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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村 作者:聂茂 厉雷-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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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邻居邹兴权老人赶来,看到一片汪洋中的邹庆只留着一个小脑袋和一只小手在外面,于是想下水救他,顶着湍急的水流,他向下走了两步,但是一脚踩空,水已经逼到了他的胸口,本来站都成问题,又发现水那么深。他清楚,如果下去,根本救不了邹庆,反而自己也会跟着淹死。就那样林丽在坡上死命地哭喊,邹兴权也只能干着急,两个人毫无办法,最后邹兴权往水里扔了块木头,但是邹庆太已经没了知觉,很快消失了。
  我们在想,如果林丽丈夫邹成立在家的话,儿子可能就不会死,邹庆立可能不会像林丽那样开门,从小生长在那里的他会对水有“敏觉性“,他也可能更早地意识到洪水的到来;如果是邹成立在,那么儿子陷入水里时,一个年轻力壮、会水性的男人肯定可以救出自己的儿子。然而一切都只是存在于假设。邹成立并没有在家。
  邹成立接到消息回来时,儿子的尸体还未找到,直到洪水爆发后的三天,邹庆才被人在门板和瓦砾下发现,幼小的尸体上,裹着湿透的衣服和泥浆。就这样,原本活蹦乱跳的孩子成了山下的一座小土坟。
  时隔一年以后,我们陪同中央电视台的记者再去采访林丽时,她依旧不能从孩子的死亡带来的悲哀中走出来。她机械地拿着儿子的照片,对着镜头,泪流满面,抽泣地抹眼泪,心疼的情景历历在目。
  同邹成立家的情况相似,邹国庆也在外面打工,家里留着两个孩子邹春雨和邹冬雷,妻子田英梅。母子三人,全部丧生在山洪里,没人看到她们。据说她们没有出家门,只见到他们的房子坍塌了。或者我们可以想像得到,他们发现山洪的时间太晚了,或者他们根本就没有发现山洪,还都在睡梦里。
  然而,让一个女人带着两个上小学的孩子,逃出那样的洪水,似乎是不太可能的。而在山洪肆虐时,被人们救起的嫂嫂向他人问及:“有没有看到我弟弟家的三口?”好心的人们回答他的是:“看到了!”看到就意味着他们逃生了,嫂嫂也就放心了。其实人们是怕她再回去,没告诉她实情,她回去就意味着有可能再添一条人命。
  而当我们去的时候,哥哥邹春雨的尸体还没有找到,后来,也再也没有找到。
  类似的,其他死亡留守儿童也都是这种情况。这样的洪水,注定不是一个幼小的孩子可以抵挡的,没有父母、特别是没有父亲在身边,想逃生几乎是不可能。当然,许多党员和勇敢的群众,确实冒着生命危险,在洪水中一次次的冲锋也救下许多老人和留守儿童,但是留守儿童太多,不可能全部顾及。而如果有男人在身边,也不用全部靠他人了,最亲近的人的解救是最有效的。
  在一个村子里,我们就了解到,同样是留守儿童,比这几个死亡的孩子更加幼小的9岁的邹海涛就逃脱了洪水的魔掌,因为他的父亲邹华当时由于一些私事正在家里。
  邹华告诉我们,当他醒来时,第一时间就感觉到洪水来了!“跑!”这是他的第一反映,他立刻叫醒了熟睡的儿子和女儿,女儿很害怕,而小邹海涛看见洪水显得很兴奋,因为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水。
  邹华什么也没有带,立刻挟着两个孩子向屋外走,水已经到了他的胸口,他在附近找到一棵树,把两个孩子放到树上,回去解救年迈的老母亲。等他把老母亲背到高处,回来的时候,他又看到一家没有男人在家的乡亲,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在哭,邹华立刻决定将她们母子先解救出来,背着孩子,将他们送到安全地带。然后,他赶紧折回去救自己的孩子。
  邹海涛正恐慌地抱着树枝,小家伙爬树很厉害,看见水长就往树的更高处爬。而他的姐姐则没这么幸运,小家伙告诉我们,姐姐被树夹住了,然后消失在涨上来的水中。邹海涛最终得救了。
  而当一年后,我们再度赶到荷塘镇时,废墟之上的村庄还在建设,村里却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孩子在村落里到处乱跑,男人们又出去打工了。邹海涛的父亲也去了广州,把邹海涛交给奶奶照料。
  奶奶流着眼泪告诉我们:“真的很害怕,要是再发山洪……,我想让儿子把孙子带走,但是,儿子说他要上学,只能暑假过去。”
  吃人的兽
  兽是古老的,沉睡在古老的水里,像传说中的尼斯湖水怪,巨大的躯体,锋利的爪子,坚硬的皮囊,阴森的眼睛,血盆的大口。危机四伏。
  水就是一头古老的兽,会吃人。
  无独有偶,“涟源洪水”让我们想起2005年春节在安徽萧县农村调查时了解的另外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也发生在夏季,发生在水里。
  沉睡的水兽醒来,张牙舞爪,活生生地吃了人!
