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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驹 作者:冯苓植-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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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达慕……”我自语了。
丛莽静悄悄的。
我又在遐想。
痴痴的……
应该说,大玛力嘎这次肯定要徒劳往返的。此时的丛莽健儿已绝非昔日的山野好汉
了。随着各种地下渠道传来的消息和材料,他们已逐渐由学抗联成为自觉的抗日战士了。
多年后我才知道,尤其是索布妲姨妈在其间起了重要作用。她那位台吉少爷早已由中原
战场奉命来到了山南的“围绕区”,改变身份成了那抗日将领的私人秘书。利用上司暗
中还和日本做着买卖,正借私下往返的蒙商驼队不断地对丛莽健儿展开工作。影响是巨
大的,现在已渐渐地建立了一定的联系。
但在当时我并不知道……
或许是人们瞒着我。我不但不知道珊丹已经被抓进了东协理府,正在受着一种特殊
的折磨和熬煎。我甚至还对用日本兵平田换回阿爸,隐隐地抱着某种幻想。
而现在……
似乎天遂人愿!在我那幼稚心灵里所期盼的一切,好像突然间都在我的眼前展现了。
而我所担心的一切,也仿佛一下子都化为泡影了。雪驹!雪驹!雪驹是我那梦中吉祥的
哈达!
银光闪烁,幻境生辉!
瞧吧!那达慕盛会就要举行了!而且是百年不遇,规模空前,各路王爷都要参加!
赛马、摔跤、射箭,竟比高下!
悬赏!悬赏!不惜代价!
宁可舍出女儿!
在所不惜……
瞧吧!温都尔王爷高高在上,已经再不是以前那位说话算不了数的王爷了!
众王之王,凌驾于各路王爷之上!
大大的主席,小小的顾问!
草原上只有他说了算!
誓必各项夺第一!
已在一诺千金!
我的马……
痴痴迷迷中,我越想就越不由得激动起来。渐渐地再也坐不住了,就差点蹦起来大
声欢呼了:总算快盼到这一大了!总算快盼到这一天了!盛大的那达慕!将托举起一位
风驰电掣的神骑手!
刹那间——
我似看到了阿爸满身鞭伤地归来了。
我似看到了珊丹含着泪花在笑。
我似看到了久别的团聚。
还有赏赐的蒙古包。
遍草滩的羊群。
还有自由……
我更激动不已了,跳起来就要去草丛中呼唤我的雪驹。我要摩娑着它的毛对他说:
朋友!我的好朋友!咱俩就要熬出头来了!
但不成……
谁都知道单巴这小子热情有余,可稳当不足,还听风就是雨!别是这家伙丢三落四
专拣好听的说吧?或者干脆是歪嘴喇嘛念错了经?不成!不成!我一定要亲自问问去!
我不顾阻拦跑来了……
这是一顶草莽隐蔽得极好的蒙古包。破旧了,却仍似乎是健儿们的“中军帐”。里
头听不到大玛力嘎吭气儿,只听得塔拉巴特尔正义凛然的训斥声。单巴这小子也正爬在
毡壁外偷听,虽然是在为那份儿“觉悟”大费脑筋。他见我也跑来了深感惊讶,但等他
那劝止的“伙计!伙计……”刚刚出口,我已经不顾一切冲进去了。
谈话声骤然中断了……
我看见塔拉巴特尔脸上的疤痕抽动了,蓦地便皱起了眉头。而大玛力嘎却像意外发
现了什么,陡然间一双黄眼珠里便闪出了狡黠的光。随之那布满褐斑的老脸一放松,竟
带出几分那谦谦长者的笑容。
这实在是个尬尴的场面……
“你说!”我却直指大玛力嘎喊叫了,“王爷是不是就要成为众王之王,就差当皇
上了?”
“你怎么知道的?”他竟只表现惊讶。
“你说!”这就更促使我紧接着再问,“温都尔草原是不是就要举办那达慕盛会,
各路王爷都要来争着一比高低?”
“你从哪儿得来的消息?”还是惊讶。
什么叫老奸巨滑?已足见一斑。虽无一句正面答复,却早使我更加深信不疑了。
够了!我转身就要退出……
“孩子!”他却在身后颤巍巍地叫道,“请稍等一等,老朽有话要说!”
“说个屁!我又不想当你那官!”我回答。
“不不!”他竟突然老泪纵横了,“都怪老朽无能,没能保住你的父亲!就是这换?
猪冢队长竟让我只带来一把刀,让那个日本兵就在山里剖腹自杀!无能,老朽无能!看
来你父亲在警备队里更凶多吉少!”
“阿爸……”我失声痛叫了。
“还有,”他比我显得还要悲哀,“那达慕盛会,开销巨大,王爷只好卖掉一批奴
隶。全怪老朽事先不知道啊!女奴里偏偏挑中了珊丹。眼看要卖到荒凉的北漠,老朽只
能回去替你说说……”
“珊丹……”我撕心裂肺地呼唤着。
“不许你折磨孩子!”塔拉巴特尔终于呐喊了,并猛地抓住了他的领子,“说!你
这是到底想干什么?!”
