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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村 作者:聂茂 厉雷-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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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这里的孩子太苦了,也缺乏知识了。”有一次讲课讲到“电”,下面的孩子竟然一脸茫然。没有颜色、没有味道、也摸不到,东西就能发光?没见过。灯泡?也没见过。年轻的老师讲了半天,孩子们仍旧是大眼瞪小眼,个个摸着脑瓜,一头雾水。没有办法,老师从住处带来一只手电筒,孩子们看着那个小玩意竟然可以发光,“像萤火虫”一个孩子说,孩子们又惊奇,又欢喜,争着抢着拿在手里,不停摆弄。
  还有一次,老师讲到“好好读书,等你们长大了去北京。”
  下面的孩子立刻就乱成一团,交头接耳,原来他们都不知道“北京”是什么,在哪里?
  老师赶紧解释:“北京是我们的首都。”
  他们更糊涂了,“首都又是什么?”
  老师补充说:“北京就是个地方,很大的地方。”
  这下孩子们明白了,又有人问:“北京有我们的镇子大吗?”
  老师说:“北京很大,比整个镇还大——你们想不想去北京?”
  “想!”
  老师又问:“那么去北京干吗?”
  “到北京去放羊!”
  老师听了这里,眼睛酸楚得差点掉了下来。
  听说村长和小周等人来找谢宝的。这个支边老师就说开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谢宝就经常旷课,为此,他跑了几趟谢家,找朱秀莲了解情况。但是,老奶奶也不知道谢宝到哪里了。事实上,谢宝跑到后山,跟着放羊的老人放羊去了。
  老师说:“他好像对羊有一特殊的感情。”
  终于,小周在后山一片树林里找到了谢宝。他穿着红十字协会捐赠的宽大上衣,衣角垂到膝盖,袖口卷起,怀里抱着一只羊羔,嘴贴到羊羔的湿润的小嘴上,手轻轻抚摩软软的羊毛,旁边一群羊在地上啃草,坡上坐着一位青丝白须的老人,抽着烟袋。
  老人告诉小周,去年大概这个时候,他赶着羊碰到谢宝。谢宝在这里哭,老人就问谢宝怎么了,谢宝不搭理他,老人一把把他抱在怀里,同时抱在怀里的还有一只刚生下不久的羊羔。结果,谢宝哭累了,居然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脸贴到羊羔的脸上。看着那只羊羔,他居然不哭了。
  好像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谢宝就经常到后山来,和老人一起放羊。但是他并不和老人说话,每次来都抱着刚生下不久的羊羔,呆呆地坐在草地上。后来,他几乎每天都过来,有时候会抱几只新生的羊羔。而老人有一次卖了几只羊羔,他竟然哭着和老人大骂了一阵。老人没有生气,只是觉得这个孩子很奇怪,也很可爱。
  老人告诉小周:“你们要是注意点看,可以看到他看羊羔时,眼里都是湿的。”老人捏了捏嘴角下的山羊须,摇着头说:“看他哭得那么厉害,从那往后我就再没卖过羊羔。”
  冬天来的时候,老人就没有上山放羊,谢宝偷偷到老人家羊圈去过几次,每次都站在羊圈外,呆呆地看,老人一叫他,他就跑了。
  而现在开春了,老人到了后山,他也来了。
  老人看他那么爱羊羔,打算送他一只,他却不肯要。
  小周靠近谢宝时,发现他的眼睛真的是湿的,他对羊羔的确有特别的感情。小周问他:“你想爸爸妈妈吗?”他看了小李一眼,盯着怀里的羊羔,说:“以前想,现在不想。” 
  小周问:“为什么不想?”
  他爱理不理地说:“想也没用。” 
  小周问:“没有梦见妈妈吗?”
  他说:“没有!我梦到羊羔。”他突然问小周:“老师说我们长大了要结婚是什么意思?” 
  小周说:“结婚就是找个女人,像你爸爸和妈妈那样!”
  他说:“那人能和羊结婚吗?”
  小小的孩子,随意的一句话,差点把小周击倒,小周从未想象的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小周问他:“你喜欢羊羔?”
  他说:“嗯!她会和我说话。” 
  小周问:“那给你羊羔你不要?”
  他说:“那样羊羔就没有妈妈了……”
  回到城里后,小周脑海里好长一段时间都沉浸在贵州毕节地区茶花村的贫困里,沉浸在谢宝的怪异里。
  小周不止一次地对我们说:“茶花村的贫穷、落后已经让我心疼。但是,当这个孩子守望在那里,他的一句话看似天真和无知的话,那么轻,轻得就像梦境里天使的翅膀,却是那么重地击中我。米兰·昆德拉说的好:‘生命中没有不能承受之重,只有不能承受之轻’,那种轻肢解了贫穷落后的重量,把所有的重量拉到一个点上!父亲身上的煤炭沉重,但是没有孩子的一句话重;而母亲甚至春节都没有回家,城里的孩子离不开她,那么自己的孩子何尝不是呢?我很想告诉谢宝:人和羊不能结婚,因为压根儿就不是同类!”
