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荒凉相留醉 作者荒凉-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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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过的。于是我又抬了抬眼，去看外面的日头。
　　楚冉见我好笑：“吃不好好地吃，又在看什么？”
　　我收回眼来，有些含混地问：“如何不必早朝了？”
　　楚冉笑着抿了口茶才说：“十日一旬，今日是旬休。”
　　以前碰到的都是闲散人员，还从未在意过这种事情，不由得反问：“十日才得一日的休？”
　　楚冉笑得眼里有些得色了：“春夏交替，我又向上报了病的，多讨几日的假。”
　　一切都妥当了打点行李的时候，我才想起来问楚冉，这是要往哪里去。
　　却是皇上接过了话：“去采矶看桃花。那里山高风凉，待到别的地方桃花都谢了，方才开花，这时候去，正当是全盛时。”
　　我前脚还在想皇上如何知道的，后脚就给他扶着，一同上了辆车了。
　　车上处处做的软包，让人觉得哪里都好坐下来似的。
　　两人还没坐下来，那宫女打开前面的帘子，塞了一个手炉，又提了个食盒放在里面，方才笑盈盈道：“我在前面的车里伺候着湘大人，姑娘若有什么事情，便差人来唤好了。”说罢便退出身去了。
　　我眼睁睁看那宫女退出去，心想真是奇了，放着皇帝在这里不管不问，去伺候楚冉做什么。
　　皇上拉着我坐下来，一边笑道：“盯她看做什么。”
　　我收回眼来，才记得起问：“皇上也得空？”
　　他只是笑笑：“不得空也有法子。”一边伸手来将我的斗篷解了去，“这一路要行去大半日，你困了便只管睡去。”说罢将那斗篷又盖在我腿上。
　　我抬头看他，清俊的脸上是淡得看不出来的笑，一双眸子都好似浸了水，便那么的看着我。
　　我不言语，垂下眼，却是往他身上靠去，伏在他的腿上。
　　他抚着我的头发，半刻后，轻轻摸我的脸，叹息一般道：“若离，你何须如此乖觉。”
　　我想忍住的，却是一颗泪，直直滑落在他手心里。
　　皇上，自以为是的苦头，若离已经吃过太多了，怕这辈子是不敢了。

