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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格力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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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思。     我看着那个窗户,再一次认识到:无论外边的人,还是里边的人发现了我,我都完了。尽管这样想着,可我还是爬了上去,那煤块摆得很稳,一点也不摇晃。我把头朝窗口慢慢伸张,透过玻璃我先是看见了蒸汽,弥漫着在澡堂里飘逸,我知道正对着这个窗户就是阿吉泰最愿意呆的地方,美丽的她就会在这儿尽情地享受热水。直到我的眼睛从阵阵发黑到渐渐清晰的时候,一个女人长长的头发和洁白的身体像狂风一样朝我迎面吹来。她是阿吉泰,她果然是阿吉泰。我首先看见的是她的后背,长长的腿,金黄色的头发,还有曲线的腰,还有圆润的屁股,那果然是阿吉泰的皮肤吗?我激动得连呼吸都不正常了,不知道因为紧张还是恐惧,我眼睛里突然产生了泪水,就像老年人遇见凉风会流泪一样,我的眼泪出来了,这时,奇迹发生了,阿吉泰竟然转过了身体,我看见了阿吉泰的正面。那就是女人们的乳房吗?我想起了合作社摆放的吸奶器。     阿吉泰闭着眼睛,充分享受着沐浴给她的幸福。我仔细地看着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那时,我的身上开始起了反映,先是浑身发冷,接着又开始燥热,就在阿吉泰用毛巾轻轻洗着自己小腹的那一刻,她高耸的乳房在颤动,它们那么洁净,像天山深处的磨茹,我终于喘不过气来,感到眼前一阵发黑,脚步也不稳了,我踩不住那块煤,感到他就是滑的,像冰块一样,我从上边摔了下去。          


第四部分第59节 唯一的念头

     当我爬起来时,头脑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跑,要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我人生的最大一件事已经完成了,我看见了阿吉泰的全身。从今天起就是死了也值得。     我开始跑着,不顾一切地跑着,像是发疯了一样的跑着。天上照耀着我们的不知道是阿吉泰还是太阳,她走到哪里哪里亮光四射,她站得太高了,所以无论我怎么跑,她都在我的头顶,我跑一步,她也跑一步。我无法摆脱她的脸庞,还有她的眉毛,她圆满的肩膀和她那略微有些颤动的乳房。     我都忘了是怎么离开锅炉房和澡堂的,我飞跑着,穿过了猪圈和大食堂,然后,朝学校方向跑去。一路上,我看不见任何人,只有阿吉泰在天空中对我微笑。这时,突然有人拉住了我,并对我说:     GOOD AFTERNOON。     我站住了,像是一个梦游幻者被惊醒,我站住了,也本能地说:     GOOD AFTERNOON。     我站住了,看清楚了面前的英语老师王亚军,他总是那么体面,明亮的眼睛里含着微笑,从他的表情里我看不到任何审问的意思,只是在那一刻里,我的脸开始红了。     他看着我,半天才说:WHERE ARE YOU GOING?     我楞楞地,一时眼睛还有些发直,本能地说:I DONT NOEW。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为父亲洗那身军装。     那时洗衣服是可怕的事情,母亲用搓衣板为父亲洗得很费力气。父亲这身军装太宝贵了,那是他在背运时又重新走运的物证;是上边对他的关怀以及他最好地发挥才能的物证,他们制造氢弹是不是为了杀人的,父亲不会思考这种问题。机会就是一切,父亲那时就是一个彻底的实用主义者,而彻底的实用主义者是无所谓惧的,他们连鬼都不怕还怕困难吗?还怕把衣服穿脏吗?所以,父亲穿上就不肯脱,上边全是油污,洗出来满盆的黑水。          母亲在楼下的树上拉了根绳子,把衣服搭在了上边,并让我在旁边看着。     我望着母亲的背影,她像跳高一样地重新走进了单元门。自从我们家跟黄旭升家换了房子之后,我们家就成了一楼了,回家真是方便多了。从屋里走进屋外,从阴影走进阳光都变得简单易行,我们离大自然真是近了。     我看着爸爸的衣服正迎着乌鲁木齐的秋风招展,就像是一面像征着走运的旗帜,那抖动的棉织物飘扬在我与天山之间,简直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那件军装的高贵。     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渐渐感到了无聊,就望着天空发楞。          


