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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荒凉相留醉 作者荒凉-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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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踏步走来,并不看我。我脸上新皮已长全,早回了原来平凡面貌,再无一点倾国倾城之姿。只是身上零零落落,还有几处疤痕,只顾将衣服盖好,不叫落到他眼里去。
那人纵然是一幅平常面貌,却仍充耳琇莹,会弁如星。一双眸子收揽万般风华,让人难堪直视。
他走过来给我拉上衣服,作势要抱我起来。
我吓得直往后躲:“皇上!”
软手软脚的,能躲到哪里去,不过给他随手一捞,就安安稳稳地抱在了怀里。
不敢碰他,却又脱不离,浑身都在抖。
他轻轻抚着我的背,安慰般软语道:“乖,这便带你出去。”
他移步出去,一开冰窖的门,漫天冰雪呼啸而来,恨不得逼得人要退几步。
我被风雪迷得睁不开眼,连伸出手来捂住脸的力气也没有。
他急急将我搂在怀里,用袖子一遮,复又想起什么,放下手去:“我倒忘了,你这时候是不怕这些的。”
我入冰窖之时还只是深秋,两个月过去,转眼便是严冬。北地的深雪覆盖堆压,一层一层,天地间一片被抹煞的惨白。
皇上为什么会在这里?若即呢,若即在哪里?
我四下一看,到处是残垣断壁和被丢弃的兵器甲胄,即便天上飘的鹅毛大雪迷得人睁不开眼,远远还是能看到几股浓烟,翻腾冲天而去。
凛冽的北风卷着血腥气和我的不解,在天地之间咆哮冲撞。
情到不堪言处,分付东流
站在这一片残垣之间,我茫茫然。
这里不是百里的地方么?
人都到哪里去了?百里,辛垣,还有那些一天到晚叽叽喳喳的丫环,都到哪里去了?
为什么皇上在这里,随意出入?
百里今天的那番话,什么意思?
若即,若即呢?若即在哪里?他先前碰见皇上没有?
我一翻身要从他的怀里滚出来,却又被他反手一捞,稳稳当当又抱了回去。
他垂眼下来,我瑟缩着,不敢看他。
我要去寻若即,可又怎么能让他与若即见了面,说来让若即与他反目的还是我。
皇上是什么人,我一动,他便知道,只淡淡问:“是要去寻他么?”
我不应声,只在愈来愈大的风雪中缩起身子。
他道:“你如今身子不便,让我带你去罢。”言语中听不出喜怒,又将我的衣领拉好,竟是轻轻一笑,“你原来那般惧寒,现在见着只着单衣,一时真不习惯。”
说罢他轻轻一跃,便落在两丈开外的屋檐上,屋檐粼粼的积雪一丝未动,他又是一跃起,落在另一处。
我在风雪里勉强睁着眼睛,看一片苍茫雪白的事物飞快向身后略去,风声掠去一切的声音,只有身后躯体里的心跳,一点一点,一丝一丝,恍恍惚惚地传来。
这种情形,是有过一次,若即抱着我,也是这般,踏着屋檐,由一群人追着,仓惶逃去。
是三年前,三年前深云户的宴上。
不好的预感和北风一样,仿佛一瞬间将我撕得支离破碎,只剩一个空空的躯体,再不能去想什么。
他带着我往前院去,路上慢慢碰见的,都是百里的人。
看得出他们一身的狼狈,身上有零零碎碎的伤口,看见我们从后面来,大惊失色,提起兵器便冲过来。
他们还未近身,我甚至看不清皇上是如何动作的,便见他们一个一个地倒下去。
即便知道他们皆是不在皇上眼里的,却是恐惧一点点漫上来,仿佛又回了三年前,若即身负着毒,勉力带我突围的时候。
见我不自觉地揪紧了他的衣裳,他才腾出空来抚着我的背,轻声安慰:“莫怕,不会让他们近你身。”
愈往前去,一路的血腥和尸体便愈多,渐渐会见一两个白衣的人,武功都比百里的人高出太多。皇上也不必再动手,他所过之处,那些白衣人必然肃立颔首。
我心中一凉,那些是灵珏宫的人。
这些人,怎么会在这里的?
又是什么纠葛,什么纷争,若即呢,若即在哪里?
山顶之上疾风呼啸,烟雪弥漫,白衣与青衣混在一起,刀光剑影,恨不得劈开这重重迷影,还天地间一个清明。
百里于远处一块岩上立着,任是他武功修为并不如何,也在这狂风暴雪中立得巍然不动。
厮混在里面的一个白色的影子,一见我们落在崖上,先是一愣,而后反手一剑摆脱了身后的人,急急奔过来,口中唤着什么,都被吹散在风里。
一阵疾风吹来,北风如割,我不禁抬起袖子去挡,隐约中只听到模糊的只言片语。
“宫主……”
“……不惧寒……身子终究不好……你且护着……”
言罢两人将我一转手,来的那白衣人赶紧将我护在怀里,耳边的声音竟是欣喜无比的:“小若,小若,你可大好了?”