  每个人的灵魂里都有一个洞穴,藏着无数秘密!秘密是情感、是语言、是思念。孩子也不例外。
  洞穴满了,像杯子里的水,外溢。他们想倾诉,可是父母走了,和谁说呢?
  羊羔是忠诚的!虽然她不会说话,但是会无条件地倾听所有的言说。
  谢宝把所有的情感转移到羊身上,梦里,羊在披满月光的草地上向他微笑!
  但不像谢宝一样找羊,而是找人!
  听完谢宝的故事,我们又想起了另一件小事,也是关于留守儿童,也是关于情感寄托。我们在调查中,真希望尽可能少地听到这样的故事。可实际上,能够说出来的,毕竟很少很少!而能够进入我们报告的,就会更少!
  山中的马尾草
  私奔!在成年人的世界里,这个词语是罗曼蒂克的情感缩影,是狂热的爱的张扬,是带刺的野玫瑰!然而,当“私奔”用到两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身上,它显得是那么难堪,尴尬,甚至还配不上山间里枯涩的一株马尾草!
  2005年初,在萧县作调查时,我们就听说过那样的一株“马尾草”。
  那是2004年深冬的一天。夜色沉沉地压到安徽省萧县永固镇李庄的屋檐上。灯光点点,寒风嗖嗖。
  “见到我家孩子没?”30岁的村妇田素英站在村口旁的一条小路上,伸长着脖子,寻问着越来越稀小的过往的村民。
  “没有!”人们简要地回答。
  已经是晚上9点多钟了,田素英9岁的女儿侯亭还没有回家,家里的一桌饭菜早已凉了。田素英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与此同时,田素英的邻居任凤霞也在找10岁的孙子林立。任大妈嘴里念叨着:“都成野孩子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
  田素英的家境还可以,住着三间大瓦房,宽敞的院子,红红的铁门。她有个哥哥在县城开农资公司,算是个有钱人,但是那也是田素英嫁到侯家之后的事。村里人说:“如果当年她哥哥就在县城,他妹妹还能不能嫁到穷侯家真不好说。”哥哥虽然疼妹妹,但是看不起侯家,田素英曾经恳求哥哥给丈夫侯君山在县城找点事情做。哥哥冷冰冰地说:“就他那熊样,到县城能干啥?车不会开,帐不会算,连话也不会说,去了能干吗?”这话就传到了侯君山的耳朵里。后来小舅子还是给他找了份工作,他倒是有骨气不愿意去做。他说:“人活着就是为了口气,死我也不看他的脸色!”于是他跟着别人到浙江打工去了,到2005年冬天已经快两年了,两年里挣了些钱,但是小舅子依然看不起他。他那点钱,小舅子看不进眼里。他一走,家里只剩下田素英一个人带着9岁的女儿侯亭,侯亭在邻村小学读二年级。
  而任大妈家里的情况非常特殊,生活条件很差,家里只有两间陈旧的瓦房,加上两间更加陈旧的草房,院子里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地,没有院墙。他有两个儿子,两个儿子都带着媳妇出去打工了。长年不回家,两个儿子家里的三个孙子、一个孙女都跟着她和丈夫过,三个孙子最大的上初一,最小的王立才上三年级,而孙女和二孙子王生一起读五年级。任大妈告诉我们,她的丈夫身体本来就不好,经常要吃中药,再加上要照顾几个孩子,虽然儿子们三、五个月寄点钱回来,但是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虽然两家人是邻居,但是侯家看不起王家,嫌弃他们太穷。而几年前,田素英的新院子建起来时,一不小心占了王家一寸土地,两家人为此闹得不可开交。据任大妈说,丈夫的病根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所以,两家人见了面从来都不说话。
  那天晚上10点半左右,两家的孩子还没有找到!这可把田素英和任凤霞急坏了。任凤霞甚至打着手电筒在村口的河里找了一遍,她怕孙子玩冰块给淹死了。
  他们一前一后到了村长王学本家!村长感觉事情不妙,跑到村公所的广播室,用十分威严的声音在喇叭里大声喊道:“王立、侯亭听到广播后赶紧回家!王立、侯亭听到广播后赶紧回家!”
  村长王学本觉得还缺什么,又大声补充道:“有谁见过王立或者侯亭,请赶紧到我家一趟!”
  王学本刚回到家,村里一个村妇就到了他的家里。村妇告诉他下半天(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看到两个孩子一起上大山了。当时村妇问他们干嘛去,他们没有搭理。
  听到这个消息后,王学本赶紧叫了几个留守在村里的男人,打着手提灯上山去了。王学本说:“当时他们都睡觉了,我从被窝里把他们一个个拽出来的。”
  王立怎么会和侯亭一起上大山呢?
