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子战争-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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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子宫颈粘液里的精子并非都是光滑圆润的。它们是一群游手好闲的阻挡者（blocker），主要任务是挡住后面的精子，避免它们进入子宫颈分泌腺的储藏库或是子宫里。精子先遣队的模样各式各样，有尾巴卷成一圈的，有身体弯曲的，也有扛着一个大背包的，还有长着一个大头，甚至长着两个、三个、四个头的，因此它们能够很有效地挡住任何一条狭窄的粘液通道。它们也会两个排在一起完成任务。总之，女人的情人插入阴茎时，配偶的精子突然势力大减，这时子宫颈粘液的通路里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力量了。　　　　
　　　　　　不过这些先遣队并不是配偶精子军队里惟一的防御力量。子宫里还漂浮着其他类型的精子，数目也在递减。这些体型瘦长且动作灵活的精子看来都很相像，但它们的任务并不是受精。这些被叫做“杀手”（killer）的精子浮游各处，专找其他男性的精子大干一场。杀手每碰到一个精子，都会上前去查对一下对方头部表面的化学物质。要是发现和自己头部的物质成分相同，它就认定这个精子是自己的同伙，于是它会继续去检查下一个精子。到目前为止，女人身体里面几乎全是同伙，所以杀手的致命攻击一次也没派上过用场。很多杀手现在已经动作缓慢，而且大部分都因年老而逐渐死亡。最年老体衰的杀手，已经在女人的子宫里待了3天以上了。而那些活动力较强的杀手，则是刚从子宫颈储藏库里出来的精子。　　　　
　　　　　　杀手并非只负责巡视子宫，有些杀手会在输卵管里面游荡。还有一小部分孤军奋斗的精子，在女人左边卵巢附近的腹腔里游动。另外还有一种叫做“取卵者”（egg…getter）的精子，紧跟在杀手身边在输卵管里移动，它们是女人的配偶留下的最后一小批精子，专门负责受精任务。杀手和取卵者看来十分相似。它们外表圆润光滑，动作灵活，但取卵者的头部则比杀手稍微大一点。如果女人现在排卵的话，配偶的精子还有受精的机会。然而，她排卵期还要过两天才会到，所以现在正是精子战争双方的生死关头。　　　　
　　　　　　女人的情人才插入没有几下，就在她阴道里留下了自己的精液池。子宫颈降了下来，伸进池里，精子的先遣部队开始进入子宫颈粘液里的通道。这批先锋部队里大约包括了五亿个杀手、百万个取卵者，和一亿个阻挡者。有些子宫颈粘液的通道被配偶精子里的阻挡者阻挡了起来。不过因为这些先遣队员现在只剩下了少数几个，所以粘液里的通道目前可说是畅通无阻。情人的精子队伍随波逐流，长驱直入。几百个取卵者受到杀手的保卫，很快地往受精区攻去，它们从子宫颈向子宫前进。剩下来的取卵者和部分杀手，以及新生的阻挡者，总数大约有数百万个，它们全都一起往子宫颈壁的储藏库游去。这些精子到达目的地后，静观其变，等候有朝一日轮到自己上阵。还有一些杀手比前面两批部队动作更慢，它们跟随在先遣队之后，缓慢地经过子宫颈进入子宫。这些后援部队像是已经预料到自己还必须等上一段时间似的，一进入子宫颈粘液里之后，就分散于各个通道，并且立刻卷起尾巴安心等候时机的来临。　　　　
　　　　　　情人精子里的某些取卵者永远不会到达输卵管。就像我们曾经观察到的，子宫里剩下的配偶精子杀手已经所剩不多，不过这些仅存的杀手仍会竭尽全力去对付情人的精子。只要双方的精子杀手相遇，一场精子大战就此展开。大约在1小时之内，两队精子的杀手为了尽量抓出对方的精子，它们会游得比平常更快。它们的目的是用自己帽子里装着的致命鸡尾酒，把敌方精子的取卵者和杀手统统毒死。战斗过程是两个精子以头相撞。根据我们观察，两方的精子相遇之后，它们会用头顶试探对方，先把彼此头部表面的化学物质拿来对比一番，再查验双方物质的异同。杀手一旦发现是敌方精子，它会用自己那尖锐的头部去戳对方头部的敏感部分，每戳一下，同时也注入一些致命的毒液。这样戳过几下之后，杀手便离开去找下一个猎物。　　　　
　　　　　　每个杀手都带着足以杀死大量敌军精子的毒液，但由于它没有多余力气制造更多的新毒液，所以它那帽子里的化学物质会变得越来越少。最后，杀手为了多杀死一个敌人，它会使出全身力气，把自己的脑袋戳进敌人头部，放出最后一滴致命毒液。这场精子大战不断进行着，战场上随处可见这种两头紧连的精子尸体。　　　　
