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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启示录(柳溪)-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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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回你陪着军长出席吧,我可算逃脱了,我不想生那分子叔伯气,窝一肚子火。”邱思明说,冷笑了一下。“是日本驻屯军请客?哼,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不又是他们那套老掉牙的、软硬兼施阴谋手段的再现!”
“是的,思明,你说的很对,日本就希望通过中国的上层军政领导,达到软化二十九军官兵,不战而屈的目的,以便首先吞并华北。哼,这小鬼子是在玩鬼花活哩!”
“正是这样。”
李大波站起身,无奈地摇摇头,拿起那张请柬。“我得立刻给军长把请柬送去,这种事得由老头子安排呀。”
6月6日早晨,长安街上布置了岗警,中南海门前更是门禁森严。大钟敲响十点,中日双方宾客,均已齐集怀仁堂大厅。虽然是白天,但也灯火辉煌。这次盛大的宴会,实际上是宋哲元以冀察绥靖公署的名义举行的招待会。招待日本华北驻屯军驻北平部队连长以上的军官,由第二十九军驻北平部队团长以上的军官作陪。日方出席的人员有边村旅团长、松室孝良特务机关长、松岛、樱井等顾问30多人,中方出席的有军长宋哲元、副军长、兼北平市市长秦德纯、三十七师师长兼河北省主席冯治安、一一○旅旅长何基沣、一一四旅旅长董升堂、独立二十六旅旅长李致远、二二七团团长杨干三等也有30多人。除此而外,宴会还约了北洋军阀余孽和所谓的社会名流吴佩孚①、张怀芝、江朝宗②、王克敏③等人作陪。当李大波随在宋哲元身后走进大厅时,小型的军乐队滴滴答答地奏起了“接官号”。
①吴佩孚(1873—1939)北洋直系军阀首领。山东蓬莱人。1923年残酷镇压京汉铁路工人运动,血腥屠杀罢工工人和共产党人,是二七惨案的罪魁祸首。1924年在第二次直奉战争中战败。“九一八”事变后,伏居北平(今北京)1939年病死。
②江朝宗,清朝遗老,日本侵华后,任第一任维持会长。
③王克敏(1873—1945)汉奸。浙江余杭人。清末留学日本,任学生监督。北洋政府时历任中法实业银行总经理、中国银行总裁、财政总长等职。1935年任冀政委会委员,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后,任日伪时期华北临时政府委员长。1945年抗战胜利后被捕,畏罪服毒自杀。
李大波是头一次参加这样不伦不类的宴会,以他刚从绥远前线与日军浴血奋战归来,再看到这副情景,心里有说不出的悲怆与愤懑。日方客人一齐穿土黄色军服,边村旅团长和松室孝良腰间还佩戴着镶有宝石的战刀。金黄色的缨穗,在他们有丝绦的军裤上荡来摆去。中国军人是灰色军装,和日军在服装的颜色上可说是泾渭分明。至于那特约来的“上宾”,除王克敏穿着西服革履外,吴佩孚、张怀芝、江朝宗都穿着花丝葛的黑马褂,湖绉的长衫,完全是一身国粹的打扮。
联欢会准时开始。先是宋哲元起立做简短讲话,大意是中日两国不应兵戎相见,而应该化干戈为玉帛;接着是松室孝良讲话,大意是说,中日是同族同文的国家,应该力求亲善。讲话完毕,边村旅团长和樱井顾问带头鼓掌。然后是合影照相,每一个中国军官旁边安插着一个日本人。中国军官都不愿奴颜事敌,所以每人板着脸孔,没有一点笑模样,日本人的表情恰恰相反,都笑得龇着大金牙,俨然是一副得胜的样子。这一切程序完毕,宴会便开始了。
筵席在大厅分两行共摆了12桌。宋哲元、边村、松岛、樱井、秦德纯、冯治安和那些社会名流共坐两桌,其余的中日双方军官,共坐8桌。有两桌是空桌,备上下菜之用。这样,每张筵席桌边坐三四个日本军官,他们坐客位,四五个中国军官坐主位,日本华北驻屯军司令田代皖一郎据称临时犯了心脏病没能出席。
