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绯门纪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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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冷静的剑凉嗖嗖的架在屠叛南脖子上，任谁都看得出那剑是宝剑，玉面妖狐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头，世上就不再有屠叛南这个人。
可是呢，要是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还至于会有今天这个局面吗？
所以大家都在想，除非是抽筋，冷静的十根手指头大概是动不了的。
两个人还在那里僵着，绯家三兄妹却已乏得各找座位坐下了。
“你脑壳坏掉了？”屠叛南终于沉不住气，歪了歪脑袋问。
冷静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果然是坏掉了，”屠叛南叹口气，“快点把剑收回去吧，划破皮很痛的。”
冷静哼一声，银光一收，已是收剑入鞘。
绯大爷呵呵笑道：“这玉狐狸，果然别扭得很。”话音未落，冷静已是一剑劈来，大爷唬得大叫一声，跳到桌上，回头看去，原先坐的椅子已被劈成两半。
大爷蹲在桌上只抽冷气：“乖乖，真个是心狠手辣的主儿。”屠叛南只吓得扑上去抱住冷静的手臂叫道：“我的爷，你小性子使给谁都好，这是救命的恩人，万万使不得的。”那冷静却只是呆呆地望着绯大，一付诧异的模样。
自己竟没看出他是怎样跳到桌上去的，这个人的本事，深不可测呢！
猛不丁的旁边一脚飞来把绯大踹下桌子，却是满脸不耐烦的二姑娘，“让开！碍着我扔黄豆了。”
大爷揉揉屁股从地上爬起来，似乎被欺负得惯了，只是呵呵笑。
饶是冷静一贯冷漠的性子，也被大爷这变脸如变天的本事弄得蒙了，脸上显出些不知所措来。
绯大小心翼翼地避开冷静，从旁边又拖把椅子来坐下，堆起一脸人畜无害的笑容问冷静：“你果然没有断袖之癖？”
冷静剑眉竖起，眼见又是一剑要劈来，大爷笑道：“你是要与我打斗呢还是与我讲道理？”
冷静右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但终于没有拔出剑来。
“错全在我，若非我一开始就认他是女子，也不至于连累他到这个地步。”屠叛南盯着玉面妖狐，眼中既有歉意又含丝丝怜惜。
“话虽如此，那玉面妖狐不也顺水推舟的成就了这错认吗？”二姑娘淡淡地在一边点道。
“我原是要屠家剑谱的，”冷静冰冷冷地说，“若能计取，自然比伤人要好。”
“可你却未料到反中了屠家二公子的圈套，”绯大很遗憾的摇摇头，“屠叛南虽说是掌门，心机却远不如其弟弟，你若想取哪家的宝贝，当用心在那家最聪明的人身上，怎么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冷静脸色极为难看，显然也是甚为懊恼。
其实若只是私下里的阴谋诡计倒也罢了，谁想到屠家二公子为夺掌门之位卑鄙到那种地步，屠叛面生日那天原是私下里去与庆祝，二公子却在他二人酒里放入春药，虽说自己及时发现用凉茶解药，二公子早带着前来祝寿的各正派人士闯入门来，正撞见二人满脸通红神色慌张的模样，真个是陪了夫人又折兵呢！
屠叛南见冷静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知道他必是想起了那夜的事情，也是尴尬万分。回想起来，那时比起被兄弟被叛众人指责更让他难过的，是发现夺路而逃的冷美人竟是男人的事实，好长时间自己心灰意冷，任兄弟夺去掌门之职并当众宣布按门规清理门户。
不是不知道冷静是魔教中人，也不是不知道结交魔教女子是为江湖正派不容的，曾几何时只觉得若是为了这个女子，声败名裂也不要紧，只要与她相携天下也就万事足矣，谁想到到头来名也裂了梦也碎了，只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一夜之间变成武林中最大的丑闻中心，万夫所指，连带着臭了屠家一门。
如果不是屠门公开清理门户挽回声誉那天冷静闯入众名门正派聚集的会场搅乱仪式，他原是准备就这般死掉算了，至少也还为屠门争得个大义灭亲的美名，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
可是，虽然冷静蒙着脸，屠叛南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冷静，忽然的就不想死了，听见冷静混战中的一句“到镜湖去等我”便拼了命的逃出来。也是命运弄人，这拼命却未见着随后赶来的冷静，一口气撑着到镜湖便晕过去，再醒过来已是被路过此地心血来潮的绯三公子带到一家客栈里治伤去了。绯三公子治了屠叛南的伤拍拍屁股走人，连店钱都忘了结，屠叛南好容易逃过小二的监视翻窗户出来，再到镜湖哪里还有冷静的影子。
