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恍然-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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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考试那天天气不算热，虽然春天的风已经给这个城市带来了不小的暖意，可是相对于我们在老师建议下穿上的短袖短裤还是有些凉凉的感觉。男生和女生分开考试，男生们测试的是50米，立定跳远和铅球，女生们是50米，仰卧起坐和立定跳远。成绩是当场测当场出的。　　　　
　　　　考试前我见到在操场一角做准备活动的苏瑶，她穿着大红色的运动短裤和运动背心，修长的双腿，轻松的笑容使她看起来像一只矫健而美丽的小鹿。苏瑶的体育一直不错，我知道这次的考试她完全不用担心的。然后一转头就看到一旁的安宁，浅粉色的短袖T恤，貌似网球裙的同色短裤，显得过于消瘦了，瘦得都让人心疼。跟苏瑶比起来，她仿佛艳丽玫瑰旁边的清素芝兰，初见她时她身上那种咄咄逼人的锐气好像减退了许多，反而有些让人生怜。　　　　
　　　　就在那一刻我看到秦川跑到安宁边上，笑着跟她打招呼，然后对她说了一些什么，最后拍拍安宁的肩膀，终于朝我这边跑过来。那个场景后来在我脑海里印象一直很深。　　　　
　　　　当天体育成绩揭晓：30分的满分，我只拿到16分，秦川23分，苏瑶29分，严依27分，安宁24分。除了我之外，他们几个基本上都还算满意。　　　　
　　　　然后是实验加试，只占10分而且是作为参考。整个过程我都处于毫无感觉的状态，抽到一个什么氨分子运动的题目，还有一道测铁块密度的题目，都是做了无数遍奇熟无比的东西，麻木地一通操作就离开了实验室。问问他们，大致也都和我感觉差不多。　　　　
　　　　就这样，我们那些杂七杂八的考试通通过去了，只剩下六月底最后的一跳了。　　　　
　　　　某一天——似乎是离正式的中考已经很近很近的时候，我在上学的路上遇到安宁，突然惊异地发现她把头发留长了，当时正处于一种半长不短的状态，被扎成一个短得可怜的独辫。我于是马上笑了，问她这是干什么。　　　　
　　　　想扎起来了，觉得还是长发比较适合我。她只是这样简单地回答我。　　　　
　　　　后来大家进入无休止地做卷子讲卷子的阶段，生活日复一日，比较沉闷单调，没什么笑料也没什么新闻。放学的时候江哲已经不跟我同行，他要先送苏瑶回家。看到他们甜蜜的情形我心里总会涌起一种很难说清的感觉，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年多前自己在看电影时跟苏瑶说过的话，苏瑶也许有一天我会追你呢。还有苏瑶那句被我一直记着的答复，好的，等你来追我的时候我会特别优先和认真地考虑一下呢。　　　　
　　　　再后来的日子好像是持续的高温天气，还有持续的烦躁心情。　　　　
　　　　PART　A12　安宁　　　　
　　　　中考的前三天我终于拿到全班同学签给自己的同学录。签同学录是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大家除了学习之外惟一热衷的一件事——因为都觉得中考过后面临着彼此的分别，六月末那一场考试后，大家的命运也许都会发生意想不到的转折和变化，于是拼命地想用这种苍白的形式挽留些什么。尽管方老师三令五申地在班上禁止，可同学们还是疯狂地买来各种好看的同学录拿给班上的同学签。　　　　
　　　　我的同学录上大多都签得千篇一律，什么愿我们的友谊地久天长啊，什么相信你一定能拥有美好的前途啊，什么千万别忘了我啊……虽然老套了些，可我相信那都是同学们美好的祝愿与寄语。但是有些留言是特别的，值得记住的。比如严依对我提的那三句要求：“不要忘了我！”“Don’t　forget　me！”“还是不要忘了我！”语气听上去恶狠狠的，却是那么的令人感动。这个温和细腻的女孩，这个我一辈子不愿意与她分开的好朋友，在后来的漫长岁月里，她一直是我心田里最温暖的意象之一。秦川留的是这样的：“在初中与你相识，并成为好友，可谓有缘。相处三年之后，曾经的同桌，永远的朋友，即将分离，不免难舍。曾经与你在一起学习，嬉戏，打闹，吵架，愿这一切不会变成永远的定格，相信我们会再次相遇……”当时我还无法预知，秦川的这番话后来回头看，竟然有种应验的感觉。最让我惊异的是小可的：“说句酸话，你是我最敬佩的女孩；说句实话，我总觉得我们之间的友情太薄！”这两句话在我们后来的相处中回头看，颇有些耐人寻味的感觉。　　　　
　　　　三天后我们步入中考的考场，一切都如当初想象的那样平静无波地进行。惟一有意思的事情是我记得考试前的那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看考场，当时天气很热，于是严依说安宁明天我们都穿自己最“短小精悍”的衣服，轻装上阵，一定能双双取得好成绩的。我说好，轻装上阵，那么咱们就穿各自考试体育时候的那身衣服吧。严依说好呀好呀一言为定。第二天清早起来发现居然下雨了，天气有些转凉。妈妈劝我换上长裤，可是想起和严依的那个约定我还是义无反顾地穿上了当初约好的衣服。结果进入考场的时候发现周围的同学全是长裤长袖，连穿裙子的都少有，更不要说像自己这样穿着如此夸张的衣服的了。环顾四周越发觉得自己傻得可笑。还好是那么重要的考试，自认为当时没有谁顾得上看我的蠢相。不过后来才知道其实当天很多同考场的同学都在暗自嘲笑我怪异的穿着，这也是后来上了高中才从同学那里听说的。　　　　
　　　　也许真的是轻装上阵的好处，当天的考试发挥得特别顺手，语文一路做下来觉得几乎像是自己命的题，英语轻车熟路毫无障碍，就连自己最怵的数学也基本发挥正常，综合更是不在话下……　　　　
　　　　中考，呵呵，我生命中第一次重要的考试中考，就这样在一场搞笑的经历中轻描淡写地落下了帷幕。