第四部分第60节 穿军装真好看

     黄旭升出来了,他看我,又看看衣服,说:     你爸爸穿军装真好看。     我说:你爸爸原来不是也穿军装吗?     她说:那是国民党的军服,难看死了。     我说:大盖帽威风,都是美式的。     她高兴了,说:真的?     我说:当然了。     她说:那你来,上我们家来,我家还有一张爸爸穿军装的照片。是挺威风的。     我跟着黄旭升进了她家。     黄旭升爬上一个大箱子,从上边撂的一个小箱子里边拿出了一张她爸爸的大照片。那是她爸爸穿着将军服照的。     她说:你说国民党军装和共产党军装,哪个好看?     我说:你说呢?     她说:你说。     我说:你说吧。     她说:还是你说吧。     我们都笑起来。     她说:你反动。     我说:你反动。     当我从黄旭升家里高高兴兴地出来时,却发现爸爸的军装没有了。我吓出了一声冷汗。深深地知道大祸临头了。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听说那身军装丢了之后的那种疯狂。     他几乎是从家里一步就冲到门外的,他像一个真正的神经病患者一样地跳到了树下,然后在四面的的角落里寻找。靠近楼的一角是围墙,挺高的一面墙,那边是另一个单位,父亲就像是一个武艺高强的人,他一步就跨了上去,他想看看是不是有外单位的人把他的军装扔在了那边。     然后,他又从墙上跳了下来。     母亲也开始向每一个过来的人询问,想发现线索。     我只觉得头脑发懞;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的看着上窜下跳的爸爸妈妈,尤其是看到父亲深度镜片后边的眼睛,那里像是一个深深的湖,闪耀着忧伤和恐惧的光。     最后,绝望的父亲跟咆哮的乌鲁木齐河一样地朝着母亲大声说:     我说,不要晾在外边。     母亲也心痛无比,她说:我说让刘爱看着,谁想到他会离开。          


第四部分第61节 仇视的目光

     终于,父亲母亲都把仇视的目光投向了我,就好像我从一生下来就是他们的敌人。     父亲走到我的跟前,他狠狠地看着我,说:     你爷爷去世我都没有这么伤心过。     说着,他朝我的脸上用足了全身的劲,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被打得像是园规一样,在原地转了一个圈。     父亲还要再打,被母亲上来拉住了,她说:你不要真的打呀。     父亲不说话,还要再打。     我的耳朵里充满了受了刺激的嗡嗡声,里边也夹杂着父亲绝望的呼吼:     你爷爷去世我也没有这样伤心过。               少年的忧郁经常远远胜过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     我们想的当然不是死亡,而是出生,特别是像我这样的儿娃子,我发现自己内心的难过有时比黑夜还要漫长,我会忍不住地望着雪山和天空发楞,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地呢?我为什么要生在新疆乌鲁木齐这样的地方,五月份,甚至是六月份都会突然下雪,然后就是满地泥泞。春天里,到处都是冰雪融化的积水,我走在泛着阳光的路上,感到四面八方都闪烁着耀眼的光茫。很远的地方,总有银亮的东西在朝我眨眼,在停课的那些日子,我不止一次地去天际边,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像水一样地闪光。我从小就感到乌鲁木齐是孤独的,或者说我是那儿孤独的孩子。     在黄昏的夕阳里,我感到了饥饿。那时,我正好走到了百花村前边的马市。在很大的清真寺旁,我看见了一个回民饭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时的羊蹄是五分钱一个,我就像是一头饥饿的毛驴,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食物,卖东西的老汉戴一顶白色的帽子,他留着挺长的白胡子,很慈祥地看着我,就好像他知道我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而且饿了。     我掏出了五毛钱,买了十个羊蹄,然后坐在一个角落里,开始大口地吃起来。由于这东西太香,我吃的时候忍不住地由嗓子里,甚至胸腔里发出了奇怪的声音,我把头几乎埋在了那堆骨头里,我觉得不这样,就对不起这美味,还有我在黄昏中凄凉地来到马市的孤独。     我正吃得很香并陷入深思的时候,突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女人,她穿着高高的皮靴,并围着大大的披肩,落日的余晖像追光一样地照在她的皮肤上。当她把脸彻底转过来的时候,我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是阿吉泰。就是阿吉泰。除了她以外,在我们乌鲁木齐哪里还有第二个这么美艳的女人?          