  田素英告诉我们,侯亭从小就依恋她爸爸,她要什么就给她买什么,尽管家里不宽裕。侯亭不喜欢舅舅,她总是说舅舅胖得像头猪,太丑,其实还是因为6岁那年她看到舅舅和爸爸大吵了一架。舅舅给了爸爸一巴掌,但是爸爸没有吭声。“她很疼她爸爸!”田素英说。爸爸走了之后,侯亭经常做梦,醒来就叫爸爸。田素英说到最后,有点无奈地说:“也不知道她爸爸哪一点好,就那熊样……,当初就嫁给了他。”
  村里人说,田素英也嫌弃丈夫无能,经常对丈夫又骂又打,但是侯君山是老实人,从不和她还手。因此,侯亭也不太喜欢妈妈
  而在任凤霞的孙子中,王立是最小、也最柔弱的一个。二哥王生和姐姐经常欺负他,整天把他打得哭。任凤霞说,因为二孙子和孙女是二儿子的,而大孙子和王立是大儿子的。于是,大孙子周末回家,就会打王生,替弟弟出气。等哥哥走了,二哥王生和姐姐又会打他出气。来回都是他挨打,久而久之,他的胆子变得很小,性格也变得很怪。半夜里,常常隔着墙就听见他哇哇大哭的声音,不是喊“妈妈!”就是喊“别打了,别打了!”
  “他是在说梦话!”任凤霞老人告诉我们。
  不仅是做噩梦,这孩子还养成了一种习惯,每次被哥哥姐姐打后,他就破坏东西出气,不是摔碗,就是摔凳子。有一次竟然用火烧家里的猫,猫被烧的只剩下一身红皮。
  至于,王立为何会和侯亭一起出走,可以从王生嘴里得到答案。
  小小的王生气愤地告诉我们,有一天他看到王立和候亭在村北的沟里玩过家家的游戏,王立扮爸爸,候亭扮妈妈,中间摆了一堆石头,当是他们的孩子。侯亭还天真地做着给石头喂奶的动作。王生当时就很生气,他告诉我们:“奶奶说过,让我们不要和侯家的人来往!”第二天放学,他又在路上碰见王立和侯亭一起回家,当即就打了王立一顿。
  受了委屈的王立回到家里不敢出声,只想找东西出气。当天中午,田素英的哥哥开着小货车来妹妹家。车子就停在大门口,王立从那里经过,捡起一块石头,砸向车窗玻璃,玻璃没砸烂,却惊动了院子里的人。他拔腿就跑,没跑两步,被田素英的哥哥逮到。田素英的哥哥一只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中,另一只手狠狠给了他一巴掌,嘴里骂到:“妈的个小X,找死,还想跑!”打完他,就把他狠狠地扔到地上。
  田素英和侯亭就站在门口,看到了打人的整个过程。其他村民也过来围观,惟独不见王家的人。
  被打的王立躺在地上,满身都是泥土,脸上印着清晰的手指印,嘴角流出血。田素英看着地上可怜的王立,不屑地啐了一口痰,嘴里嘀咕到:“小贱种,活该!”
  王立擦着嘴角的血,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跑了。之后,王、侯两家就没见到孩子,都以为是去上学了。
  听到孩子跑进大山里,田素英和任凤霞顿时都害怕起来,跟着村长王学本往山上跑。山野里又冷又黑,风吹得紧,打在脸上,像小刀子一样,男人们都不停地打颤,夜陷得很深,很安静。几条手电筒的光影影绰绰,显得很渺小,远远地能听见村里的狗叫。
  “两个孩子怎么受得了这鬼天气。”村长王学本心想,吩咐那些男人们再快点。任凤霞跑到山脚就没了力气,于是只能坐在那里焦急地等消息。
  山是大山,人很难找,又布满石头,夜里走路,吃力得要命,走几步就能听见脚下的石头“咕噜噜”地往下滚动。也听不见两个孩子的哭声,见不到一点火光,根本不知道怎么找。大概花了三四个小时才在山顶找到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正躲在一个山洞里,抱在一起,嘴唇乌清,浑身发抖。侯亭头发蓬乱,满脸疲倦,小手冻得通红,眼皮沉重得就要合到一起,躲在王立怀里,一动不动。王立半张脸肿胀,积有淤血,手掌也破了,血已经凝固。看见灯光,侯亭立刻哭出来,田素英一把把女儿抱进怀里,心疼地摸女儿的脸和手。之后,她狠狠地给了王立几个巴掌,巴掌格外地响,嘴里骂着:“小X养的,小野种,你贼胆太大了!”王立的眼泪当即就流出来,但是没有哭出声。
  村长王学本火冒三丈,把田素英拉到一边,恶极极地训斥了一番,田素英方才停手。等王立见到奶奶,已经接近凌晨四点多了。
  第二天一早,侯、王两家就大吵大闹了一番,弄得整个村子沸沸扬扬。
  我们见到王立的时候,他的伤已经好了。他告诉我们当天他们爬到山上时,天已经黑了,天一黑他们就不敢动了,于是找个小山洞躲了进去。
  我们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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