第三部分知道不知道（14）

　　　　PART　B12　靳可　　　　
　　　　中考前最让我震惊的是安宁为我签的同学录，16开的纸正反签了满满两大页，而且全是密密麻麻的细小的字迹，比一篇中考作文还要长。一篇留言几乎就是一段心路历程的自白，前前后后写了她对我不断变化中的认识过程，还有忠告，感激，期望……当我看到她在留言中直言不讳地写出她从入学的第一天起就把我当作自己的对手时，我吃了一惊。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我没想到安宁会这样坦率地把这些写在给我的留言中。但是更让我吃惊的还是看到她写了那么多那么多，我想象着她攥着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写下这么多字的情景，忽然觉得温暖而感动。我一直以为我们是距离相对比较远的两个人，却没想到偏偏是这个我始终不曾捉摸透的女孩，给了我最长的留言和最多的祝福。　　　　
　　　　关于中考……却是没什么可说的。我们顺顺当当地走入考场，解决掉一张又一张的卷子，然后再笑着释然地走出考场。就是这样。　　　　
　　　　中考后的假期悠闲得超乎人的想象。成绩没有下来的那段日子里我整天疯跑，踢球，轧马路，打游戏，看电视……出没在一切我可能出没和可以出没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做一切从前被家人指责为浪费时间的事情。其间有一次在街上闲逛的时候碰到安宁，也是一个人刚从什么亲戚家出来。她头发明显地长长了，原先短得可怜的辫子已经可以扎成一个俏丽的马尾，只是不再像乍进初中时候那样高高地扎在上面，而是妥帖服顺地向下梳。我仔细看这时候的安宁，竟是挺安静美丽的一个女孩子。于是不禁在心里暗暗问自己：怎么以前就没发现呢？　　　　
　　　　后来中考成绩下来。我记得出分的那天我正在家里看电视，对这件事情毫无意识。还是安宁的电话打进来，问我考得怎么样。我说难道成绩已经下来了么？安宁在电话那头甜甜地笑了，说对呀，你可以拨打168*****的热线电话嘛。声音像热线小姐那样好听。我说那你一定考得不错吧？安宁依然是甜甜地笑笑说，还可以吧，我是全市第三十名，你快去查查你的成绩吧。听到她这样说我也笑了，我知道安宁终于拿到了三年来她一直想要的东西。　　　　
　　　　中考的结果是我、安宁，严依和秦川都过了重点高中的线。严依考得最好，是全市第四名；我比安宁少两分；秦川也过了线。我们四个是我们班上仅有的过线者。　　　　
　　　　分数下来以后的八月份，我们顶着将近40度的高温回学校填志愿。教室里乱哄哄的，同学们都在对着各自的成绩拿着一张繁琐无比的表格填写。我不假思索地填上了一中的代码和名字。然后我走到江哲身边，想跟他打个招呼时，突然看到他在表上停停写写地填上了一所市里的普通高中。我立时无语。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人的命运就这样在某一个瞬间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我感到人在命运面前有时候是多么的渺小和无力。曾经同一个教室里一起生活学习的那么多相似的同学，却马上要面临迥异的命运，这是件叫人悲哀的事情。　　　　
　　　　后来在和安宁聊天的时候，她说那种感觉她早就产生了，是在曾磊告诉大家他要退学的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女生的感觉确实比男生敏锐和正确许多。


