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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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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用吗?”阿列克问。
“总之,不会恶化,或者保持现状,或者好转。”
阿列克认真地听他说,试图去领会他的推测。
“或者保持现状,或者好转。”草药师又重复了一遍,没有做出保证。
安娜是夜猫子型的,早晨6点起床对于她来讲简直是一场灾难。要是早晨需要喂1滴,倒是可以6点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给她喂,然后接着睡。可是7点钟又要爬起来,像值班的水手一样,那怎么能行!叫醒阿列克,让他起来给伊拉喂药。可是8点钟他又要去上班,给病人做手术,病人的生命都掌握在他的手里,难道让他用一双哆哆嗦嗦的手去给病人做手术?
“整个疗程多长时间?”安娜问。
“9个月。”草药师回答。9——一个非常神秘的数字。9个月的时间一个人可以变得成熟;9天的时间一个人可以死亡。9个月……安娜心里计算了一下这段时间,270天。把270天从自己的生命中剖去还剩下很多,还可以再剖去270天……安娜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会习惯的。”草药师温和平静地说,“这个作息时间很好,相信我。人就应该像植物一样与大自然融为一体,早睡早起,日出而耕日落而息。”
“可我毕竟不是植物。”安娜抗议。
阿列克从椅子上跳起来,好像他身上有一根弹簧一下子弹了起来,“妈妈,如果她死了,我也不活了。”
安娜明白了:对,他们现在是拴在一条链子上,如果她想拯救儿子,那么她必须救活伊拉。“我说什么了吗?”安娜双眼圆睁,“我只是说我不是植物,多余的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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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地滴药液:1滴,2滴,3滴,4滴,5滴,6滴,7滴,6滴,5滴,4滴,3滴,2滴,1滴……时间和药滴成为安娜生活的组成部分。数时间和滴量是一项机械的不用动脑子的工作,不需要创造性,也不需要交流,但这比失眠更耗人精力。每天天一亮安娜还没有睡醒就不得不起来,迷迷糊糊地扶靠着墙前行,像一只冬眠期的苍蝇,似在走又似在睡觉,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到伊拉跟前的。睡不醒是对身体的压迫,没有交流是对精神的压迫,伊拉始终没有感知地躺着,不见任何好转的迹象,这些对于安娜来说,就像三个敌人走上前来对自己亮出明晃晃的刺刀。到底伊拉的机体是不是在恢复?
13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像养一个吃奶的小孩似的?”别拉顿娜很惊诧。
“养个小孩儿,小孩儿还能长大,现在苦一点,以后就好了。可你这是图什么?”丽达不解地看着安娜。
“那我怎么办?”安娜问。
“交给国家,送到那些慈善机构去!”别拉顿娜建议。
“我了解那些慈善机构,那里太残酷了,会让人发疯的。”
“伊拉她……别怪我说得不对,她不会觉得残酷,也谈不上发疯不发疯,她什么也不知道。”别拉顿娜提醒说,“在哪儿对她来说都一样。”
“但是,她活不下去,阿列克也活不下去,你也一样。”丽达对安娜的想法给予了支持。
这次谈话是在使馆的招待会上进行的。大使邀请格拉诺夫斯基参加这次招待会,格拉诺夫斯基本人对这种招待会不感兴趣,他没有来,空洞的谈话、没必要的交际、在大厅跑来跑去让他觉得无聊。但是丽达喜欢这种上层社会的生活,而且把自己的朋友也拉来了。朋友没有去过国外,使馆的招待会活动对于她们来讲是通向资本主义国家的窗口,俯窗望望然后回到自己的生活。
大使偕夫人在迎接客人,也许他们注意到了格拉诺夫斯基先生没来,而代替他的是三位不熟悉的女性。但大使依然客气地与她们微笑、握手、打招呼,与其他国家的大使一视同仁。
别拉顿娜的眼睛四处扫寻,希望找到一座更新的桥替换现在的新桥。安娜则暗暗地打量着来这里的客人。不远处站着一位高挑的着黑色礼服的优雅女士,那种礼服一般是豪华酒店的门边接待员和乐队指挥穿的。安娜感兴趣的不是她的礼服,而是她的年龄。40岁?96岁?她的那张脸应该做过几次整容手术了,但某些地方还是有皱纹,手上有大块的色斑。应该是96岁!但还是风韵犹存。
“看!”安娜碰了碰别拉顿娜。
“哪儿?”别拉顿娜没明白,因为她的眼睛一直在追随着男性。
侍应生端来装满食物的托盘:纪念币大小的汉堡、饮料,应有尽有。威士忌、堪培利、橘味白酒,单是听到这些酒的名字就要醉了。安娜各种酒都为自己选了一些,好像有点儿醉了。招待会上还有一个服装展示会,椅子放置在四周,大厅中央模特走着猫步展示皮衣。这是一位西方著名服装设计师的设计组合。
