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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第08期-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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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诗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人们敲锣打鼓，扭着秧歌来庆祝这个日子。从此之后，我就成为了诗歌永远的情人，终于迈出了稚嫩的一步。
记得在文革前夕，在上海一家刊物上发表了一首小诗《马头琴》。《人民文学》编辑高远同志写信要我修改长诗《牵驼歌》，然而文革搅乱了一切美好的梦想，何谈诗歌创作？
当时在中国，假如没有登上《诗刊》就等于在诗门之外。《诗刊》在诗人和诗作者、读者心里是神圣的、现在仍是…《诗刊》成就了我，感激之情，仍不减当年。
我朦胧记得，当时参与《诗刊》复刊工作的好像有葛洛、孟伟哉、康志强、时永福、龙汉山、晓波诸同志。至今不知我的责编是哪一位？请接受我深深的敬礼！
《诗刊》与我是血脉至亲，《诗刊》是我的家。
2005年11月9日北京安外星野斋写
查干，蒙古族，1940年生于内蒙古扎鲁特旗。毕业于内蒙古蒙文专科学校。曾任内蒙古乌兰察布盟文联主席、中国作家协会《民族文学》杂志社编辑室主任、专职编委、编审。
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中国当代文学研究会、中国毛泽东诗词研究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副秘书长。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
出版有《爱的哈达》《灵魂家园》等诗集多部。曾荣获十八项国家、省、自治区级文学大奖。作品被译成英、法、日、朝、匈牙利文介绍到国外。
纪事：１９７９年
■ 傅天琳
1979年2月，《诗刊》社通知重庆市文联，要我参加打倒“四人帮”后《诗刊》的第一次组团去大海。估计我难以成行，雷霆特地再写一信，希望市文联尽力帮助我。一个尚未入门的业余作者，突然被推上云端，胆怯、心虚、不踏实压过了兴奋。
我得回到1978年11月的一天，农场广播叫我赶快去场部，搭农业局小车进城，参加市文联一个会。进城后才知道是《诗刊》主编严辰和夫人逯斐来了。满满一屋的人，听严辰讲诗讲《诗刊》以及打倒“四人帮”后北京的诗歌盛况。会后叫我继续小坐。严辰满面慈颜，问我带诗来没有，他想看看。
我什么都没有带，我是从果林钻进车门的，我的解放鞋糊满泥点。张继楼急忙跑回家，翻我一个夏天给他的信，从中取出夹在信里的诗。
“现在这些诗在雷霆那里，去听听他的意见吧。”1979年1月，北京，诗刊社，在一间平房第二次见到严辰，说话依然不多，而他的神态、微笑，缓缓的语速以及整个面庞散发出的长辈的关切，让我感到温暖，并永远印在心里。
那时我到农场已18年，不生病住院就没下过山。怎么一脚窜到北京？我家老罗的弟弟在北京工作，每年可享受一次探亲假的火车票报销，我们就反着走。母亲，老罗，都来过了，家里人说该轮到我来看看伟大首都北京，
严辰领我到雷霆办公室，又一间平房，进门处，我坐在桌子左侧，聆听北京老师的教诲。有一句“工人阶级的生命”，不通，雷霆加上“兄弟”二字，意思就准确了。不远处坐着一位，雷霆介绍说叫寇宗鄂。
市文联将旅费500元给我，简直就是一笔巨款，是我月薪23元的20倍，我登上南下列车，一路硬座到广州。同时我还知道上海一位老诗人，因单位不给旅费，气急而病逝。
五天后我们登上去海南岛的船，我看见了海，心胸从未如此开阔。诗人们面对波涛吟诵着普希金、雪莱、艾青、朱子奇和自己的诗，我都不知哪句是哪个的。我无法掩饰我的浅薄、无知。我从小学一步跨进大学，20几位诗人一路摘下浪花，以各自不同的姿态对我进行启蒙教育，