第三部分知道不知道（15）

　　　　PART　A13　安宁　　　　
　　　　中考过去的那个暑假是我生命里一段相对轻松悠闲的时光。没有了迫在眉睫的考试的重压，生活的节奏一下子放慢许多。我可以尽情地干许多以前自己想干而无暇干的事，比如听我喜欢的古筝，看厚厚的古书，还有坐在电视机前把《将爱情进行到底》翻来覆去地看了N遍，一直看到每句台词都会背的境地。　　　　
　　　　哦，对了，那时我的头发已经长长了，不像刚刚留起来的时候那样整天拖着一根让人发笑的小辫子了。那些天我整天把头发扎成一个低低的马尾，因为听人说经常扎的头发会长得更快。不扎头发的时候我就把它散开来，虽然还不是太长，可是已经可以披在肩头，然后我在头顶系上一块漂亮的方巾，有时候系天蓝色的那块有时候系橘黄色的那块——也是跟文慧学来的，我永远都忘不了她在剧中跟杨铮他们出去看电影那场扎着一块方巾那清纯美丽的样子。通常我会对着镜子端详扎好头发的自己许久——从小到大我都是喜欢偷偷照镜子的女孩，我不是苏瑶那样的漂亮女生，可我喜欢看镜子里那女孩不掺半点杂质的微笑，我喜欢对镜子里的女孩说，嘿，开心点儿，生活终归是美好的。当看到镜中女孩长发披肩的样子时，我满意地笑了——我依然保留着那个从没对任何人说过的期望，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梳着这样的发型迈进高中的大门。　　　　
　　　　让我感伤的是近在眼前的分别，我无法预知未来的生活，即使和严依他们分在同一个学校但是大家各自会在怎样的班上还是个未知数。那个暑假我搬了家，新家离严依家很近，离我们要进的高中也很近。高中开学前一天晚上我和严依手牵着手在严依和我家门前那条路上走了许久，她感慨地对我说安宁你看啊你终于搬家，我们住得又近了。可是她的话引起了我无限的感伤，我说是啊，可是严依我们也许马上就不能继续在一个班了，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同路。那时候我真的很难过，我想从第二天起初中时代就彻底地结束了，严依，小可，秦川……那些人，那些事，我们再也没有办法挽留了。我的眼泪终于簌簌地落了下来。　　　　
　　　　第二天上午我到学校报到。报到的内容包括交费，看分班的榜单和领教材，开班会。我穿着长及脚踝的纯白棉布裙子，散开头发，扎上方巾到朝一中走去。临出门前我按照惯例地向镜子里望了一眼，那个女孩仿佛是一个假期之间就长成了清秀温婉的女子，漆黑的头发，清澈的眼睛，脸上是平和恬静的神情。　　　　
　　　　交费的时候还是那样闹哄哄的，拥挤而无序。我想起了三年前的这个时候，想起那个时候同样经历着类似的过程，想起望着榜单上小可的名字我曾经有过的敌视，想起那时候的坚定，我开始思考为什么身边的同学来来往往，我却感到这样从未有过的孤独。　　　　
　　　　然后我看到严依，她和我迎面过来。安宁啊你分在几班？　　　　
　　　　不知道。还没看。你呢？　　　　
　　　　四班。以前的同学里只有苏瑶和我同班。　　　　
　　　　苏瑶花高价进了一中，她的成绩距离一中的提档线有100多分。这让我感觉有些意外，然而这种意外马上被一种突然而生的失落感所代替——我望着面前的严依，她就站在我的对面，笑得依旧是那么温和，可我却感到倏忽而来的陌生。　　　　
　　　　这种失落感在后来看榜的时候找到了一点安慰，因为还有秦川陪着我。我分在一班，秦川和我一个班，这应验了他当初的那句“相信我们会再次相遇”。然后我站在榜单前仔细地看了很久很久，我看到小可的名字，他被分在九班。江哲也交高价进了这所学校，分在六班。庞荔被外地的一所中专录取了。　　　　
　　　　开学第一天就为我的发型付出了代价——班主任是严厉负责的中年女教师，姓陈，教英语。大扫除我为了擦玻璃正上蹿下跳时她凑近我，压低声音说：“你能不能把头上那小方巾摘下来？一个学生戴着不大合适。还有，以后头发应该扎起来或者剪短，披头散发实在影响学习。”　　　　
　　　　我没有说话，而是顺从地摘下了自己至为喜爱的方巾。我想陈老师的那番话已经是看在我进班第四名的面子上说得很客气了。我知道高中还不是一个绽放自己美丽的地方，也意识到自己即将迎来一段空前艰难的时光。


第三部分知道不知道（16）

　　　　PART　B13　靳可　　　　
　　　　高中开学，我和昔日的好友们分在不同的班上。值得一提的是安宁和秦川一个班，不知为什么关于这个结果我早有预感。　　　　
　　　　一开学不是马上正式上课，而是先有一个军训。据说是为了让新生们受受艰苦严格的训练，一方面培养大家的吃苦精神，另一方面以后老师带起班来也能相对好管一些。军训的内容倒不太难，只有些花拳绣腿的齐步正步做操打拳，没有匍匐打靶这样真刀真枪的项目。每两个班的同学被编在一起训练，男生女生分开训。　　　　
　　　　其实现在想来军训应该算是高中时候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