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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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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们那各式各样的烦恼中,有一件事似乎是特别难受的。她们彼此都自动地默默地下了决心,尽量不给曼恩小姐添麻烦。她们非常聪明,功课上互相帮忙,行动上安静有礼,一切都竭力迎合教师的意思去做。但那教师像没有注意到,这比别的什么更伤她们的心。她现在大大地变了:她们对她讲话的时候,她总像忽然从梦中惊醒,并且她的视线像是从很远的地方回到她们的身上。她整小时地坐在那里沉思,那女孩子们总是悄悄地走着不去惊动她,因为她们想她是在怀念她那不在面前的孩子。在那已经惊醒的女性心中,她们比往日更爱那女教师了,并且她近来对她们是那么温和。曼恩小姐本来是很活泼,有时还有点过于唠叨的,现在竟成了沉思多虑的人,她们认为这一切举动都是那秘密忧愁的显示。她们从来没有看见她哭过,但她的眼圈总是红的。很显然,她是要把自己的烦恼埋藏在自己心中,她们无法安慰她,而深深地感到悲哀。
有一天,当女教师转身向着窗外擦眼睛的时候,那小的女孩鼓起勇气拉着她的手说:
“曼恩小姐,你这么不快活,不会是我们的过错吧?”
那女教师温柔地望着孩子,掠了一下头发说:
“不是,亲爱的,当然不是因为你们。”她吻了吻那小女孩的额头。
这两个女孩子继续地在观察。其中一个,有一次忽然走进客厅去,听到了一两句未加提防飞进她耳朵的话。她的父母看见她时,赶快改变了话题,但是听到的已足够她去想了。
“是的,我也曾对这件事起过疑心。”这是她母亲刚才说的,“我要同她谈谈。”
本来这女孩在心中已肯定地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但仍跑去征求她姐姐的意见:
“你想这是关于什么的?”
在吃饭的时候,她们看到她们的父母怎样在端详那女教师,怎样互相在使眼色。饭后,她们的母亲对曼恩小姐说:
“请到我房里来一下,好吗?我要同你谈谈。”
她们激动得发起抖来。要发生什么事情吗?不用说是那偷听来的事情要发作了。她们已不感觉任何羞耻,一心只想明白那瞒着她们的事实。当曼恩小姐一走进她们母亲的房里,她们便立刻跑到门口去了。
她们用心地听着,但听到的只是一阵模糊不清的低语。难道就这样什么也听不到吗?正在这时,一个声音忽然高起来,是她们的母亲生气地说:
“你以为我们都是瞎子,永远看不出你的情形吗?这倒使你为人师表的观念显明了,无疑地,你曾毫不觉羞耻地耽误了那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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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那家庭教师像是插嘴在分辩,但是她说话的声音很轻,使她们不能听清楚说的是什么。
“说吧,说吧,每个放荡的人都会找借口的,像你这种女人遇到第一个男人便委身,也不想想后果。这是上帝所不允许的!真是奇怪,像你这种贱妇,竟来做教师!我想你总不会以为我还会让你在这家庭里呆下去吧?”
那两个偷听者发起抖来。她们不能充分了解这些话,但她们母亲那声调,在她们听来是可怕极了。对于这些话的回答,就只有曼恩小姐的啜泣。她们的眼中也涌出了泪来,她们的母亲像是越来越生气了。
“流眼泪,抹鼻涕,这就是你现在所有的本领了!你的眼泪不会打动我的,我绝不会同情像你这样的人。你以后怎样,那不关我们的事。毫无疑义地,你知道向哪里去求救济,那是你的事,我们管不着。我只知道,你不能再在我家里多住一天了。”
唯一的回答仍然是曼恩小姐绝望的哭泣。她们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哭法,她们觉得哭得这么痛心的人,绝不会是有过失的。她们的母亲沉默地等了一会儿,于是又严厉地说:
“好了,这就是所有我要对你说的。今天下午收拾你的行李,明天早晨来向我领你的薪水。现在,你可以去了。”
那两个女孩子跑回自己的房里去了。发生了什么事情呢?这次风暴的原因是什么呢?隔着黑暗的玻璃,她们又开始对真实去做想象了。第一次,她们对于自己的父母产生了反抗的情感。
“妈妈那样子对她说话,不是太厉害了吗?”那个大的女孩说。
小的一个对于这公然的批评有点吃惊的样子,讷讷地回答:
“不过……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事情。”
“我敢说,没有做错事。曼恩小姐绝不会做错事。母亲不可能像我们一样了解她。”
“她那种哭法不是可怕得很吗?使我真觉得难过。”
“是的,真可怕。不过,母亲骂她的样子也真使人难堪,实在难堪!”
