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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5-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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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老头本是宽心的话,却没宽到庄晓然的心里去。庄晓然不接这话茬,偏过头去看阳台。阳台是背阴的,不管外面的阳光有多暄腾,她家的阳台都一味地阴沉着,没有一点要接纳阳光热烈一回的意思。倒是阳台上陈家豪摆弄的一株滴水观音,在阴暗的环境里,几片宽大的叶子绿得安安静静,叫人看着心疼。向老头看出庄晓然脸上不掩饰的厌烦,也很知趣,说了句你好好休息不要急着上班,起身告辞了。
送走向主任,庄晓然没去上班。本来,她一个人闷头闷脑地呆在家里,一味胡思乱想,想得心里沉甸甸的,情绪越发地烦躁,她想着还是去上班,一工作起来也就不想太多的事了。可向主任这么一来,她却打消了上班的念头,这样紧巴巴地去,好像是叫人逼着去似的。她心烦意乱,不出门,也不想在家干什么,就躺靠在床上,偶尔,也到客厅看看电视,但电视里除了铺天盖地的广告,就是疯疯癫癫的娱乐节目,再有哭哭闹闹无法让人耐下心来的肥皂剧,看得比一个人呆着还无聊。呆在家里她也不觉得饿,一天只做一顿饭,也没有在厨房大动干戈的心思,只下碗清汤挂面,有盐放点,没有就白吃。反正,她这阵子也尝不出咸淡,吃什么都是一个味。苦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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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4
这天午后,庄晓然卧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觉,突然听到门铃响。她醒来侧身听了一会儿,怕又是单位的同事,带着怜悯也藏着幸灾乐祸地来安慰她,她不想见他们。所以,她又倒下睡觉。屋里没人,门外的人很快就会走的。没想到,门外的人很有耐心,过一小会儿就按阵门铃,好像知道她在家里,有种不见她不罢休的劲头。门铃声扰得庄晓然异常烦躁,爬起来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想抠出门铃电池,没想到门外的人觉察到里面的动静,叫了她一声。
庄晓然的心颤了一下,她听出是大哥,毫不犹豫地打开门。
你怎么来了?庄晓然看到门外的大哥,怯生生地站在那里,像个初次进城的农民工,他的上身居然穿着蓝涤卡中山服,是下面两只口袋吊在外面的那种。这是大哥过年时才穿的衣服。在庄晓然的印象里,大哥除过这件中山装像点样外,再没穿过合身齐整的衣服。从小,母亲给大哥做的衣服,都是超过他身材很长的,因为母亲指望大儿子一身衣服能穿得时间更长些,布料也要结实牢固的。可是,由于营养不良,大哥的个头长得很慢,经常是身上的衣服刚好合身时,已经破败不堪,补都没法补了,母亲才照她节省的尺码,再给大哥重做一件长衣服。就是说,成年之前,大哥几乎没穿过一身合身的衣服。
看着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大哥,庄晓然心里很难受。
你家的电话没人接,手机又关机,一直和你联系不上,我打电话到你单位,说你回来后一直没去上班,就来家里了。庄晓天的头脸上布满了灰土,因为路走得急,缺少毛发的头顶挤满了细密的汗珠,脸上的灰土被汗水和成泥。他抹了把花花的脸,不知所措地搓着手说。
快进来。庄晓然拉了一把庄晓天。从懂事起,她就可怜这个同母异父的大哥。他腿有残疾,又不是父亲庄达明亲生,父亲根本就不喜欢他,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都透着不屑和轻视,动不动还训斥他几声。庄晓天在庄家像乞丐似的,眼里总是怯怯的,不敢正眼看一下同母异父的弟弟妹妹,怕惹怒他们,别说侵犯,就是防守,这个大哥也不敢,他永远处在低人一等的位置,没法与大家平等地活人。
庄晓天往后缩着穿双黄胶鞋、沾满泥土的双脚,不敢进门。他怯生生地往屋里看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低下头说,我……不进去了,说完话就走。家里的果园还有一大堆活呢。
庄晓然怜惜地看着大哥,不多说话,一把扯住大哥的胳膊,将他拉进门到沙发跟前。庄晓天死活不肯往沙发上坐,沙发上很乱,有些乱七八糟的零碎东西,长时间没有打扫,靠背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庄晓然把沙发上的东西拨拉到一边,庄晓天仍是不肯坐,他身子僵僵地站着,像见到重要人物似的。
二妹,庄晓天弓着腰不敢动,生怕自己身上的汗泥掉到干净的地板上,他嗓子细细地说道,本不想来给你添乱的,可这次……咋给你说哩,咱妈她……
妈怎么了?庄晓然急了,是不是庄晓虎嫌打我两巴掌不过瘾,又对妈怎么样了?