此行从南海到东海到黄海，历时近两月。返回时在西安街上看见1979年4月号《诗刊》，严辰带走的雷霆桌上的我的诗《血和血统》发表了。同期我还看见了舒婷，名字和诗篇，都一样灿烂夺目。
我回到了和以往一样的劳动生活。不一样的是，明知自己什么条件都不具备，却必须面对期待和鼓励。两个月后，肝病肾病复发，我再次住院。
1979年底，市文联下决心弄一个“指标”，把我“农转非”。26年后，我看到了同是那个时候诗刊社的一份简报，简报是为我写的，为改变我的处境，诗刊社为我一个人发了简报，简报经诗刊社多人传阅，然后寄给了四川省省长，重庆市文联。我全然不知。或者说我知道《诗刊》关心我但不知道具体。我读简报读得老泪纵横。
而写简报的寇宗鄂，正是当年坐在雷霆后面的那个人。26年间我们曾多次见面，1984年去大兴安岭一个月，去年去南疆十天，他都守口如瓶，今年9月我生了一场病，差点就失去我的知情权，我的愧疚权。
我在果园劳动19年，习惯肩挑背磨，习惯看收获的果子在盘山路上一车一车运走。1979年，却突然反过来了，我遇上了好的时代，好的人，我得到了好的结果，也知道过程的曲折、艰辛。但是，诗刊社为什么决定破例让我去大海，那可是团长叫艾青、团员叫各地著名诗人的访问团啊，重庆市文联怎样向财政局申请去大海的500元专款专用，怎样通过——道道难关把我调到北碚区文化馆，那可是比登天还难的登天啊。其中定有许多动人的情节，“组织原则”不说，具体办事的人不说，一个“谢”字，我也不能说，说出来真的是太轻。
天待我太厚，我一直以为我知道有多厚，其实我是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有一种灵魂债务，其实是一生无法奉还的。
傅天琳，女，1946年生，四川资中人，曾在一个果园劳动19年。1980年调入重庆市北碚区文化馆，1982年调入重庆出版社工作至今。已出版诗集、散文集10余种。其中《绿色的音符》获全国首届优秀诗集奖，《傅天琳诗选》获全国女性文学奖。
房间的漂流瓶（外一首）等
■ 宠 培等
房间的漂流瓶（外一首）
庞 培
这几件事是互相不连贯的
夜晚。叹息
数周前响起电话
房间和走廊仿佛连接寂静的相互缠绕的
话线。
我们几个人喝茶，谈论小时候
天晴时去往乡野的汽车离开公路，那儿的
山谷一半已被炸开
群山仿佛被秋天挖开了一个窟窿
当我上床睡觉时公路上漫天的灰尘
才刚刚被车轮掀起
那种古怪的年代和日期。二十年前。我们中的一个
已经渐行渐远
我们再也看不清他的脸。更多的
在和大家说话。
一种观点，汽笛声潮水一般涨涌。
水中，我放下记忆的职能
用漂走的文字，尝试一遍毁灭。
两站路
我静静地走过这些街道，
到了银行门口，经过一家小店。
我知道这里夏天会卖冷饮，但现在是冬季。
可口的寒冷。风呼呼吹，
天一时不会黑下来，街灯已亮，
路上行人已经看不清。
我将珍惜天亮天黑的每一点动静，
仿佛在用走动的身子品尝生命。
快啊，过路人，
快到生命里添一把火！
我不急不慢，离家有两站路
插在口袋的双手仿佛捂着了幸福。
妻子将在家里烧一只咸菜豆腐。
我也会拐进弄堂买些水果、糕团；
她往桌上端来一杯
温热的黄酒。当我坐下，看她
明亮的眼睛，想起古人，
想起今年未下的雪。
孔望山（组诗）
孔 灏
在龙洞庵吃茶
吃茶的人面如满月
曾经指月的手
端杯
端今春的岚气
也端去冬的雪水
一天的云影是茶香
一山的鸟鸣是茶香
一晌的澹定是茶香
一千二百年的糯米茶树
结一千二百年前的宿缘
好茶树明心见性
他拈花——
不笑
且绷出一副苦苦的表情
说“因”，说“果”
知“因”的不伤春
识“果”的不悲秋
青灯古佛的左邻右舍
一边是赵州
一边是海州
在龙洞庵吃茶
看一壶水热热烈烈地念诵佛号
远古的梦幻
——题孔望山摩崖造像
被石头凝固
岁月所有的表情
都成为历史
思想者
你风一样浮现的面孔
在飘忽的瞬间
要抓住谁的永恒
千年以前
千年以后
桑间陌上的路
仍在续着多少尘缘
其实有些歌就是不唱也会流传
有些石头
就是不开花 也有春天
一个人离去 留下
一群人：一群人离去