宴会开始时,宋哲元起立端起酒杯,大家随着也站起身来,互相敬酒,彼此说着违心的客套话,然后落坐吃将起来。酒过三巡,一个日本军官忽然跳上那张空桌,唱了一首日本国歌《君之代》,那巨大的带着日本武士道粗野腔调的歌声,仿佛撞击着大厅的拱顶,震响起来:
乞米戛要哇,乞要你,呀乞要你,撒砸勒,你希闹一洼伙斗打李爹,阔该闹母死妈跌①……
歌声一停,又有两个日本军官跳上桌子,扯着破锣似的嗓子,唱了一首《爱马行》:
哭你娃爹爹裤子开了自己做②……
中国军官听不懂这些日本歌曲,瞪着铃铛般的双眼,只感到这些日本军官是在挑战。他们觉着中国也不甘落后,这时,何基沣旅长“嗖”地一个箭步蹿上桌子,挥着双臂,以浑厚的膛音唱了一首《黄族歌》,以示应战。歌毕,一个日本军官喷着酒气又带着挑战的姿态跳上桌去,手舞足蹈地唱了日本的《海军进行曲》③。中国军官苦于没有新歌演唱,只有干着急。这时,李文田副师长也上了桌子,用粗壮的嗓音唱了一段黑头腔《大保国》。
①这段是日语发音。歌词大意是“生活在天皇时代,它能千代万代繁荣永存,就像岩石一样永恒,连岩石上的青苔也是如此。”词出《古今集》明治十三年宫内省雅乐课林广守作曲,二十六年文部省确定为国歌。
②这是歌词第一句的日文发音,用中文写出,颇有谐趣。大意是:从国门出来已经几个月了。下面的歌词是“我和这匹战马共生死,我们向山川挺进,和马共患难。”
③歌词大意是“看吧,东海的天空已经亮了,旭日高升,光焰照耀,天地的正义发扬光大,希望充满全球,崇高的姿态像无缺金瓯,这是我们日本的夸耀”。为庆祝日俄战争胜利而作。
在这段时间里,李大波一直坐在董升堂与李致远两位旅长之间,他也想跳上去,唱一首抗日同盟军有“抗倭杀倭”词句的《新军歌》,但他唯恐泄一时之愤而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他只好强忍着满腔愤怒而缄默不语。
正在这时,日军顾问松岛起立,始而舞蹈,继而舞刀,真是寒光四射,杀气腾腾,大有《鸿门宴》①项庄舞剑之意,在座的中国军官,目睹这一场景,莫不瞠目惊疑,情况紧急,大家都义愤填膺,想与日方一拼。李大波心里很着急,便小声对他身旁的几位军官说:
“莫非这个松岛想当一次项庄吗?”
①鸿门宴,公元前206年刘邦攻占秦都咸阳后,派兵守函谷关。不久项羽率40万大军攻入,进驻鸿门(今陕西临潼东),准备消灭刘邦。经项羽叔父项伯调解,刘邦亲至鸿门会见项羽。宴会上,范增命项庄舞剑,欲乘机刺杀刘邦,项伯也拔剑起舞,常以身掩护。最后樊哙带剑执盾闯入,刘邦得乘隙脱险。
话音未落,董升堂旅长离开座位,窜上桌子,打了一套西北军中流行的拳术,起脚抬腿利索,旋转起跳宛若长臂猿,接着李致远旅长也离开座位,打了一套令人眼花缭乱犹如流星似的花拳。拳脚未落,日军驻丰台的混成营长野村,就气势汹汹地跳到宴席前的空场上,从腰间拔出一把“倭刀”,挥舞起来。
李大波对刚坐下的李致远旅长说:
“日军居心叵测,旅长,你身强力壮,恐怕要当一次樊哙了。”
“是的。”李旅长气得圆瞪着大眼,早已按捺不住他胸中的怒火,“老弟,咱不能甘拜下风呀,来吧,传令兵!”
一个腰挎盒子枪的传令兵走到桌前,他低声地吩咐他:“去,坐我的小汽车,到打磨厂永增刀铺取我定做的那把用最好的钢打成的‘柳叶刀’,越快越好。只要车轱轳飞不下来就行。”传令兵按着枪套,跑出怀仁堂大厅去了。
就在去取刀的时候,日本的“倭刀”已舞过两三遭了,李大波装着敬酒的样子,悄悄走到宋哲元的身后站下来,把手伸在裤袋里,握住一支勃郎宁手枪,以防不测。刀还没有取来,李旅长正在着急时,董升堂旅长不知临时从哪儿找来了一把西北军时常用的大刀片来,在席前寒光四射地劈了一趟刀法,就在他做收式的时候,传令兵跑着把“柳叶刀”刚好送到。李旅长脱下脚上穿的大皮靴,换上传令兵的布靿鞋,抖动了一下那把银光闪烁、锋芒利刃的“柳叶刀”,就嗖嗖地舞了一趟“滚堂刀”,只见那刀飞人转,寒光翻腾,霎时吓得日本客人,个个目瞪口呆,那股最初的傲慢气势,终于被中国军人这几场舞刀给镇下去了。
“啊,喝酒,喝酒,”松岛和野村两人,一人捧着中国花雕酒罐,一人拿着日本的太阳啤酒,走到李旅长的脸前,争着给他敬酒,口称他:“李武术家,今日相逢恨晚,咱们交个朋友吧,喝,一醉方休!”
