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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派 作者:万方-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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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北放开了他。

          
      “你走吧,回去吧,我在这儿。”她的口气有点怯生生的,好像在说,别走,陪着我,千万别走。病房里灯光昏暗,朱小北哭过的脸肿胀着,显得很难看,都不像她了。

          那一夜陈言没有走,一直和朱小北守在病房里,快天亮的时候朱小北靠在他的肩膀上打了个盹儿。

          
      早上朱涛到医院来了一下,看到朱久学的情况比较平稳,告诉他们奶奶一会儿要来,就上班去了。以后的几天,朱小北和陈言轮流在医院值夜班,朱久学的情况越来越稳定。丁亚兰注意观察着女儿,看上去不管他们之间闹了什么矛盾,似乎已经过去了。让他们自己折腾去,没人能管他们的事,丁亚兰想起丈夫的说法,觉得实在很正确。

          
      陈言和朱小北始终没有时间好好地谈谈,因为缺觉,他们都心情不好感觉迟钝。一个多星期之后朱久学完全脱离了危险,他们总算能回家睡觉了。两个人从晚上七点半一觉睡到第二天上午,楼道里上班的人打招呼啦,太阳照到他们脸上啦,都没有把他们弄醒。

          
      将近中午,朱小北睁开眼睛,发觉陈言正侧脸对她看着。她没有动,也静静地看着他,两双眼里都没有什么表情,然而却表明了很多东西。他们太熟悉了,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想到会永远看不到这张脸了,朱小北的心一阵尖锐的刺痛,简直无法忍受。

          她挪动身子贴到陈言的胸前,把脸埋进他的颈窝:“我不好,陈言,是我不好,我不想离开你,我受不了……”

          陈言的眼睛湿润起来,内心苦涩,然而又热乎乎的,他真诚的努力竟然没有白费,没有白费啊!

          

          
      半个月过去了,一天黄昏时分,。果青来到活动中心大门口,站在那儿等朱小北下班。自从她打电话告诉他爷爷住院之后,就再没有消息。十一月的天空清朗通彻,路边洒满金红的夕阳,照着一堆堆的落叶,果青心里有一种轻微的空虚的感觉,甜蜜而痛楚。这样的黄昏和光线从来都是他最喜欢的。 


          
      朱小北从单位的大门里走出来,,立刻看到一个满身金辉的身影朝她走来,西斜的阳光正对着她,使她看不清那人的脸,可心已经缩成一团。果青走到她面前亲热地拉起她的手,她却一下甩开,说:“有人。”

          
      他们很快离开单位附近,默默的,谁也没说话,果青就说出朱小北对他态度的改变。两人胡乱地拐进一条喧闹的小街,两旁满是卖蔬菜和水果的小贩,下班的人和他们大声地讨价还价,果青皱皱眉头,叫住朱小北:“嘿,你要上哪儿?”

          朱小北站住,不出声。

          “上我那儿去吧,走。”他带头调转方向,朱小北却没有跟上来:“等等!”她叫了一声。

          “你怎么了?”果青走到她面前。

          “陈言知道我们的事儿了。”

          “那又怎么样?”

          朱小北咬咬嘴唇。

          “他说什么了?”

          朱小北低下头。

          “你干吗不说话?他妈的到底什么意思?啊?!”果青一下生气了!

          他的态度让朱小北吓了一跳,眼里不由蒙上一层泪光:“你嚷什么!”她激动得提高了嗓门儿:“你知不知道人家心里难受,我爷爷脑溢血了,都要死了!”

          
      朱小北转身就走,他们向前穿过乱糟糟的市场,拐了个弯到了护城河边。太阳这时已经落下去,暮色渐渐浓重,水边的空气冷冰冰的,朱小北麻木的心渐渐苏醒过来。

          
      而果青呢,什么话也没说,猛地把朱小北拉到他身边,热烈地亲她,不顾身旁自行车在穿梭往来,一面亲一面喃喃低语:“我想你,想极了,你知道吗,非常非常想……”

          
      一股急速的浪潮在心中涌起,朱小北浑身发抖,果青把手移到她的肩膀上,动作沉缓,显出郑重的意味:“好吧,你说,要不要我去和陈言谈谈。我愿意和他谈。”

          有一会儿朱小北没有说话,然后说:“谈什么,用不着。”她垂下的眼睛在睫毛后面闪烁。果青立刻有所感觉,试探地问:“怎么,你不想理我了?”