　　竹叶于人既无分，菊花从此不须

　　晃荡了大半天，一直到了日头都西斜了才停下车来。临在一片江边上，斜日照水好似连天纵的一把火，势头骇人。
　　看到前面车子第一个跳下来的居然是寒心，一张小脸气得红嘟嘟的。方才没有见他，原是早藏在车子里面的。
　　皇上掀帘子跳下车去，又转身回来将我抱下去。
　　寒心见了皇上显是吃了一惊，眉头跳了两下，作势就要跪下去。
　　皇上一摆手，并不说话，只将那挂在臂上的斗篷抖开了，复又给我披上。
　　楚冉和那个宫女也从车上下来，打赏了车夫，只关照他三日后来接。
　　寒心朝着那个宫女横眉冷对：“你主子既在那车上，如何不伺候着，挤来我们这里作何？”
　　那宫女好整以暇拢了拢头发：“你们毕竟比不得女子，伺候也不得周全。”
　　寒心顿时怒火冲心：“公子不嫌我，你又多嘴什么！”
　　宫女继续笑道：“那是湘大人还不知女子的好处。”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楚冉一眼。
　　寒心立即脸如石榴，红中带青，颤着手还不待反驳，却是被楚冉轻轻一带，护在了怀里。
　　楚冉也不动气，只吩咐他：“来时定了几间房的？此时变动，去跟掌柜说声。”
　　寒心狠狠看了那宫女一眼，甩手往客栈里面走了。
　　楚冉这才回过头去看那宫女，淡淡道：“姑娘这般的好处，湘某还是不知道的好。”
　　碰了这么大一个钉子，那宫女居然不恼，依旧笑道：“不妨，孟姜只讨大人半刻思量。”
　　楚冉一禀神，又看了她一眼，方才瞄见已在旁边站了许久的我和皇上。
　　还不待我开口，楚冉便问：“今日作何打算？倒还能看上一时片刻的景，不过这风可凉了。”
　　山上带着一点湿，让寒气愈发阴冷而无处不入。太阳一下去，天虽还没大暗，却是起山岚了。
　　皇上摇了摇头：“山里寒气她受不得。”
　　我看远远的山腰地方，一整片的粉色如云，罩上一点点薄雾，恍恍惚惚好似梦里，不由道：“我无事的。”
　　楚冉只上来捏了下我手腕，不到一会就放开了去，点头道：“也是，那今日便歇下罢，从楼上看过去，也还是能见些的。”
　　皇上也一点头，两人作势要往客栈里走，完全罔顾我的意思。
　　走了不到几步路，楚冉回头来看我，竟笑了下：“你又别什么，这事情若让你做了主，肯定拉我们今晚上都睡林子里去。”
　　皇上扶着我的肩，也轻轻笑了下：“如今除了自己的身子，什么都莫操心了。”
　　那貌似唤作孟姜的宫女跟在我们后面，一点不见声响，只是唇边含着亘古不变的笑。
　　当日只是晚膳的时候看了些桃林远景，然后便各自分房睡了。
　　原本只订了三间房，此间正是游人来往最多的时候，那掌柜的一口咬定再无多了。
　　用完膳，皇上根本不同他们论，直接扶着我回房了。
　　我倒也不争辩，怕就是这客栈里多的是空房，我依旧还算是要同皇上宿一间的。只是上楼的时候往下一看，寒心已经和孟姜闹成一团了，堂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看，只楚冉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喝茶，眉头也不动下。
　　洗漱过后，皇上替我散了头发，又退去几件衣裳，因毕竟不如宫里，倒也没有脱到只剩中衣，就这么囫囵吞地钻到被子里去了。
　　客栈倒也还不错，床铺软的，被子好像刚刚晒过，暖暖的气味，一路来车马劳顿，我不多时便睡着了。
　　夜里却是突然惊醒，感觉嗖一下浑身发冷，好似活活被冻醒一般。
　　被子依旧好好地盖在身上，原本相拥而眠的皇上却是身子一紧，继而翻身而起将我护在后面。觉着他好似衣袖一翻，然后听到啪啪啪一排东西钉入木里的声音。
　　他将我一把抱入怀里，翻身落在地上，足尖轻轻一点，转身又跃于梁上。
　　两下之间，我皆听见铿铿铿暗器入木的声音，几下擦着头皮过去，都能听到破空的声音。
　　不知是惊吓还是什么，我腹内一阵翻江倒海，几次欲呕，都被强强地压了下去。
　　在梁上停了还不到半刻，房门突然被人一脚踢开，我还以为是什么贼人，吓得身体一缩，皇上只将我环得更紧，并不动作。
　　来人竟是那孟姜，只穿着白色的里衣，匆匆往屋内扫了一眼，似是看见了梁上的我们，却无甚特殊表情，只是突然举手接下一枚暗镖，往地上一掷便破窗追去。
　　一落地，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推开皇上，磕绊着跑到洗漱盆那里，张口便吐，晚饭吃的那些清粥淡菜给吐了个干净。
　　没有油腻的东西，虽看着恶心，倒还没有味道。皇上几次想要前来，都给我作势踢了回去。一直等到走道上都掌了灯，小二进来奉茶漱口，又将那污秽东西端了去，我才瞬得瘫软下来，险险要落到地面上的时候，被皇上一把抱了过去。
　　我拿巾子捂着嘴，不肯对他。他手上顿了半刻，竟一把扯开我的巾子，托住我的头就这样俯身吻了下来。
　　我不想他会是这般举动，一时四肢百骸皆吓得不能动，呆呆看着他睫毛半垂下来，眸子里流光溢彩，面上却是淡然冷静地好似在我嘴里的那条舌头并不是他的。
　　他只是微微扫了一圈，便退了出来，淡淡道：“如今我也是一般味道，你可要嫌弃我？”
　　我瞬时呆在那里。
　　他点水一般吻我，软软的唇压在我的唇上，脸上，眼上。
　　我却听懂了那句话，身子里面一阵麻，好似被从头劈到底，忍不住要蜷起来。而眼泪是再也止不住地下来了。
　　我想要别过头去，他却不许，舔去我脸上的泪，唇轻轻压在我眼皮上吮，一边安慰似的，轻轻地抚着我的背。
　　如此一来，我却好似委屈更甚，竟然哭得抽噎起来，上下气不接，浑身都软了。
　　他见我如此，却是不再加劝慰了，仔细检查了番床榻，将我脏了的衣服又脱下层，才抱上榻去。
　　我被他一动，只觉头晕目眩，一时间难受得连哭也不记得了。
　　他抚着我道：“怕是中了些迷香的，一时不适忍过便好。”说罢解衣在我身旁躺下，将我拉至怀中，好生安抚。
　　我攀着他，在断断续续的抽噎中，迷迷瞪瞪睡去了。

