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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地-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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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队长既然选定,当时便有人提议:
“大队长,我们护厂队不能没有家伙。”
大狗熊听到“大队长”,比狗熊吃了蜂蜜还要开心,于是他站在高处,大声对众人说:
“没有家伙,自己动手做。我们干就干!你们大家到各处去拣废铁,然后到锻工洪炉集合。”
说完,和瘦猴几个一同去锻工组,几个人劈柴的劈柴,生火的生火,拉风箱的拉风箱,洪炉很快就满膛红火。拣废铁的陆续回来了,大狗熊挑挑选选,将零零碎碎的铁块扔进洪炉,只听风箱“呼呼”做响,炉火很快将铁块烧红了,又过了一会儿,烧红的铁块变白了。大狗熊一挥手,瘦猴用铁钳夹出铁块放到砧子上。瘦猴掌钳,大狗熊抡锤,打制了二十几个扎枪头。做好之后,淬了火,每个护厂队员一人一个,得到枪头的个个笑逐言开,分头去磨枪头安枪杆,有的还在枪头下牢牢地系上一个红缨。
看到护厂队手里拿着红缨枪,年轻的工人们非常羡慕,有些人纷纷要求加入护厂队。大狗熊挑选那些五大三粗的,吸收了十几个,他将护厂队分成三个小队,每小队一个小队长,十二三名队员,大狗熊靠膀子兄弟瘦猴等人当上了小队长。
那天上午,孙长脖和锅巴卖了铁锭,两个拿了铜钱,到小酒馆里去吃酒。孙长脖对锅巴说:
“吃完酒,我不去赌钱了。”
“你去做什么?”
“我想去厂子看看。”
锅巴“吱”地喝了一口酒,问:“看什么?”
“我也不晓得,就是觉得心里不安稳。”
锅巴不再言语了,只顾喝酒吃菜。吃完酒,锅巴自去赌钱。孙长脖一个人去了工厂。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上河湾,穿过街巷,接近工厂了,孙长脖心里发慌。因为晚上偷了工厂的铁,白天竟然不敢看那个大门。慢慢走近了,看见工厂大门一边站着一个手拿红缨枪的人,孙长脖见了,心里一惊:这两个人是准备抓我的吧?他眼睛盯着拿枪的人,想转过身往回走。这时,门旁那个拿枪的护厂队对他笑笑,还和他开了一句玩笑:
…
第三十二章乌鸦(3)
…
“几天不见,长脖的脖子又长了!”
孙长脖听了,报以一笑,大摇大摆地走进厂里。
孙长脖在厂里乱转,又看到几个拿红缨枪的护厂队。孙长脖心里嘀咕:自己应该办一件事,那就是放在墙根他蹬着上墙的那个铁箱,必须挪开。他就是为了办这件事来到厂子的。孙长脖装做没有事的样子,在厂里闲逛,后来他来到铸造间。他看到空场有一群人,众星捧月似的围着大狗熊,有的拿着红缨枪,有的空手。大狗熊十分神气,右手握着一杆红缨枪,肩上斜跨着一条布带,布带下悬着一个将近一尺的家伙,银亮银亮的,孙长脖不认识那是一件什么东西。他断定不是紫金镖,可能是洋枪洋炮之类的玩意。他很好奇,却不敢贸然地发问,怕众人说他没有见识。这时,大嘴离大狗熊最近,正缠着大狗熊,要求加入护厂队。
大嘴说:“狗熊队长,你就让兄弟加入护厂队吧。”
大狗熊说:“护厂队三个小队,白天一个队,夜间两个队,日夜值勤。现在人已经够了,不再要人了。”
孙长脖听了,心想这回完了,护厂队黑天白日不消闲,以后就别想再偷铁了。
大嘴还在央求大狗熊:
“那么大的护厂队,不多我一个!”
大狗熊说:“你小子就会嘴把势,没有真功夫,老子不要!”
大嘴说:“您收我个徒弟,我这个人蛮机灵,鞍前马后为您效劳。”
大狗熊没有说话,大嘴说:“我还想和师父学学铁砂掌。”
大狗熊说:“晚了。”
“怎么晚了?”
“学铁砂掌要从六岁练起。我是八岁开始练功的。”
几个人一起起哄:
“大队长,说说你是怎么练功的?”
“我面前放一个大盆,丹田提着一口气,手指向下,往盆里戳。”
大嘴补充说:“盆里装满铁砂!”
“不,先是用手戳木桶里的小米,戳了一年换成糯米,又戳了一年,换成了绿豆。尔后一年一换:红豆、黄豆。十四岁才戳铁砂,一直戳到二十岁。练功之前,还要用十毒汤浸泡双手。我的手和你们的不一样,不信,你们看。”说着,将两只手张开,在众人眼前一晃。大家都将眼睛盯在大狗熊的手上。孙长脖也抻长脖子看:大狗熊的手不仅又粗又大,更特别的是,食指、中指、无名指三者是齐的,五指并拢,好像一块长方的木板。再仔细看,他的每个指头的关节都大而突出,像一个个小小的铁疙瘩。
大嘴说:“狗熊队长,你露一手给我们看看,让我也开开眼。”
大狗熊说:“你们去拿一块砖来。”
大嘴到炉前,搬来一块坚硬的耐火砖来,放在大狗熊脚下。大狗熊运气抬手,忽然“咳”地一声吼,一掌劈下来,那块耐火砖立即变成粉末。
所有的人都看呆了,孙长脖看了,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里怦怦乱跳,他想:无论如何,我也不敢再偷铁了!
