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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村 作者:聂茂 厉雷-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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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吃的是咸菜和馒头,加上一点粥。”李文殊说到这里,泪眼里婆娑。他说,初中以后他就在外住宿,只有周末才能回家。从那时起父母就天天在家里一天三顿吃咸菜、辣椒和馒头过活,没有油,更没有肉,只有他回家的时候,父母才到市场上买菜买肉,都是专门为李文殊准备的,他们基本不吃。看到父母这个样子,李文殊让他们吃肉,他们还是不肯。李文殊于是也不吃,两口子都枯涩地微笑,一人夹一块肥肉,然后接着吃咸菜。他们说咸菜好吃,很香,像肉一样香,可是咸菜怎么能和肉相比呢,明明是美丽的谎话,说得他们自己都不信。
李文殊说,母亲每年都会泡一缸大大的咸菜,足够够吃一年!
最后,李文殊动情地说:“明年我就要毕业了。我希望尽快工作,挣点钱去报答我的父母。虽然父母爱我们从来就不计回报的,但是作为儿女的我们也应该体谅他们,有感恩的意识。父母永远是孩子最忠诚的守护者!他们的外出可能毁掉孩子,而他们的回归很可能让孩子得到救赎。当外出的父母真的不能回归到原来的位置时,怎样弥补其带来的缺失是最重要的,可能无法完全弥补,但总要弥补。哪怕是一点点也行!”
父亲是山,高高的山能为你遮风避雨;
母亲是水,深深的水能为你滋养生息。
有山没水,山会干死;
有水没山,水会枯竭。
有水有山的世界,才是完整的世界;
有山有水的人生,才是美丽的人生。
心会跟爱一起走
绝大多数大学生还没有走出校门,没有真正地走上社会,所以他们还很单纯,也很懵懂。而经历了留守岁月的学生更是想着他们的过去,时刻注视着今天与自己同样命运的孩子。他们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去从事钱财、物资上的扶助,但是他们有一颗温暖的心,这就够了。只因为他们亲身经历过那段岁月。
2007年夏天,长沙的天气很异常,连续一个多月没有下雨,最高气温都在摄氏36度以上。而就在某个太阳很烈的上午,三段DV录像落到我们手上。
看完录像,我们感觉长沙的天气变得更加炎热――
(全景):一栋楼房包裹着严实的建筑网架,楼房周围的水泥地上堆着高高的木头,长长的油纸围成一个高两米的圈,圈地里电动机的声音,锤子的敲打声,钢筋的碰撞声,砂轮打磨金属的声音和农民工粗犷的吆喝声和蝉的干燥的吼叫声混合在一起。
(特写·镜头一):一位农民工穿着蓝色的长袖衣服,黑色裤子,扛着一根钢管行走在高高的网架上,万里无云的蓝天和耀眼的太阳罩在他的头顶,毒烈的阳光打在他的钢帽上弹出耀眼的火花;
(特写·镜头二):一个农民工光着臂膀,躬着身子,肩头放着一袋白灰,手抵在腰间,头发和衣服都是白色的,他在等待着另一袋白灰也放到肩上,另一袋白灰砸到原来那袋白灰的瞬间,震出一阵白烟,他的身体猛然下沉,打了一个颤,腿上沾满泥土的肌肉立刻绷紧,随后,他又慢慢站直;
(特写·镜头三):一位农民工,坐在一堆排列整齐、发黄的钢管上,衣服上落满了金属屑,他戴着露出几个指头的手套,一手压着电动砂轮手柄,一手攥紧钢管,钢管和砂轮碰撞的瞬间,发出巨大的噪音,火花汇成一簇耀眼的光,飞溅到他的身上,他把眼睛眯成一道缝,眼睛周围的肌肉仍旧不停地抽搐;
(特写·镜头四):一位农民工,赤着上身,汗流浃背,黑色的裤子湿透,脚上的军用黄球鞋也是湿的,头上顶着破旧的安全帽,肩头放着一块麻布,麻布上是一捆钢筋,满是汗水的肩头肌高高突出,成块的腹肌深深下陷,摇摇晃晃的走路;
(中景·镜头五):树荫下的水泥地上,一个农民工卷起脏兮兮的袖口和裤管,脖子里搭一条被汗染黄的毛巾,端着饭盆,,周围尘土飞扬,黝黑的脸上,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浑浊的汗水滴滴落进饭盆,他依旧吃得很香;
(中景·镜头六):黑沉沉的夜里,渺小的灯泡投射昏黄的灯光,昏黄的灯光旁,一群农民工光着上身,拿着脸盆,在一个水龙头前排队接水,接完水,用毛巾简单的擦洗身子,脸上毫无表情;
