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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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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洗? 
  毕竟是死人戴过的,想着有点晦气,洗衣服时就顺便洗了。 
  话问完,老黄转身要出去,钢渣却把他叫住。这个粗糙的家伙突然声调柔和地问,老哥,现在离过年还有多久?老黄掐指算算,告诉他说,两个多月。想到过年了?你放心,搭帮审判程序有一大堆,你能挨过这个年。钢渣认真地说,老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老黄犹豫了一会儿,说,你先说什么事。 
  我答应哑巴,年三十那天晚上和她一起过。但你晓得,我去不了了。他妈的,我答应过她。到时候你能不能买点讨女人喜欢的东西,替我去看她一眼?就在她店子里。这个女人有点缺心眼,那一晚要是不见我去,急得疯掉了也不一定。 
  老黄看着钢渣,好久拿不定主意。最后他说,到时再看吧。 
  技术鉴定科的人事后说,那炸弹内部构造非常精巧,专家水平,但引爆装置的导线并没有接好,就像地雷没有挂弦,只能拿来吓吓小孩。老黄即便不捏死钢渣的手,炸弹照样点不燃。领导知道以后不以为然,说当时老黄可不知道那炸弹竟是个哑巴。老黄听得一肚子晦气,在心里给自己打了折扣。既然做出了英勇行径,他自然希望那时那地,险情是足斤足两的。破下于心亮的命案以后的那个把月还算平静,老黄闲了下来,但没往笔架山上去。要理发或者刮胡须,他另找了一家店面,手艺也说得过去。他害怕见到小于。 
  十二月底的某天,接到一个老头举报,说有人在卖假证。问是什么假证,那老头说,蛮奇怪的,我带得有一本样品。说着他从一个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红皮本。老黄把红皮本拿过来,封面有几个烫金字。上面一行呈弧形排列,字体稍小,狭长: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特赦办;下面垂着五个大几号的宋体字:特别赦免证。 
  都什么乱七八糟?老黄被搞蒙了。这连假证也够不上,纯粹臆造品嘛。打开里面看,错别字连篇。老头说他昨天刚买的,花一千八百八,卖证的人说这是B证,大罪从轻小罪从免。要是买了A证,得要两千八百八,那证作用就更大,死罪都可以从无。老头一早拿了这证去市监狱,满心欢喜地想把自己儿子接出来。他儿子按算还要服刑两年,这B证一买,算下来减一天刑只合三块钱不到,捡了天大的便宜。但狱警说这证没用,还派个车把老头直接送右安区分局,督促他报案。分局当即出警办这事。老头记性不太牢靠,绕一个多小时,终于确认地方了。老黄和另两个警察早换了便装,从楼道上去,拍了拍门。里面是外地佬的声音,谁?老黄说,介绍来的,业务。一个家伙大咧咧地把门敞开了,还满脸堆着笑地说,欢迎,里面坐。老黄真想点拨他说,既然愣充国务院的,级别那么高,就应该扁着脸,态度适当地冷漠。三个便衣都揣着看把戏的心思进到里面,打算先听几个骗子天花乱坠吹一番,然后动手抓人。 
  没想到里面有个熟人。哑巴小于静静地坐在床沿的一张矮凳上,正看着一个女骗子指手画脚。小于瞥见了老黄,显得很紧张,做出一串手势。里面的一帮人看明白了,哑巴说来人是警察。三个便衣只得把看戏的心思掐灭,当即动手,把屋里两男一女三个骗子全部铐上。 
  那一屋人全被带进了分局。很快,老黄又把小于带出来,放她走。小于裤兜里装了一沓老头票。裤兜太浅,老黄忍不住提醒她把钱藏好。只差个把月就要过年了,满街的扒手急疯了似的作案。小于把钱往里面掖了掖,怨毒地盯老黄一眼,走了。 
  老黄站在原地,虽然很冷,却不急着进去。他觉得小于其实蛮聪明,很多事都明白。比如刚才,那女骗子吹得再玄虚,小于似乎不信——她脸上毫无喜悦。但看情况,她仍打算扔几千块钱买这注定没用的A证。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这当口,老黄又记起了钢渣说的那番话。年夜眼看着近了,老黄倏忽紧张起来。 
  其后几天,刘副局调离分局,要去省城。临行前,他请同事一块去吃馆子。老黄不想去,但不好不去,刘副局要走了,换一个人似的,邀请谁都显得万分真挚,让人难以推托。当晚果不其然喝多了。老黄头一次看到刘副局喝醉酒的德性,跟街上荡来荡去的小青年差不多,哭丧着脸,一个一个地找碰杯,并且说,对不起了,兄弟!喝了酒,人就千姿百态了。刘副局跟每个人都说了对不起,还不过瘾,又站在饭厅中央说,现在光吃饭不管用,明天正好休息,我弄辆车,大家找个地方狠狠地玩……去哪里,刘副局一时没想明白,他还残留有几分清醒,晓得不能带同志们去搞异性按摩。沉默一阵,忽然有个人说,去织锦洞怎样?看了个报道,说织锦洞是全国最好的洞,二十几位洞穴专家评出来的。刘副局拿眼光找说话的人,没找出来,嘴里说,洞穴专家?比我刘某人还专吗?那洞有多远?那人说,大概四个小时。刘副局说,行,就去那里,明天我请兄弟们去逛仙人洞。那人纠正说,刘副局,那叫织锦洞。刘副局大手一挥,说,差不多,反正都是洞。 