好不容易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对明白了，绯大爷摸着后脑勺看了看冷静，笑嘻嘻地说道：“玉狐狸，如果你认真的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想办法想你们脱了这层苦海。”冷静看了大爷一眼，没答话，只点了点头。
“以前玉面妖狐也常做些拿人剑谱武籍的事情，从未听说过回头顾那苦主儿的，怎么这回你却悔了呢？”
“他是那些人中唯一一个对我好的人。”冷静咬了咬唇，狠声说道，“每个对我好的人，我都稀罕的。”
听到这一句，大爷脸上的笑意顿了一顿，二姑娘抛黄豆的手也停了。
屠叛南忽然就觉得眼睛有些发胀，似有什么要从眼眶里出来了。
“闹得满世界鸡飞狗跳，却只为了这么简单的理由么？”大爷突然很响亮地笑了起来，二姑娘的眼里也泛起了笑意，“虽说简单，却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说不出的理由呢。”二姑娘笑道。
“是啊是啊！”大爷笑得很开心，拿脚踹了踹坐在一边的绯三公子，“老三，怎么又睡了，快起来！追债的又来了！”
“门外头是三个，下面厅里是六个，屋顶上是两个，窗子那里是四个，打算从哪边跑？”二姑娘笑问道。
“当然是从窗子跑，门外头和厅里的你来挡着。”大爷踢了迷迷糊糊的三公子一脚，“床上那丫头交给你了，少一根汗毛罚你回去给我推一个月的药碾子。”
冷静脸色一变，还未交手就逃手，这哪里是心高气傲的玉面妖狐做的事，心念一动，还未拔出剑来，大爷突然一个箭步欺上面前，一把夹住他就往窗外跳去，“玉狐狸，少来这套，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面子抵个屁用，保住命才是正经。”
只听得二姑娘跳起来叫道：“怎么又是轮到我打架？”
大爷已然跳出窗口，哈哈大笑道：“大哥发话你干活，有什么不对吗？”二姑娘气得只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
屠叛南是迅即跟着夹着冷静的绯大爷跳了出去，绯三公子被大哥推药碾子的威胁吓了一吓，清醒一半，跳过来连被子带人抱起恒珠就跑，恒珠又羞又恼，拿拳头挥过去，杨叛两手占住了，推挡不得，被砸得疼，只道是还记恨着刚才的事情，也不敢多说什么，只闷了头不作声。
一眨眼功夫四个人已跳出窗外，外面传来砰叭几声，像是打翻了几个人，门口和厅堂里的人听见不对，撞门进来，只看见二姑娘正低了头满地找东西。众人楞了楞，竟还有个有闲心的问一句：“找什么？”
二姑娘从地上抄起被冷静劈成棒子的两条椅子腿儿，抬头嫣然一笑，无比亲切地轻言细语道：“找合手的家伙呢！”
（6）
江湖上女人打架不少见，打架打得利索的也不少见，不过象绯二姑娘这样打架打得无比利索嘴巴却出奇罗嗦的真是少见中的少见，据和二姑娘打过架的人回忆说，和这个女人打架，绝对是余音绕梁三日的噩梦。
不过绯二有她自己的道理——我又不是什么江湖人，装什么江湖女子的酷样儿，打架嘛，全身上下都得动，哪能就亏了一张嘴呢？
这不，恒珠被绯三抱着跑了，绯二姑娘正寻思着没人说话，猛不丁患进一屋子人来叽叽呱呱，正合心意，把那两根椅子腿儿抡起来，二姑娘的嘴巴就开了练：“喂喂喂！大家不要着急，咱们好打好商量嘛……什么嘛，你们不要商量啊？伙计们，做人是不可以做得太绝的哦，虽然你们很有诚意地看着我，让我知道你们真的是不想商量，可是我如果真的不和你们商量，以后传出去人家会说咱们绯门太没规矩，揍人还不给个解释的……咦？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这种态度对一个美女不是很过份么？”
问完这番话，架也打完了，二姑娘攥着两根椅子腿儿叉着腰在屋里走一圈，确认躺了一地的杀手们的确是没人能和她商量事儿了，再伸出脑袋往外头看一看，发现也不会再有谁跳进来很有诚意地看着她，不免就有一点儿失落感，蹲下来用右手的棒子捅捅趴在面前的大汉子，“不玩了，不玩我可要走了哦？”等了好一阵子，一屋子被打趴的汉子们竟没一个爬起来挽留她，心下的失落感越发强，嘴里咕咕碌碌地嚼着，一边从人身上踩过去，把恒珠和自己的行李收拾好打包背在背上，站在窗口琢磨半天，终于还是把店钱留在塌了半边的床上。回过头又一个不漏的在一屋子人的腰间各踢上确保他们再睡半天的一脚，撒腿就跑，去追那已经逃得没影儿的五个人。
