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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森·罗平的第二面孔-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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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如果您害怕的话,就去替换塞巴斯蒂安。”
另一个人气得要命,耸了耸肩,紧跟着拉乌尔,后者像个幽灵一样,悄悄地朝华丽的楼梯走去,从那里可以看到大厅深处的红色地毯。他们站在楼梯脚静静地听着。在他们右侧的某个地方,他们听到了挂钟的缓慢的滴答声。一辆汽车从大街上开过,它的声音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拉乌尔把手电照向楼梯台阶,照出自己的脚,好给他的同伴引路。他开始向上爬。地毯很厚。没有任何声响揭示这两个人的缓慢前行。他们没遇到任何麻烦地走过了第一层的楼梯平台。突然,凶狠的人抓住了拉乌尔的手臂。他们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着。一阵新的响声又传了过来。有人在说话。他们前脚悬空,在等待着。又是一阵静寂。而突然,罗平感到抓住他手臂的手神经质般地捏紧了,而且还在发抖。凶狠的人害怕了,而且濒于崩溃了。先是一阵织物的窸窸声,随后是松扣声,一把带保险卡糟的刀亮了出来。
“给我收起来!”罗平压低声音命令道。
他朝上走了几级台阶,然后转过身来。
“别像野猪似地喘气。”
另一个收敛了一点。他们现在距第二层的楼梯平台很近了。话音再次响了起来,同时还嘟哝着什么,谁也听不懂。它很低沉、含混不清且急促。罗平微笑了。
“这是老用人。”他低声说,“一个令人厌恶的人,肯定的。”
他们一直走到通向各个房间的走廊里。罗平踮起脚尖,走到了最后一个房门前,然后慢慢转动了门把手。一盏夜灯射出的弱光照在床上。以一个麻醉师的准确和镇定,罗平准备好一个滴了几滴氯仿的棉团,然后他十分镇定地穿过房间,来到睡者的身边,把棉团放在了他鼻子底下。效果极快。不一会儿,用人的脑袋便歪到了枕头的一边。
“晚安!”罗平说,“充分利用时间吧,我的老菲尔曼。”
凶狠的人呆呆地观察着这一幕。他十分天真地问道:
“怎么?您甚至知道他叫菲尔曼?”
“不。但是他配得上这个名字!您看一看这张漂亮的脸!这是一个非常尽职尽责的人……好啦,现在开始工作。贵重物品全在下面。”
他们走下楼来。现在就不需要小心翼翼了。罗平确信客厅的百叶窗都已经关好,窗帘也都遮掩得严严实实了。于是他打开了校形吊灯。
“有这个必要吗?”
凶狠的人惶恐不安,用贪婪的目光四处扫视着。
“这都是原画吗?”他结结巴巴地问道。
“当然啦……看,这幅表现磨坊的画,是吕斯达埃尔……那里,是米里罗的《西瓜贩子》……这里,我不信自己会弄错,那是芒灵的《三博士》……相反地,这个冯·迪克……嗯……我倒觉得很可疑。”
他慢慢地走近这些画,停下来,向后退一步,歪起脑袋。
“恐怕得快一点。”倒霉蛋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来。
罗平朝他投去轻蔑的一瞥,然后走近他,他把他的鸭舌帽摘下来。
“在这么多漂亮东西前要脱帽的!”
“慢点!”另一个人怒气冲冲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
他准备摘下吕斯达埃尔的画。
“你犯了个错误,宝口。”罗平说道,“这些大幅作品是卖不出去的。这些才是应该拿走的。”
他指了指客厅尽头的那些画。
“这是技巧,”凶狠的人说,“是应该禁止的。但是它什么也不表现。这真可怕!斑点!立方体的东西!您真是在嘲笑我。”
“那是今后的事!”罗平狠狠地承认道,“这是几百万的东西呀……那一件……取下来……还有那一件。”
凶狠的人越来越忍受不了了,甚至连蔑视地用“你”称谓都不想反对了。他取下油画,脸上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这对那些旧货商很有用。”他抱怨着。
突然,他们听到了塞巴斯蒂安的口哨声,听出是《我在金发姑娘的身旁》。
“我们这下要完蛋啦。”凶狠的人叫了起来。
几乎是同时,一辆汽车的刹车声响了起来。罗平熄掉枝形吊灯,撩开厚厚的窗帘。透过百叶窗的一条缝,他发觉一辆出租车慢慢地停了下来。
“是银行家。”他叹息道,“真不走运。他应该是在周末回来的呀!”