我心中竟不是欢喜,而好像是长久以来的梦魇被证实了,心嗵地一声沉了下去。
假的,假的。
什么为了我负了皇上,离了灵珏宫,什么除了我再无他人,都是假的。
不是灵珏宫的人杀过来了么。
不是皇上也出来了么。
不是若即依旧那么恭敬地称呼他宫主。
都是假的,做给百里看的,做给我看的。
若即护住我,翻身上下打退围上来的人,翩然身姿,如残雪中的蝶。
风声,雪声,刀剑声,声声如催。
我却是一片静然,好似什么都听不见,好似所有的失望和忿然都被疾风卷走,扫荡得一干二净,只剩空空。
若即翻身落在一块高地,急急地用额头抵着我,竟是冰凉的。
“小若,小若,你莫要乱想,你现在好好的,才是最要紧。”
我却看不见他,满眼里都是风雪,还有好似穿过风雪,看见那日他拥我坐在树下,给我说他原来的事,看见他拉着我的手,眼泪落在我掌心。
原来我只以为,那些泪是为了皇上流的,因为你终究负了他。
原来不是的,不是的。
那又是一出戏,做给我看,做给百里看。
那一刻,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么?
我想,你即便是为了不负皇上,要舍了我的性命,我也不怨的。
我待你如此,若即。
可你呢,你又如何?
一次再一次地,你永不欺瞒,永不背叛的人,只有皇上。
回首夕阳红尽处,应是长安
暴风骤雪不减,百里的声音却是清清楚楚地传过来:“居然劳得灵珏宫主大驾,在下真是受宠若惊。”
他见上丘禹不答,只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只见得一片玫红的光在风雪里明灭。
“只怕宫主不是为了在下而来,却是为了此物罢。”
皇上身影一动,转眼便到百里面前。百里并不接招,只是躲闪,清清的声音在风雪里若隐若现:“宫主若三年前便知了此物用处,又何必次日再生争执,又何必要为了这么个死物灭我百里满门?”
皇上的声音不冷不淡:“家门之物,并非祥瑞,若不趁早毁去,迟早又要在江湖上生出是非。”
百里吃吃地笑:“左护法真是好功夫,想他寻来的那三件秘宝,必也是假的了?”
两人追逐之间,只见一片银光迎面而来。若即拉着我一躲,微微扫到那人的侧脸,是辛垣。
上次就是他把我劫去的,明显若即也不敢轻怠,立时从腰间拔出剑来,迎了上去。
要拖着我就已经慢了身形,何况还要护着我避开剑锋,立刻便落了下风。
他硬拖了半晌,只能将我往身后一藏,再去置身迎战。
我根本浑身无力,连扶着树站都站不动,慢慢地滑到地上,坐入积雪里。
百里被逼得无路可退,冷笑着将手中的东西一抛。
风雪中看得见皇上的身形一滞,随即便转去追那一块玫红的东西。
百里身移影动,不稍半刻便立在我面前,踏在一尺多厚的积雪上,了无痕迹。
我仰起头来,风雪中少年的面貌模糊,只有嘴角的一丝笑,眼里游离。
他说:“雪姬,都是如此,都是如此。”
“他们以为我不知?我早知的,木尽风怎么可能会负了上丘禹。”
他并不等我,只是自顾自地说:“你看,他们只知我被灭门。那些什么长老,我只愿他们死光了。灵珏宫以前谣传被灭门,其实还不是洗牌重来?”
前面若即觉着了,想要过来,却被辛垣双剑一挑,复又转了回去。
百里抓着我的下巴,逼我仰着头:“雪姬,你看,人心就是这样,遮遮掩掩,哪里摸得到。你怎么舍得把心剖出来的?给那样个人,一次又一次,你如何舍得的?”
我笑:“百里,你妒嫉我。”
他眼神一晃,立时缩回手去。
我摸上他冰冰冷的脸,却被他一把拍开。
我笑得更甚:“莫要再望着我了,你不敢的。剖心剖肺,你不敢的。”
因为你不是我这种一无所有,可以清零重来的。
风雪渐密,迷得人睁不开眼。
百里沉沉看我,瞬得面色一变,将我一拉,往山外略去。
半刻之间便有人追来,乱雪迷眼,看不清身影,不知是风声还是衣袂挥动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生地痛。
他转身,对着后面道:“不便是要这个,我就给你。”说罢翻手给他看了块玫红色的东西,转手向崖下抛去。
我神形一顿,这东西他方才不是已经抛给了皇上了?
