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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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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海燕搞得哭笑不得——托做饭的老陈给蒸了些馒头。吃过早饭后,我还没饱,在

老师们都吃过饭后,我又到厨房中去了,没有了饭,我就去取馒头。当时我是实在

不知道那馒头是张松良老师要用的,而那老陈呢,精神也有些呆痴,任凭我吃。以

后张松良老师去取馒头,一数数儿,竟然不得够,他还以为是老陈让自己的外孙(

老陈的外孙偶尔也到这儿吃饭)吃了,就大吵一通,老陈呆呆痴痴地什么也说不清。

我一听见吵闹声,就赶紧往外溜,我心说:“哪怕他们骂我,只要我听不见,以后

对别人说起来也可有个托词——我不知道,若当面骂我,我的脸还往哪儿搁呢。”

想来真惨!我实在地总有些饿(这已经不是困难时期,但我的性格使之),本来么,

手就有些不干净,于是就不自觉地在大哥哥的抽屉中拿钱,或两毛或五毛,有时也

拿整块的票子,最多的一次拿了一张贰元的。虽说一次不多拿,但也经不起次数多,

大哥哥以后自然是知道了。有一次吃饭时(我一般是舀好饭后到教室中去吃,不与

老师们扎在一堆),大哥哥突然来到我面前。这天上午,我刚好拿了钱去街上买了

烙馒,正泡在碗中,这被大哥哥当面看见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无可辩驳。说什么

都无用,但大哥哥什么也没有说,他只是看了看,就走了。一切他都明白,可我照

样经不起肚子饿呀,虽当时下定决心不再偷拿大哥哥的钱,但到时候仍然拿——这

好象成了习惯性动作——大哥哥总不好说我,他就让白维同老师来说我。那次,我

刚端上碗想往外走,白维同老师开腔了:“别走,说说你一共拿你大哥哥了多少钱。

”我没有理他,照样径直往前走了,甚至连停顿一下也没有,就象根本没有听到白

老师的话,但我的鼻子有点儿发酸,差点儿想哭,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还有一次,

我正在开大哥哥的抽屉,被大哥哥刚好进门碰见,这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想买

本英语练习本。”我找借口,大哥哥说:“那你给我说一声呀。”话虽这么说,但

大哥哥还是给了我五毛钱,我用去了一毛七分,剩下的又去还给了大哥哥。若是我

自己偷的,当然就不能还给他了,何况我根本不用买英语练习本,说买本子只是为

了掩饰做贼被当场抓住的尴尬。

    这一段时间,我大哥哥忽然又迷上了想写一部长篇小说,内容是豫西地区的革

命斗争。大致象上官之平叛乱,渑池之战等等豫西解放时的大事在这部小说中都有,

大哥哥这段时间中整日都是这个。刚开始有这个心思时,爸爸也很支持,觉得这是

一个很好的事。反正在我的记忆中,大哥哥做什么事儿,爸爸几乎从没有反对过。

比如上学时头脑发热要搞发明,现在又要写小说,爸爸皆支持。于是大哥哥一有空

儿就到处采访,搜集资料,甚至到省委去采访张剑石等等。

    一段时间,也就是自从大哥哥开学时那场大病好了之后,我也不知他到底在干

什么。可忽然间,他领了一个大姑娘到我家中了,家人让我叫她姐姐。我才不管呢,

我只管在学校玩。可某一天的晚上,我已经想睡,刚脱下衣服,冯智献老师来了:

“你怎么睡了,还让你放炮呢?”怎么回事儿,我也不明白,我还是睡了。后来才

知道,原来领来的那位让我们叫姐姐的大姑娘做我嫂子了。可直到这时我还不知道,

老师们是晚上在实验室热闹的,我是到第二天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

    在这儿,我不得不回过头来介绍一下我的大嫂。

    大嫂姓刘,叫刘清香,是邻县山底人,山底原本是个挺穷的地方,可那个地方

出黄金。很早人们就用土方法提炼黄金,但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炼法。据说是要用

一个大池子,有人说若运气好时,可以一池子使人暴发,也有时候炼一池子却白费

力气。大概炼一池子金矿石要不短的一段时间。后来呢,国家来大规模开采金矿了。

国家一大规模开采,就不让当地人私自挖矿石了,靠山吃山呀,能眼看着守着黄澄

澄的金子却往外流吗?不让明挖,当地人就去偷矿石,偷背矿石比去挖矿石还更省

劲儿,不过危险罢了。有一次当地人去山上哄抢矿石,矿上保卫人员鸣枪警告,当

地人以为他们开枪要打人,于是一哄而上,活活打死了保卫人员,最后据说是调集

军队来了。这件事闹腾得挺大,还惊动了上边儿。当地的年轻人就整日在山上转,

或借口放牛或说干什么,反正呆在那山上不走,为的是瞅一个机会,来偷点金矿石,

当然,他们偷来矿石还是用土法炼。当地的人先前自己挖矿石来炼,又费力又不能

保证,而山地那个地方又土地太少,没得庄稼,不够人吃的,现在好了,国家来大

量开采黄金,当地人随便瞅个机会偷点儿矿石也比先前自己挖的多。自从国家在此

开了金矿——这金矿叫上宫金矿——这儿的人富起来了,富得流油,时常有些走私

黄金的人到这儿来暗暗收购金子。有言“为富不仁”,真的,富了的地方出事儿多。

有一家子,费了好大的劲儿炼了一池子黄金,可最后连根金毛也没有得着,他就用

铁锉锉了不少铜末,毕竟铜粉不象金粉,他把这铜粉拌在鸡饲料中,让鸡吃下去,

铜末经过在鸡肚中这一番化学变化,在外表上就有些象金粉了。他把这铜当作金子

卖给了一个黄金走私者。不巧的是,这走私者在广东被抓住了,经过一检验,这根

本不是黄金,但走私的罪还在。走私者的事儿完了之后,就来报复这个以铜充金者。

因为这以金价收来铜粉,是数百万的大额款项,可说是把一个人的一辈子给赔进去

了,走私者把这个人一家子全杀了,一座小楼也给炸了,随后走私者自首去了。这

是别人,现在说我大嫂家。

    我大嫂有弟兄姊妹几个,我总数不清。她父亲个子不高,与我舅舅个子差不多,

都胖。因为家中穷吧,自小就把刘清香送给了王家。王家的兄弟姊妹也不少,她这

个后爸瘦瘦高高的,毕竟是后爸,刘清香高中毕业后,王家本来有粉碎机、钢磨等

一套加工粮食的机器,王家就让刘清香来照看,这工作量太大了,而且这刘清香有

个嗜好:看书、写文章——刘清香的亲爸与后爸家只相距二、三百米远——这个爱

好对干活可是大有障碍,因而刘清香就常遭打骂。人就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若是亲

生父母,打了也没有事儿,挨父母打是名正言顺的叫做教育;而若非亲生父母呢,

打了则叫做虐待,连邻人也看不下去。刘清香就是这样,受了“虐待”,就跑回亲

生父母家,可两家太近,生父母总不能说养父母不好,不然当时送给人家干什么?

