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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个死者 作者:[苏] 瓦西里·弗拉基米罗维奇·贝科夫-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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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要找谁?”

  阿盖耶夫停下来,略一思忖,以为大概询问这个孩子并无不可,便转回到小花园来。

  “我要找基斯利亚科夫。不认识吗?”

  “住那儿!”男孩把用来削木棍的小刀从右手换到左手里,指着围墙那一侧,“瞧,那儿有个带歪烟囱的房盖。基斯利亚科夫就住在那儿。”

  阿盖耶夫望见在街另一侧不远处的房屋,急步穿过尘土飞扬的马路,很快便走进了一个宽敞的院子。院子没有任何围墙,入口处种着一棵小白桦树。院内空旷无人,杂草蔓生。破朽的门廊,破朽的门扇,上面歪歪斜斜地接着锈迹斑班的锁头;可是从房内却传出了欢快的笑语声,他走近了没挂窗帘的一扇底层小窗。窗子上立刻出现了一张肮脏的孩子面孔,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孩子们好奇地盯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什么。阿盖耶夫说:

  “大哥哥在哪儿?”

  “没在家,”肮脏的孩子边作鬼脸边回答。

  “没在家,没在家,”另两个孩子随声说。

  “这可就麻烦了!”阿盖耶夫低声说。

  孩子们似乎故意气他,也隔着窗子以不同声调重复说:“麻烦了!”

  “麻烦了!”

  “麻烦了!”

  “嘿,你们这些调皮鬼!”他毫无怒意地说。可是,他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不知道到哪儿去找基斯利亚科夫。也许傍晚再到这儿来一次?

  “你们转告哥哥,就说来了一个瘸子大叔,想见见他,”他在这幢破旧不堪的房屋外面,隔着窗子说。

  孩子们齐声答道:“好啊,我们告诉他!”

  阿盖耶夫懊丧地环视了一遍空旷的院子,走到街上,跛着伤痛的腿,向自己的绿荫街走去。 

第五节

  镇上几乎谎凉无人,似乎都死绝了。街上根本见不到坐车来往的人,稀稀落落的行人大概都是来自附近各家,刚一露面,马上便钻进园门,不见了踪影。他担心碰到他人,尤其怕见到警察,可是安全无事地回到了自己那门口有座凉亭的家,不禁松了一口气。这终究是家啊!不管好坏,总是一个藏身之所,躲避恶人耳目的藏身之所。诚然,这个藏身处并不能很好地掩蔽他,在这里得不到安宁,警察立即发现了他,幸而还没把所有的联系全部切断。但是,有什么办法?若没有这个绿荫遮掩的院落,他就会糟透了。带着一条不中用的伤腿。带着深埋伤口里面的弹片,他能在哪里度过这两个星期呢?

  到了院子里,他感到自己相对地安全了,为了避免如今已属多余的顾客前来纠缠,他从畜栏拖来一很长杆子,用它堵住了从大街进屋的入口。今天他不再接待任何人,他有另外的工作。他从凉亭拿起工具箱,来到小仓房。应该着手修理林中捎来的靴鞋了。他从麻袋里掏出两双掉了靴跟的厚袖布靴。他在板铺旁坐得舒适些,开始给长靴打掌。

  他用锤子轻轻敲打胶皮靴跟,耳目却一直保持警觉,倾听着,等待着,看院中是否有入到来。当然,他非常需要见到基斯利亚科夫,但也可能闯进来警察,那个科维什科,更坏的是德罗兹坚科都会亲临这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他就得急快把这—切藏好,装模作样地勒紧裤带,走出畜栏。他腰也不伸地一口气工作了五六个小时。白天小仓房里明亮,安静;但是接近黄昏时就变黑变暗了,尤其是在这种阴沉天气里。他只来得及钉好三双长靴,接着开始缝合靴筒上的一道长长的横裂口——不知是弹片割开的,还是刺刀挑破的,但是他末及缝完。天色已经全黑了,他把长靴塞进麻袋,走到院子里。这里一切如前。厨房仍象早起那样关着,那就是说,巴拉诺夫斯卡亚今天仍未回来。阿盖耶夫气恼地想,她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呢?她是否还回来?也许他应该采取些什么措施吧?也许应向警察局报告?或者,相反,应尽量向警察局隐瞒她失踪的事实?为了不给自己以及失踪的女主人招致祸患,怎么办才好呢?对前来找她的那些人是否会造成灾祸?

  园内传出的轻微的枝条籁籁声打断了他的思索。他四下一看,看见了暗影中站在樱桃树下的一个少年人的熟悉身影。阿盖耶夫高兴已极,连忙迎上前去,但是伤腿一阵剧痛,险些没有喊出声来。对待这条伤腿终究还应该小心些。

  “来了?那么,请到这儿来,”他轻声招呼着转向畜栏。

  “我只能呆上一小会儿,”基斯利亚科夫说,“发生了什么事?”