庄晓天的眼泪轰地涌了出来,他怕自己的泪溅湿地板,赶紧用手去接,可惜已经迟了,泪水砸碎在地板上,洇出几个湿圈。他伸脚踩了一下,觉得不妥,赶紧抬手抹抹眼眶,才说,不是的。二妹,晓虎他不敢。你走后,妈哭得死去活来,哭完了又去骂晓虎,把他骂走了,妈气得好几天都不吃饭。我要回家去收苹果,走前给妈烙了些饼子,可她没吃一口,每天躺在床上,只说头晕。昨天下楼时还摔倒了,妈不叫亮亮给我说,亮亮偷偷打电话告诉我,我赶紧跑回家一看,妈的脚腕肿得像个棒槌,路都走不成了……
亮亮是庄晓然与前男友的私生女。
庄晓然哽咽了。
二妹,你放心,妈没啥大事,我给她买了些膏药,每天再用酒擦擦,过阵子就会好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妈心里……难受,不吃东西,我怕时间长了她身子撑不住。不过,我会劝说她的。庄晓天吸口气,望着别处突然改口说道,二妹,哥来找你,是想求你点事……
什么……事?庄晓然的心抽紧了,这个时候她最怕有事,她的这种状态能做什么事?却因为说话的是大哥,她不忍心拒绝。
想请你帮我贷……点款。
贷款?你贷款干什么?
有——急用。是果园要急用。你帮我多贷点。
得多少?
十……十六七万。庄晓天结结巴巴地说。这个老实人一急就结巴。
庄晓然疑惑地看着大哥。庄晓天尽力装出自然的样子,躲闪妹妹的目光。庄晓然突然间明白了,大哥贷款真正的用途。她的心一下子酸涩难忍,可怜的大哥,为使母亲尽快从医药费的阴影里走出来,抹平他们兄弟姐妹之间的裂痕,竟然借用自己家果园的名义用贷款来独自解决问题。一个小小的果园几年都挣不下几万块钱,又哪用得了投资进去十几万?何况这几年,庄晓天的果园一直被他打理得还可以,根本不需要贷款。被庄晓虎两巴掌打得心灰意冷,打得自以为已心硬如铁的庄晓然再也忍不住了,她失声痛哭起来。她这般伤心,是大哥的举动使她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有次,她去代销店买本子,看到一帮小孩围着卖雪糕冰棍的柜台,正津津有味地吃雪糕。雪糕是什么味道,庄晓然从未尝过,最酷热的夏天,她连两分钱的冰棍都很少吃到,家里情况很艰难,母亲没有闲钱给她买。唯一吃过的一次,还是她帮一个同学做完了当天的功课,同学让她在冰棍上小小地咬了一口。那又清又凉又甜的味道顺着嗓子眼慢慢滑进了心里头,那真是叫人回味无穷啊。可惜,那一小口冰棍在舌尖上停留的时间太短,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味,直回味得那味道淡得再无法回味。同学舔着冰棍还直说难吃,说雪糕比冰棍不知好吃几百倍呢,又甜又软又香,吃多少都不嫌够。庄晓然不知道,那比冰棍好吃几百倍的雪糕又是怎样的味道。没有收入来源的母亲,绝对不会给他们兄妹买根冰棍吃的,雪糕更别想了。但庄晓然知道雪糕的价格:一毛!娘哎,那可是一斤半盐的价钱,一家人可以吃大半个月呢。那天,庄晓然不知哪儿来的胆量,买完本子,用剩下的钱买了一根雪糕。她想尝一下蛋黄色的雪糕到底是什么味道。雪糕的确很好吃,可她并没能尝出来美味,她的心思全放在回家怎么给母亲交代上了,雪糕的味道,竟不比冰棍强出多少。庄晓然很懊恼,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吃呢。她想了一路,回到家,她先发制人,把自己弄得泪水涟涟,伤心地告诉母亲,商店找给她的是两个五分的硬币,她上了趟厕所,钱掉进了粪池。母亲丢下手里正在翻炒的菜,两眼刀子一样劈向女儿。庄晓然低下头躲开母亲的目光,等待着一顿痛骂或者挨打。可是没有,过了半天母亲才有气无力地问她,你能肯定?她点点头。母亲追问,是哪个厕所?庄晓然不敢说是学校的厕所,那样会穿帮,她是放学后去的代销店,就说是街巷口的公厕。母亲当即放下炒菜的铲子,抓起捞面条的笊篱,拉着她去街巷口的粪池子打捞。庄晓然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做,又不敢改口,这时大哥闻讯跑来,根本捞不到,他脱掉长长的上衣,蹲在粪池边,庄晓然怎么也没想到,大哥竟然捞出一个五分、两个二分、一个一分的硬币来,刚好凑够一毛。钱捞到了,母亲也不追究是两个还是四个硬币,更懒得关心庄晓天手心里的那些硬币为什么是干净的,她只要数字对就行。后来,庄晓然才弄清楚,是大哥怕她挨打,把自己几年积攒的硬币捏在手里顶了账。
庄晓然哭得伤心欲绝,没有人在乎的大哥总是在她最艰难的时候悄没声息地站在她的背后替她撑着,而她现在,却认为自己是个被兄弟姐妹抛弃了的人。