还不是自打嘴巴?就这样,刘清香跑了,跑到洛宁。洛宁有个叫做亢明阳的,是作

家协会的。刘清香爱好文学,亢明阳是刘清香亲娘的远房哥哥,则刘清香该叫亢明

阳为舅舅,但刘却称亢为伯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刘清香就来投奔亢明阳,

亢明阳为人极其的善良,又瘦又高,不修边幅。有一次来我家,他要给文学爱好者

做一次讲座,因没有换洗的衣服,就只用双手把衣服领子、袖口等易脏的地方干搓

一阵子,搓后再穿。刘清香这寄人篱下的日子也不好过,亢明阳倒是待他不菲,她

自心也感激难安,而亢明阳的妻子却难容她一个白吃饭的人在家,就冷言冷语。其

实对一个姑娘来说,冷言冷语是最难忍受的,她就给亢明阳留下了一张字条,又逃

了。这一逃坏了事,竟落入了人贩子之手。她跑到韩城,被一个叫小豹(就是外号

小豹的人贩子)的人收留,这小豹呢就伺机想把她卖掉——因为这小豹以后贩卖人

口被抓获才知他是人贩子——一天,白维同老师到韩城来,碰见了刘清香,一得知

刘清香的情况,马上回来对我大哥哥说了,鼓励我大哥哥娶了这刘清香。我大哥哥

当时正迷了心窍要写长篇小说,正发愁没个帮手,一听这情况立即就拍板同意,并

去把刘清香接到我家。刘清香到我家来,只背了一大箱子书,确实是个嗜书如命的

人,从家中跑时就带了几件衣服和书。中途呢,什么都抛下了,但书是舍不得丢,

这一箱书可真是宝,以后我也得益不少。其实呢,刚开始时一到我家,刘清香特别

好,再者别人也都看得出来,这刘清香早晚是我嫂子,有人就逗我,可我仍傻乎乎

的。这刘清香前脚到我家,不几天韩城小豹就追赶到了,气势汹汹地来要带人,把

刘清香吓坏了。我爸爸、大哥哥把小豹给辩住了,刘清香又说不愿走——我大哥哥

教她的,我们看见了——小豹最后扬言“后会有期”,带着一帮人走了。最后看出

来,刘清香也是很小气的人,当时“文学爱好者”仍然是个很稀罕的光环,不象现

在,舞文弄墨的人,遍地皆是,刘清香也就凭这光环眩晕了人。

    刘清香这就成了我嫂子。因为我当时还仅是个十一岁的傻小子,什么也不明白,

也就什么也不操心。后来大哥哥说我当时是连“油瓶倒了也不扶”,我还不明白这

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就顶嘴:“什么时间油瓶倒了我没有扶,根本就没有这么

回事儿。”我原本就与大哥哥睡在一张床上,现在仍然与大哥哥睡在一起。每天早

上,总是大哥哥蹬我一下我才能够醒来。可有一天夜里,我尿了床,其实我从小是

很少尿床的,从我记事儿起,仅只尿过这一次。床尿得好湿,我刚尿后就醒了,可

醒来已迟了,就躺在湿的地方,一方面是想把它暖干,因为尿湿处暖热后,并不觉

得怎么的湿,热乎乎的,还以为是可以暖干的,另一方面是怕大哥哥发觉,我就一

直躺在湿处不动。大哥哥伸不开腿,想蹬我一下使我挪挪地方,可因为我本来就醒

着,故意不动,他也没有办法。到打早预备铃后,以前是一喊我就起床了,可这一

次我就是不起,然而不起也不行呀,还是被发现了,大嫂也真不给我面子,大白天

在校院中拉起绳子就开始晒被子,一个学校好几百学生,怎不令我脸红。白维同老

师也逗我,我这一尿床,同学们还以为我总尿床呢。

    从小学开始害眼,到现在却又越来越严重了,大哥哥带我去医院,因为医院的

程医生与我爸很熟悉,疏不及礼,就对大哥哥抱怨我爸爸:怎么能这么耽误眼睛呢。

实际上呢,我只是眼怕光,比如晚上刚由黑暗处进到房间之中,一开电灯,这刚开

始的一会儿,必须眯起眼睛来才能看东西。而且那时候还整日里流泪,现在当然是

好了,不再怕光,只是刚起床的一半个小时之中还流泪。程医生看过之后,也没什

么办法,大哥哥回家就吓唬爸爸,说人家告诉这眼须做眼科手术。眼科手术是比较

精密复杂的,一般医院还做不了,于是爸就带我到一院、二院、三院、洛专等好几

家大医院。几家大医院也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其实也是我不老实:医生拿出一个

视力卡来,如巴掌大小,指着上边的“E”字,让我辩别方向朝哪儿,我也说不准

当是出于什么心理,故意乱说,明明看见向右,我偏说向上、向下,故意不说对。

这样,医生们也就想当然地诊断不了拉,我不与医生配合呀。最后医生建议让配上

一副眼镜,因我爸爸也是医生,想这配眼镜岂不是胡说吗,想眼睛怕光流泪怎么用

配眼镜来治疗,胡弄人么。再者,经过几家大医院的诊断,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毛

病,也就算了。

    我正在洛专医院看眼睛时,忽然来了一位患者,也是一个小孩子,同样由大人

带着。说是两个小孩子在玩弹弓,一个小孩就学电影上的人说:“我要打你的眼睛”

。为了显示技法高超,说我要打眼睛绝不会打你的鼻子。当然了,这只是学电影上

的样子,可谁知真的竟然一个弹子打中了眼睛。然而在我看来,似乎并没有伤着眼

睛,因那一只眼睛也仅只是眼泪汪汪而已,并没有象瞎子们的是一个黑洞洞。我想

可能根本就没有伤着这孩子的眼睛,是他们自以为伤了眼睛。就象有一次张麦玲在

水中玩时,说看见一只水蛭钻入了她的腿中,可后来检查时根本就没有。再说水蛭

它也只是吸血而已,若钻入腿中怎么能看不见,但张麦玲明明说是看见它钻进里边

的,又哭又闹。在一个黑天,我爸就骗她,说是真的有,而且这水蛭还很可怕,怕

吓着了张麦玲,就让她把双眼蒙住,用一只盆子放在她腿下,又捉了一只水蛭,放

在盆子中,然后又用手在张麦玲的腿上掐了几下,让她感到疼,然后让她睁开眼睛,

看水盆中的那只水蛭。告诉她,这就是从腿中取出的那一只,说这水蛭若不取出,

时间长了会发炎得很厉害的。大人们都知道这是在骗张麦玲,但张麦玲还真的以为

是从腿中取出了水蛭——这水蛭按方言该叫河蚤——水蛭既已取出来,病就好了。

再说医生看见了这重病人,马上对其他病人说:“有重病人来了,就先看重病号。”

说着就把这孩子领入了手术室,半个小时左右就出来了。

    又过了不长时间,我跟大嫂刘清香又去看了一次医生,大嫂是去采访那些战争

年代在豫西战斗过的老干部,她把我一个放在医院自个儿去采访了。

     一天,已经吃过晚饭,班主任尹老师来到我大哥哥房间, 寒喧了几句之后,

就把教室的钥匙交给我,说我住在学校,照看教室门很方便,我就答应了下来。这

拿钥匙的“官”儿虽然小,可也有一点儿特权,有时候我就一个人在教室中做一些

事儿。学校的尹主任是个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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