“我?我?”挣扎着还想狡辩。
“说!”又是一声呐喊。气势逼人,声震丛莽,根本不留一丝回旋的余地。
“马!日本人还想换那匹马!”他说。
“雪驹?”我一怔,惶恐地大叫了,“我的雪驹绝不去日本!我的雪驹绝不当蒙
奸!”
“唉哟……”大玛力嘎被抛到了一边。
“好!好!”塔拉巴特尔又只顾搂着我的肩头说,“孩子!你先出去。放心!没有
低头的蒙古马,更没有低头的蒙古人!”
我听话地退出来了……
后来,在夜幕笼罩之中,大玛力嘎还是被蒙上眼睛灰溜溜地送走了。好像日本人也
就这么一点本事,收买丛莽好汉的阴谋到此也就彻底破产了。
似乎不该这么低估猪冢队长的狡诈……
但营地间却传开了这样的话:大玛力嘎碰了一鼻子灰,温都尔王爷那“众王之王”
肯定当不成了,规模空前的那达慕盛会也肯定要泡汤了!
只有塔拉巴特尔在久久地沉思……
还有的便是我。从那以后,我就经常摩拿着雪驹愣神儿。一愣就是一天,内心承受
着一个孩子无法排解的矛盾。
阿爸的凶多吉少,总使我提心吊胆。
珊丹的即将远卖,更使我战战兢兢。
我既不想背离塔拉巴特尔。
却又总期盼着那达慕。
茫茫荒野静悄悄的。
也似心神不定……
一天天过去了,初秋的大雁开始向南凌空而去。蓝天。白云、人字形的雁行,遂有
了这章开始所说的数雁。
单巴嫌我呆头呆脑。
但我却还在数:
八只、九只!
十只……
第十二章
歌者说,这又是迷茫的一页……
我回答,是的!不仅仅是在民族的命运等等大的方面,就连对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也
很迷茫。幻想代替了现实,眼前总显得是很朦胧的。只有那达慕盛会,似总在远方忽隐
忽现着。
歌者说,塔拉巴特尔他们就没开导过你?
我回答,开导过,而且不仅仅是一次。但我却总在想,等到把鬼子打走那一天,或
许阿爸早就惨死在屠刀下了,或许珊丹也早就被卖到了更加荒凉的远方,一切将会来不
及了。
歌者说,于是你便固执地幻想下去了?
我回答,似不应该这样幼稚,但当时我毕竟才刚刚十二三岁啊!更何况,山外茫茫
大草原上的情况也格外异常。猪冢队长仿佛根本无视这次“招安”的失败,反而像更无
视山里抗日好汉的存在了。
歌者说,表现在哪些地方?
我回答,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确实是令人眼花绦乱的。比如说,大玛力嘎带回的失
败消息,本应该使猪冢队长暴跳如雷的!但没有。他竟是面带微笑马上把温都尔王爷捧
上了“众王之王”的宝座,提前当了那个“什么什么政府”的“主席”。致使另一位久
久觊觑此位的查干王爷,差点嫉妒得眼中滴血。
歌者说,的确反常……
我回答,而且更加大肆宣称,那百年不遇的、盛况空前的、众王齐聚的那达慕盛会,
也将如期不受干扰地举行!还特殊强调,就在温都尔草原,就由温都尔王爷以“主席”
身份主持!一切均依照蒙古族的民俗民风行事,皇军绝对丝毫不加干涉!
歌者说,反常必孕育着更大的阴谋!
我回答,是的!阴谋。事后证明,这绝不仅仅是针对我和雪驹的,而是有着其更阴
险更狡诈的目的。切莫忘了猪冢队长主持的那次秘密的军事会议,侵略者是绝不甘心最
终失败的!
歌者说,而你只幼稚地看到了机遇?
我回答,也有矛盾。这不但因为我对这支自发的抗日队伍渐渐产生了感情,而且我
总觉得对塔拉巴特尔也大恩未报。专对着一次又一次的开导,我和雪驹在矛盾中进退两
难了。
歌者说,那你就从这里说起吧!
