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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君,你是我的毒 作者:嬴雅(晋江2012.06.09完结)-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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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巷的夜很是凄冷,天上月华黯淡无光,既便有月光照下来,院里的阴影也是一重接着一重。
  曾听人说,女子入不得冷宫,那里不仅潮湿阴晦,阴气还很重,人住久了,魂会被勾了去。
  我一直不相信,就算兰美人死在冷宫,我也不相信我的魂会被勾去。
  可现在,我的魂虽还在,母亲和孩儿却已入阴曹,与我永远离别。每每想到母亲的音容笑貌,想到数月后我怀里即将抱着的孩儿,悲痛就未止过。
  原以为我放下执着,全心爱着子煦,纵然他是一国之君,各国送来媵妾无数,只要他真心爱我,我便已知足,生活便是幸福。可为何老天爷要如此待我,先夺我母,再夺我儿,难道就因为我不配拥有子煦的爱么?我不配么?不配么?!
  声音哭哑,喉咙炙痛,我的泪仍然停不下来。
  当我觉得眼睛很痛的时候,珍大惊失色地说,我的眼睛流血了。
  我已经哭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手颤抖地触碰眼角,拭在指尖上的泪,果然是腥红色的。
  “老天!君主,你不能再哭了,如此下去,你的眼睛会哭瞎的。”珍抱着我悲戚。
  “如果……可以……我宁愿眼瞎。”我困难地哽咽地回答。
  珍含着泪不语。
  “啊,啊,啊。”聋嬷嬷比划着手指进来,我朝她望去,却见她手上托着食案站在红雾中。不,我看到的一切,都带着红色。
  “嬷嬷,谢谢你照顾我家君主!”珍突然跪在聋嬷嬷面前,泣声说道:“医士说,幸好嬷嬷及时想办法止住了血。否则,伤势拖延,就算他们医术再好,我家君主也可能……谢谢你,嬷嬷,谢谢你!”
  我呆呆地看着珍向聋嬷嬷磕头,血红中,聋嬷嬷依稀变成了母亲的样子,慈祥地淡笑着。
  “阿母……”我喃喃地喊着,血泪又流了出来。
  眼睛越发刺痛,眼前所看到的一切竟有些重影,模糊不清。
  珍说,自我流产后,公子斐心里愧疚,他嘱她好好侍候我后,就没再出现。据侍候国君的寺人说,公子斐一直住在国宾馆,然而他竟然没有来探望我,却不知是为何?
  我没有回答她,在后来我的眼泪已经哭不出来了,痛得连闭着都疼。彼时,一直侍候在冷宫不敢离开的医士给我的眼睛上了药,之后就用布帛蒙起眼睛。
  医士说我不能再流眼泪时,我也没有理睬他。躺在床上,脑海里一幕幕的记忆闪过,最后那一幕竟是梦里斐站在门口望着母亲自杀的情景。想到斐那张不再从容的面孔,想到我发自内心的喊他“阿兄”,那一刻,我的心已静得听不得半点声响。

  
  第三十九章 意外
  在我小产后的第二日,就听闻虢侯已发诏令通报全国,说是抓到了制造流言的真凶,替我洗涮了清白。之后,他亲自来永巷接我。尽管我不愿意,他还是强行抱起我,将我送回了朝阳殿。
  难道这就是他给我的交待?