  2004年7月的一天,北中国的天空,万里无云,太阳炽烤,村子困倦地躺在阳光里,安静的要命,没有风,很少有人在外面走动。柳树上,蝉扯开干燥的喉咙不停地鸣叫。田野里,腥臊的玉米疯狂地蔓延,无边无际。午后,天空中突然飘来一片厚厚的积雨云,接着雷鸣电闪、狂风大作,雨从天空倾泻下来。断断续续的阵雨中一个消息震惊整个村子:村民孟凡智的两个儿子孟凡、孟智,掉进玉米地头的机井里被淹死了!
  那一年,孟凡智36岁,拖着板车,在徐州市街头卖馒头;妻子黄静34岁,留在家里带孩子。其时,大儿子孟凡10岁,读小学三年级;二儿子孟智8岁,刚刚读一年级。
  那个夏天很热!据村民孟祥所述,那天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清早五点多钟起来下地干活时,就已经感觉到当日是个“毒太阳”,因为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大清早可以看到村子里到处是扛着锄头,趁着凉爽,下地干活的农民。上午九点多,太阳已经很“毒”,到处白花花一片。
  虽然很热,但是干活的人都不敢光着脊背,反而为了防止被阳光灼伤,也为了防止被玉米丛刮伤,人们不得不穿着长衫长裤,头上顶着湿毛巾。外面没有风!密密麻麻的玉米丛里更没有风。人们很快就汗流浃背,衣服全湿了,湿的衣服贴在皮肉上,让人难受。因为家里地多人少,地里的活计干不完,接近上午11点,他才从玉米地里出来,此时他已经近乎虚脱了。
  这个时候,田野里早没有任何动静,人们在十点钟左右就都回去了。村口的柏油公路上,除了一个卖西瓜的摊子,空荡荡一片,连汽车也少有经过。他能感觉到柏油路面都是软的,冒着青烟,散发出一股恶臭味道。
  “这狗日的老天爷!”他嘴里不停地咒骂,买了两个西瓜,抱回村子。村子里像被扫荡过一样,也是见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几条狗,吐着长长的舌头,懒懒地摇着尾巴。回到家里,他脱掉衣服,对着落地扇,吹个不停,当即吃了一快西瓜!西瓜很甜,但还是热。他跑到水缸里舀了盆水,当头浇下,这一浇他跳起来。水也是热的!没有办法,他跑向村口的大河。河里已经有很多光着身子的孩子,他跳进水里,水仍旧是热的!但是,比起岸上来,总算是好受了一些。
  孟祥对我们说:“他奶奶地,不是吹牛,就没见过那么热的天。”我们不知道,他这样说是因为那天确实是创记录地热,还是因为那天村里发生的那件事。
  那个夏天的暴雨真是吓人!
  据村民罗爱玲回忆,当天中午,他们一家人吃了饭,躲在风扇下看电视,半晌,一家人睡着了。睡得正酣时,她突然被一个雷声惊醒了,确切的说,她是被“震”醒的。她说,黑雷就在头顶炸的,轰隆隆地很长一声,仿佛天上过了一辆火车,屋里的地都跟着颤抖。醒来之后,她就感觉到冷,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往外一看,她慌乱起来。
  院子里黑压压的,像夜色提前降临,厚厚的云压地很低,仿佛要碰到屋顶的瓦片。空气彻底地清凉下来,很快狂风大作,雷一个接一个地炸,闪电有些耀眼,茂密的梧桐树叶“哗哗”响成一片,夹着树枝清脆的折断声,麦草、油纸、垃圾在空中乱飞。狗不停地怒吼,鸡满院子尖叫。
  罗爱玲赶紧到里屋穿了一件外套,喊醒睡着的家人。等她冲到外面收拾东西时,整个村子黑得就只能看见闪电,听到雷声了。
  罗爱玲说:“当时我快被吓死了,亲娘啊!长这么大没见过那样的雷,也没见过那样的闪,就怕被劈死!双腿都打颤。”
  整个过程持续了几分钟。罗爱玲还没收拾好院子里的东西,几滴雨,响亮地砸下来,像耳光,恶狠狠地打在她的脸上。她和丈夫赶紧往屋里跑,可是跑的没有雨快。更急促的瓢泼大雨浇下来,就两步的距离。他们跑到屋里,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
  暴雨一下来,天也渐渐变亮了,十分钟过后,整个院子已经成了水塘,院墙上的排水孔仿佛没有任何用处,水直往屋里灌。罗爱玲赶紧找块木板档在门口,一家人拿水杯、勺子,把屋里的水泼出去。
  但是,泼的没有灌的快。罗爱玲怀疑排水孔给杂物塞住了,让丈夫去看看,丈夫穿着短裤,走进雨里,水差点没了膝盖。丈夫深一脚、浅一脚地淌水,找到排水孔,排水孔是好的。丈夫打开院门,才发现门外都是水,没了排水孔,比院子里好不了多少。
  刹那间,整个村子成了一片汪洋。