　　　　　　刚开始的小规模战斗中，配偶精子的杀手不辱使命，用这种头顶头方式，给敌人头上裹上一层毒液，因而消灭了一些情人精子里的取卵者和杀手。不过，配偶精子的杀手所占的优势并没持续很久。接下来，是侵略者大举反击，情人精子的杀手伴随着取卵者开始反攻。两队杀手都是名副其实的敢死队员，它们拼了命地想要歼灭对方。然而，配偶剩下的最后一批精子部队还是以1：1000的比例大败给情人的精子部队。　　　　
　　　　　　接下来，双方的厮杀依旧，但战场移到了输卵管。情人的精子部队虽然小有损伤，但它们很有组织地把配偶所剩的最后一点取卵者和杀手一扫而空。一小时之后，女人和她的情人再次进行性行为时，第一场战斗已经结束，女人身体里面连一个配偶的精子都没有了。不过更精彩的还在后面，这是因为，在这场特别的精子战争里，第二次性交所起到的作用远比我们预料的重要。　　　　
　　　　　　到目前为止，情人的精子始终处于优势。但是，真正的精子战争却并没开始。女人回家之后，她的身体驱使她跨坐到配偶身上，把配偶的阴茎塞进自己的阴道里，然后刺激他在里面射精。真正的精子战争从这时才算正式展开。而这场精子大战是由女人亲手引爆的。不过，即使她的配偶又送进了3亿个新鲜精子战士到战场上，战况仍是呈现一边倒的情势。　　　　
　　　　　　配偶送来的新鲜精子从精液池里拼命往上游动的时候，它们碰到一个难题。因为这时子宫颈粘液里的通路，已经差不多都被堵塞住了，通路里面不仅有大量情人的精子，还有女人本身的白血球。这两者数目相当，合作无间，因此配偶的精子就无法像两小时前情人的精子那样，从精液池里游出来。配偶的精子从精液池里蜿蜒地排成一列，一直排到被堵住的子宫颈黏液通路的前面。正因为这样，在女人排出“回流”之前，只有很少数的配偶精子能够脱离精液池。　　　　
　　　　　　不仅如此，就算它们好不容易离开了精液池，并且在子宫颈粘液里找到了通路，配偶的精子还会碰到其他的难题。因为取卵者和杀手组成的少数先遣队在进攻子宫时，会遭到大批情人的精子杀手的挑战。即使有一两个配偶的精子能逃过被杀的命运，等它们快要离开子宫的时候还是会碰到另外的难关。因为两条输卵管都很狭窄，它的宽度刚好只够卵子从里面降下来。而且，在输卵管的入口处还有情人的精子大军围堵，情人的精子杀手也在四处巡逻，大部分配偶的精子企图穿越封锁线时都遭到杀害。不仅如此，就算有少数几个配偶的精子有幸逃脱，到了输卵管里的休息区，它们还是有可能碰到情人的精子杀手，因为那些杀手一直不断地在整个休息区巡视着。　　　　
　　　　　　另一方面，配偶的大部分精子也在子宫颈里努力尝试着冲进颈壁上的储藏库。但储藏库的入口不仅有情人的精子杀手在巡逻，而且储藏库里面早就装满了情人的精子大队。偶尔，也会有些配偶的精子能艰难地穿过粘液里的通路，进入一个还没被占据的储藏库，不过绝大部分的配偶精子都被困在了子宫颈粘液里，最后，情人的精子和女人的白血球所组成的混合部队会把它们杀个精光。　　　　
　　　　　　星期三发生的这一切，显然是情人的精子部队占了优势，接下来的两天里，这种情况依旧没有改变。星期四和星期五两天，女人忙于工作，子宫颈粘液里的两队精子数目渐渐地变少。有些精子随着粘液落进了她的阴道。剩下来的精子则被白血球组成的后续部队一扫而空。那些储藏库里的精子虽然取代了子宫颈上部的先遣队，但由于它们无法及时弥补损伤，所以先遣队的数目越来越少。子宫里的精子杀手在战役中尝到败绩，不过在星期四这天，从子宫颈储藏库里来了一些新生的后补部队，补足了精子部队的数目。与此同时，杀手的数目也开始减少。配偶和情人的取卵者（主要是情人的）缓缓离开子宫颈的储藏库，向输卵管的受精区游去。它们在途中会和来自子宫的敌军杀手对阵，这些杀手几乎全都来自情人的精液，大部分配偶的取卵者都会败下阵去。到了星期五晚上，也就是排卵前数小时，输卵管里情人的取卵者数目超过了配偶者，比例约为100：1。　　　　
　　　　　　星期五晚上，女人和配偶发生性行为的时候，离她排卵只剩一小时了。这时，由于子宫颈粘液里的杀手数目减少了很多，所以配偶的精子才能比较容易通过子宫颈粘液。大部分精子都朝着已经半空的子宫颈壁储藏库前进，取卵者和杀手组成的先锋部队却直接向输卵管前进。为数极多的配偶精子到了子宫后，不是被正在巡逻的情人精子杀手消灭，就是前进速度大减。不过，进入子宫的配偶精子数却足以拉近它与情人精子数的比例，两者比例从100：1变成了10：1。就在这时，女人的两个卵巢之一排出了一个卵子，与此同时，某种化学讯号也立即传到旁边的输卵管。这个讯号一传出去，那些正在休息区的精子们立时振奋起来，一股精子大潮从输卵管向受精区涌入。这真是一场赛跑，一场障碍赛跑，因为输卵管里仍然还有一些杀手，主要都是情人的精子杀手。事实上，不久前才射入女人身体的配偶精子为数甚少，不过它们的动作却比情人精子快得多。如果其他条件都够公平，配偶的精子仍有希望获得受精的机会。　　　　
