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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旧事-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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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的人,都不知道这是程、占、伟三个字的拼音缩写法。当问到白向辉(
可能是白向辉,但也不一定准确)时,白向辉看了老半天,却拼成了“臭、中、王”
三个字,就这一下子把程占伟搞苦了,“狗屁”最臭(这只是人们自以为而已),
于是,同学们就把程占伟叫做“狗屁”。到八五年时,程占伟离校了,巧又来了一
个陈占伟,他既然也叫占伟,人们就让他也继承了“狗屁”这个外号。现在又有了
一个韩占伟,人们就把韩占伟也叫“狗屁”。一个班上有两个“狗屁”,不好区分,
就分别叫“大狗屁”、“小狗屁”至于谁叫大谁叫小,我也记不清了。
某一天,学校举行一次篮球比赛,初三班有黄乾争、伊现民、陈冬东等大个子
运动员,初二班有卫长安、朱占民、韩少新等运动员,初三与初二打得很激烈,很
使人激动。而初一两班则打得不行,一场球下来,若能进一、二个球就够好了,打
得很乱,没有看头儿。学生们还组队与老师们打了一场,也很好看。
一天又一天,就到冬天了,冬天的夜很漫长,很难捱,实在地捱不过,就想法
子来找刺激。
王双奇比我们早到这所学校一年,是初二级时就到这所学校的,也就是一九八
四年就来了。当时是郭荣祖老师调到这所学校,王双奇是他内弟,也来到这里。八
四年时,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出了一本黄色手抄本,名叫《少女之心》(这本书后来
我见一本杂志上介绍说本是文革期间在地下流行的),可能当时的学生们大部分都
看了,无看的人极少,女生们看的也很多,这本书据后来传说,流传的范围极广。
在那一年,王双奇说他一连看了二、三遍。我们是在八五年到这所学校的,也听到
说有这么一本手抄本,可早已不见了,我们就在冬天的夜晚,睡不着觉,在难捱之
时,缠住看过这本书的人讲。因为王双奇看得详细,我们就缠他,缠紧了他就讲,
说这本书的作者叫做曼娜,这本书的开头是“每当我看着孩子们围在身边,就不禁
想起了表哥……”他说得很带劲儿,我们听着还不时地提问,比平时上课用心得多。
学生们还在冬夜里聚众赌博,赌博这个词用在这里不太好听,况且赌注不大,
开始时是三分、五分,以后一毛、两毛,最后三毛、五毛。学生们钱不多,没有钱
就用饭票,反正学生们都是在学校吃饭,每个人都有饭票,于是用饭票赌反而比钱
还方便。当然了,赌博一定得避着老师们。冬夜里,老师们为了安全起见,随时查
夜,学生们为了防止老师们查夜,就让人专门看守,只要一发现查夜老师,马上报
警。学校是最穷的地方,周围都是挺好的房子,而我们学校呢,虽是重点儿,可宿
舍中还是照样通不上电。晚上学生们赌博,四个人开局打,好几个人看,还专门派
生出了一个职业:专门给赌博的人擎蜡烛。擎蜡烛者呢,打牌的四个人每人要给提
成半斤饭票,即谁擎蜡烛每晚可挣二斤饭票。我这个人笨得要死,至今不会打牌,
扑克只会大数压小数,还是只会一个压一个,若要一用技巧动脑筋,我可就又完了,
所以我对打牌从来不看也不打。除非是人少一个角色,又没有别人,他们才强拉我
打。实际上,在学校中学生多的是,他们宁肯去找别人,他们嫌我不会打,若与我
打是辱没了他们。
我的床位与门相距不远。学生们大都聚在后边儿或打牌或看牌,我就睡觉——
每晚刚下自习那一段时间,学生几乎有三分之二在牌局边上,随时间的推移,能坚
持到最后的,也就只有六七个人。那一次,我正在似睡非睡之际,查夜老师轻轻推
门而入,学生们这晚牌兴极高,一下开了两个牌局,放哨的同学也被吸引去看牌了,
整个前边儿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在睡觉。老师推门,他们都没有发觉,我一抬眼皮,
见是老师,正想坐起来与老师说话——我这样做有两个原因:一是想给打牌的同学
提个醒(这是出于学生阶层的自然本能); 一是觉得老师来了连有人理也没有不太
