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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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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很悲哀,很尴尬。但万万没想到岩稳骂的是他的妻子。当时,岩稳的妻子一听就与他争吵起来。我立即把岩稳拉到一边,给他递烟,劝他忍让一下。岩稳的妻子很不甘心,继续骂岩稳……你不识好歹……你没良心……你断子绝孙,活该!
那真是个让人恐惧的女人,说话又快又狠,每个从她嘴里吐出的字,都令人害怕,除了有一种刺人的感觉外,好像还带有一股臭味。一眼看上去就知道,这个女人既会折磨别人,也会折磨自己。所以,年纪虽然不大,但已俨然一个老太婆,头发乱糟糟的,脸皱得像个干胡桃,身材很高,站在阳光下,也有几丝阴森森的气息。我当时就想,如果白心寨真有琵琶鬼,那么岩稳的女人就是一个。我的感觉不会错的,岩稳的女人一定是个放蛊人。
岩稳的女人终于走出门去了。岩稳松了口气对我说,你看看,这个臭婆娘,她从不敢往晒衣服的绳子下走过,她做鬼心虚。我问为什么?岩稳说,你还不知道?琵琶鬼一从晒衣服的绳子下走过,就会现出原形。她不敢,从来不敢。如果她现出了原形就要被我们活活烧死。
我不再说话,我思忖着,在这个世界上,恐怕真有养蛊的人。
岩稳接着说,我婆娘一定是从我母亲那里学会了养蛊,传媳不传女,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再说,我婆娘又是大儿媳,我母亲不传给她传给谁?但也许是我婆娘放蛊的技术不高,她害人不着,反而害了自己。我们白心寨有句俗话,毛驴要用汉话管,汉人有专门治蛊的巫师,比我们傣人的厉害。那些被我婆娘放蛊害过的人家,就从外地请来汉人,用苦柳叶、桃叶、蓖麻叶煮蛊,用竹梢打蛊,用纸马烧蛊。我婆娘有一次被汉人整治,夜里横竖睡不着,看她就像被火烧一样,烦躁不安,浑身瘙痒,嘴里咕噜咕噜地骂人,还乱砸东西。第二天,她大病一场,吃什么药也不管用。这还不算,十多年前,有一次,我婆娘放蛊害死了一个娃娃,那家人就请来几个汉人巫师,又念又唱,又烧又打,把我婆娘整治了三天,还悄悄派人在我家的房门上,钉了一颗三寸长的铁钉。你知道吗?无论哪种蛊都害怕锋利的铁器,那颗铁钉如同钉在我家的脑门上,日子一久,被火烟熏黑了,我们就再也不能发现。从此以后,我婆娘养的蛇蛊就无法放出去了,害人终害己,那些放不出去的蛇蛊只好吃我家的娃娃。所以,我家的娃娃,生一个死一个,已经死了9个啦。
我问,岩稳大哥,你怎么知道有人在你家门头上钉了一颗铁钉呢?
岩稳回答,去年,我家也去请汉人来看。那位汉人巫师一进我家就感觉不对头,说他的大脑疼,一定是被人使法,在门上钉了什么东西了。他叫我把油灯点亮一点,找来小刀、斧头、钳子,硬是从我家房门上取下了一颗生锈的铁钉。汉人巫师还说,那颗铁钉至少有15年了。你看看,克林兄弟,一颗生锈的铁钉害得我家断子绝孙。这都是我婆娘惹来的祸。
我问,岩稳大哥,你母亲是怎样死的?
岩稳回答,我母亲死了?谁说的?
我说,整个白心寨的人都知道你母亲死了。
岩稳说,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母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我说,半个多月前。
岩稳说,不可能吧?我前两天还见我母亲去买锡箔呢!难道我遇见鬼了?她死在哪里呢?
我说,不知道。我正要问你。
岩稳说,太奇怪了,我母亲死了,我这个做大儿子的却不知道。
我说,是很奇怪,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岩稳说,你应该去问问我的弟弟妹妹。
我说,我已经问过你的两个妹妹了。
岩稳问,她们也不知道吧?
我回答,她们知道。
岩稳问,她们究竟说了些什么话?
我回答,以后告诉你,好吗?
岩稳问,她们有时会乱说乱讲,你别上她们的当。
我说,谢谢!我只是随便调查了解一下。因为你母亲是个好人,我们很怀念她。现在听说她老人家死了,就顺便打听一下关于她的消息。
岩稳说,我家的事,你们最好不要多管。
我说,好的!
岩稳说,我家的事太复杂了,谁也说不清,谁也管不了。
我说,是的。
岩稳说,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家就经常出事。
我说,对不起,给你们一家添麻烦了。
苏克林与岩醒和岩相的谈话记录(1943年6月26日中午12时,多云间晴):
我说:这次重返白心寨,我主要是来看看你们一家。听说你们的母亲去世了,是真的吗?我和姜教授听了以后,非常震惊。究竟是怎么回事?
