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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驹 作者:冯苓植-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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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不可谓不高,一方面可哭拜历代先王,以自责来历数自己的忠心。一方面可见机行事,
以号陶诱使交出隐匿的小孩来。喇嘛爷若不交出,他便长脆不起,直至温都尔王被感动
出面干涉!
为得雪驹,先取人心……
就这样,尚在我不知不觉之中,就把我与佛门之缘断了。据说,就在大玛力嘎准备
“哭庙”的头一天,乃登喇嘛就掐指一算算出来了。但也有人说不是,是因为大玛力嘎
提前两天就逢人必哭,哭后必自责无能。并甘愿聆听恶屁山响,又一把鼻涕一把泪重新
回到王府。铺垫得天衣无缝,就差扑进家庙失声号陶了。尤其对乃登喇嘛那种眼含热泪
的特殊近乎,更使得就连菩萨心肠也不能不防了。
随之,便有了喇嘛爷对我的训斥……
“啊哈!”依旧是嘻嘻哈哈,“你小子昨晚上竟敢做了个带荤腥的梦!”
“什么?什么?”我莫名其妙了。
“什么什么!”一口咬定,“又梦见了娶媳妇对不对?就是前些时来的那个小喜神
对不对?”
“珊丹?”我一时竟恍然觉得是梦过。
“承认了吧!”他更为得意,“还我袈裟来!还我袈裟来!”
“可没有荤腥!”我辩解说。
“还不荤腥?”他竟寸步不让,“在我这儿,荤腥!女人就是荤腥!”
“连做梦也不成?”我脱口而出。
“不成!”他更加坚决了,“做梦娶媳妇,尽想好事!不成,就是不成!”
“你要撵我走?”我突然明白了。
“没错!”他竟变得不讲理了,“走!马上就走!你要不走,小心我用扫帚把你扫
出去!”
“可珊丹绝不是荤腥!”我反抗了。
“啊哈!”他突然来火了,“还敢顶嘴?我这就去拿扫帚!我这就去拿扫帚!”
“不用!”我也开始喊了,“我本来就不愿意当你那小喇嘛!”
“敖特纳森!”有谁在制止我。
“姨妈!”猛回头,却只见索布妲姨妈悄然推门而入,好像也正是为了接我。
“听喇嘛爷的!”她说。
“不听!”我还在委屈地叫着,“他骂珊丹是荤腥,还不让人做梦!”
“傻孩子!”姨妈正要向我解释。
“秃葫芦瓢,秃葫芦瓢……”谁料,这位喇嘛爷不等解释就自顾自走了。自在得实
在可以,远处竟又飘起了他那嘻嘻哈哈的声音。
我的小喇嘛生涯就此结束了……
我脱去了袈裟,换上了珊丹破旧的蒙古袍,头上扎上了一条褴褛的绸巾,垂着头混
在背水的女奴中很容易地离开了王府。有什么难的?我为此竟有点嘲笑起乃登喇嘛来了。
殊不知,这其间真煞费佛子苦心了……
事后我才知道,为了我的安全出走,这位喇嘛爷破例地打发他的徒儿外出化缘了。
就在戏弄我那前一刻,他一会儿往东派出十个小喇嘛,一会儿向西派出十个小喇嘛,一
会儿往北派出十个小喇嘛,一会儿向南派出十个小喇嘛。而且都头低垂,紧裹袈裟,双
掌合什,难见庐山真面目。只搞得大玛力嘎老谋却难以深算,一会儿派人跟踪于东,一
会儿跟踪于西,一会儿北,一会儿南。疲于奔命!一时间人手尽皆抽空,自己也累得难
以喘息。王府似一座空城,我才侥幸得以逃脱。
我紧跟着索布妲姨妈……
就在这节骨眼上,我才更进一步地发现了她在牧人中间的威信竟然这么高。虽说她
只是一个奴隶,大伙儿却那么乐意听她的指派。离巍峨的王府越远,似乎她就越说了算。
你瞧!我就是她打发一个王府的铁匠送到芒凯老阿奶蒙古包的。让我等着,她安排好了
就来。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了怕。不用别人多说,那紧张的气氛早使我感到了一种沉重
的压力。家庙那世外桃源早没有了,我又意识到自己有一匹通“匪”的马!阿爸早已被
日本人抓走了,而我自己也正在大小玛力嘎围捕之中!
夜,渐渐降临了……
在芒凯老阿奶的祈祷声中,索布妲姨妈终于来了,还带着珊丹。芒凯老阿奶说:阿
弥陀佛!总算把你盼来了。我可不敢对他说,生怕他一听就猴似的蹦出去……珊丹一听
就来劲儿了,拍着手叫道:猴!猴!穿小姑娘袍子的猴……姨妈似有什么急事,竟顾不
上像往日那么对我爱抚,忙制止了女儿的笑闹,只是恋恋不舍地望着我。
我预感到:准有什么大事……
“敖特纳森!”她说,“你忘了吗?姨妈那天告诉你:你是什么人?”