  “咱们走吧,我全讲给你。”

  他让基斯利亚科夫走在前面,再次向四下环视一番,半掩上畜栏门。他们手扶间壁墙的上端横杆,来到小仓房的低矮房门。

  “请坐在这儿,我坐这儿……那么说,孩子们转告你了?”

  “转告了,我到车站上去了一趟。昨天铁路仓库被烧了。喏,有些情况得弄精确。那么,发生了什么事?”

  从话音上感觉得出,基斯利亚科夫怎样警惕地等待着他的解释,所以阿盖耶夫不敢立即说起主要话题,便告诉他说:

  “有位大叔送来一袋鞋,要修理,他说:从沃尔科夫那儿来。”

  “是啊,说过这件事,”基斯利亚科夫没有立刻回答,“已经修好一些了吗?”

  “只修好了三双。没来得及修得更多。总得多加小心才成……”

  “当然,发现军用物资,他们可是要枪毙人的。命令上就这么写着,”基斯利亚科夫低声说,“尽管为了各种小事他们也枪毙人。昨天在桥上绞死了三个农民。说是因为趁火打劫。其实他们只是从打毁的汽车上拆下了车轮。哪怕是从德国车上拆呢,可他们拆的是苏联车呀。总之,他们需要这些车轮!……”

  “哼,德国人把什么都看成自己的,算作战利品,凭着征服者的权力,”阿盖耶夫说,“请问,科维什科是个什么人,不

  知道吗?”

  “有这么个家伙,在区参议会当差。带着文件奔走。”

  “不单单带着文件……怎么,他是本地入?”

  “不是,战前在这儿好象没见过他。您为什么问起他?”

  “他来过,”阿盖耶夫脱口说出,旋即住口不往下说了。本应该说出主要的事情,可是他未能立即鼓起勇气。但基斯利亚科夫已经感到有些不妙,在暗影中一声不吱地等着。“你知道,我为什么跑去找你?这儿在策划着什么。”阿盖耶夫说,“警察局长迫使我立了字据……”

  “什么字据?”

  “同他们合作的字据。这个科维什科已经来给我布置了任务——把前来打听巴拉诺夫斯卡亚的一个人扣留。可是我的巴拉诺夫斯卡亚一个星期前就走了,至今没回来,我不知道该如何作想。”

  他好象一次说得过多了。便不再说下去,静待客人说些什么。可是,基斯利亚科夫只在暗处呼哧几声,看来是在考虑。于是阿盖耶夫提示说:

  “我觉得,应该向沃尔科夫报告。”

  “当然,要报告,”基斯利亚科夫简短地同意道。

  “还得决定我下一步怎么办。”

  “这也是当然的。”

  “总的说来,我已经能稍微走动了,所以能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也许到森林里某个地方去好些。因为……因为在这儿……”

  “我可以转告,”基斯利亚科夫冷冷地打断他,站起身来,“把你修理好的交给我,我带走。”

  “三双长靴。”

  “给我。”

  阿盖耶夫在黑暗中摸索板铺底下,掏出一双双分别捆好的长靴。基斯利亚科夫把它们背在肩后。

  “那么,我怎么办?等待吗?”临别时阿盖耶夫问。

  “好吧,我去联系,向上转达。”

  在黑暗中他摸索着送基斯利亚科夫从畜栏走出。基斯利亚科夫说了声“再见”,就顺着原路——沿着菜园旁通往谷地的小径走去,不久便隐没在越来越浓的暮色之中。

  阿盖耶夫又在院子里呆了一会儿,倾听夜晚寂静中是否右何动静。雨终于还是没有下,可是入夜后天气明显变冷了。夜风侵人,他不仅浑身颤栗,于是便回到小仓房去了。

  盼望已久的这次同基斯利亚科夫的谈话,并没有使他心情安定,什么也没有明确,重又得等待。等多久,谁能说得准呢?等待期间各种事都可能发生,完全有可能出现坏事。最大的坏事莫过于基斯利亚科夫在听他的叙述时产生了警觉,在谈话中似乎起了变化,在此之后便口气冷淡生硬了。甚至不信任了。不过,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阿盖耶夫处于这种地位,大概也不会过于轻信一个同警察局立下合作字据的人。可是,他并不准备合作,同时毫无隐瞒地讲出了这些。当然,可能会认为他是奉警察局指示才坦白承认,以便用虚假的坦白换得对自己的绝对信任。因此,不能那么简单地信任这种人。在这种情况下,怀疑大概是自然的,合乎情理的。他这样想着,忽而为自己辩白,忽而又为基斯利亚科夫辩护。但是,他的心境并未因此而稍有轻松。 