此时,凶狠的人早就把手伸进了口袋。
“又来啦!”拉乌尔开玩笑说,“总想用刺刀解决问题!还是帮一帮我吧。”
他开始往墙上挂油画。凶狠的人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做,但仍然效仿他。看得出,他已经快吓破胆了。
“我们有充裕的时间。”罗平鼓励他说,“他还得付车票钱,还得找钥匙……你看我关上所有的门还是有道理的吧。不管怎么说……注意!那一幅,你把它挂倒了。菲利斯丹!……快一点!现在,你躲到窗帘后面去,而且要藏好,别让你那双脚露出来……”
“您是在跟我算帐。”
“是的。现在,赶快躲起来!”
罗平又用他的手电筒最后照了一圈。大门打开了。他马上躲到了帷幔的后面。银行家泰然自若地关上门,把一件重物放到了地上,那无疑是他的旅行箱。他打开前厅的灯。然后又是一阵窸窣声。他可能是在脱大衣,摘帽子。
随后,枝形吊灯一下子亮了起来。银行家进了大厅。站在他那个观察位置。通过窗帘的接缝处,凶狠的人比较清楚地看到了他……这是一位四十岁上下的人,比较矮小,穿着十分讲究。他从西服里取出雪茄烟盒,像一个幸福地再见到自己的珍宝的收藏者,带着惴惴不安的满足在欣赏着自己的油画。他划燃一根火柴,烤了一下雪茄,以一个行家的贪婪动作喷出了第一口烟。
他朝边上走了几步,走近后面躲着拉乌尔先生的帷幔。为的是更好地看清楚宽敞大厅的全景,和谐的色调,以及尽善尽美的外部轮廓和外型。他又稍许移动了一下,站住,身子背对着窗帘。
突然发生的事情,速度快得令凶狠的人几乎来不及感受到自己瞬间停止的心跳。一只手臂出现了,橡皮棍抡了起来。接着是沉闷的响声。银行家双膝跪地,被打昏了,接着就直挺挺地脸朝下地躺在了地上。
拉乌尔先生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宝贝。”他喃喃道,“你可以露面了,波洛纽斯!”
凶狠的人完全被征服了,俯下身去看银行家。
“死啦?”他问道。
“没有。只是睡着了。好啦,我们到哪一步啦?……噫,是的!立体派画家。现在该看你的啦。”
就在凶狠的人忙碌之时,拉乌尔先生从银行家的烟盒里选了一支雪茄。他点燃它,然后走去坐到一张扶手椅里,看着他的同伴在干活。
“在角落,那一边,有一帧小的科洛画……《柳树下的河流》……把它也拿上。你真是乡里人……然后是布丹……好啦,收获不坏……好啦!上路吧,糟糕的部队!”
他们拿上这些画,把它们一直运到栅栏门口。塞巴斯蒂安马上过来了。
“啊!是你们!”
“那当然啦。”
“我可真害怕了!你们怎么收拾的那位好人儿?”
“他把他打昏了。”凶狠的人说。
“噫!”
在这一声“噫”中,斥责夹杂着惊诧。
“他会醒过来的,不用担心。”罗平说,“请等一等我。我把车子驾过来。”
过了一会儿,他把车子沿人行道停了下来。大街上始终没有一个人,他们没有任何麻烦地把猎物装上了车。
“我得用一个月时间才能把它们全卖掉。”罗平强调着,“然后每人三分之一,你们觉得怎样?”
“我希望您有靠得住的客户。”凶狠的人接上说,“千万不能再干肖米纳尔和贝尔戎的蠢事。”
“你终于有一点理解能力了。”罗平马上开玩笑说,“你想一想,我之所以选中了这个银行家,是因为我预先知道他不会投诉。他决不相信警察会关心他的事情。在采取行动前,我先做了调查。我总是知道我该如何下手。我把你们放在特罗卡德罗?”
“是的。”
“好啦,我们到啦。”
他把汽车停在树下,两个人下了车。塞巴斯蒂安向他伸过手去。
“谢谢……并表示祝贺。”
凶狠的人犹豫了片刻。
“这有什么好渲染的。”他气哼哼地说道,“微不足道。”
“这只是一次表演。”拉乌尔先生纠正道,“大的举措,那将是在今后。”
凶狠的人始终不走。一只手放在车门上,他在思索。
“好。”他最终开口道,“约会定在下星期一,地点还是在红衣主教餐馆,下午四点,像今天一样……我们带您去头领那儿。既然一切都进行得顺利……不过我会对他喜欢和欢迎您的方式感到吃惊的。”
“我尽力而为。”
罗平在重新启动汽车前等了几分钟,然后慢慢地在广场上兜了一个圈子。看不到一个人。他又开上了亨利一马丁大街,并大胆地把车子停在了银行家的豪华住宅前。他轻松地穿过马路,打开栅栏门,跑上台阶。大门仍是虚掩着的,只需推一下就开了。然后他走进大厅。此时,一个声音从客厅传了出来。
“是您吗,老板?”