大嘴他们围着大狗熊问这问那,孙长脖乘机溜到墙根,将前天夜里放在那里的铁箱搬过来,坐在屁股底下,看护厂队的人练武。他心里一直想着大狗熊胯下悬着的那个东西,正好大嘴到墙根尿尿,看他尿完,孙长脖凑上去,等大嘴系好裤带,孙长脖从耳朵上拿下烟卷递上去。大嘴接了,叼在嘴上。孙长脖说:
“你见多识广,告诉我那是什么?”
“什么?”
孙长脖指了指大狗熊跨身上的那个物件:
“那个。”
大嘴划洋火点烟,猛吸了一口,吐出去,斜了孙长脖一眼,扁扁着嘴,不屑地问:
“你连那个都不晓得?”
孙长脖点点头,大嘴说:
“那叫手电。”
“手电,干什么用的?”
“抓贼用的。黑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贼人来了,只见‘唰’地一道白光过去,贼就定在那里,动都不能动了,”大嘴吐出一口烟,炫耀地说,“那贼只有束手被擒。”
孙长脖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心里“咕咚咕咚”跳个不停。
红缨枪,手电,不断交替地在孙长脖眼前晃动,这让他心神不宁。孙长脖决定不再偷厂子里的铁锭了。他在铸造间一直呆到晌午,摸摸兜里有几个铜板——那是卖铁的钱,到办公室换了食堂钱票,吃了午饭。下午,回到宿舍睡了一觉。醒来之后,徒步返回下河湾。
锅巴正在院里修他的独轮车,孙长脖明白,锅巴还想去偷厂子的铁锭,不然他修什么独轮车?可是,锅巴这小子不晓得厂子成立了护厂队,不晓得护厂队有红缨枪,还有手电,他没有见识,不知厉害,我必须告诉他,于是孙长脖看着锅巴的眼睛说:
“完了,我们没法偷铁了。”
锅巴直起腰来,搓着手问:
“怎么了?”
孙长脖说:“厂里成立了护厂队,一个个都拿着红缨枪,当头的大狗熊还有一个能定住人的手电。”
“手电?什么叫手电?”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那边将手电打开,‘唰’地一道白光,就把人定在那里。”
锅巴说:“好可怕呀!”
孙长脖无可奈何地说:
“我们没法偷铁了。”
锅巴看着独轮车说:“不偷铁了怎么行?我还想吃酒。”
…
第三十二章乌鸦(4)
…
孙长脖说:“我也想吃酒。”
锅巴说:“我一天不吃酒就活不了。”
孙长脖说:“我也是。”
“那我们还偷。”
“我也想偷,就是不敢。”
“那我们就不要吃酒了。”
“不吃就不吃。”
“也不赌钱了?”
“不赌就不赌。”
那以后,孙长脖仍然住在锅巴家,吃了饭没有事情做,就去白瞎子家看别人赌钱。
有一天,赌局里人手不够,白瞎子对锅巴说:
“锅巴,你来赌。”
锅巴说:“我没有铜板。”
白瞎子说:“没钱也行,赢了拿走,输了欠着。”
锅巴听了,乐不可支,“赢了拿走,输了欠着”,这可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的好事!
于是,锅巴就坐在毕门上和白瞎子他们赌,从坐到那里,锅巴就没有赢过一次,孙长脖看了急得直搓手,说:“锅巴你下去我来。”白瞎子问:“有铜板吗?”锅巴说:“记在我的账上。”白瞎子点头,于是,孙长脖接替锅巴,赌了几个回合,又输了,锅巴吵着要上,孙长脖说:“我再赌一回。”就这样,他们两个轮换着赌,一直赌到深夜散局,白瞎子说:
“锅巴你一共欠我八角八文。”
锅巴无精打采地问:“明天接着赌行吗?”
白瞎子说:“明天再说。”
白瞎子又允许锅巴赌了几次,几天下来,锅巴和孙长脖共计输给白瞎子两块银圆。
有一天,白瞎子让人将锅巴叫过去,过了好久,锅巴耷拉着脑袋回来,孙长脖见状问道:
“白瞎子找你讨赌债了?”
“限我三天必须还上两块银圆。”锅巴抱着头说。
孙长脖抻长脖子问:“要是还不清呢?”