岩醒:我母亲肯定是被人杀死了。你们知道,想杀掉我母亲的人很多,上次要是没有你们的保护,我母亲早就被人活活烧死了。你们一走,许多人很高兴,因为他们终于可以随便把人撵走,随便把人烧死了。的确,从我记事开始,他们不知撵走了多少人,烧死了多少人?但现在最令我气愤的是,我家也有一个想杀死自己母亲的人。那简直是疯子,被蛊吓疯了,吓死了。我想问问你,克林兄弟,你是有学问的人,见过世面,你说说,我们白心寨究竟有没有益?蛊在哪里?谁能拿出来给我看看,谁敢在我身上试试?有人一直说我母亲养蛊,有什么证据?我一直在自己的母亲身边长大,难道她养蛊我也不知道?我想问一问,世界上哪有如此秘密的事?我母亲能把我们的眼睛天天蒙起来吗?总有露馅的时候吧?几十年了,我母亲忍辱负重,把我们养大成人,从不骂我们,从不打我们,谁能有这样的好母亲?谁见过这样的好人?可是,竟然有一个人一直想向我母亲下毒手,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我母亲亲生的大儿子。这样歹毒的人,此蛇蛊恐怖一百倍,一千倍。我现在还缺乏必要的证据,但我相信,总有一天,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一定会暴露出来。到时,我要亲手杀了这个蠢猪,这个孽种,这个恶魔,为我母亲报仇。
岩相:我妈妈不是琵琶鬼。我没见她养蛊,她不会害人,对我们和邻居都好,可是想害死我妈妈的人却很多。我大哥在前几年就想打死我妈妈。我亲耳听到我大哥骂我妈妈是个老皮扒(琵琶鬼),把我们全家搅浑了,害别人,也害自己人,年年放蛊出去吃人,吃来吃去,哪怕是儿子家的娃娃也要吃。当时,我与我大哥争辩,我大哥就狠狠打我几巴掌,还骂我是个小皮扒,将来娶不着媳妇,只能去养骡子蛊害人。
岩醒:那个蠢猪说你能养骡子蛊?好,好,好,你就养骡子蛊吧,骡子蛊有能耐,你就用它把那个蠢猪家的粮食精气吸过来,让他闹粮荒,饿死那个孽种。
岩相:不说啦,不说啦!谁敢养骡子蛊就去养吧,我不会养,也不敢养。骡子直驮来的东西,我不敢吃。
岩醒:你还小,不懂事。
岩相:我已11岁了。
岩醒:11岁又能怎么样?妈妈被人整死了,可你还不知道?
岩相:我怎么不知道?现在,有人说我妈妈是被我大哥弄死的。那是乱猜测,没有根据,谁见过我大哥杀我妈妈?我想,我妈妈可能是到勐乃寨找我爹去了。
岩醒:瞎说,我刚刚去过勐乃寨,哪有妈妈的影子?再说,我们的那个爹早死了,我妈去找谁呀?
岩相:我现在就去勐乃寨,我爹没死,我妈妈肯定在那儿。我妈妈早就说过,等把我们养大了,她就要回勐乃寨了。
岩醒:你敢一个人去勐乃寨?路很远,一天走不到,路上有老虎。
岩相:我不怕。
岩醒:不准你去,我把你拴起来。
寨民的反映——(1943年6月21日~28日)
寨民1(女):达诺是个琵琶鬼。有一次,我不小心踩着她的影子,中了她的蛇蛊。后来,我生的娃娃,老大的嘴缺了一角,老二的耳朵不在了一只。都是被她的蛇蛊吃了。现在,她遭到了报应,尸骨都找不到,一定是被她养的蛇蛊吃了,吃得干干净净。
寨民2(女):达诺家的事,我说不清。
寨民3(男):有人见过达诺养蛊,真的,那个人亲眼看见她家的土罐里有蛇蛊,她经常炒鸡蛋饭喂它。有人见过她放蛊,她的蛇蛊会飞,她叫它飞到哪家,它就飞到哪家,决不会飞错的。我们害怕她,老远见到她就躲开,躲不开的时候,就在心里念咒:
你放的蛇蛊回到你的身上,
你想吃的人是你家的娃娃。
我用快刀割掉你的舌头,
我用利箭射穿你的胸膛。
我用竹针戳瞎你的眼睛,
我用脚板踏碎你的影子。
我让你肉上生蛆,
我让你骨里长刺,
我让你肝肠寸断,
我让你手枯脚干。
一切病痛都是你的。
一切灾难都是你的,
你把它们收起来吧,
你把它们带回家吧!
这是我母亲教我念过的密咒,是我母亲从彝寨那边学来的。这东西很灵验,很管用,默念三次之后,放蛊的人就能听见,她心里害怕,就自动把蛊收回去了。先前,只有我家的人会念,后来被我妹子传出去了,现在全寨的男女老少都会念。
寨民4(女):这种事不能说,自己明白就行了。说出来对你对我都没好处。别的事多说说,这种事放在心里,不会咬人。
寨民5(女):达诺是个好人,可惜身带蛊毒,是蛊毒害死了她。
寨民6(男):有一次,我做梦,梦见蛇会飞,第二天起来刚好遇见达诺,我大病一场。你们说说,达诺不是琵琶鬼是什么?