“是我。”
枝形吊灯亮了起来。
“伤得不重吧?”
“可还是鼓起了一个包。”
假银行家坐在一把扶手椅中,用手揉着眼袋。
“可怜的老朋友。”罗平喊道,“我可没有用力打呀。我敢说,这是一出好戏。”
听到楼梯上的响声,他们同时转过身去。老用人出现了。
“真棒。”罗平叫道,“你真是太棒了。”
“我差一点会白白死去的。您手脚真重,老板。这该死的氯仿,它让人很快昏过去了。”
“我们都变得迟钝了,孩子们!噫,现在重新开始工作。”
罗平搓着双手,然后他打着响指,声音像响板一样地清脆。
“我向你们担保,我们已经成功了!陪我的那个人脸都吓黄了。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他停了下来,他那呆滞的脸上表现出一种骤然而至的痛苦。
“好啦。”他改变了语气说,“我们收拾一下吧。”
“老板!……”假银行家颇带感情地喊道。
“过来,”他的同伴说,“你明白了吗?收拾一下。”
静悄悄地,两个人又十分精细地,卸下了汽车上的东西,然后把油画重新挂好。罗平叉开双腿,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客厅中央,在思索着。
“好啦。”菲尔曼惴惴不安地说道,“我们已经干完了……我们可以上楼了吗?”
罗平不作回答。菲尔曼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手势。另一个人低下头去,他们跟着脚尖退了出去。
过了片刻,罗平叫道:
“菲尔曼!”
随后他转过身去,用眼睛寻找他的忠实仆人。他用手抚着前额,就像某个刚醒来的人,在装饰着大厅尽头的高大的镜子前照着,然后以一种自责的语气自言自语地说道:
“我别无选择,雷蒙德。请你理解我!”
四、恐怖的考验
两天之后,使拉乌尔·德·利美吉十分不快的新闻在到处传着。报商们却因此心花怒放。
“警署反击了!……揭露‘爪子’的人将得到一笔财富!”
他买了一份《新闻报》。标题很短,但是绝对能引起轰动:十万法郎的一笔款子,将奖给任何一个能提供杀害萨拉扎夫人的凶手的线索的人。十万法郎呀!报贩子们并没有撒谎、这确实是一笔财富。
这一创举来得那么不是时候。“爪子”头领岂不更加疑神疑鬼,而且会想,既然此位陌生人使用诡计要进入这个团伙,那么他会不会是一个强劲的阴险奸诈之人呢。拉乌尔肯定已经提出了保证。可是十万呀!……
第二天,按照约定的时间,拉乌尔脑袋里在郁闷不乐地思索着,他来到了红衣主教餐馆,凶狠的人和塞巴斯蒂安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您迟到了五分钟。”凶狠的人不怀好意地说,“头头要求绝对地准时。”
“好吧,我们马上走。”
“等一分钟。”
这个人从他的口袋里拿出汽车驾驶员戴的大眼镜,镜片是完全不透光的。
“见鬼!”拉乌尔抗议着,“这像蒙眼布条。是不是还要给我戴上手铐呢?”
“不是的。”塞巴斯蒂安说,“但您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我们要去的地方。”
“我想应该有口令、秘密通道、活动极墙之类的东西。我很欣赏神秘。”
“别老开玩笑。”凶狠的人打断道,“行还是不行吧?”
“当然是行啦。但是至少要等我坐进你们的汽车之后再把这个漂亮的小道具架到我的鼻子上吧。”
他被两个人夹在中间走出咖啡馆,然后被推进了一辆梅塞德斯车内,这肯定是匪徒们用来绑架检察长妻子的那辆车。塞巴斯蒂安坐到方向盘的后面。凶狠的人坐在拉乌尔的旁边,而且随时保证着眼镜充分地发挥作用。
“你们尽管放心,我不会弄虚作假的。”拉乌尔说,“我还可以打个小吃呢。”
他舒服地坐进柔软的坐垫里,闭上了眼睛。但是他的注意力始终高度集中在听车轮声,体味摇晃的程度,和上身的轻微摆动上,因为这表明了是在转弯。他还听到了有轨电车的铃声、木履踢踏声和汽车喇叭声。透过街道的嘈杂声、装配门窗玻璃的滚动声和小商贩的吆喝声,他马上就辨出了方位。肯定是在穿过一个商业区。到了大马路了,现在……马路的铺石路面接口不好,从减震器的反映情况就可以知道。然后是一连串的拐弯。……马达突然一下子轰鸣起来。汽车应该是在爬一条陡坡……蒙马尔特?梅尼尔蒙唐?圣日内维耶夫?……拉乌尔无法知道。再也无法辨认了。也许他们是故意在兜大圈子……为了嘲弄这个凶狠的人,拉乌尔还真的睡着了。
他只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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