
张司令指着鼻青脸肿的尸体说:“这样子像病死的吗?”
肥原懒得哕嗦,转过身去,“那你看着办吧,当什么都可以,反正不能当英雄。”
运灵车来时,已近正午,待把遗体弄上车,吃午饭的时间也到了。肥原请张司令吃了午饭再走,后者婉言谢绝。
三言两语,匆匆辞别,令肥原多少有些不悦,张司令的车子一走,他便对着车屁股没名姓地骂了句:“荒唐!”
吃罢午饭,肥原和王天香直奔吴志国的关押处。想到本来是铁证如山的,而自己居然被他一个牵强的说法所迷惑,把铁证丢了,弄出这么大一堆事情来,也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肥原既恨自己,也恨吴志国。但归根到底,恨都是要吴志国这杂种来承担的。这样吴志国不可避免地又遭毒打了。像昨天一样,肥原见了吴志国什么话不说,抓起鞭子,先发泄地抽了一通,出了气,然后才开始审问。
其实,肥原之所以这样,先打后审,并不是要威胁他,而就是要出气,解恨。还用威胁吗,只怕他“招得快”。肥原以为,以前只有物证,现在李宁育死了,等于又加了人证,人证物证都在,吴志国一定会招供的。等他招供了,他就没有机会出气了。
殊不知,吴志国在人证物证铁证面前,照样死活不招;用刑,还是不招;用重刑,还是不招;死了,还是不招,叫肥原简直觉得不可思议,亡国奴还有这么硬的骨头。
吴志国是被活活打死的,这似乎正应了唐一娜的话:王天香和他的手下都是毒手,打死人属于正常,不打死你才不正常呢。
死不承认!吴志国的死让肥原又怀疑起自己来,担心毒蛇“犹在人间”,犹在西楼。这简直乱套了,肥原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他半个脑袋想着两具死尸,半个脑袋想着三个大活人,人也觉得有一半死了,空了,黑了,碎了。他真想冲去西楼那边,挖出每个人的心,看看到底谁是毒蛇。可他没时间了,来接他进城的车已经停在楼前,他要去城里指挥晚上的抓捕行动。临走前,他命令哨兵把西楼锁了,不准任何人进,不准任何人出,一切等他回来再说。
肥原相信,不管怎么样,等晚上抓了人,他就知道谁是毒蛇了。
可晚上他没抓到人,一个都没有,影子都没有。文轩阁客栈坐落孤山,地处偏冷,素以清静、雅丽著称,吸引了众多文人墨客来此过夜生活,把酒,吟诗,狎昵,经常是灯火明暗有致,歌声随风飘散。而肥原看到的是一座既无声又无光的阴森可怖的黑屋子,打亮了灯火,发现人去楼空,清静犹在,雅丽犹在,就是看不到人影,找也找不见!
第二天一早,裘家大院的东西两楼也是人去楼空,他们消失得就像他们来的时候那样突然而神秘。至于这些人到哪儿去了,他们的结局如何,成了又一个谜……
这是个后记,因为有些事必须交代。在此,我要给大家介绍认识一位世纪老人,老人家姓潘,今年已经九十三岁高龄。我对这个故事的了解都来自于她的讲述,和她提供的资料,以及她介绍我认识的“知情者”。
潘老是这个故事至今唯一健在的见证者。六十几年前,潘老是我党一名地下工作者,代号叫“公牛”,主要负责杭州地下党与新四军总部之间的无线电联络。除此外,她也给毒蛇传送情报。潘老说,当时毒蛇发出的情报很多,急件一般由老鳖负责传递,因为他们随时可以见面,有暗号的,毒蛇只要在窗户上放个什么东西,老鳖就知道去哪里取情报了。如果不是急件,就由她负责传送。
那谁是毒蛇?潘老说,就是李宁育!而她则是李宁育在遗书中说的“小容吾妻”。
“不过,那是假的。”潘老回忆道,“我们只是同志关系,工作需要才假扮夫妻的。所以,当我看到老李在遗书中称我为‘小容吾妻’时,就知道这不是一份简单的遗书,而是一份‘密码’,在暗示我他身上有情报。”
可是,潘老在李宁育身上翻遍了也没有发现情报,连李宁育的佛珠也每一粒都细细看了,还是没有。但在查看佛珠时,潘老发现佛珠好像变短了,后来一数确实是短了:少了十一颗珠子!
潘老解释说:“我知道老李的佛珠有八十一颗,因为他曾经跟我说过,这是九九八十一的意思,是《易经》中最大的数字。秘密就在这十一颗珠子上!那么少掉的珠子会去哪里了呢?身上肯定没有的,后来我联想到遗言上的话——佛在我心中,我在西天等你……我想他这样说一定是在暗示我什么。最后,我推测那十一颗珠子可能就在他肚子里……”
果然是在肚子里!
潘老激动地说:“我简直不敢相信,十一颗珠子呐,每一颗珠子上都刻有一个字,连起来刚好是一句话——速告老虎,取消文轩阁行动!”
一条无价的情报!
潘老现已记不清具体日子,但由她在数年前口述,何大草教授编写,青城出版社一九九五年七月出版的《地下的天空》一书记载,一九四二年十一月二日夜晚,即原订时间四天后,周恩来特使老K在杭州武林路108号一栋民宅里召开了相同的会议。会议开始前,与会的全体同志都脱帽向李宁育默哀一分钟,对他机智勇敢、视死如归的大无畏革命精神致以了崇高的敬意……
再来讲肥原。肥原当然不知道以上这一切,可以想象,当肥原站在人去楼空的文轩阁客栈前时,他一定无法相信眼前的事情:抓捕行动失败了!换言之,毒蛇已经把情报传出来了。但谁是毒蛇,情报是用什么方式传送的?此时的肥原已无兴趣探究,他的热情都在井田将军临行前给他的密信上。这也是“密码”,破译的密钥是时间,时间不到只能猜,现在时间到了,可以看了。肥原打开密信,看见上面只有一句话:
错杀小错,遗患大错
就是说,凡可疑者,格杀勿论。
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指证肥原究竟杀了谁,据王天香的一个手下留下的回忆资料说,这天夜里肥原撤掉了岗哨和所有执勤人员,安排他们连夜回了部队。在他们离开前,看见张司令匆匆赶来陪肥原吃夜宵。他回到部队后发现钱包不见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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