　　　　　　而事实上，其他条件并不公平。配偶的精子接二连三地碰到情人的精子杀手。当卵子和第一个精子到达受精区时，情人和配偶的精子数之比已经拉近到了5：1，不过这仍然不够。最先到达受精区的三个精子都是情人的精子，其中第一个到达的赢得了受精的荣誉。1小时后，配偶的新鲜精子占领了情人精子在女人生殖器官里的所有据点，现在，配偶的精子在输卵管里大权在握。不过，却为时已晚。九个月后将有一个小女孩诞生到这个世界上，而她叫爸爸的那个人却不是她的亲生父亲。但这将是个永远的秘密。　　　　
　　　　


第三章　计算代价场景8　虎父虎子

　　　　男人的神智清醒过来，他痛苦地将放在病床上的左手掌心向上翻过来。男人的配偶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掌，她碰到他那冰冷的手掌，感到一阵心痛。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女人对男人点了点头，以此回答他那无声的问候。　　　　
　　　　　　男人心里明白，死神的脚步已经离自己不远了，但眼前这一切令他还不能立刻死去。他给自己立下最后一项任务，他必须尽可能再撑一段时间，才能把这个任务完成。男人刚服过药，他一边忍受着疼痛，一边担心自己熬不过去。他的儿子正从地球的另一端坐飞机赶来看他。男人决定拼了老命也要再看儿子最后一眼，要不然他死不瞑目。　　　　
　　　　　　男人闭上眼睛，再度陷入半睡半醒的状态。往事历历在目，他感到自己穿梭在过去和现在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又走进那个第一次遇到配偶的房间，这个女人后来成了他的终生伴侣。他又看到一片血水，那是他的儿子从产道滑入这个世界时带出来的。对，他还看到了那个妇产科护士，她高举着他的儿子，说出男孩的性别，并且立刻告诉他，这个儿子有多么像他。紧接着，婴儿被包好交到父亲手里。他是那么小，皱巴巴的小脸朝上仰着，下嘴唇颤抖着，像是正在吸吮一个不存在的奶头。这是男人一生中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他的亲生骨肉正被他抱在怀里。　　　　
　　　　　　回想到这儿，男人再次张开了双眼。他的身边还是只有配偶一个人。她生下他们的长子之后，就不想再生了。男人对这件事并不在意。由于只有一个独生子，所以他们并不太在意花费，同时还要提供给孩子舒适的生活环境，与足够的成长及教育经费。另一方面，他们也发现，孩子生得少，生活才容易过得富足一些。生长在这种优越环境下的孩子，长大之后也更容易获得成功，因此父母在孩子身上投资的时间和金钱就能更迅速地得到回报。　　　　
　　　　　　在孩子成长的过程中，男人曾经3次受到过外遇的诱惑。不过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能在最后关头及时刹车，因为他害怕自己的家庭因此而被毁掉。失去配偶会让男人感到伤心，但失去儿子则会让他心碎。他和儿子的关系非常亲密，两人总是分享着所有父子之间能够分享的东西。就连在儿子的脾气变得古怪的青春期，男人也会陪着儿子一起度过。儿子从大学毕业后事业蒸蒸日上，男人内心有一种无比的骄傲感。随后，他看到儿子身边终日围绕着一群漂亮的女孩，她们都想吸引儿子的注意。而其中一名漂亮的女孩最后成为了他的儿媳。儿媳共生了5个子女，而这些接二连三蜂拥而至的孙子孙女则让男人成了整个家族的大家长。　　　　
　　　　　　回忆过去发生的这一切，男人觉得像是正高举着一张属于自己的照片。事实上，他现在的病床边，正好放着一张这样的照片，过去几年里，这张照片一直放在他家的客厅里。儿子的事业不断地取得成功，在儿子移居国外之后，这张照片更显得意义非凡。照片是由职业摄影师帮他和儿子、孙子一起照的。男人认为照片里面装着的是他的王国。男人只要一谈起这张照片，就会变得很开心，因为照片代表着他对这个世界和后代的贡献。任何一件艺术品都无法像他的贡献那样久远的流传。因为男人的儿子和孙子都继承了他的基因。同时，他的儿孙们很快也将继承他的庞大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