说话的人生气地顿着脚,泪水涌满了眼眶。
这时候曼恩小姐进来了,她的样子像是一点精神也没有了。
“孩子们,今天下午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我想让你们自习,一定会很乖的吧?晚上我们再在一起。”
她转身走出去了,没有去注意那两个孩子惊愕可怜的样子。
“你看到她的眼睛多么红吗?我真不明白母亲怎么能那样残酷地对待她。”
“可怜的曼恩小姐!”
又是这么一声痛苦的叹息,声音已哽咽了。过了一会,她们的母亲走来问她们要不要同她去散步。
“妈妈,我们今天不要去。”
实在说,她们是对她感到害怕,并且她们很生气她要赶走曼恩小姐竟不告诉她们一声。在这种心情下还是单单她们俩在一起合适些。她们被那欺骗沉默的气氛压迫着,像笼中的燕子似的在屋内踱来踱去。她们在想:可不可以到曼恩小姐那里问问是什么事情,告诉她,她们要她留在这里;说她们觉得母亲残酷得可怕。但是她们怕触起她的悲痛。再者,如果对于这由偷听而知道的事情泄漏出一个字来的话,她们会很害羞。她们只好两个人一同去消磨这漫长的下午,一会儿发呆,一会儿哭泣,并且在她们的心里翻来覆去地回想着从那关着的门内听来的一切——母亲无情的怒骂和曼恩小姐绝望的悲泣。
晚上的时候,那教师来看她们,但只说了声晚安便走了。她走出那屋子之后,她们急于要打破那沉默的空气,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好像被她们的静默打动了,曼恩小姐在门口那里回转身来,眼里充满了感情,拥抱着她们,她们立刻忍不住地哭起来。又吻了她们一次,那女教师便急忙地走了。
在两个孩子的感觉上,这很显然地是一种最后的告别。
“我们不能再见她了。”一个哭着说。
“我知道,当我们从学校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也许以后我们还可以去看望她,那时她就会让我们看看她的孩子了。”
“可怜的曼恩小姐!”
这悲伤的口头语似乎同时暗示着她们自己命运的不幸。
“我不知道没有了她,我们怎么过下去。”
“在她之后,我实在不能再忍受别的家庭教师。”
“我也不能。”
“再不会有哪个能和曼恩小姐一样,再说……”
她没有说完便停住了。一种不自觉的女性的意识使她们自从知道她有一个小孩之后,对她产生了一种特别的敬重。这一点一直纠缠在她们的思想中,而且深深地感动着她们。
“我说呀。”
“嗯?”
“我想出了一个主意。在她离开之前,我们为什么不做一点对她有实惠的事情,表示我们怎样喜欢她,不像妈妈似的。你愿意加入吗?”
“当然愿意!”
“你知道,她是多么喜欢白玫瑰。我们明天早一点出去,在到学校之前去买一些,然后带回来放到她的房里。”
“什么时候带回来?”
“放学以后。”
“那有什么用处,那时她已经走了。我想,我们还是在早餐之前,偷偷、地出去买回来,给她送去。”
“好,我们一定要早点起来。”
她们在查看着装钱的盒子。这使她们觉得很高兴,因为可以再一次向曼恩小姐表示她们是多么地爱她。
清晨很早的时候,她们手里拿着玫瑰花,去敲曼恩小姐的房门,里面没有回答。她们想她一定是还在睡觉,于是推开门向里面瞧了瞧。房里空空的没有一个人。那床像是不曾有人睡过,桌子上放着两封信。两个女孩子惊愕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要到妈妈那里去。”那大的一个说。
她一点儿也不害怕,公然地问她母亲说:
“曼恩小姐到哪里去了?”
“我想,是在她的房里。”
“她的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她没有上床去睡过,她一定是昨天夜里就走了。你为什么一点消息也不告诉我们?”