  回到朝阳殿,我又变成了后宫之首,虢侯将医馆的医士们全都派到朝阳殿为我诊脉。他当着我的面给医士们下了严诏,说是如果没将我的身体调养恢复,没治好我的眼睛,他就要他们的脑袋,并要将他们的族人全都送去做奴隶。
  之后,他还派人送了不少首饰玉器、锦锻匹帛等贵重物品,宫人们将其源源不断的送往朝阳殿。等医士们走后,后宫各美人也带着宫人前来请安问候,对于我的遭遇极力安慰,同情的话说了一箩筐。
  也许是因为眼睛蒙着布的关系,我对于周遭的人和事,甚至朝阳殿的一景一物,都没有了感觉。
  我躺在榻席上,隔着屏风,耳朵听着聒噪声,心一点也没有感动之意。我甚麻木,也很冷淡,不言不语,宛如行尸走肉般,毫不理会周遭的声音。
  珍却不然,她甚欢喜,百般叮嘱我,在宫人前,我再悲痛,也一定要保持正夫人的威严。她说,无论国君做过何事,他始终是国君,就像我只要没被废黜,我也始终是正夫人。
  我明白她是希望我不要怨恨虢侯,当时我虽没有出声,心里却很清楚,我和虢侯,我们之间已非“怨恨”二字就能说得清楚。况且后宫纷争,历来就无止息,我若真要怨,也只能怨自己,为何不在周王宫当一辈子的寺人!
  我不喜欢这里,经历了这么多,我觉得永巷很适合我。可珍不允,她左劝右劝,加之虢侯来了三次,那三次他没有说多余的话,一字一句,却教我心酸。
  “我是孩儿的父亲,我所受之痛,不比你少。如果可以,我宁愿所有的痛由我来承受。与雅平淡度日,白首偕老,远离纷扰,是子煦之愿。”
  我当场落泪,又慌得医士重新为我上药蒙布。
  在搬回朝阳殿那天,我让珍将聋嬷嬷找来,让她到朝阳殿侍候。这几日她一直尽心尽力的照顾我,或许是开始与她相处时,没找到沟通的方法,现在日日接触,不知为何我总会无意识的觉得她某些时候很像母亲。
  那日午后,我嫌烦闷,将宫人全都遣出殿外侍候,然而我虽躺在榻上,却睡不着。母亲写给我的遗书,还有我腹痛晕厥的情景,不断的在我脑海里重复,强忍悲声,却止不了伤痛。时间一日一日的过去,不管我怎么努力,只要一想起,心就很痛,宛如被人狠狠划了一刀又一刀。
  耳边隐隐传来哭声,似在寝殿外哭,断断续续,很是难过。恰好珍送茶进来,我就问她是否听到哭声。珍诧异,似是没发觉有人哭。听我描述,她只得放下茶盏出去寻找,最后她从寝殿外某个角落找来了正在抹泪的聋嬷嬷。
  珍问我,如何就听见了?我答她,眼睛看不见,耳朵自然要比平时灵敏些。得知是聋嬷嬷在哭,我很担心,就让珍想办法询问她。岂料,聋嬷嬷竟不是哑巴,她会说话,而且说的话有如平地惊雷,实实震憾。
  “夫人,看在奴才尽心尽力服侍的份上,您救救婧夫人罢。”
  我和珍都没想到聋嬷嬷会说话,更没想到她会替陈婧求情。
  虢侯将婧软禁在储秀宫,除了他以及定时送饭的宫人,没有谁能进到里面。珍曾跟我说,是妍夫人将一切实情禀报国君,婧夫人才有此下场。
  “你为何要替婧夫人求情,你跟她是何关系?”若非婧挑拨虢侯,派人在宫里宫外制造流言,我又岂会受今日之痛。
  当虢侯告诉我,这一切是婧所为时,我竟然不甚吃惊。我知道姨看我不顺眼,流言之事也可能跟她有关,可当她痛恨地骂我为何要挑拨虢侯和天子的关系,为何那么狠的要置虢侯于死地时,我真的感觉她是发自内心的痛恨。