好(这是给自己找的借口,是以后想出来的)。老师连忙摆摆手,就侧身躺在我旁
边观察,这下老师把打牌的人全记清了。第二天早操时,老师训 话道:“昨天夜
里,我去查夜,在初三寝室,所见所闻,使我大吃一惊,各位猜他们在干什么?他
们在赌博!打牌的有某人某人,擎烛的是某某人,看客有某人某人……”同学们就
骂我了:“为什么你在前边睡觉,也不招呼我们一声老师来了!”我就辩解:“我
早就瞌睡了,根本不知道老 师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明知什么样的辩解也无用但
还是辩解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若不打牌岂不没事儿了,然而却把罪责加
在我身上说不给打招呼。这正是人性的一个弱点,很有普遍性的,不能怪哪一个人。
我的辩解也是谎话,他们根本就不相信。我若是照实说了,他们不定会相信,但相
信了也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言语,因为他们打牌被点名批评,只有我一个与他们不合
群。
要说我说谎的历史,可已经不短了。记得小时候,那一次,张修骞老师让在一
节课内读二十遍《小马过河》。现在想来,一节课只有四十五分钟,四十五分钟读
二十遍,约二分钟多一点儿读一遍儿,这怎么可能呢。学过这篇课文的都知道,《
小马过河》是一篇挺长的课文。现在想来,老师也绝对不是要求我们一定要读够二
十遍不可,他大概是要给我们一个数字让我们有个目标,有希望感,有压力感。他
一定只是顺口说出的这一个数字。我们什么也不顾得想,赶紧读,读一遍儿划一道
儿,同学们大都是一节课只能读七、八遍,多者可读十遍左右,我开始时也是划一
道儿,可后来发现差得多,就偷划两道。我想的是,老师最能看起我,我学习最好,
老师说话是绝对的权威。他说让读二十遍,就一定是在一节课中能够读完,老师不
会扯谎的,若我最好的学生也完不成任务,怎么能行呢?就这样我就多划道。一节
课下来,我也不知到底读了多少遍书,但道儿我是划了二十还出头。到下课时,同
学们都说没有读够二十遍,若只有我一个人说读够了,又怕不好,我心中其实很慌,
我说读了十七、八遍,虽然也不够二十遍,但差得不太多,从下课后老师问我一节
课读了几遍,到我说出读了十七、八遍,这中间间隔的时间只有几秒钟 但这几秒
钟我心中一团 乱糟,什么也不能说想了,也不能说无想,什么都理不清。 后来上
初中时,学习《美猴王》一课后,宋卿子老师出了个作文题,题目已经忘了,大致
是让写 出众猴问道:“谁敢进去(水帘洞)”之后,又连问三声,三声之后,石猴
高叫:“我敢进去!”作文就是让写出在众猴发问到石猴答应,这短短的一段时间
内,石猴的心理状态是怎样变化的,就让写这心理。我就觉得这一段时间内石猴心
中是一团乱麻,理不清的状态,觉得宋卿子老师当时出这样的作文实在太不高明。
这里我说《小马过河》一节课读十七、八遍是不能够的。老师不会不明白我在扯谎,
只是迁就我吧,他很少批评我,完全应该重重地批评我一顿,若批评了或许我会好
得多不至于那么虚伪。
还有一次,老师布置了一些练习题让晚上做,说第二天要检查的。第二天早上,
果然老师问大家做了没有,我们都说做了,实际上我并没有做。既然大家都说做了,
老师就让我念答案,以我做的答案为标准,因为我一般来说很少做错。老师让我念,
我也就只有硬挺了,好在我学习好就运用脑筋,拿着题目,看着本子,装模做样地
念,其实呢,我只是边念边用心算,得出答案。这样念的速度自然不快,念了一会
儿后,被张现召看出来了,就低声地与周围的人嘀咕,说我并没有做,我就举起本
子,边抖边大叫:“我这是什么?怎么没做。”我抖动本子是为了让他们看不清,
我本子翻到的这页并不是这一次的作业。老师什么也没有说,因为我口算得出的答
案也完全正确。然而我无做却说做了,即使我能很利落地口算出答案来,这也只能
说明我学习好,但人品的高低则大打折扣,不过当时是小孩子,应该来说,性格的
可塑性还很大,当时如果能纠正,则是可以改好的。
同学们埋怨我不告诉查夜老师来了,但为时已晚。
宋建方老师有个儿子叫宋宏伟,是个混世魔王,从来不学习,只会瞎胡闹,什
么也不懂。他有一个特长是跳得挺高,但又不爱参加运动会,只是在闲来无事时跳。
一天夜里,宋宏伟忽然病了,发烧得厉害,又刚好那天夜里宋建方老师不在学
校, 宋宏伟是住在他爸爸的房间之中。他挣扎着去叫了郭荣祖老师, 郭荣祖老师