那母亲像是顾不得注意她们质问的口气,脸色突然变得灰白,赶快去找她的丈夫,他便到曼恩小姐房里去了。
他在那里呆了一会儿。这时候,两个女孩子用阴沉而轻蔑的眼光望着她们的母亲,她似乎简直不敢去望她们。
这时她们的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拆开的信。他的样子也是那么激动惊慌。她们的父母一齐退到自己的房间内低声在谈论着。这次,这两个女孩子不敢去偷听了,因为她们从来不曾见过父亲像现在的样子。
母亲从房里出来的时候,她们看出她哭过了。她们问她,但她严厉地说:
“你们快上学去,要迟到了。”
她们是非去不可的,可是坐在教室里四个钟头不曾听进一个字。放学后她们赶快奔回家中,家中似乎有一种可怕的情绪占据着每个人的心,连那些仆人也露着奇怪的神情。她们的母亲走上来迎着她们,很小心地说着预备好了的话:
“孩子们,你们再也见不到曼恩小姐了,她……”
话没有说完便停住了。因为那两个女孩的表情是那么愤怒,那么吓人,使她们的母亲不能再来撒谎哄骗。她转身走开,躲进自己的房里去了。
这天下午,奥徒出现了。因为有一封信是给他的,他是被叫来的。他也是脸色苍白,坐立不安。没有一个人同他说话,每个人都躲着他。看见那两个女孩子忧伤地坐在屋子的角落里,他便向着她们走去。
“你不要走近我们!”他们一齐恐怖地望着他喊。
他在房里来回地踱了一会儿,便走开不见了。家里的人都失魂落魄的,没有一个人同那两个孩子说话。她们彼此也不交谈,只是无目的地从这屋走到那屋,在路上遇到时,便彼此望一下那满是泪痕的脸。她们知道了自己一直是被欺骗着的,她们知道了人们是多么卑污。她们一点也不爱她们的父母了,她们决心不再相信任何人。整个的人生重负压在她们幼小脆弱的肩上,她们那无忧无虑的快乐童年已经逝去了,前面在等待着的是不可知的恐怖。虽然那发生的事情的真正意义,是超出她们领会力之外的,但她们仍在和它的可能性做着决斗。她们在孤立的情况下似乎更加团结,但那也是一种默默无言的互相亲近,因为她们的心灵之门已经关闭了——也许要一直关闭几年。她们向着周围所有的人在宣战。一天之内,她们长成大人了。
晚上很晚的时候,只剩了她们俩在自己房里的当儿,她们开始孩子气地感到那冷清滋味,那对于死人的害怕和一切可怕事情的恐怖。天气非常寒冷,因为全家都骚动不安,汽灯也忘了开,她们两个便爬到一张床上,去紧紧地靠在一起寻找身心的温暖。她们仍然不能说出心里的忧烦。最后,那小的一个因不胜重压的悲哀,终于在眼泪的奔流.中找到了发泄;那大的一个也在那里痉挛地啜泣着。就这样,她们在彼此的手臂上痛哭着,但她们已不是在悲悼失去了曼恩小姐,或疏远了父母,她们是为了今天初次望见一点真相的未来世界而感到惊悸。这未来的世界,她们不久就要走进去,却不知将有什么遭遇落到她们身上。她们想到那将来长大后要过的生活,那像是一座布满可怕事物却必须穿过的树林一般的生活,感到了畏惧。但是渐渐地,这种被欺骗的意识模糊了,她们哭得不那么厉害了,隔一阵子才抽咽一声,最后,终于发出有极端和平韵律的呼吸,她们睡着了。
作者简介
斯蒂芬·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著名小说家,传记作家,出身于富裕的犹太家庭。青年时代在维也纳和柏林学习哲学和文学。后游历世界各地,结识罗曼·曼兰、罗丹和高尔基等人,并受到他们的影响。第一次世界大战时从事反战工作,是著名的和平主义者。1934年遭纳粹驱逐,先后流亡英国、巴西。1942年与妻子在巴西一起服毒自杀。
茨威格文学创作成就卓著,在诗、短论、小说、戏剧和人物传记等方面颇有建树,尤以小说和人物传记见长。对心理学与弗洛伊德学说亦有兴趣,擅长细致的人物性格刻画,以及对奇特命运下个人遭遇和心灵的热情的描摹。代表作有小说《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最初的经历》《马来狂人》《人的命运转折点》《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等;以及传记《三位大师》《同精灵的斗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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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小说中永恒的魅力
陈福民
作者简介
陈福民,当代文学批评家。1982年毕业于河北师范学院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95年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博士学位。现供职于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当代文学研究室,副研究员。主要作品在当代文学批评领域,论文《我们还能坚持多久》、《谁是今日之“拾垃圾者”》《伟大时代的小丑之见》《文化变迁时代与网络文学》等曾广有影响。近年来关注并从事大众文化视野下的网络文学、网络文化研究。
《北京文学·中篇小说月报》编辑(以下简称问):斯蒂芬·茨威格是个独特的作家,他的文学创作跨越几种体裁,并且都取得了很高的成就。您在选择《家庭教师》这篇短篇小说推荐给读者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考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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