(近景·镜头七):更寂静的夜里,成团的蚊虫围着电灯乱飞,树下、草丛中、水泥地上,摆放许多倾斜的木板,农民工一个个躺在木板上,睡得正香,偶尔有人迷迷糊糊地用手拍打自己的身子,声音很响亮,在下意识地驱赶蚊子,但是人没有醒来,他们太累了……
这是第一段视频的一些内容。
第二段视频部分内容是这样的――
一群农民工排成几行,坐着或者站在一片绿油油的草地上,身后是一些读书的大学生,再后面是一幢崭新的楼房。
阳光很好的照耀在农民工身上,他们的脸上都挂满笑容。
他们的笑容虽然有些疲惫,但是很甜,很真诚。
当被问到最希望家里的孩子怎么样时,他们纷纷给出答案,回答时,他们有的腼腆,有的沉重,有的微笑,有的则哭出来。
“我希望我的女儿能够健健康康,顺顺利利!”“我希望能够多赚点钱,回去的时候给儿子带台复读机,让儿子早学英语。”说这番话的农民工笑得很甜。
“我希望孩子在家好好学习,好好听他母亲的话。”一个矮个子农民工说。
“我希望工程早点完工,回家看看孩子,看看他们。”一个瘦子说。
“很想儿子和女儿,半年没有见到他们了,不知道他们是瘦了还是胖了,不知道他们长高没有。”这位农民工哭了。
“希望家里一切都好,也希望他们知道在外面挺难的,但是不能和他们说,其实好想回去的。”这是一个双手叉着腰的中年汉子说的。
第三段视频部分内容是这样的――
安静的村庄斜卧在苍翠的山脚,走进去更是出奇的安静。
空荡荡的村庄,只有散落在干燥的泥土路上的白花花的阳光,远远的地方突然冒出几个孩子。
几个留守儿童陆续出现。
第一个小孩坐在院子里洗西服,稚嫩的小手捧着洗衣粉,揉搓单薄的衣服,样子很滑稽。
第二个小孩慌忙跑进屋子,又慌忙跑出来,手里攥着一张成绩单,骄傲地将成绩单递到镜头前,成绩单上印着几个鲜红的水笔字:数学98分,语文95分。
第三个小孩在乡村医院里,胆怯的望着镜头,往奶奶身后钻,但是,脸上一道鲜红的伤疤还是被发现。
夕阳西下,漫天红霞的时候,第四个小孩站在山坡上披着绯红颜色的草地上,眼神里装满落寞、孤单,羊群在他周围正低头啃草,他挥动鞭子,鞭子的响声在寂静的旷野里爆炸,却惊不动羊群。
第五个孩子,刚从水塘里出来,站在太阳底下,浑身的水珠闪闪发光,对着镜头一直笑。
以上的这些孩子,当被问到他们有什么话想和在外打工的爸爸说时,下至5岁、上至13岁的孩子们,眼泪都立刻流出来,他们一个个抢着说:
“我想告诉爸爸,我在家里很听话,没有惹爷爷奶奶生气。”
“爸爸什么时候能回家?”
“爸爸还要我吗?村里人说,爸爸走了不要我了。”
“我想告诉爸爸,暑假考试我得了全班第三名。”“前几天我生病了,打针好痛。”我又梦见爸爸了!醒了,爸爸又没了……”
其中,还有一封信引起我们的极大关注,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爸爸,你怎么还不回家?妈妈说你去转(赚)钱了,去成(城)里了。成(城)里在那(哪)里?成(城)里远吗?有咱们家好吗?告诉你一个消息,我掉牙了!妈妈说牙掉光了人就张(长)大了。可是奶奶的牙也掉光了,奶奶怎么老了,如果我的牙齿掉光,那不是和奶奶一样了。上星期,我掉了一颗上牙,上上星期掉一颗还是上牙。奶奶说上牙要扔到床底下,我才能张(长)大,妈妈说上牙要扔到屋顶上才对。我到底该把上牙扔到那(哪)里呢?我想你在家,我就会听你的。可是你不在,我就把牙齿收藏起来了,等你回家了再扔……
为我们送来这三部粗糙但真实的DV视频的是中南大学文学院新闻系的大二学生赖青松,DV是他组织的暑期社会实践小组所拍摄的,我们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赖青松此次来是邀请我们参加他们在中南大学举办的农民工和留守儿童的“亲情聚会”。
他详细为我们介绍了活动的由来和组织过程。
每年7月暑假,中南大学都要装修建筑、整改路面,于是就有大批的农民工活动在校园里。赖青松说:“平时大学是大学生的,假期里大学是农民工的。这很微妙,两者的身份截然不同。”
他告诉我们:2007年7月里,他所在的文学院旁边的一栋教学楼正在重修,大批农民工在那里施工。就是我们在视频里所见到的施工现场。赖青松每天来去办公室都会经过那里,看见他们劳碌的身影,坐在办公室做暑期论文的时候,也能听见施工场地上嘈杂的忙乱声音。他说:“那仿佛是两个世界,一个在房子外面,一个在房子里面;一个是知识分子,一个是廉价的体力劳动者;房子里是沙发、空调和电脑;房子外面是黝黑的肌肉,粗糙的手掌和白花花的太阳;房子里面的人靠着类似房子外面的农民工抚养着……”
这种强烈的对比猛地刺激着他的心脏。