          “不是。”朱小北说,“可我不想伤害他。”

          “那当然了,我也不想。”

          这句话果青说得实在太轻松太顺口了,在朱小北忧郁的心里引起了反感:“别胡说了,虚伪,你才不在乎他呢。”

          “是,我是不在乎他,我在乎你。”

          “你在乎你自己!”她微带挑衅地瞪住果青。

          “好,你怎么说都成,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

          “不,你不能理解。”

          果青气得一笑:“那怎么办?我走?”

          朱小北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知道你就是这种人,只顾自己,根本不会想别人的事。你说你是不是……”

          “好了好了,别说了。”果青轻轻捂住朱小北的嘴,再一次温柔地亲她,哄她,就像她是一只发脾气的小猫。

          可朱小北的心很乱,没有露出笑容,反而一使劲挣脱了果青的手臂。

          果青感到一阵愠怒:“好,朱小北,我告诉你,要是你真的不想看见我,我就走。你要我走吗?你要是不说话我就认为我该离开。”

          朱小北一动不动,整个身子表现出一种抗拒来。

          “成,那我走。再见。”

          
      果青突然转身就走,迈着大步,走得很快。他妈的,混蛋,我就不信,他边走边在心里气呼呼地问自己:我真要走吗,真的就这么走了?!苍茫的暮色中,千万辆自行车的轮子急切地轧过马路,发出嗖嗖的声响。

          
      “果青!”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果青浑身一震,如释重负地站住了。他慢慢转回身来,天哪,朱小北跑过来了,像一颗炮弹那样快,向他冲过来,咚的一声撞到他胸上,撞得他一阵闷疼,两条胳膊死死地缠住他的脖子,就要把他勒死了。

          果青的嗓子眼儿里热乎乎的,啊,宝贝儿,我的宝贝儿啊……朱小北的内心也在呼喊:我爱他爱他爱他爱他爱他!

          
      她抽抽搭搭地哭起来,哭得那么舒适那么快活。街上有人放慢脚步朝这对年轻人好奇地望望,有的人不以为然地窃笑,还有人心中无限怅然,因为他们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往事。

      十一  为了成为你还不是的那个人
         
      朱小北开始计划怎样和陈言分手,当然不是现在。她自认为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要等待适当的时机。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什么都无所顾忌了,表面上尽可能和陈言像往常一样地过日子,虽然两个人都知道实际情况和以前不一样了。

          
      医院里,朱久学在一点点地恢复知觉,眼睛睁开了,手能动了,脑袋会转了,嘴里能发出声音了。现在儿子儿媳妇孙女他们都管得少了,他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做,只有张茹像一只辛劳的小蜜蜂在医院和家之间飞来飞去。她简直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到晚上躺下就睡,睡得很沉,而且开始打起呼噜来。一天夜里她做了个奇怪的梦,到了医院,一个人的时候,她就趴在床边把自己的梦讲给朱久学听。这样的事在以前是不能想象的,而现在朱久学躺在那儿,睁着眼睛安静地听着她讲话,这平和的感觉让张茹微感新奇,内心很满足。

          
      在家里,陈言总是不由自主地观察朱小北,揣摩她的心思。他发现朱小北对他经常视而不见,这样一个淡漠的朱小北使陈言感觉陌生而心寒。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的冷淡说明了什么?当然,说明她身体里有个魔鬼,那就是果青。那天她说她错了,对不起他,流下了痛苦的泪水,当时他相信那些话是真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言越来越怀疑了。朱小北变了许多,没变的是爱照镜子的习惯,当她照镜子的时候陈言就觉得有个声音在对她小声说:“看,你多漂亮啊,谁也不能抵御你的魅力……”有时朱小北会突然转过脸来问他:“看我的额头,是发出一种光吗?”陈言立刻想到一定是果青说过这样的话,朱小北把他当成果青了。

          他的心被苦闷压着,像被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压着,可他尽量不让别人感觉到什么,极力显得正常,这样他的心情就更压抑了。

          
      而凭着女人的直觉,汪丽琴已经明确地知道陈言和朱小北的关系出了问题,还知道问题出在朱小北身上。陈言虽然不说,可那些没来头的叹气、发呆都说明问题。聊天时陈言甚至说如果可以重新选择,他就选择单身。

          “一辈子吗?”汪丽琴问他。

          “一辈子也行啊。”

          “那朱小北怎么办?”

          “她呀……”陈言不往下说了。那天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汪丽琴忍不住问:“陈言,你和朱小北,你们俩怎么了?”