一伙日本军官一窝蜂似的跑过来给李旅长和舞大刀片的董升堂旅长敬酒,李大波站在远处看得很清楚,又因为他滴酒未沾唇,保持着高度清醒,他知道日本军官的意思是想把他俩灌醉,他真有点为他们担心。其实李大波多虑了,原来李旅长和董旅长心照不宣,早已达成默契,每人都轮流去厕所,在那里把酒吐干净,再回来跟日本人碰杯。所以直到宴会完了,他们也没有喝醉。
这时,大厅里一阵哗然,大家都站起身,凑到前边去。原来以松岛为首,叫着几个手下的连长,一下子把宋哲元抬了起来,喊着号子把他向半空举了一阵。李大波站在附近,用眼睛紧盯着变化,又伸手接住他。随后又有几个日本人把秦德纯也举了一会儿。这种狂欢的危险形式,也提醒了几位中国的旅团长们,他们也不约而同地跑过来,把边村旅团长拽出来,把他上下举着,李旅长使了个眼色,就把边村往上抛,然后再在下边接住。与此同时,大家痛恨的松岛顾问和野村中佐也被同样抛向空中数次,这种以联欢为掩护的敌对情绪,确有一触即发之险。宋哲元见势不妙,唯恐出点差错,惹出祸端,赶紧伸出两只手,往下压了压,示意让中国军官住手,这时大厅里才静默下来。
“贵军官长们,中国弟兄们!”宋哲元操着山东口音高喊着,“今天的宴会很好,开得很圆满,希望中日双方今后多增进了解,避免误会再度发生……”
边村也讲了几句话。他吓得脸色苍白,连呼带喘地说:
“我深信日中两军增加了友谊,应该互相亲善……”
宴会就在这种异常紧张、双方对峙、一触即发而又力避冲突、化险为夷的矛盾复杂情况中结束了。宋哲元走出厅外,站在石雕的丹墀礓碴上,拱手作揖地把日军的客人送走。然后转身,挽着边村旅团长到另一间小会议厅去进行谈判了。
李大波没被传唤,只好仍旧留在大厅,他见周围日军已经走散,使用手肘碰一碰李旅长,悄声地说:
“致远兄,你扮演的樊哙起了作用,这可真是在怀仁堂唱了一出新鸿门宴啊!”
李致远旅长对李大波会心地笑了笑,刚要走出门去,没想到松岛顾问却站在门边等他。松岛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微笑着说:
“李武术家,我钦佩你的武艺高强,非常想跟你交个朋友,咱们一块儿出去转转如何。”
“不行,我们的长官还有事,必须等着。”李旅长知道日本人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的,推辞着说。
松岛拉起李致远的手,醉眼惺忪又笑眯眯地说:
“去吧,转转去。不要害怕!”
这句高傲的话刺激了李旅长,他的脸胀红着说:“我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他俩走出怀仁堂,松岛的一辆“沃托托”牌汽车就停在甬路旁,他伸出一只手,拉开车门,谦让着说:“请,里请!”
李旅长刚要迈腿进车,他的传令兵追上来问:“车跟着吧?”
“不用,你在这里等等吧,我们在中南海里边转转就回来。”他边说边坐进小轿车里去。
汽车以飞快的速度开起来,一下子就冲出了中南海的新华门。这时李致远心里起了疑窦,不住地盘算:他军装内衣里边,身上带着一把短剑,正像刚才要的那把“柳叶刀”,也是他自己亲自到永增厂定做的折叠钢刀,非常锋利,万一这家伙想害死我,我也要拼他一个够本儿。
汽车左拐右弯,转过几条繁荣的街道,最后停在石头胡同①尽头的一处很考究的院落门前。李旅长走进院里,早有身穿和服、梳着“文金高岛田”式高耸发髻的日本女人满脸堆笑地迎上前来,他才知道他们来到了一所日本妓院。在有“榻榻密”日本席床、上面摆了地桌、水果、酒和菜肴的屋里,有八个身穿便服的日本军人站起来,松岛把李旅长一一介绍给他们认识。
①石头胡同在前门外,解放前一直是旧社会的娼寮区,中国的头等妓院排满大街。其间也有外国妓院。解放后这里被人民政府全部查封。
八个日本人满脸堆笑,都和李旅长争着握手。
“再打一套拳吧,让他们也观赏观赏。”
李旅长摆摆大手,摇摇头说:“喝多了,已不能练了!”
他们十个人——九个日本人,一个中国人,围着长桌坐下来,又开始喝酒。日本妓女端着精致的酒壶在一旁斟酒、劝酒,接着日本式的拉门打开来,有一群花枝招展、脖子里搽了许多白粉的艺妓在耍着小扇、折伞,扭来摆去地用歌舞助兴。
席间李旅长几次想告辞,都被松岛按捺下了,直到深夜12时,几个日本人喝的酩酊大醉,李旅长才像逃跑似地离开了那所日本妓院。一路上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中南海,远远看见怀仁堂前的甬路旁,孤零零地停着他那辆蓝色的小汽车。
传令兵跑上来,着急地说道:
“天哪,您可回来了,没把我急死!你这是上哪儿转去啦?”
他气呼呼地说:“他奶奶个孙儿的,这龟孙没安好心,把我拉到‘下三烂’的地方去,胡吃海塞乱玩一通,这小鬼子是想拉拢、收买、软化二十九军的爷儿们,他瞎了眼,咱可不是孬种。哼,妄想!”
他坐在汽车里,才算松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椅背的座垫上,就呼呼地睡着了,一直开到驻地西苑,他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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