给宋建方老师叫舅舅,则郭老师是宋宏伟的表哥了。郭老师急急忙忙起来把宋宏伟
送到了医院,打针输液之后,马上退了烧,很快就好了,第二天早上不耽误上课。
第二天早上他给我们说:“昨晚我病了,发烧得很厉害,七十多度。”大家都哈哈
大笑,四十度就要昏迷说胡话了,四十二度后几乎可以说离死不远了,他竟然说发
烧七十多度,真那样,还不是个死宏伟了,哪儿还有个活着的宋宏伟——度一般都
指摄氏度。陈冬东说话了:“七十多度还不早烧成个死鸡娃了。”宋宏伟发觉错了,
赶紧改口:“用的不是体温计,是很长的那一种,红的——他指的是酒精温度计或
煤油温度计。”其实不管什么温度计,真有七十多度绝对是活不成了,宋宏伟这么
一说,更显出了他的糊涂。
宋宏伟有个姐姐,叫宋彩屏,考上了中师,大概是洛阳第三师范,这所学校有
一个文学社,出有一份《崤山》,宋宏伟就拿那《崤山》给大伙儿看。
有一次,电影院放《第一滴血》,大概是美国片子,也可能不是,反正是外国
的,未放之前就听说这是一部很值得看的电影,学校统一组织让去看这电影。这场
电影看的人极多,学生们一进到里边立刻就散了群,连站的地方也没有,其实我看
后并不觉得怎么样,只觉得挺野蛮的。应该说这部片子很好,它说的是人为了生存
因而与恶劣的外境作顽强的斗争,从中显示出人的智慧与力量,表现出了人不屈不
挠的抗争精神。电影看过后我们就回到了学校。到我们将要睡着之际,宋建方老师
推开寝室门,来问问宋宏伟是否在这儿,为什么已经这么晚了,宋宏伟还未回来?
原本我们在看电影时,还见到了宋宏伟,至于为什么到这么晚,他还没有回来,那
就不知道了。虽然同学们觉得宋宏伟浑,宋建方老师自己也经常骂宋宏伟,但现在
不见了他,宋建方老师还是一个劲儿地着急。一直等得太晚了,宋建方老师实在失
去了等的耐心,他就叫上郭老师,沿学校距电影院这段路去找,终于找到了他。原
来情况是这样的——这是听宋宏伟的一面之辞,但大概也差不多:放完电影后,散
场的人都往外走,人太多自然拥挤,宋宏伟踩住了一个年轻人的鞋子,那个年轻人
马上泼口骂街,根本不理睬宋宏伟的道歉。都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有谁能受得
了这个气呢?当时就对骂了起来。宋宏伟不过是一个酸学生,而那一个人呢,却是
一个社会痞子,有一帮的哥儿们,他们边骂边往外挤。宋宏伟出来电影院后,他还
以为事已经结束了呢,可谁知那人领了几个哥儿们追来了。“站住!”那几个流氓
大叫,宋宏伟一看不对头马上就跑,不妙极了,散场的其他人一看有人在追一个人,
因为是刚从拥挤的电影院出来,就以为宋宏伟是个扒手,于是立即有人来拦截宋宏
伟。本来白向辉家就在这附近,宋建方家与白维同——白向辉的父亲——家还是干
亲戚,宋宏伟还未跑到白向辉家就被拦住了,人们一通痛打,有人自以为打扒手正
义。还亏了冬天里衣服穿得厚,没把他打伤——打时是这样的,那几个小痞子并没
有打,而是其他人打的,他们以为打了扒手,况且他们毕竟不如痞子心狠,只敢往
身上打而不敢往头上打。那几个痞子赶到时,人已把宋宏伟打倒了,痞子挤不到宋
宏伟身边去打。宋宏伟挨这顿打呀,虽说在外边儿看起来无有一点儿外伤,但打他
的人毕竟太多,仍然被打昏迷了过去。等到宋建方老师、郭荣祖老师找来时,他们
看见这儿有一堆东西,一照手电,是宋宏伟,他还昏在这小巷子里呢,两位一喊叫,
宋宏伟醒了过来,起来后却是什么事儿也没有,走路回到了学校。以后,宋老师就
让宋宏伟退学了。
初冬时,肖海军同学把一只收音机经过改装,做成了一只送话器,他就把这个
玩意儿给带到了学校。挺好玩儿的,我们都争着用这个土麦克风说话。黄乾争用这
玩意儿唱歌,唱了一支又一支,我就用这玩意儿在教室外面对着教室唱《摇篮曲》
“小宝贝儿呀小宝贝儿,你爸爸上战场去打敌人儿……我的小宝贝儿呀,他睡着了”
,逗得大伙儿全都哄然大笑。
八五年的冬天,干燥极了,竟然一次雪也无下,到元旦之时,大致是在元旦前
不多天,下了一场大雪,挺大的。学校为了庆祝元旦,要出一期《元旦特刊》,让
每人都交一篇文章,我就思索着该怎么写,写什么样的文章,在浪费了不少纸张之
后,忽然也搞不清触动了哪一根灵感之弦,就写下了一首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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