安娜以前一直以为冬天的衣服是用来御寒的,今天才知道不是这样的。衣服可以是一件艺术作品,就像毕加索的画一样,它可以穿在身上,也可以拿在手里。服装模特,这些打扮奢华的年轻姑娘们按照某种专业化的训练行走,同时迈步,露出大腿,带来一丝神秘感。如果伊拉也在这里表演,一定不会比她们差的,甚至更好,可惜她现在成了植物人。而阿列克本也可以和这些年轻姑娘调调情,可现在坐在伊拉身旁,好像自己也成了植物人。
她……安娜……永远也不会有那样的皮衣,不会有那样的腿和臀,这里面也不会有男人邀请她去电影院,然后在黑暗的影院告诉她“我爱你,我为你而死……”安娜哭了。
“你怎么了?”丽达拍拍安娜。
“嫉妒。”别拉顿娜解释。
这是事实。但不仅仅是嫉妒,还因为安娜悲伤地意识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会有了,有的就是药液:1滴,2滴,3滴……
安娜回到家里时已渐渐清醒了。阿列克在值班,伊拉睡着了。“我醉了。”安娜对狗说,应该和谁说说话。两个月里狗长大了许多,高大健壮,毛发浓密。它的父亲或母亲是纽芬兰犬,高山救人的一种狗。安娜把狗驱赶到走廊里,走廊里地方很小,转不开身,所以狗就像铁路调车似的,只能向前—向后。
安娜坐到电话旁,违反了与维尔希宁之间的约定,直接拨了他家里的电话。维尔希宁自己接的电话,安娜听出了他的声音。
“晚上好!”安娜问候了一下,“我刚才照了照镜子,发现额头上的皱纹德国人都可以爬进来了,躲避在那里,谁也看不到,就像潜伏在壕沟里。”
“你喝醉了,是吗?”维尔希宁猜测。
“嗯……”安娜承认。
“我等会儿给你打过去。”维尔希宁悄悄地说,然后一下子用高昂的声音说:“好的,好的……”这就是说他妻子过来了。
伊拉在陌生的星球行走,突然来到了一所房子前。房子四周的墙壁是网状的,房子中间有个毛茸茸的东西,角落里有一个很高的东西。伊拉惊奇地仔细看,好像什么时候见过这些东西。她挺了挺身子,头痛起来。房子,她想起来了。狗。人。她也是人。但角落里不是她。那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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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9点,安娜滴完4滴药液抬起头,突然看见伊拉正看着她,不是目光散乱地看,而正是盯着她打量着,这让安娜很意外,不自觉地尖叫了一声。人一般因为恐惧或者因为与恐惧相反的心理感觉而尖叫,这种相反的感觉是什么?是幸福?
安娜尖叫了,尖叫的能量立刻传染给了狗,它跳起来,激动得发狂,用热乎乎的舌头舔安娜的脸,然后兴奋地跑到伊拉身旁舔伊拉。这只毛茸茸的大肉球把欢快充满了15平方米的小屋。安娜抓起电话,应该告诉阿列克这个好消息。睡不好,没机会与朋友交往,时间和药滴,她的劳动和耐心终于换来了被称作“好转”的结果。
电话没人接,过了很久传来彼特拉科娃亲切的声音:“请您晚点再打来,我们现在在开会。”
“不,我不能等,让你们的会见鬼去吧!”安娜想喊,但彼特拉科娃挂断了电话。
“婊子!”安娜骂道,这是市医院的科室主任尤莉亚·阿列克桑德拉·彼特拉科娃。安娜突然很担心,这种好转的迹象是不是只是她的感觉,回到屋里,伊拉又睡着了。看来,面对崭新的一切让她力不从心,脸色苍白得像脱脂牛奶,一动不动,好像也不呼吸。安娜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忧伤,从前伊拉是因为阿列克而存在,而现在她就是她自己,一个年轻的、不幸的、无助的女人,几乎还是个孩子。如果安娜死了,她将如何走进生活?面对她的将是什么?
15
阿列克坐在伊拉脚边看电视,《600秒》节目说一个姓普罗霍洛夫的男子花5000卢布雇凶杀人得逞。《晚上好,莫斯科》播出新闻说,停尸间满载,尸体无处存放被老鼠咬吃。阿列克听这种新闻干吗?他如同死人,对他来说老鼠吃不吃他都无所谓,但活着的人听到这种新闻觉得很可怕,害怕活着也害怕死亡。
阿列克已经厌倦了目前这种枯燥乏味的生活,迷上了看录像。但今天没有借上录像带看不了。彼特拉科娃家里收藏了很多录像带。阿列克向她借:“借几盘录像带给我看看吧?”她说:“去我家里挑吧,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他们一起从医院出来,外面下着雨。地上还有积雪,而天空下着雨,“冬天过去了。”彼特拉科娃说。她穿着黑褐色的衣服,不是很协调,感觉很滑稽。
雨点打在身上,彼特拉科娃的眼镜上都是溅起的水珠。阿列克注意到她的车牌号是“17—40”,“还差20就是17—60了。”他想。他还想起来,再过20分钟就要给伊拉喂最后一滴药了,他现在也生活在时间和药滴的轨道上。
彼特拉科娃开门的时候怎么也插不进去钥匙,阿列克建议自己试试,从她手中拿过钥匙,很容易就插进去了。彼特拉科娃没动,着迷地盯着他的手说:
“你的手……”
“我的手怎么了?”阿列克不明白。
“你的手很漂亮,很男人味儿。男人有一双漂亮的手,这很少见,你知道吗?”