“那就打断我们两个人的腿,像洪瘸子一样——洪瘸子的腿就是白瞎子给打断的。”
孙长脖想了想说:
“看来只好去冒险了。”
锅巴瞪眼看着孙长脖说:
“再干一回,还清了白瞎子的债再也不干了。”
当天晚上,两个人再一次离开下河湾去上河湾,到矿车厂偷铁,孙长脖推着独轮车在前面走,锅巴跟在后面。天高月朗,风静星残,四野寂静异常。路上只听见独轮小车的车轮发出干涩的“吱扭”声。走了一段路,孙长脖对锅巴说:
“到了厂子,你在西边树林里隐着,我先从正门进去,看看动静,里面有准备,你就不要出来。里面没有事,还是以呼哨为号,你听到声音,就赶紧过来往车子上装东西。”
锅巴点头说:“好的。”
孙长脖说:“今天就看我们的运气了。”
说完,就听到路边树上传来乌鸦的怪叫声:
“呱!呱!”
锅巴抬头看看,天空深邃,黑色的树影婆娑摇曳,却不见乌鸦的身影,突然,又听到一阵乌鸦叫:
“呱呱!”
“呱呱!”
听到乌鸦叫,锅巴心里一阵凄冷,锅巴快步走了几步,拉了一下孙长脖的衣襟说:
“我们回家去吧,我有点害怕。”
孙长脖甩开锅巴的手说:“怕什么?我们到工厂看看,能干就干,不能干再回家不迟。”
于是,两个又默默地向前走,独轮车的木轮不间断地发出“吱吱扭扭”的叫声。走了很久,将近上河湾,朦胧的月光下,工厂的轮廓依稀可辩,孙长脖站下,将独轮车交给锅巴,小声说:
“你从南面绕道去厂子西墙,在小树林等着。”
“我先到厂里看看,还是呼哨为号。”孙长脖又说。
锅巴在嗓子眼里“嗯”了一声,极不情愿地推车走了,他想:你去看看吧,到处都是红缨枪才好呢,那样我们就可以回家。今天锅巴就是不想偷铁。
正如孙长脖想象的那样,厂子正门电灯明亮,门口一边站着一个持枪的护厂队。看见孙长脖过来,一个护厂队质问他:
“孙长脖,你不好好去睡觉,来做什么?”
另一个补充说:“半夜三更的!”
孙长脖大大咧咧地说:“天热难睡,到门卫和人谈天。”
说着,大摇大摆进厂,看见有几杆红缨枪戳在门卫室外面,孙长脖走进门卫室。正如自己所料,屋里坐满了人,都在听大嘴说故事。孙长脖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因为心里有事,没有听出什么名堂。听见人们笑,他也跟着笑。后来,大嘴不讲了,孙长脖晓得他又要烟卷,忙将夹在耳朵上的一整根烟卷取下来送上。大嘴伸手接过来,张开大嘴叼了,早有人及时递上火来点燃。大嘴深深地吸了一口,咽进肚子里,扁着大嘴,从鼻孔喷出两道烟柱。脸上掠过一丝笑容:
“听我接着往下讲……”
孙长脖像是自语:“我去趟茅房。”说着,信步走出。屋里人的眼睛都盯着大嘴,没有一个注意到孙长脖。孙长脖从前院一直走到后院,没有见到一个护厂队,心里后悔这几天没有来偷铁锭。原来护厂队是聋子耳朵——配搭,屁事不管。大门口有两个站岗,其余的都在听大嘴胡说八道。孙长脖在铸造间院里转了一圈,确信一个人也没有,就拎了铁箱放在墙根,然后到铁堆去搬铁锭。今天孙长脖反倒比往次胆大了,他一连搬了四块铁锭,把它们一一放在墙头。然后,踩着铁箱跳上院墙,将铁锭扔到墙外。孙长脖看看墙外没有什么动静,就含了手指,对着小树林吹了一声呼哨。听见口哨,锅巴从树林里出来搬铁锭。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射过来,随后,他身后暴发出雷鸣般的一声吼:
…
第三十二章乌鸦(5)
…
“站住!”
锅巴一下子傻了,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逃跑,然而,他的腿似乎有千斤重,钉在那里迈不动了。但他却不想束手就擒,于是,咬着牙向前跑了几步,在他身后的大狗熊被激怒了,他一手拿着手电,一手拿着长枪,照亮前方,将长枪对着贼人的小腿用力抛去,因为左手拿着手电,影响投枪,所以长枪扎在锅巴的后腰上,锅巴大叫一声扑倒在地。
骑在墙头上的孙长脖把这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
第三十三章烟囱(1)
…
人命关天,死人的事至关重要,为此柳屏山心急如火,回工厂的路上,昼夜兼程,开车猛跑,接近上河湾地界,他疲劳困倦,虽然从早晨就没有吃饭,竟不知饥饿。马上就要进入到上河湾了,已经看到自己工厂的大烟囱了。以往,柳屏山从上海或者南京开车回来,看到高耸云天的大烟囱冒着滚滚浓烟,心里有股温暖的感觉。今天,大烟囱孤立地耸立着,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气,看了叫人心寒。烟囱停止冒烟,意味着工厂停止了运转。这个生死攸关的大难题没有解决,偏偏在这个时候工厂工人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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