赖青松说,他是从留守岁月成长过来的,虽然那个时候没有人注意这个群体,也没有这个概念,但是它的确存在着,而且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留守儿童。他说,很小的时候,母亲就到附近城市打工,她有一手烧菜的好手艺,所以她到县城小饭馆当厨师。而父亲因为原本是煤矿工人,一次井下事故,腿折了,行动不方便,留在家里照看他。
“小孩子都是谗嘴,喜欢好吃的饭菜,”他动情地说,“如果母亲在家,那么童年的时候,我的伙食将是村里最好的,我可以说母亲的手艺是村里最好的;但是又或者伙食会更差,因为母亲不出去家里就没钱买食物,那么母亲也只能‘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家里的饭菜都是父亲准备,偶尔也会跟奶奶吃,但是他们做得都很差,不是盐和糖弄错了,就是粥和油弄错了。”
赖青松特地说了一件事情。那是20世纪90年代初期,农村做饭主要还是用猪油,猪油放置一定时间会成块状,在成块状之前是乳白色的粘稠状,很像白粥。那次,父亲把提炼的猪油装进一只碗,放到桌子上。赖青松放学回家,感到口渴,向父亲要水喝,父亲不让喝水,让他喝粥。哪来的粥?此时,桌子上的猪油已经结晶成一碗乳白的粘稠状态。父亲在桌子上扫一眼,指着猪油说:“不是有一碗?”父亲已经忘记那是他自己放的猪油。
赖青松端起来,猛喝两大口,第一口下肚,感觉油腻,发涩,含在嘴里的第二口随即吐出来。父亲恍然大悟,说是猪油,赖青松为此恶心几天,见到食物就想呕吐。因为家里的食物太难吃,所以,赖青松养成“要饭”的习惯,并在村里拥有一个“闻香到”的外号。所谓“闻香到”,只要村里谁家做好吃的,他都能用鼻子嗅出来,然后跑到那人家里去。
他说,他很幸运,因为乡亲们都知道他母亲不在,吃不到好东西,所以只要他出现,都会分他一份饭菜,有些好心的婶子、婆婆甚至会把饭菜亲自送到他家里。他觉得自己能健康的活到现在,一是因为厚脸皮,二是因为善良的乡邻。乡邻们并不怎么富裕,但是总能记得你。也因为那时候留守的孩子相对较少,同情的人较多。换到现在,其一,家家都有农民工,做饭的女人少;其二,家家都有留守孩子,分摊不过来。
正是因为自己在留守岁月里长大,赖青松对农民工和他们的孩子有着说不出的同情和关注。他说:“看到工地上的那些人,我就会想起父亲母亲和故里乡邻。同时,像条件反射一样想到小时候的我,想到这些人的孩子。”
这样,赖青松考虑能不能为农民工们做点什么?
赖青松很快联合到同专业的五个同学,租用一台DV机,开始了他们的“暑期社会实践”。他们首先和施工工地上的农民工沟通,了解他们的生活以及他们对孩子的想法,而在了解情况后发现,这些农民工里有一个小集团,有23个是来自湖南省新化县吉庆镇相邻几个村庄,他们又在酝酿更大的计划:到新化去,把父亲的消息传递给留守儿女。
于是有了第一段视频。
为了不让留守儿童看见父亲辛劳落魄的工作和生活,他们主要把第二段视频带给孩子们,而把第一段视频留给留守母亲看。
留守儿童看到视频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有些孩子看见父亲的第一眼就哭起来,再也不愿意吃饭,死活要见父亲,场面十分感人;有些孩子则笑得合不拢嘴,等到视频结束,却也没完没了地哭。有的看了一遍还要看第二遍,然后是第三遍,甚至动手抢设备。
有一个叫黄杨的5岁的孩子居然不认识父亲,母亲给他指出来,他也毫无反应。而那个因为掉牙写信的小女孩余艳,听见视频里父亲的声音,背着书包,还没进门,就喊“爸爸!爸爸!”竟以为父亲回来了,结果当然是一场失望。
这些同样是第三段视频的内容。
赖青松们把这段视频带回长沙,那些农民工父亲看着视频和自己的孩子们,无一例外地落下眼泪。黄杨的父亲黄大力更是感到心酸,一夜没有睡着觉,坐在木板床上发呆。
“把孩子们接到城里,和父亲们见个面!”
赖青松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中南大学团委和文学院领导也给予了足够的重视和支持,提供了大部分的经费,并且提供宿舍给孩子们,提供会议室作为聚会的场所。
7月26日,我们也赶到了现场。当吉庆镇的25位留守儿童走进会议室见到23位衣装整洁的父亲时,会场成了哭声的海洋,又成为笑声的海洋。一个个父亲把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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