  本来大伙也没当真,以为刘副局说酒话。次日一早,刘副局叫人逐家挂电话,说是紧急集合。去到分局,一辆豪华大巴已经停在门口了。老黄和小崔坐一排,感觉有点堵,相互觑了几眼。一说话,不可避免地提到于心亮。上次也是有心去看洞,于心亮带一大帮子人陪同,搅了局。回头想想,那事情还近在眼前;游洞不成,于心亮抱愧的模样也历历在目。这一次,朗山到岱城的高速公路修好了,车程几乎减半,只三个多小时,车就到了织锦洞前。老黄小崔逛洞时却把心情全丢了,纯粹是那个导游妹子的跟班。刘副局心情不错,从洞里出来,他又拉了这一车人去到更远的一个县份,请大伙去吃当地有名的心肺汤。那天本可以早点回来,但一顿心肺汤磨蹭了几个小时,回到钢城,又是半夜。众人都说饿,得找一家店子吃碗米粉。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店。刘副局和老黄对面坐着,一个人捧一大碗米粉,上面铺了一层酱牛肉。一到晚上,人就特别有胃口。刘副局刚扒了几筷子,忽然说尿憋,赶紧走了出去。街灯全熄了,大巴银灰的外壳微微亮着。刘副局憋得不行却找不见厕所,就绕到车后头搞事。 
  外面风声大了,漫天盖地,像是飘来猛兽的嘶吼。老黄吃米粉时仿佛听到一声闷哼,但没有留意。在巨大的风声里,别的声音夹杂进来,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幻听。老黄把碗里的油汤喝净,才发现刘副局一直没有回来。抬头看看,别的人自顾咂着汤水。冬夜里喝一碗热腾腾的牛肉汤,会让人整挂大肠都油腻起来,暖和起来。老黄问他们,刘副局昵?大伙这才发现少了一个人。老黄明明听刘副局说是尿憋,难道却在撇大条? 
  老黄走出小店,大声地冲车的方向大叫刘副局,连叫几声,没见回应。老黄脑侧的青筋猛地一抽,预感到出事了。绕到大巴后头,刘副局果然躺倒在地上,看似喝醉酒的姿态,其实胸窝子上插着一把刀,刀身深入,只剩刀柄挂在外头。老黄一惊,很快意识到要保护现场,没有立即叫人。他独自蹑手蹑脚走过去,探一探老刘的鼻息,确定他已经死僵了。 
  这件案子顺理成章地由老黄负责侦破。有了案子,时间就会提速。年前那一个月,老黄是连轴转忙过来的。女儿打个电话,提醒他年夜在即。老黄只有一个女儿,在老远的城市,是否嫁人了,老黄都搞不清楚。她说今年又不能回来陪他了,有公务。老黄也乐得清闲。这么多年了,他看得清白,女儿回来小住凡日,也是于事无补,离开以后徒增挂念。 
  年三十一早起来,老黄就想起钢渣说过的话。其实他早已在这天的剥皮日历上记下一笔:晚上去笔架山看小于。他上街,不晓得买什么东西能讨小于喜欢,就成捆地买烟花,不要放响的,而是要火焰喷起来老高的,散开了以后颜色绚烂的。晚九点,天色一片漆黑,他踱着步往笔架山上去。有些憋不住的小孩偶尔燃起一颗烟花,绽开后把夜色撕裂一块,旋即消失于夜空。一路上山,越往上人户越少,越显得冷清。路灯有的亮有的不亮,亮着的说不定哪时又暗了。他尽量延宕,不敢马上见到小于。风声越来越大了,他把领子竖起来。这时他开始怀疑,自己有没有勇气走进小于的店里,跟她共同度过这个年夜。她又会是什么样的态度?老黄甚至有几分恨钢渣,把这样的事情交到自己手里。走得近了,他便知道钢渣和小于的约定像铜浇铁铸的一样牢靠。小于果然在,简陋的店面这一夜忽然挂起一长溜灯笼,迎风晃荡。山顶太黑,风太大,忽然露出一间挂满灯笼的小屋,让人感到格外刺眼。 
  离小于的店面还有百十米远,老黄就收了脚,靠着一根电杆搓了搓手。他往那边望一望,影影绰绰,哪看得见人?点烟点了好几次,才点燃。风太大了。老黄弄不清自己能在这电杆下挺多久,更弄不清自己最终会不会走进那间进着暖光的理发店。一岔神,老黄想起手头正在办理的案子——本来他以为刘副局的案子应该不难办,现场保留得很好,还找到一溜清晰的鞋印。但事情常常出乎他的想象,一个月下来,竟毫无进展。刘副局生前瓜葛太多,以致他死后被怀疑的对象太多,揪花生似的一揪就拖出一大串,反而没能圈定重点疑凶。 
  这个冬夜,老黄身体内突然躜过一阵衰老疲惫之感。他在冷风中用力抽着烟,火头燃得飞快。此时此刻,老黄开始对这件案子失去信心。像他这样经历的老警察,很少有这么灰心的时候。他往不远处亮着灯笼的屋子看了一阵,之后眼光向上攀爬,戳向天空。有些微微泛白的光在暗空中无声游走,这景象使“时间”的概念在老黄脑袋中具体起来,倏忽有了形状。一晃神,脑袋里仍是摆着那案子。老黄心里明白,破不了的滞案其实有蛮多。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是源于人们的美好愿望。当然,疏而不漏,有点像英语中的一般将来时——现在破不了,将来未必破不了。但老黄在这一行干得太久了,他知道,把事情推诿给时间,其实非常油滑,话没说死,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时间是无限的。时间还将无限下去。 
  原载《人民文学》2006年第12期 
  原刊责编 杨泥 
  本刊责编 黑丰 
   