  这样一个深爱虢侯,可又仇恨我的女子,我实是不知要怎么做。虢侯软禁婧时,我除了沉默,还是沉默。医士说我不能再流泪,我也不想再流,搬回朝阳殿的时候,我告诉自己,要哭就在冷宫哭个够,回到朝阳殿,我绝不会再让自己流一滴泪。
  我不能让笑话我的人心里痛快,也不想让虢侯担心,我更不要让母亲的在天之灵为我担忧。
  我要活得好好的,我一定要活得好好的。
  “夫人,奴才老实跟您说了罢,奴才是秀容夫人派来侍候婧夫人的。”
  “你说什么?”尚未喝到热茶,茶盏就被我惊得泼落在地。
  “秀容夫人得知婧夫人身怀有孕,就派奴才过来侍候。奴才自小看着婧夫人长大,心里一时想不开,就制造流言,污蔑夫人不是齐国宗女。奴才自知罪孽深重,可是这一切都是奴才干的,与婧夫人毫无关系。夫人,奴才求求您,您向国君说个情。要杀要剐,奴才心甘情愿领罚,只求国君饶了婧夫人。”
  “聋嬷嬷,你可知你说的这番话若被国君知道定是死罪,你不可以乱说。”珍低声道。
  “你实际叫什么名字?”我轻问。
  “奴才粗笨,并无名字,自幼婧夫人叫奴才阿姑。”聋嬷嬷顿了顿,又道:“直至现在,除了夫人和珍姑娘,就连秀容夫人和婧夫人都不知奴才并非聋哑。奴才很喜欢夫人赐的名字,谢夫人赏名。”
  半晌,我没有再说话,眼睛又开始刺痛。湿湿的润润,也许敷眼的药已被湿润粘稠,才会令我的眼如此刺痛。
  “聋嬷嬷,你这聋哑可是瞒得所有人好苦。我且问你,流言果真是你造的?须知一个身份就可让我万劫不复,如此,你为何还要污蔑我?说我是塞外夷人,是夷人派来的细作,目的是要挑拨国君和天子的关系!”我再忍,也止不住身体颤抖。
  “夫人,如果……奴才告诉您,婧夫人和奴才未做过此事,您可相信?”
  不是她和婧做的?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在背后造谣生事,挑拨离间?
  “珍,你快扶聋嬷嬷起来。”稍顷,我道。
  “夫人若不答应,奴才就不起来。”聋嬷嬷泣声道。
  “君主,珍相信聋嬷嬷的话。”珍低声道。
  我想起妍来冷宫那晚,聋嬷嬷突然拉着珍躲起来,当时我还疑惑,如今知她并非聋哑,就可明白。只是,她为何不让妍看到珍?当时我还以为是怕妍向婧告状,实则不然。
  ——妍是担心婧夫人手段狠毒,今次不成功,她也会想办法伤害夫人。就算夫人不死,只要夫人胎儿没了,她就可以利用她腹中胎儿母凭子贵。希望是妍猜错,夫人,您一定要小心才是。
  妍的话清晰在耳,想到我那苦命的孩儿,我的手忍不住紧紧握着,任指甲深深的掐进皮肉。
  “婧夫人身怀有孕,国君不会对她怎样的,你且起来。”我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聋嬷嬷,你先起来罢,这会儿国君不在后宫,君主也不好去求情。你放心,君主答应你了,婧夫人会没事的。”
  听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我想聋嬷嬷已经被珍扶起来了。
  “医士说我这眼布何时可拆?”我问。
  “尚须两日。”珍警觉地问:“君主想要做甚?”