“老天保佑老三可别冒傻气儿！”二姑娘边追边瞅着手里恒珠的绿花白丝外套抽冷气，“那丫头可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绯二心下担忧的，是被老三用被子裹着逃掉的恒珠原是没穿外罩衫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家，虽说是病着被人强抱出来，也虽说是内衫把上上下下遮得一丝儿不露，可若是被子一不小心掉了或是掀个角儿，莫说是被别人看见，就算只被绯三看上一眼，冲她前回为了胸口一抓提着刀追杀三公子几天几夜的架势，绝对是个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主儿。
绯门三个当家的别的不怕，独怕比二姑娘还不讲理的女儿家，就一个字——烦。
却说前面跑的这五个，被绯大爷带着比兔子蹿得还快，没多久就蹿出了小城，蹿到附近的山头上了。
恒珠这会儿也不打绯三了，一来再任性也知道人家抱着她是为逃命，是为她好的，二来裹着被子打人着实不方便，手要伸出来，还要不能让人看到手以下的地方，麻烦事儿当然是越少做越好，三来嘛，三公子挨过几巴掌，他肤色原是极白的，被打了后红印儿褪得慢，俊俏俏的颊上几个指印明显显，谁看了也替他觉得委屈，连被绯大挟着的冷静也从鼻子里哼了声，只道三公子一番好心得这个教训，把手里的被子卷儿扔出去再跺上两脚也不为过，可绯三清醒时却是个难得的好性子，加之被老大要挟着，这一路上只把委屈往肚子吞，也不为难怀中女子，被人追杀得紧了，跳上蹦下也全力护着，虽是一贯不善言辞，恒珠看在眼里，心里也是明白的。恒珠明白再闹下去与己与人都没好处，也找不出道理来，心里慢慢欠意儿上来，终于蜷了身子攥紧被子，缩进被卷里任绯三带她逃去。
要说这个江湖啊，平日里暗潮汹涌，勾心斗角散成一锅粥，可要是里面的人真要拧成一股绳办事，也能办出点象样的名堂来，今天他们算是难得的齐心，也就真的把绯大一行人给堵在附近的山头上了。
“玉狐狸，你老实告诉我，被人撞见那场戏的时候，那些人可看清你的身体了？”绯大站在山头仔细打量一圈，认定没路逃了，便把冷静放下来，很认真的问。冷静满脸通红，狠狠摇头。“江湖人一直都没弄清玉面妖狐是男是女，怎么这次就那么肯定你是男人？”大爷皱着眉问，“该不会是你们被人一唠唠断袖撒腿就跑，给人落个不打自招的话柄吧？”屠叛南在一边儿叹口气：“可不正是这样么？”绯大听罢，一拍膝盖，咧嘴直乐：“早说嘛！这就好办了！瞧这架势，非摆平了他们不能走，干脆咱们来个死不认帐，就说压根儿没断袖这回事，顶多也就是勾搭魔教女人罢了，这帮要面子的名门正派还能叫冷姑娘当场脱衣服验不成？”冷静红着脸瞪了大爷一眼：“这法子……不是没想过，二姑娘未允的。”绯大笑道：“你找过她，求她易容么？老二一贯冷血冷脉不轻易帮人，允了才叫怪。这会子她不在，在了也来不及，不过世上的事，用骗不一定是高招。”屠叛南虽知绯门一向没什么江湖道德禁忌，但总是在名门正派中呆久了，半晌也想不出比骗更高的会是什么招，好奇问道：“不用骗的，那用什么？”冷不丁旁边一脸没表情的三公子答道：“用赖的。”
（7）
月光光照得小山头很明亮，绯家大爷蹲在大石上，拱着手嬉皮笑脸地跟石头下一群江湖人谈生意。“各位大哥，绯门一向承蒙各位照顾生意，这边谢了，不如今晚再赏我们个面子，把那冷美人让与我们吧？”
石下一片群情激愤，就有一汉子举着刀叫道：“什么绯门，凭什么要给你们面子！”
大爷心下着恼，眯着眼睛从人群中找到这叫喊的汉子，仔细琢磨确未在医馆里见过，估摸着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杂碎，嘻嘻一笑，招手叫他过来。那汉子不明白他的意思，旁边的人却是知道绯门厉害的，推他一把，促他上前，汉子心中打鼓，手持刀慢慢向前，大爷却是好脾气地笑道：“老兄，卖绯门面子与你可是有大大好处的。”汉子问：“什么好处。”大爷咳了一声，提高了声调，着意倒要群雄都听到：“老兄，看来你已经四十出头了，这四十几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有些人你不愿再见到，因为有些人对不起你，你就想杀了他们。其实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一点也不麻烦，不过，要是被杀的人有人给他报仇，有时是要把自己也赔进去的啦，当然杀个半死不活就没那么严重了，但那是技术活，一般人做不到的，你考虑一下后果……啊呀，如果忍不住动了手啊，一不小心犯杀戒很麻烦，那个时候就只有我们能帮你……到时候你要不要我们的帮助呢？你可想好了哦，反正要不要是你的事，我们绯门当然不会没事儿四处揽生意做的……”
绯大爷的声音是越说越小，皱着眉头摸着下巴一付讨价还价的语气，四周围的群雄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却也各各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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