我回答,是时候了……
数雁!我还在数雁……
但单巴这小子虽然瞧见了,却始终搞不清我干吗只顾呆头呆脑望着蓝天。
除了莫名其妙,还是莫名其妙……
也难怪!他没有阿爸,没有珊丹,没有雪驹,就连头上剃得一根毛也没有,哪来这
么多烦恼?听人说,这家伙至今也想不起爹娘是谁,只记得从小就跟着一位老毡匠四处
游荡着学手艺。老毡匠是好汉们在草原上“埋”下的一条“线儿”,后来被日本人发现
抓去给砍了。死得壮烈,是塔拉巴特尔亲自把单巴这小子带回山里的。又是几年,这家
伙竟变得狠般活泼。似只知道自个儿是个“老战士”,竟不知“家”是什么。就不该只
添新名词却不长个儿,十五岁多了才和我一般高。无牵无挂,再给他解释也没有用。
还是雪驹对我贴心……
无言的朋友,似总在无声地猜测我为什么总是闷闷不乐。单巴觉得没趣又离开了我,
但雪驹却总是在最沉闷的时刻默默走来了。眼睛内闪着忧郁的光,也同我一起望着蓝天、
白云、雁行。
静悄悄的,似只顾陪着我……
按说,自从失掉那匹锦缎般的黑色小野马,那深深的悲伤还是久久难以忘怀的。说
是说它已从那凝固的哀痛中渐渐苏醒了,说是说它又变得几乎和我形影不离,但还是让
我捕捉到了一个令人为之黯然的细节。原来我只以为,是因为我的归来使它不再迷恋那
蛮荒的原野了,是因为我的存在使它彻底抛弃了那野马群。马毕竟是马,是比人更容易
忘却的。往事如烟,现在雪驹的脑海里留下的只是小主人。
但好像是我错了……
有一天,我和雪驹正漫步在山弯的一个草坡上。完全在单巴目光限制的范围之内,
但我又绝没心思理他。突然,远处恶煞煞的原始丛莽似被什么擂响了,只震得草丛中野
鸟惊飞,野兔惊窜,就连山麂野狍也惊回首张望。随之,一群野马由西向东奔驰而过了。
横扫荒野,地动山摇。虽然我这已是第二次看野马奔腾了,却仍看得目瞪口呆。
蓦地,只听得身旁一声嘶鸣……
下意识的,却像久久压抑后痛苦的呻吟。我忙回头望去,啊!我的雪驹!你这是怎
么了?只见它也在张目远望着野马群驰过,但那神情却格外显得异常。
眼睛一眨不眨,但目光却绝对是恍惚的。
痴痴迷迷,仿佛自己已经不存在了。
似观望着往事,那流逝的波。
它像在捕捉着一朵浪花。
盼它重新飞溅而起。
但还是飞流而去了。
不再闪现……
我突然明白了,雪驹这是触景生情,它这是又想起了那匹黑色的小野马。还在盼望
着奇迹的发生,还在迷惘中等待着那锦缎般身影的闪现。
但没有,而区永远也不再会有……
我看到,它落泪了。
马的泪同样晶莹。
更纯洁……
我赶紧扑了过去,热切地搂住了它的脖子。我深深内疚地向它喊着:“怪我!都怪
我!”这时我才又发现,它的身子一直在野马奔腾中颤栗着。绝望的颤栗,痛苦的颤栗,
久久难以平息。
或许,它又想起了和小野马的相伴相随。
或许,它又想起了和小野马的交颈嬉戏。
一黑、一白,同样地两小无猜。
家马、野马,同样地两情依依。
就不该发生了意外。
从此就留下了它。
形孤影单……
在我的记忆中,好像以后雪驹就再怕见到野马了。哪怕仅仅是一匹在旷野里放哨的
野马,也会使它调头就慌忙躲开,把自己隐没在深深的草莽之中。而现在它竟懂得掩饰
着自己的痛苦,又来安慰着我。
雁!人字形的雁行还在南飞着……
但我已经不再仰望蓝天呆头呆脑地去数了。在我的印象中,阿爸永远是沉默的。为
此,从小我就养成个习惯,总爱和雪驹絮絮叨叨。在我看来,我这无言的朋友是完全能
听懂的。一个孤寂的孩子和一匹从小一起玩大的马,有些默契的交流是外界很难理解的。
瞧!我俩又聊上了……
“伙计!”我已按好汉们之间的称呼叫它了,“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呢?”
无言,只用脑袋抵抵我。
“什么?”我似乎明白了,“你是说让我拿主意?”
无言,却打了个响鼻儿。
“对?”我开始埋怨了,“还对呢!你知道我有多为难!”
无言,只顾瞪着眼睛。
“不知道吧?”我说,“那达慕盛会眼瞅着就要举行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呢!
不冒这个险吧,阿爸呢?珊丹呢?好多好多事呢?要去吧,大伙儿都在劝!尤其是塔拉
巴特尔的话可不能不听,大恩未报呢!”
无言,却弹了弹蹄子。
“难吧?”我摩娑了一下它的毛,“伙计!机会又不等人!”
无言,又蓦地扬起了头。
“该去?”我却一拍它的脑袋说,“可大恩未报呢!大思未报呢!”
无言,脖子就不肯弯下。
“也是!”我似理解了,“如果咱们能有个办法报恩呢?”
无言,只用耳尖捕捉着声音。
“唉……”可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无言,似只顾痴痴在想。
我灰心丧气。
它一动不动。
似在想!
在想……
谁料,就在我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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