“放马的呀!”我竟一时糊涂。
“还有呢?”她还在启发。
“蒙古人!”我仍很恍惚。
“更重要的呢?”她看了一眼珊丹问。
“啊!”我恍然大悟了,连着喊道,“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我是中国人!”
“好孩子!”这回她把我揽进怀里了。
随之,她便向我娓娓道来。由雪驹在峡谷的出现,大小玛力嘎的争功邀赏,猪冢队
长的亲临看个究竟,直至讲到雪驹被定为日本天皇祝寿的寿礼……天哪!原来当我在庙
堂里虚无缥缈的时候,我的雪驹早把茫茫草原搅了个天翻地覆……原来我被喇嘛爷撵了
出来,完全是因为大玛力嘎似有觉察……原来到处搜查我还是为了抓住马,我和雪驹的
命运依然紧紧相连在一起……
雪驹!雪驹!我的雪驹!
“不成!不成!”我喊了,“日本人抓走了我阿爸,还不把咱们王爷放在眼里,这
又想霸占咱们草原上的神马,他们才是真正的最大最大的‘大响马’!”
“咱们不能没出息!”珊丹也在嚷嚷。
“说得好!”姨妈一下子搂紧了我俩,“做个中国人,是得有出息!小日本打咱们
的国家,糟践咱们的草原,还逼着咱们去给大仇人磕头求饶去拜寿。是不能让家乡跟着
丢这份人,让外头的人都捅咱们温都尔草原的脊梁骨!”
“我这就去找雪驹!”我急不可待了。
“是该这样!”姨妈说,“牧人们都在瞧着呢!生怕雪驹也成为一条献媚取宠的癞
皮狗,只盼能保住它将来狠狠打日本!”
“放心!”我马上跳了起来。
“等等!”姨妈又紧紧拉住了我。
蒙古包里,灯盏里的灯苗幽幽跃荡着。索布妲姨妈又向我娓娓讲述起来,不知不觉
地又把我引向了那神秘的远山。似缓缓揭起一块蒙纱,竟使我恍然望到了丛莽深处那些
神出鬼没的好汉。尤其当他提到塔拉巴特尔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只觉得似有一条闪电划
过,眼前陡然又闪现了那张刚毅无比的刀疤脸……恍恍惚惚间,我竟渐渐觉得那恶煞煞
的原始丛莽不再神秘了,而是升腾起一片神圣的气息。蓦地,我凝视着索布妲姨妈的眼
睛若有所悟了:她肯定和这些抗日好汉是一伙儿的,只不过他们在深山、她在草原罢了!
同样地出生人死,同样地神出鬼没!
我明白这其间的良苦用心……
“敖特纳森!”倒是珊丹替我先说上了,“对!对!找到雪驹就去投塔拉巴特尔!”
“佛爷会保佑你!”老阿奶也说。
“好是好……”我回答。
“那怎么啦?”姨妈似看出了什么。
“姨妈!”我说,“雪驹是万万也不能给小日本的!塔拉巴特尔我也亲眼瞧见过,
那名儿可真没白叫:英雄!草原英雄!”
“这就对了!”姨妈肯定地说。
“可,可,”我竟出乎意料地提出,“能不能给我和雪驹先换个地儿呢?”
“为什么?”大伙儿不解了。
“你想呀!”我却很认真,“草原上最讲究忠诚,我一投奔塔拉巴特尔可就不能再
变心了!”
“是这样!”姨妈再次肯定。
“可我,”可我肯定令大家失望了,“可我还准备跨着雪驹给王爷争第一呢!换回
来阿爸,换回个自由身子!还有,还有,最重要的还是换回……”
我慎重地瞅了珊丹一眼!
“唉!”姨妈叹息了,“绕来绕去,绕了个大圈子又绕回来了。”
“阿弥陀佛……”老阿奶也在念佛了。
“没绕!”我却坚持说,“姨妈!重给我挑一个地儿,让我和雪驹先藏起来,等到
秋天的那达慕盛会……”
“傻瓜!”珊丹当即打断了我。
“傻?”我却不服气,“你瞧瞧人家摔跤手布音吉勒格,给王爷争了第一什么没有?
酥油、炒米、奶酪、崭新的蒙古包,还有个好漂亮好漂亮的媳妇呢!”
“现如今王爷还能顾上这个吗?”姨妈问。
“可怜的王爷……”老阿奶双掌合什了。
“傻瓜!”珊丹开始急了,“还在做梦娶媳妇呢,人家可正在抓你!大玛力嘎在抓,
小玛力嘎在抓,日本鬼子更在抓!抓住了雪驹送日本,抓住了你呢?”
“哦!”我又感到了形势的险恶。
“那就这么办!”姨妈似乎也觉得不能拖了,“你就穿峡谷,进远山,见了塔拉巴
特尔就说你只是来躲躲的!”
“他们要信不过我呢?”我问。
“你就对他们说,”姨妈凝视着我的眼睛答,“我是中国人!”