第四部分第62节 最黑暗的下午

     她没有看见我,只是要了一碗汤饭。当她坐在那儿喝茶的时候,我紧张得把一个装着醋的瓶子打倒在地。     阿吉泰就是在那个时候回头看见我的。     我们的眼睛碰到了一起。     她认出了我,并很快地笑了起来。她的笑容照亮了清真寺旁的回民饭馆。也照亮了我在文革中最黑暗的下午。          你没有跟你妈妈一起来?     她起身走过来,边走边说。     我放下羊蹄,看着她,一时有些紧张地说不出话,阿吉泰的到来,让我突然为刚才的吃像而难为情。我一瞬间就悲哀地发现自己是一个粗俗的人,不配说英语,更不配唱英语歌。     阿吉泰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我的窘困,她轻轻地走过来,并坐在了我的旁边。     她说:你那么喜欢吃羊蹄?     我犹豫着点头。     她笑了,说:我也喜欢吃,但是,你们英语老师不喜欢,上次我带着他来这儿,他吃了一个,就吐了。     我的脸开始发红,我为自己的能吃而不好意思。     阿吉泰说:王亚军不是新疆人,他跟咱们不一样,咱们是新疆人。     我点点头。     但是,我心里难过,我不希望自己是新疆人,不是乌鲁木齐人。应该是上海人,北京人。最少也应该是西安人。但我却是新疆人。我爱吃的东西王亚军不爱吃,这说明什么呢?这说明我对于文明知之甚少。     能让我吃一个吗?     阿吉泰说。     我把盘子推过去,着点头并笑起来。同时,对她能吃我的东西,有惊讶,又期待。     她笑起来,说:你一笑,脸上还有酒窝,像个女孩子。     阿吉泰说着,高雅地吃着那只羊蹄,而且姿态优雅,嘴唇的动作很小,更不会像我那样发出可怕的声音,我真想骂自己像猪一样。但是,当着阿吉泰,我不能这样,因为她有一半民族血统,不能在她面前用这样没有礼貌的词。     我有些不敢看阿吉泰,就低下了头。     汤饭来了,她要了一个碗,给我拨了很多,说:吃吧,你饿了,能看出来,你可能饿坏了。     我开始吃面片,并尽可能文明一些,但是,我的嘴在喝汤吃饭的时候,又发出了跟压路机一样的声响,于是我的脸更红了。     阿吉泰看着我,丝毫没有蔑视的感觉,多年以后,我回忆她的眼神,总是感到她甚至还带着几分欣赏的目光。          


第四部分第63节 最漂亮的女人

     整个乌鲁木齐最漂亮的女人竟然跟我坐在一起吃汤饭,竟然吃我的羊蹄,竟然用那么美丽的眼睛看着我,一直看着我。     我的汗出来了,我因为今天的偷窥而有些抬不起头来。     她掏出了白色的手绢让我擦。     我坚持不用。     她笑了,说:你出了这么多汗。     我说:我的脸脏。     她随意地伸过手来,为我擦汗,并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不回家?     我的眼圈红了,但是,我没有让眼泪出来。我深信自己是一个不爱哭的孩子。     女人的关怀有时是那么伟大,一个人在享受这种关怀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体会,那是人间最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你忘了或者注意不到女人为你带来的这种温情,你这一生肯定是不幸的,而且,你肯定会为你的粗心付出代价。     我们开始喝茶,那时新疆的砖茶比现在的要浓,就像深色的咖啡。新疆人惯用的那种小茶具也很别致,热茶又上来了。我专心地喝着,时时看看阿吉泰。     她的表情这时有点严肃,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我低头看着脚下的砖,想到天很快就要黑了,阴影在心中渐渐产生了。     她说:你回家吗?     我摇摇头。     她说:要不,到我宿舍坐会儿。     我心中猛地就高兴起来,阴影一扫而空。     我们从马市走向北门,一路上人们都在看她,同时也会看看我。特别是那些跟我一样大的男孩子,他们的脸上充满羡慕,有人甚至喊起来。     阿吉泰走得很快,人们喜欢看她,因为她长得美,所以她总是走得很快,我尽力跟着她,快到满城街的时候,我就浑身发热,像是与别人进行竟走比赛;我的汗出来了。     她笑了,说:你害怕别人的眼睛吗?     我想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这样的问题。     她说:我怕别人的眼睛。主要是我不该长成这样。     我看看她,还是没有说话。     她的头发在傍晚显得更加的金黄,她的皮肤有种高贵的洁白,这种皮肤我们汉族人是没有的。只有像阿吉泰她们才有,其实那时我没有看过任何美国电影,要看也是阿尔巴尼亚的,再就是苏联的,我很清楚,在那些电影里边没有像阿吉泰这么美的,瓦西里的妻子比不上她,列宁的妻子也比不上她。当我长大以后,开放的中国迎来了很多美女,她们有着和阿吉泰一样白的皮肤,有着金色的头发。但是,阿吉泰的那句话老是从记忆深处涌出来,似乎在挠乱我看那些女人的视线:     我怕别人的眼睛,主要是我不该长成这样。          


第四部分第64节 流行的话

    阿吉泰的宿舍在湖南坟园的东面,离我们家不远。那是一排平房,砖木结构,门前有很粗的柱子,那些木头都是天山里的松木,房子盖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还散发出浓郁的松香味,这儿就象是一个小提琴仓库,里边摆满了各色的琴,而琴弓上擦满了松香。据说这房子过去住的都是驻扎在乌鲁木齐的国民党校级军官,只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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