“我怎么觉得你在说外语?”阿列克说。
“嗯……没错,”彼特拉科娃承认,“我说话的时候常常是用英语思维,然后再翻译过来。”
彼特拉科娃和丈夫在说英语的国家生活了10年,她现在说话甚至都有一点儿口音了。房子正在装修,地板上铺盖着报纸,家具和沙发都用白床单盖着。“跟手术室似的,”阿列克想,“只不过那里干净些,这里脏些。如果要挑剔的话,其实那里也很脏。”丈夫在日内瓦工作,不在家。彼特拉科娃回到莫斯科是为了看守儿子,儿子14岁,正处在转型期,不能让他偏离正常生活轨道,走上一条犯罪的道路。这个时间儿子也不在家,也没有留纸条说明自己在哪儿。也许,就在这一刻他踏上了那条不良之路,沿着这条路前进。彼特拉科娃把阿列克安排坐在沙发上,放了一盘录像带就出去了。
他们说好,阿列克自己大致浏览一些影片,然后选择喜欢的录像带。
屏幕上出现了人物。电影是英文解说,但过了一会儿大致剧情就清楚了:一个已经不年轻的为生活所迫的女子在妓院当妓女,她的儿子——一个低能儿,徘徊在妓院四周,通过钥匙孔往里窥视。很明显,这是一个普通的色情片,没有艺术价值。当然,色情片可以看看,但不能在自己的上司——科室主任家里看,也不能在家看,妈妈和植物人的妻子都在。阿列克想换录像带,但彼特拉科娃家的录像机是另一种型号,多功能系统,按钮设置都不一样,他害怕把录像机弄坏了,于是,阿列克就看下去了,竟也恋恋不舍,像陷入了一个很急的漩涡。
彼特拉科娃进来,问:“要不要我给你翻译一下?”说着就坐在了阿列克的腿上。阿列克闻到她身上一股甜甜的茉莉花香水味。“你的眼睛真……”阿列克还没有来得及确认自己的眼睛怎么了,彼特拉科娃又接着说,“我给你同声翻译。”说着就做起屏幕上的动作。应该跳起来,推开这个放肆的彼特拉科娃。如果他在她刚刚坐在腿上的时刻跳起来,下面就什么也不会发生了。他没有立刻这么做,然后彼特拉科娃就说起了他的眼睛。时间好像静止了,阿列克感觉到她的双手在他身体上……
他们熟知这一切。他们熟知手术刀,也熟知爱抚……彼特拉科娃是很有天赋的外科医生,也是个极有天赋的女人,她太擅长如何爱抚了。彼特拉科娃拉着他,带他走向那个终点,阿列克陷入极乐世界。但突然阿列克痛苦地近乎绝望地叫了一声,“不!”“为什么?”彼特拉科娃摘下眼镜,阿列克看到了她的眼睛:绿色的,邪恶的……其实,这时候如果阿列克对她对自己说“不”的话,那么还是有一个机会的。但他抓紧了她,揉搓她,用自己年轻的长时间被压制的力量带着受伤的自尊心和疯狂的激情揉搓她,像一头受伤的小鹿发泄自己内心无穷的痛苦和绝望。“不是你给我同声翻译,而是我给你翻译,用我自己的语言。”
沙发是皮的,上面的罩单滑落下来,彼特拉科娃也滑落到地板上,她躺在落满石灰粉的报纸上,很漠然地睁着眼睛,像伊拉一样。又是伊拉。
从房子的深处传来了几个男人的声音。
“谁在那儿?”
“工人。”彼特拉科娃同样漠然地回答。
“他们一直在这儿?”
“当然是这样,我们家在装修。”
阿列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张着嘴坐着。彼特拉科娃看着他张着嘴、敞着裤子的样子哈哈大笑。阿列克真想一拳打过去,但那是一张女人的脸,这么做不符合他的原则。阿列克站起身,踏过那些脏兮兮的报纸走了。
。
。23:01
家里的门没有锁,妈妈不在,看来到邻居家去了。阿列克很庆幸妈妈不在,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他在冲热水澡,想把彼特拉科娃的—切从自己的身上洗净。电话响了,阿列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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