留下天空 大地和海洋
思想者 如鱼饮水
冷暖 是世态的炎凉
记住背后那些望你的眼睛
记住 那些梦幻一般
安安静静的星星
它们照亮安安静静的生长和死、
照亮 喧嚣之外
平淡而又真实的那些
幸福和忧伤
孔望山
登东山累
登泰山累
而小鲁小天下之事
更累！
也有不累的方法
须看山是山
看海是海
当不舍昼夜的逝水在眼前汇聚
且看点点鸥影似演习周礼
阵阵松涛
如奏响韶乐
——且让自己的名字
成为山的一部分
且让自己的眺望
成为海的一部分
绝顶之上
多么辽阔的一孔之见呵
这世间，真正的高度
总是需要
相互映衬
那个登山望海的人
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他没有回头
他从此以后再没有回来
从此以后
一座青山在这里，再没有离开
从此以后
海可以不等他了
海和他一样
有自己的远方……
注：孔望山，位于江苏省连云港市海州区东郊，因孔子登山望海而得名。
春天来了（外一首）
张守城
三月，我的土地被阳光普照
我的四周停止了喧嚣
乍暖还寒的日子啊
一群朋友来看我
人海使我模糊了目光
湛蓝湛蓝的海面上
不合时宜的音符啊
勾勒出一串翅膀的飞翔
天黑了，春天没有告诉任何人
走得不紧不慢的人群
和我一起笑啊，唱啊，一起狂欢
那一夜，我的母亲已经入睡
不用眼睛，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母亲
也能辨别一个怯生生的春天的到来
喜欢大海的姑娘
祝福你，急行的列车
但不要用高亢的汽笛惊扰她的梦乡
为了往铁轨的皮肤上撒一些摩擦
我试着剥掉了我的皮鞋和衣裳
祝福你，虽然我的伤口仍在流脓
那年冬天，不，是春天我牵着你的纤手
走进一个开满桃花的庭院
我问你听到小草捧给你的祝福了吗？
雨季来临，窗外的万物
又挥起愉悦的手掌
盘腿而坐的姑娘啊
你却一遍一遍喊着大海和大海卷起的浪花
于是，我又带你来到海边
临别时，你怎么也掩饰不住刚才的冲动
遗 嘱
孙慧峰
我们结束吧，敌人！
亲密的敌人，别揪头发，听话。
我还有最后一口气，你帮我把胸口打开
拿出那枝雕翎箭。记得吧，这是四十年前
你射进来的。看看，还没生锈呢，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的血一直是热的
我的心一直是活的，现在好了，
你把它拿走吧，能放到山上就放在山上
能送给流水就送给流水。
我的血快凉了。把我的胸口合上吧，
这里曾经很狭窄，但容纳过你，我亲爱的敌人！
舌 头
丰 古
充满智慧
和精明
像水
既有形也无形
既有名也无名
总能发出不同的声音
在哲人那里
叫真理
在庸人那里
叫罗嗦
在小人那里
是谎言
这样的幸福延伸着（外—首）
周广学
这样的幸福延伸着
河水一样潺潺，流岚一样
缭绕于山间……
当我抱怨你不能够想着我
你从别的事物中
抬起头来——这我已经看见
你否认再三，像三股小风
吹开我脸上锁住的玫瑰
我保留的天真有着少女的颜色
沿着电话线染到你那边
你那些秘境明亮起来
一扇扇地敞开窗户，我深深知足
我像个小小的驴儿望进去
感到世界上到处是青青的草
走出屋子，被蓝蓝的天空照耀
这天空下也有你的那间屋子的
到夜里，它将亮起柔柔的灯盏
我抑制不住地说出声来：想你，想你……
空气向着你的方向轻轻地震颤
这样的幸福延伸着
会一直延伸到邈远
我爱高山也爱大海
我爱高山也爱大海。
我爱他们。
爱，在我的生命中不止一次。
前一次埋了起来
我在它拱起的土堆前
立下碑：“永远……”
深夜里的亮光
醒着的悠长缓慢的痛苦
照亮了我的认知。
尽管那只是原始人的洞窟里
流出的
小兽的血。
你不再需要我。
这种真切摇落一树鲜嫩的叶。
一场雨过后，
残留的水珠
“簌簌簌”，惊动着
滑落着，在黑下来的四处……
我是很低的。是粗陋的。
一块泥巴攥紧了根本。
在够不着你的地方，
我说：“永远——
我敬畏你
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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