          陈言默默地注视着汪丽琴:“你想知道什么?”他的语气里隐含敌意。

          “我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是想帮助你。”

          “你。”他毫不掩饰地嘲讽地一笑,“你帮不了。”

          
      可汪丽琴根本不计较他的态度:“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吗?”她小心翼翼地问:“你瞧,我有什么心事儿什么难处都和你说,你就不能吗?说吧,说出来心里会好过点儿。”

          
      汪丽琴关切地看着他,目光里露出温和的忧伤,这样的表情是她常有的表情,陈言有点感动了,不想伤她的心,想和她说点什么。可他发觉自己实在不想说出果青的名字,那会使他非常难堪。

          
      马尔福一如既往心怀叵测,背着陈言时不时地透出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暗示着什么,引得汪丽琴几乎想向他打听,最终还是忍住了,她觉得那样的话就是背叛了陈言。

          
      一天早上汪丽琴提着暖壶走进办公室,陈言坐在桌前冲她淡淡地笑了笑。她走过去,拿起他桌上的杯子,放好茶叶,沏上开水,把杯子放到他手边,陈言似乎没有觉察。可她刚一转身,陈言端起杯子就喝,茶烫极了,他的手一松,茶泼到地上,杯子掉到水泥地上摔成几瓣。

          “他妈的,混蛋王八蛋!”陈言大骂一声。

          
      汪丽琴怔住了,眼里不由汪了一泡泪水。陈言非常不好意思,一个劲向她道歉。汪丽琴拿了扫帚想收拾一下,陈言过来和她抢。“我来,我来吧,”汪丽琴就松手了。

          陈言把地上的碎片扫到簸箕里,汪丽琴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簸箕转身要去倒掉,忽然听到陈言叫她:“等等。”

          她回过头。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咱们聊聊,吃顿饭,好不好?”

          快到下班的时候陈言让汪丽琴先走,在约好的地方等他,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他有些尴尬又有点兴奋。

          他们一路走回汪丽琴家,在离她家不远的一家饭馆找了个僻静角落。为了放松自己,陈言要了白酒,两小杯下肚,他的眼皮就红了,透出一股年轻人的娇嫩。

          他摇晃着脑袋,自嘲地笑着:“我这个人真傻呀!”

          “怎么傻?”汪丽琴的眼神充满怜爱,好像他是个孩子。

          “酒真是好东西,其实我以前也知道。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

          “不知道。”

          “我觉得,我觉得我什么也不在乎,真的,我为什么要在乎果青呢!”

          “果青?”汪丽琴一怔。

          
      “对,就是果青。他就是朱小北的男朋友,情人,相好……怎么了,嘿,你听不懂我说的吗?!”陈言“啪”地一拍桌子,把自己都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汪丽琴一下子全明白了。天哪,她想,那个果青,不过在出版社干了几天,她就和他勾搭上了,真够恶心的。然而在内心深处的什么地方,她觉终还是忍住了,她觉得那样的话就是背叛了陈言。

          
      一天早上汪丽琴提着暖壶走进办公室,陈言坐在桌前冲她淡淡地笑了笑。她走过去,拿起他桌上的杯子,放好茶叶,沏上开水,把杯子放到他手边,陈言似乎没有觉察。可她刚一转身,陈言端起杯子就喝,茶烫极了,他的手一松,茶泼到地上,杯子掉到水泥地上摔成几瓣。

          “他妈的,混蛋王八蛋!”陈言大骂一声。

          
      汪丽琴怔住了,眼里不由汪了一泡泪水。陈言非常不好意思,一个劲向她道歉。汪丽琴拿了扫帚想收拾一下,陈言过来和她抢。“我来,我来吧,”汪丽琴就松手了。

          陈言把地上的碎片扫到簸箕里,汪丽琴站在屋子中间看着他,很自然地接过他手里的簸箕转身要去倒掉,忽然听到陈言叫她:“等等。”

          她回过头。

          “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咱们聊聊,吃顿饭,好不好?”

          快到下班的时候陈言让汪丽琴先走,在约好的地方等他,一种偷偷摸摸的感觉让他有些尴尬又有点兴奋。

          他们一路走回汪丽琴家,在离她家不远的一家饭馆找了个僻静角落。为了放松自己,陈言要了白酒,两小杯下肚,他的眼皮就红了,透出一股年轻人的娇嫩。

          他摇晃着脑袋,自嘲地笑着:“我这个人真傻呀!”

          “怎么傻?”汪丽琴的眼神充满怜爱,好像他是个孩子。

          “酒真是好东西,其实我以前也知道。你知道我现在的感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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