庄晓然哭得投入,她把这一段时间以来的伤感、委屈、愤懑,还有对陈家豪的痛恨,全化作哭声,哭得惊天动地。庄晓天慌神了,看着妹妹伤心,他心疼,打小他最喜欢二妹庄晓然,在庄家也只有这个妹妹对他最好,从不歧视他,甚至,他在外面受了别人的欺负,庄晓然会奔出去和人家大吵一通,她曾狠着脸说,谁要再敢欺负她大哥,她一定饶不了谁。其实,当时的庄晓然对别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就是她的嘴上有点功夫。她说的那些话是一个年少无知的孩子的话,但在庄晓天的心里,却能深深感动。这会儿,庄晓天嘴拙,不知道怎么劝妹妹,只能跟着庄晓然一起流泪。
经过这么一场撕心裂肺的痛哭,庄晓然的情绪才算平静下来,内心积攒数日的郁闷之气似乎也淡化开了。她把庄晓天推进卫生间,拧好毛巾叫他洗把脸,给他泡好茶。这时的庄晓天放松了一点,终于在庄晓然的推让下,才在沙发上坐下。
庄晓然拉着大哥的手说道,哥,你的心思我知道,我有你这个哥,是我,不,是我们弟妹的福分。
这一说,兄妹俩的泪水又下来了。在父亲的医药费这件事上,庄家兄妹最应该淡然面对的是庄晓天,可偏偏只有他不逃避不躲闪,尽心尽力地承担着兄长的责任。面对这个为父亲的医药费要用贷款来偿还的兄长,庄晓然觉得她这个父亲的亲生女儿,还有姐姐、妹妹、弟弟,都应该感到羞愧。想到这里,庄晓然抹把泪强作笑颜,轻轻地说道,看我,又忍不住了,大哥,你别难受,我说的是真心话,自从爸生病,你是照顾他最多的,在爸的丧事上,你也比我们都要尽力,爸在天之灵也会感到欣慰的。反而,是我和晓丽晓雯晓虎四个人……唉,不说那些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回来这几天,我心里没平静过,我自认为对庄家是尽心尽力的,怎么到最后反倒弄出一身的不是来?庄晓虎凭什么打我?这个结怎么也解不开。可刚才从你身上我突然明白了,晓虎那两巴掌打得不是没有道理,站在他的立场上想想,任谁心里都会对我有气的。爸爸是我们兄弟姐妹的,高档医院又是我执意要爸爸住的,最后的欠条是我叫晓虎写的,十七万一下子压在他身上,是受不了。又加上晓雯的丈夫……
庄晓天打断说,二妹,我绝对不信你会勾引晓雯的……
庄晓然摆摆手,说,不说了,不说了,这事自会水落石出的。大哥,你今天来得真好,我心里的结,被你打开了。我原不想再管咱家里的事了,反正我是个出了嫁的女儿,不管也就不管了。但现在不这么认为了,我还得承担起咱们家的责任,咱爸咱妈一辈子不容易,在芙蓉里谁都可以看我们家不顺眼,我一直不服气,想在芙蓉里给爸妈争个脸面。到今天,咱兄弟姐妹五人,都长大成人过上了自己的日子,可是,大家的日子都过得不够好,你——老大,基本能维持生活;老二靠做钟点工和骑三轮车拉货挣俩钱,养孩子上学;老四日子好过点,可碰上那么一个丈夫,至今我连他干什么都没弄清楚,谁知道以后……就说老五吧,刚买了期房,单位又不景气……唉,说白了,还是我比大家好过点。大哥,说什么也不会叫你贷款还爸爸医药费的!刚才我也想了,我是不能躲开的,这件事里,最应该负起责任的是我,而不是大哥你。
可……这事压得咱妈喘不过气来,她心都快碎了。再说了,这么一大笔钱,你……二妹,你还是想办法帮我贷些款吧,好歹我还有个果园呢。明年我还打算再多租些地种些别的,钱会赚得比今年多。庄晓天不忍妹妹一人扛下责任,还想帮她分担。
大哥,我没本事贷来这么多钱。庄晓然坚定地说,但我有办法还上这笔钱。
五
庄晓然要留大哥在省城住几天,反正她这几天也不用去上班,想和大哥说说话。庄晓天执意不肯,说家里事多,妈又病着,他要赶回去照顾,连顿饭都不肯吃。庄晓然没办法,只好听任大哥的。
庄晓天走后,庄晓然给家里打电话,问母亲受伤的情况。
黄雅琴听到女儿的声音,在电话里哭得喘不匀气。她给小三子打过无数次电话,可是都没人接,打手机又没开机,她知道这次老五把小三子的心伤死、伤透了,小三子不愿意与任何人联系,包括她这个母亲。黄雅琴越想越难受,有时,她会因为难受,脑子变得晕乎乎,她的思维从子女们闹得一塌糊涂那刻起,跳跃性很大,时不时处于混乱状态,有时,她都分不清谁对谁错,不知道该怪谁才对。
庄晓然从母亲一边哭一边颠三倒四的诉说里,感到很内疚,自己也不想想,她的态度对母亲影响有多大。一回到省城,只觉得自己委屈,切断电话,不与家里联系,叫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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