那身形似也知道这是百里迷惑的手段,却只是稍稍一顿,转身向崖下略去。
那人在风雪中,只有头上青青的发带让人看见,看得清那花样还是我原来教与他的。
恍惚间听得百里笑,笑得痴迷猖狂:“雪姬,你到底算什么东西。你看,你看,你那样待他,换不来一句真言,还不如一块死物。”
他又收了笑,抚着我的发道:“去罢,去罢。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言罢他一掌打在我肩上,整个人顺从地飞了出去,只觉四面八方都有风来,不知往哪里去。
那系着青色发带的身影,方才夺了那玫红的东西,跃身到崖上。见着百里一人立着,瞬时一僵。
漂浮的身子开始有了重量的感觉,急啸的风从身下捅来,拉着我的衣角和头发向上,好似不甘心这下坠,费力挣扎。
我笑,看着白发胡乱飞舞,将世间的一切都遮蔽了去。
猛地手被人一拉,好似断线的风筝一样,啪地一声撞在岩壁上,撞得我眼前一片黑。
回过神来向上看去,皇上一手的剑插在岩壁里,一手拉着我,离上边的崖面,已经有两三丈。
皇上……是随我跳下来的?
狂风卷来崖上的刀剑声,他好似不在意其他,只看着我,满目风雪,眸子里不知转的什么风情。
我只是笑,他一句不说,两人在这风雪的崖边静静地吊着。直到插在岩里的剑上传来喀喇一声。
我看向他手边,却看不见。他沿着看过去,眉头微微一皱。
不过两三丈的距离,他一人应该上得去。两人若是能上去,方才就不会拖着我挂了这么许久。
应该是最后一次了,我放肆地看他的眉眼,放肆地笑:“皇上,放手罢。”
暴风肆虐,吹起他白衣如雪,青丝如殇。
他舒平了眉头,垂眼看我,眸子里淡淡转转的都是柔情:“我若放手,你可会怪我?”
我摇头,如何能怪你,肯为我跳下来,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头顶的剑发出尖叫般的破裂声响。
他又向上望了一眼,又看我,似要说什么,终究没有说。会弁如星,一双眸子敛尽天下风华,却郁郁地好似积着什么。
他松开了手,看着我道:“我最恨你的,便是此处。”
烟雨依前时候,霜丛如旧芳菲
身子如落叶般,以不可挽回的速度下坠。
我难以置信地看他,身后山崖上面,只剩一只残剑插入岩壁,兀然仓皇。
他笑,微一翻身,将我拉在怀里。
疾风掠尽了温度,扬起的发丝张狂飞舞,黑白纠结。
我心中惶恐地好似狂风过境,只知道拼命推搡他,只恨自己没有一身功力推他上山崖。
不要和自己一起下坠,这下坠势不可挡,一往无前,是让人惶恐的决绝。
他的身子丝毫不动,轻轻话语穿过已经开始尖叫的空气,落在我的耳里:“晚了,已是晚了。若离,我原想放过你的。”
世界一片的白茫茫,静谧无声。好似空无一物,好似这千般万种,既无开端,也无结束。
在一阵湿膩中睁开眼来,看到一条巨大的血红舌头正在舔我的脸。似是见着我醒来,它收回舌头去,微微退了两步。
我神志不清,撑不住,复又要闭上眼去。却给它伸出爪子来一推,低低地一声吼。
慢慢地慢慢地记起来,睁开眼,看到的依旧是漫天风雪,我靠在崖壁上,面前蹲着一只狮子一般的东西,只是浑身的毛发雪白,双眼赤红。
我微微侧过头去,无声示意它,若要吃便吃罢。
那东西似是一愣,随即懊恼地一声长吼,一爪子把我拍倒在雪地上。
我不觉得冷,不觉得痛,只是闭上了眼睛。
它却没有下手,只是凑过来,巨大的头不停在我手上蹭来蹭去。
我复又睁开眼,看了它半晌,才犹犹豫豫唤道:“畜牲?”
巨大的兽好似听懂了,呜咽一声,伸出舌头来舔我的手。
我茫然抚着它的头,原来我从山后拣到的小东西,才多少时候不见,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了。
再巡着他的身后看去,果然看到地上有条印子,已经给持续的暴雪覆盖得差不多了。
我看它:“你将我救出来的?”
它不声响,只是抬头看了看阴霾的天,而后就趴在了我边上,示意我上去。
它的背宽厚却不平稳,奔跑起来的时候颠簸不已。我只能趴着,紧紧地抱着他的脖子,混想之前的事情。
雪下得那么大,好似广寒宫破了个窟窿,要将这千年的寒冷寂寞倾泻下来,埋葬人间。
我静静地伏着,也不管它带我去哪里,便这样罢。
风声在耳边亲昵地徘徊,好似要从耳朵里钻进去,将久埋的记忆都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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