寨民7(女):达诺和她的大儿媳都是琵琶鬼。
寨民8(女):玉罕、玉腊也是两个不干净的人,她们也会养蛊、放蛊,只是我们还没看见,要小心的。
看完苏克林的调查材料,我不知这些文字对我究竟有什么作用?书房里死气沉沉的,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热风。我不得不躺在椅子里睡了十几分钟,我像个病人,不,我真的病了。我一点点气力也没有,无论怎么用劲,也没能把那些材料捆扎起来。
我知道,苏克林一向办事严谨,我交给他的工作,从来都能圆满完成。唯有这件事,办得如此糊涂,调查材料写得如此混乱,把我的大脑搞得空空洞洞,昏昏沉沉。不看这些材料的时候,我对自己的研究课题还有一点自信。可是现在,我对自己的研究对象达诺是死是活,也搞不清楚了,而眼前的这份调查材料已不能提炼出有用的事实根据,这等于宣告我的研究课题已失去了意义。60年前,我曾看过这份调查材料,当时的情景,好像我是不停地埋怨达诺的儿女们不太孝顺,不太争气,全是一群糊涂虫。而此时,我真想责问苏克林,你现在何方?你当初的调查材料为什么写得如此混乱?如此缺乏事实根据?
那只蟋蟀又从窗口跳进来,落在我的手臂上。它死死抓住我的衣领,咯哩……呓呓呓,咯哩……呓呓呓,发出一种像鬼一样的叫声。随后,它又跳到桌面上,黑眼睛盯着我,似乎要说话。很长时间之后,那只蟋蟀绝望地跳出了窗外。
是啊,我老了。82岁的人了,病魔缠身,老眼昏花,糊里糊涂的,还研究什么云南巫蛊?
五、恶性事件
不久之后,我从病床上起来,恢复了健康,也恢复了对云南巫蛊的研究兴趣。我写信向云南的朋友求助,说明我对云南巫蛊研究的近况和困惑,希望他们能为我提供一些新的材料。
云南的朋友很快给我寄来一本书——《民国时期的滇南社会》。这事巧得让人不敢相信,该书在附录部分收编了一篇文史资料,题目是《巫蛊使一家人消亡》。文章一开始就介绍60多年前我和苏克林的那次民族人类学调查活动的经过,还特别提到了我们对达诺一家的跟踪调查情况,紧接着写了我们走后,发生在达诺一家人身上的不幸事件。我把它摘录如下:
(1)
1945年5月30日,达诺的大儿子岩稳与寨中的4个头面人物策划,要除掉自己的母亲。6月1日,岩稳对母亲达诺说,我爹快死了,他托人带口信叫你回勐乃寨,让他最后看你一眼。达诺心急如焚,来不及与岩醒和玉罕交代一声,当即与岩稳一同启程赶往勐乃寨。途中,有一段山路紧靠澜沧江,上面是悬崖绝壁,下面是漩涡翻滚的江水。当达诺走过这里时,岩稳无情地把自己的母亲推进了江中。
半年之后,事情败露。达诺的二儿子岩醒为此愤怒至极,痛不欲生,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用斧头砍死了自己的大哥岩稳及其嫂子。之后,岩醒自杀。
(2)
玉罕和弟弟岩相扬言要惩治寨中的那几个头面人物,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姐弟俩公开养蛊。在端午节后的一天正午,他们捉来蛇、蝎、蜈蚣、蜘蛛、蛤蟆等五种毒虫,把它们封装在一个瓦罐里,用红布包裹起来,埋在自家地下,等待第二年出蛊,好用它去杀死那些仇人。当天,寨中那几个头面人物闻知此事,邀约上百个寨民,气势汹汹地找到玉罕和岩相,叫姐弟俩交出益虫。姐弟俩不交。此后寨民和姐弟俩之间发生了严重冲突。岩相当场被乱棍打死。他家的竹楼被烧。玉罕趁混乱逃往他乡。
(3)
玉罕最后逃到一个苗寨,表示愿意嫁给一个50多岁的老男人。结婚前,按照苗族的习俗,要对新娘进行“清针线”。所谓“针线”就是蛊鬼。玉罕的“针线”当然不干净,她害怕被苗民们清查出来,就悄悄逃离苗寨。逃来逃去,逃到龙山镇,随便嫁给一个汉人做小老婆。一年之后,大老婆的小儿子死了。原因是穿了玉罕做的衣服,吃了玉罕烧的饭菜,就全身疼痛,高烧胡语,吃药无效,三天不到就死了。大老婆或多或少知道玉罕的一些底细,就说是玉罕放“五海”(毒蛊)害死了她的儿子。丈夫信以为真,立即报告县府,并交上儿子死时穿过的那件衣服,作为物证。玉罕因此被捕入狱。
县长提审玉罕,对她说,你能放蛊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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