“姨妈……”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多年之后,有些回忆录中曾说,我这次出走纯属“奴隶的觉醒”,我认为这并不确
切。有人甚至称之为“十二三岁就参加了革命”,那就更有点言过其实了。事实上当时
我对王爷尚存有某些幻想,只是走投无路被逼向这一步的。但如果要有人说这是“奴
性”,我也认为这是对草原缺乏的理解。王公世袭制度沿袭了几百年,其间绝不乏对内
对外的纷争。为了保持一个部落的生存,王公的名分有时便成了某种象征。一支一脉、
一系一部,往往得靠这种名分来凝聚。有时对王爷的推崇,在更深意义上只能说是对故
土草原的忠诚。内涵极为复杂,绝不仅仅是个觉醒不觉醒的问题。我当时就是这样,是
依依不舍地奔向那远山峡谷的。
夜,更深更浓了……
芒凯老阿奶开始为我的平安又在念佛了,索布妲姨妈亲自送我来到黑沉沉的旷野深
处,只有珊丹在破烂的蒙古包里一动未动,似给我留下了一种难言的遗憾。还是好朋友
呢!连点那个那个意思也没有!
夜如泼墨,伸手不见五指……
我渐渐顾不上埋怨珊丹了,心情陡然间紧张了起来。须知,那峡谷附近密布着小玛
力嘎的爪牙,为了雪驹他们就在那里扎下了。而索布妲姨妈也似乎知道这一点,走着走
着就带我又停下了。隐藏在附近的草丛中,开始了紧张的等待。
远处,有几只怪鸟在啼叫……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猛听得远方的黑暗中一片骚动。似听得有谁正在惊呼:跑了!
别让它跑了!随之,蹄声乍起,众马嘶鸣,夜的死寂霎时被撕了个粉碎。出了什么事情?
我正惊慌得要问姨妈,就听见那呐喊声越来越近:白马!白马!刚刚冲过去了……
雪驹!雪驹!难道是我的雪驹?
或许是它“遥感”到我的出现?或许是它远远就闻到了我的气息?我再藏不住了,
猛地就想扑出!但就在这时,我只觉得眼前似有个黑影一闪,有人就翻滚到我和姨妈身
旁了。我一怔,差点失声惊叫出来。
是谁?是谁?
“引开了!”多么熟悉的声音,“都给大伙儿引开了!”
“珊丹?”我太感意外了。
“好孩子!”姨妈的声音,“没出事吧?阿妈懂事的好孩子!”
“没有!”珊丹在说,“我骑一匹白马在前头,好些大叔在为我断后呢!这不,我
刚跳下了马背,又有人跨上去了接着跑!”
“啊!”我恍然大悟了。
“啊什么?”谁料竟引起了珊丹的不满,“谁像你那样没情没义,没心没肝呢!”
“我有、有!”我忙分辩。
“别闹了!”姨妈忙制止,“珊丹!快送小哥哥走!”
“谁要他这小哥哥!”珊丹说。
“那你要我怎么呢?”我忙问。
“闭上眼!”她说。
“闭就闭!”我答。
“傻瓜!”随之,我便感觉到她那小嘴唇贴近了我的耳朵,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地对
我说,“我等着你……”
“等我?”我的心激荡着,只盼她再说下去。
“走吧!”但姨妈终于说话了。
“走吧!”她也只好说。
夜,恋恋难舍的夜……
我走了,终于跨在一匹老马背上向夜幕深处走去。马蹄是索布妲姨妈用破毡片包裹
过的,悄然无声,载着我奔向那莽莽苍苍的远山。四野依旧是黑如泼墨,但我却一点也
不害怕了。只要有我一起长大的小伙伴等着我,我走得再远也不会感到孤单。
啊!多么清纯美好的少年情谊!
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我带走了它!
向着峡谷驰去!
呼唤雪驹……
第八章
歌者说,你掀开了人生最关键的一页!
我回答,但我当时却似乎只看到了满纸尽写的是雪驹!雪驹!雪驹!
歌者说,人和骏马……
我回答,是的!一种局外人绝难理解的亲密关系。英国的李约瑟博士说,自从中国
人发明了马镫,人和骏马就融为一体了。不但曾改变过中世纪的历史,而且还流传下来
许多人和骏马动人的传说。
歌者说,你和雪驹就是一例……
我回答,情同此理。为此,当我一离开珊丹和索布妲姨妈,在黑沉沉的暗夜里我便
只剩下一个愿望了:尽快地和雪驹融为一体。那种渴切的心情是很难一言而尽的,直到
多少年后我才选中了一句话: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歌者说,悠悠草原情……
我回答,更何况,我和雪驹是几乎同时失掉了母亲,是相依为命一起长大的。对我
来说,它已不仅仅是匹骏马,而是家庭中必不可少的一员。没有它,我的梦想就失掉了
腿。没有它,我的未来将变得永远遥远。自打我投身于暗夜这一刻,我的心灵就一直发
出这样的呼唤:我的马啊!我的马……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莽莽苍苍的荒野,黑沉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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