第六节

  当天夜里他睡得很不好——盖着羊皮被,他常常醒来,倾听千疮百孔的墙外阴雨冷风掀起的喧嚣声。他总觉得有轻手轻脚、偷偷摸摸走动的脚步声,在一片喧嚣声中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籁籁响动。他寻思:是沃尔科夫派人来了,还是女主人回来了。但是没有人惊扰他。他躺了一会儿就又睡熟了。早晨,刚一放亮他便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试了试进厨房的门。门轻易地推开了,那就是说,女主人还没回来。晨寒逼人,他蜷缩着身子,掩上坎肩衣襟,提起有洞的破桶,到菜园去挖土豆。

  巴拉诺夫斯卡亚种的土豆很好。个头儿都有拳头大。若是配上面包,它一定是美味食品。可是他的面包已经吃光了,他每顿饭都已没有面包。他挖了半水捅土豆,心想大约够吃了。土豆也应该节省着吃,在巴拉诺夫斯卡亚的菜园里只剩下三四百个。若是全都吃光,这一冬天让巴拉诺夫斯卡亚吃什么呢?如果她还能过这个冬天的话……

  他把铁锹留在垄沟里,手拎水桶爬土小径。忽然,他眼角瞥见厨房门一动,他眼瞅着它砰地一声关上了。他高兴地想,这准是女主人。阿盖耶夫迈动跛腿,快步走到门前,放下水桶,走进了厨房。

  窗边门槛旁的条凳上坐着身裹熟悉的毛衣的玛丽亚。他进来时,玛丽亚没有转过身来,满面愁容地死死望着地板上的一个地方。他默默地站在她身侧,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掩饰不住惊慌,终于问道。

  “不,不,我是来看看大婶,”玛丽亚说,然而她遮藏起自己的眼睛,于是他明白了:发生了祸事。

  “大婶不在……”

  姑娘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睛:

  “她……在那儿?”

  “你知道,她不在。不知失踪到哪儿去了,”阿盖耶夫承认道,“我一个人住在这儿。”

  玛丽亚把脸埋在两手里,无声地饮泣起来。

  “究竞发生了什么?”阿盖耶夫忧心仲仲地问,“是祸事吗?”

  玛丽亚很快控制住自己,用指尖擦去泪水,但仍然沉默不语。等待中,他在她的对面坐下。他还是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您知道……您知道,我以为巴拉诺夫斯卡亚大婶在家,我跟她有些交往,是去年认识的,”玛丽亚叹息说。她慢慢安静了下来。

  “是这样,那么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我不能再在姐姐家住下去了。我不能……您懂吗?我再不回那儿去了。”

  “这可是麻烦事!”阿盖耶夫暗想,“就差这种事了!你不再回去,那你打算留在哪儿?”

  “这里,您看,暂时只有我一个人住。巴拉诺夫斯卡亚碰上了什么事,我根本不知道。说是去三天,可是失踪了。”

  “您把我藏在她的房子里吧,”玛丽亚突然恳求道,她几乎是哀求地望着他。

  “藏起您?”他好象猜到了什么,“怎么,是德国人,还是警察?”

  “是警察,”玛丽亚低声说。

  确实应该考虑考虑。既然警察在跟踪追寻,当然应该把她隐藏起来,但是,问题在于——往哪儿藏?如果藏在他这里,那么这是否会使他们的整个秘密活动受到威胁?要知道,警察们会追踪她,从而殃及到他本人。况且只会殃及他一个人吗?

  “是这样,有人知道你跑到这里来了吗?”

  “没有人知道。”

  “姐姐呢?”

  “维拉不知道。一切都是由他引起的。德罗兹坚科这个警察开始纠缠我……”

  “德罗兹坚科?警察局长?”

  “对,是局长。更多的是找姐姐。在那儿过了四五次夜……后来又开始纠缠我,”玛丽亚愁苦地说,随即又沉默了。

  “是啊,是啊,”阿盖耶夫说。他已经明白了许多,但是还不是全部。可是,这并没有增添他的欢乐。“那么,你怎样呢?”他脸色阴沉地问。

  玛丽亚含着眼泪笑了:

  “瞧,我不是逃到这儿来了嘛。”

  他从椅子上跳起,向门槛走了三步,转过身来:“喏,叫我怎么安排你呢?”

  “我不回他们那儿去,”她低声说,但态度坚决,以致他明白了:她确实不肯回去。可是,她怎么能留在这儿?

  “姐姐怎么办?”他问,显然生了气,声音也提高了。

  “姐姐是个混蛋,就是这样。她本来有丈夫,是个好人,当教师,可是,您知道……长的不好看。所以她总觉得难受,当然了,她是个美人嘛……瞧,这回找了个漂亮的!出卖灵魂的警察。”

  玛丽亚坐在条凳上不吭声了,用手绢擦着眼泪,愁闷地唉声叹气。她再次匆匆地,仿佛偷愉地瞥了他一眼。阿盖耶夫心里骂了一句。

  然而,还是得想出个主意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下不了决心把她赶走,所以他在考虑应把她藏在何处。哪怕藏一段时间呢,等以后再看——或者她转到别处去,或者他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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