  “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雨,雨点砸在身上,扯心地疼,就跟耳巴子扇的一样。”虽然过去很长的时间了,但面对我们,她仍然心有余悸地说,到最后忍不往还叹息两声。
  根据目睹了现场经过的少年梁大雷的讲解,我们了解了事发当时的大概始末。
  那是孟祥描述的太阳,午后,梁大雷到孟家找孟凡和孟智玩。母亲黄静不在家,两个孩子正坐在当门的凉席上懒懒地看电视,几本快做完的暑假作业胡乱的躺在地上。看见梁大雷来了,两兄弟出奇地高兴,因为父亲走后,没人管他们,他们常和他一起玩。梁大雷也是村里最会玩的孩子。下河、上树、钻玉米田、做弹弓、捉蛐蛐、抓知了、摸鱼、弹弹珠,他样样都行,甚至还经常偷西瓜、葡萄,没被抓到过一次。这些,孟家两兄弟都跟着他尝试过。
  大中午的天,外面一个人都没有,梁大雷来找他们准没好事情做。起初,他们在孟家玩了一会,三个孩子都觉得没意思。孟凡提出来去偷西瓜,三个孩子把大门一锁,跑向田野。
  在西瓜田里,他们摘了两个西瓜,被看瓜的发现了。看瓜人扯着嗓子,大叫一声,追出来,他们撒腿就跑,跑进玉米田,玉米长地很高,比最高的梁大雷还要高出一头,躲进玉米丛,看瓜人根本找不到他们。
  他们把西瓜分着吃掉了。
  就在那个时候,罗爱玲所说的那场暴雨来了。
  一开始,天太黑,三个孩子像丢了魂一样蜷缩着身子,抱在一起。孟智浑身打哆嗦,哭出来,不停的叫“妈妈!”天亮一点的时候,也是大雨滂沱的时候,他们冲出玉米丛,沿着玉米田中间的小路,一溜烟地往家跑。雨点“劈啪”砸在身上,衣服全湿了,雨水从头顶漫下来,让他们睁不开眼。
  远远看过去,田野上,白茫茫一片的雨,密密麻麻一片玉米,听到的只有无数的雨滴打在无数的玉米叶上的“嚓嚓”声和时起时落的雷鸣,仿佛一片宏大的战场一样,一切的一切都被掩盖,被吞没。
  田间的道路上,雨水已经积得很深。看不清道路,偶尔还能看见一两撮露出的草尖,但是梁大雷说,他当时什么都没注意,就只顾着往前跑了。本来他是跑在最前头的,孟家兄弟在他身后不停地喊着让他慢点跑,等等他们。三个孩子当中,梁大雷的胆子最大,孟凡和孟智看他不理会,边跑边哭,孟智嘴里还不停地叫“我的妈呀!”
  跑到半路,梁大雷鞋子突然甩掉一只,他慌忙回去找鞋子,找鞋子的当口就看到两兄弟从他身边跑过去,梁大雷说孟凡当时是抓着弟弟的手的,他怕弟弟跟不上自己,就拉弟弟一把。正是那两双小手!孟凡应该是爱弟弟的,爱得很深,不然他不可能把弟弟的小手抓的那么紧,如果不是抓得那么紧,弟弟或许就不会死。
  梁大雷说,他找到了鞋子,正蹲在地上穿鞋,嘴里还振振有辞地骂着:“这两个小X养的,也不等我了。”突然就看到,在他前面不到五米的地方,孟凡一下子就陷进水里,仿佛水下有什么怪物,一口吞了他。因为太突然,他都没有来得及放开弟弟的小手。紧接着,孟智被拉倒了。从头开始,整个身子瞬间就消失了。
  说到这里,小小的梁大雷哭了。一边抽泣,一边和我们比划着当时的情形。
  梁大雷脸色苍白地说,他当时吓坏了。半天不敢动一下,等他醒过神,他胆怯地跑过去,看见水面上冒着一串气泡,他急忙把手伸进去,可是什么也抓到。慌张的他拔了根玉米秸,往水里一放,瞬间就没了,他又看到气泡从水里剧烈地冒出来。这个时候他的后背已经凉了,完全没有意识,惊恐的他撒腿往村里跑,边喊边大声哭嚎:“淹死人了!淹死人了!”声音却被雨中的玉米丛完全覆盖了。
  他回忆时,显得有些后怕。我们想,他应该后怕,如果不是鞋子掉了,那么最先淹死的必将是他。
  年纪小小的梁大雷,那个时候就是村里人人皆知的“万能猴(当地方言:不良嗜好特别多的孩子)”。由于父母都在外打工,跟着爷爷奶奶住,没人管,没人问,他就像个“野孩子”,除了前面说的那些劣迹,依仗着比同龄人个子大,他在村子里经常和别的孩子打架,没人能打得过他。他成为村里的“蛮子王”。
  平时在家的时候,孟凡智是绝对不允许孩子跟梁大雷耍的,就有一次两个孩子跟着梁大雷去摸鱼,到了晚上九点多才回家,一身全是臭泥。孟凡智十分生气,罚他们在地上跪了半个小时。而孟凡智出去打工后,尽管就在不远的徐州,一般却两三个月才能回家一次,黄静的话两个孩子又不听,于是孩子也成了脱缰的野马,跟着梁大雷到处跑,野性一点点滋长起来。原本孟家两个孩子的学习成绩还是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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