　　朝喜花艳春，暮悲花委尘

　　第二天起来倒是觉得还好的，除了饿了一宿身子有些虚，竟是没有什么别的不适了。
　　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楚冉和寒心竟没被惊动，只是寒心肿着眼出来道了声早，一边抱怨昨夜不知什么动静，害得他一宿都没有睡好。楚冉在盘算租赁马车的事项，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只有那宫女，早上如无事人一般起来，只是悄悄地与皇上说了什么，竟还有心思同寒心拌嘴的。
　　我才知道了昨日三间房，我同皇上一间，那宫女独宿中间一间，楚冉和寒心宿在最西边的一间，倒也难怪他们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本来皇上思量昨晚的事情和我的身子，想改了今日的行程的，却是听了那宫女的一番话，眉头瞬得舒开了，不知道是什么灵丹妙药般的消息。尔后又来看了看我的身子，终是没对楚冉说什么。
　　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便收拾了东西要上山。我是决绝走不动的，只能坐车上去，这样子东西又带了不少，只是走的慢，晌午的时候才到了半山腰。
　　皇上照例来扶我下车，将我浑身上下细细照看了番，才抱下车来，问道：“身子如何了？”
　　我摇摇头，却不看他：“不碍事。”
　　他似是笑了声，却不说什么，只牵着我的手。
　　一抬头，我便愣在了那里，这片桃林竟与我梦中所见的，一模一样。
　　寒心一扫早上的萎靡样子，兴奋地跑东跑西张罗。
　　因着皇上在一旁，昨日楚冉都未与我说上几句话，今天靠着我身边坐下，笑问道：“怎样？”
　　我也笑：“你这人是风流，生也要生在这般时候，年年都能得空来。”
　　他举起酒盅来抿了口：“什么生辰的，早不记得了。只不过是寻个由头，年年来看花罢了。”
　　寒心过来递了我个酒盅，又给我满上：“这还是公子去年带回来的桃花酿的。往年都是公子只身来，这次寒心可是托了小姐的福气。”说罢小寒心一仰头，一口就把酒抿了。
　　楚冉把我手一按：“你别随他，他不过是找由头要喝酒。”
　　我笑，刚要说话，皇上却将那酒盅接了过去，浅尝一口：“倒是淡酒，不妨。”说罢把那酒盅塞回我的手里。
　　我凑过去同楚冉碰了下，居然只想得一句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楚冉笑了下：“好，再好不过了。”说罢一饮而尽。
　　酒味甘醇而不醺，我也一口喝下。
　　寒心也笑着来闹，拉着楚冉喝了好几轮，楚冉居然好性子地随他。
　　那宫女不作声响，静静立在一边。
　　我招手唤她：“来喝一杯。”
　　那宫女朝我一笑，微微摆手。
　　皇上见我笑道：“怎么，无人陪你？来与我喝。”
　　我笑着举手去遮：“不好了，怎么喝得过皇上。”
　　还未推诿过去，听得寒心啊呀一声，原来是风起，然后漫天漫地的花瓣兜头谢下来。
　　皇上将我拉到怀里，俯下身来度了口酒给我，含在嘴里已经没有酒味了，只有桃花淡淡的香气。漫天都是粉红色，好似那些花瓣都融在了空气里，一呼一吸之间也是。
　　他垂下眼来，看我将那一口酒咽下，却是不退，舌尖缠绕上来，抵在我舌下柔软的地方，反复舔舐。
　　我半边身子都麻了，推不开他。他只纠缠着，不进也不退。眼睛微微闭着，睫毛扑在我的面上，轻微在颤，眼角向上，好似在笑。
　　他退出来，轻轻咬着我的唇，一直到风渐渐息了，才放开去。
　　寒心已经躲到楚冉身子底下去了，整个人都好似给花瓣埋了，再从里面扑簌簌地爬出来。
　　几个人相互一看，皆是满头满身的花瓣，霎时笑成一团。
　　把那些残花都拍去了，又来喝酒。只有寒心去找了个丝帛袋子，说是寻了花回去酿酒的。皇上一直搂着我的腰不让我往别处去，也不知什么时候醉了，就趴倒在他腿上睡着了。

　　分明一觉华胥梦，回首东风泪满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水声吵醒了，微微睁眼一看，都是一团一团氤氲的水汽。
　　喝过酒之后头疼，我翻个身想躲起来再睡，却是听到哗啦好大一记水声，然后是皇上的声音传过来：“醒了？”
　　我并不搭理，只装死。
　　半刻没有声响，我只当已经逃了过去，便浑身放松了下来。谁知突然被人一把抱过去，贴在了湿漉漉的身上：“贪杯喝多了，到这个时候还不要醒？”
　　背后的身子是难以言喻地热，不知道从哪里带出来的水瞬时湿透了单衣，更无了阻碍。
　　我被炙地哈了口气，挺直身子想往前面逃去，却被一把抓回来，复又贴在他胸口。
　　“几日未曾沐浴了，你肯定不惯的。”一边说一边退去我的衣裳，只薄薄一件，被他一脱便精光了。
　　等我反应过来赶忙去拉，哪里还拉得住，倒是被他带着一转身，直面着落到他怀里。
　　皇上好似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皮肤上还有水珠不断地滚落，头发也散开，软软地披在背上，面颊和嘴唇显是比平时要红些，更是那一双眼睛，睫毛上还挂着水，眸子在氤氲的水汽里也模糊不了，好似满天的星辰都印在了里面，然后所有的璀璨都化成了一汪水。
　　一滴水从他耳后的发上滴下来，顺着修长的脖子渐渐往下，经过锁骨，赤裸的胸膛，然后是腹部……
　　看到这里的我脑中轰然一响，终于是清醒过来了，扯出一旁的衣服七手八脚地往他身上盖，不住地后退，连舌头都拐不过来：“皇……皇上……”
　　他笑着拉住我的手：“不妨，这三个月来我替你换衣擦身难免，今日便让你回了本去。”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自己身上竟也是光的，又没东西好遮了，眼见着他要将身上的衣物掀去，我只转身爬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