  作者简介 
  田耳,本名田永,1976年生,1999年开始写小说。作品见于《人民文学》《青年文学》《联合文学》《文学界》《收获》《芙蓉》《江南》《天涯》等杂志;多次被选刊、年选选载;两次获得台湾联合文学新人奖。现就读于上海社科院首届作家研究生班。 


 
  。
  。50:21
  

云南巫蛊研究报告
杨 杨 


  一、开题说明 
   
  现在,我老了。无论怎么说,82岁已不是一个小数字了。它意味着我离坟墓越来越近了,同时也让我获得了不断返回原地,追忆时光的权利。说实话,我不得不加快追忆的速度,就像一个小男孩追逐一只漂亮蝴蝶,越来越快,越来越兴奋,越来越有激情。现在,我看到一个黑点,它正在发生变化,犹如我梦中的太阳,它时而黑得让我不可理喻,时而又红得让我惊叹。很长很长时间之后,我发现那个黑点并没有背叛我,其实是我两眼昏花,沉湎于胡思乱想的愉悦中,把那个黑点或那个太阳往前拉近了,又推远了。因此,黑光与红光在摩擦和碰撞中,出人意料地点燃了我的思绪和血液。一幅幅比昨日的追忆来得更遥远的图像出现在我面前。正如法国作家夏多布里昂所说的那样,我们每个人的“身上都拖带着一个世界,由他所见过、爱过的一切所组成的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去”。 
  那是60多年前,我受广州某大学的派遣,带着助手苏克林,以民族考察专员的身份,对蛮烟瘴雨的云南边地,进行民族人类学调查。调查的主要对象是傣族、哈尼族、苗族、彝族,调查的区域主要集中在滇南一带。在外界人看来,这一带自古就笼罩着一层神秘面纱,似乎魑魅魍魉四处游走,瘴气毒疠蕴绕山林。我刚入此地时,就感受到了弥漫在这里的诡异气氛,再加上水土不服,多次卧病不起。当然,由于生病,我更有机会接触到那里的奇风异俗,特别是其中养蛊这种巫术,虽然神秘莫测,令人谈蛊色变,但其中有许多与我的经历有关的事件和细节,值得回忆,值得研究。是啊,当一个老人沉浸在回忆之中的时候,他对自己过去所经历的一切是多么向往和沉迷。一切都还那么新鲜和清晰。 
  有一天,病中的我住进了白心寨的一个傣族人家。主人是一位好客的老太太,名叫达诺。达诺的丈夫据说已去世多年,留下三个儿子和两个女儿与她相依为命。由于我和苏克林的到来,达诺每天为此忙上忙下,忙里忙外,把竹楼内外打扫得干干净净,格外整洁,看不到灰尘、蜘蛛网。她还不分白天黑夜,为我熝药,为我到河边洗药罐、洗衣裳,为我们的平安而祈祷。但是,达诺的这些美好行为,却刺激了寨中人的想象力。我们明显感到,寨中人与达诺一家人的距离越拉越大,他们暗地里认为达诺是一个养蛊的人。 
  达诺一家原本是一个表现了人类精神的美好家庭。正如他们的名字一样,大儿子岩稳是温顺之人。二儿子岩醒是一个像麒麟一样剽悍的男子汉。大女儿玉罕是一个像金子一样闪光的女孩。二女儿玉腊是一个美丽出众的小姑娘。小儿子岩相是一个像玉石一样洁净的男孩。母亲达诺则是“虎口余生”之人,意思是在达诺出生后,她的父母亲曾为她举行过这样一个仪式——母亲在楼上抱住她,让她往下从篱笆缝里钻。父亲在楼下,把她从篱笆缝里接下来。如是三次,表示达诺已经从疾病和死亡线上挣脱出来,从此以后再也不会夭折,再也不会遇到恶魔和野鬼的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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