  “我想去看看婧夫人。”我伸出手,“带我去看看。”
  “医士曾叮嘱,君主身体虚弱,吹不得风,务令珍切不可让君主出宫受风。珍,不想去。”珍闷闷地道。
  “聋嬷嬷,你来带路。”我站起身,摸索着下阶。
  幸好主位的石阶只那么一层,珍也及时伸过手来扶我,有两人搀扶,我这瞎子也不至于跌倒出丑。
  不过珍嘴巴不饶人,嘴里仍是碎碎念道:“君主若受了风,倒霉的定是珍,被国君斥责事小,倘若君主贵体有恙,珍定然担心。担心之余,又见不得旁人幸灾乐祸,到时,珍更气恼。”
  “就你话多。”我淡淡地抛下话。
  出了朝阳殿,耳边听着宫人们的请安问候声,我顺着聋嬷嬷和珍的指引,朝储秀宫走去。
  这是我搬回朝阳殿至今,第一次走出殿门。路上,微风在耳边轻拂,阳光灿烂地照在身上,暖暖的甚是舒服,路边的花也飘来淡淡清香,一切显得朝气美好。
  也不知走到哪里,尚未走到储秀宫,我就被人拦了下来。
  奇怪的是,聋嬷嬷和珍并未向拦我之人发话,却不知是何人拦我。
  “是谁?”我问。
  对方不出声。
  “不管你是谁,还请让开。”我又道。
  鼻间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淡淡墨香袭来,有点熟悉,又有些陌生,我敢断定面前之人绝不是国君。可是谁呢?谁敢拦阻我去路,若是宫人或侍从,早被珍斥责了。
  莫非是后宫美人们?不像。
  “君主,我们回去吧。”珍轻声道。
  “珍,告诉我,眼前之人是谁?”我有些恼了,难道又是那个大夫晨?
  “奴婢……奴婢……”珍似有些惊慌,说话吞吞吐吐,就连称呼也变了。
  “如此。”我猛地伸手去扯眼睛上的蒙布。
  “君主。”珍连忙制止。“医士说了,这布帛两日后方能扯开,君主切勿拿眼睛开玩笑。”
  聋嬷嬷没有出声,我明白,在外人面前,她永远是那个又聋又哑的老妇人。
  鼻间仍闻着那淡淡的墨香,我沉默了好一会儿。虽然看不见,但我能感受到站在我面前之人,一直在看着我,善意地看着我。
  “性子还是如此倔强。”面前之人骤然说话,淡淡的语调中透着不容忽视的严威。
  我整个人惊呆了,直到扶着我的珍悄悄扯了扯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
  “拜见吾王,愿吾王千秋万岁,万福金安。”我慌忙下跪。
  “起来罢。”天子温和地道。
  我虽起身,脑海里却不停地在想,天子是何时来的,是来做甚?国君呢,他可在身侧?
  是了,他虽相信我并非天子派到他身侧的细作,却始终耿耿于怀。此刻,他在哪里,若知我和天子见面,他可又有想法?
  “你不在宫里养病,出来作甚?”天子问。
  我福了一福,低头应道:“雅听说婧夫人被国君软禁,想来看看她。”
  “她做了许多如此害你之事,你还来看她作甚?”天子语气有些愠怒。
  “雅相信,婧夫人娴良淑德,绝没有加害雅之意,一切都是误会。”我低声回答。
  “如此。”天子没有再说话,听着面前脚步声响,想必他朝某方走去。
  我看不见,不知天子之意如何,不敢乱动,只得继续微低着头,以示诚虔。
  “你不是想去储秀宫么?随孤来罢。”天子淡淡抛下话。
  我怔了怔,应诺,左右两边由聋嬷嬷和珍扶着,跟在天子身后。
  却不知天子旁尚有何人,只觉有余光向我瞥来,无限暖意。

  
  第零四十章 堂审
  我被天子安排在储秀宫偏殿听审,接引我到偏殿的是一直侍候国君的庚。
  他轻轻叹气,乘无人时低声喝斥珍,骂她怎不让我在朝阳殿休息,到这乱糟糟的地方来。还说,倘若触到了我的伤心事,我又流泪,若坏了眼睛,怎生是好?
  我没有说话,老人家气急了,总会拿身边人骂两声,出出气。
  “庚,刚才陪天子来的,尚有国君罢?”我问。
  骂骂咧咧的庚骤听到我问话,似是呆了一下,稍顷才道:“是的。”
  “天子何以会来虢国?是国君请来的么?”我又问。
  “回夫人话,秀容夫人也来了。”庚微微叹气,用另一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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