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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洋大追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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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干掉煤炭商,我就加倍付给你工资,”吉诺·托利曾经许诺过,“你什么也不要怕。我已经在马耳他人越狱后,请一个看守朋友在他的牢房里放了一封信。当然,是匿名的,但是已经非常清楚地说明:煤炭商是多丽丝的情人。” 
  “真的是吗?” 
  “当然不是的。不过警察们会相信的。戴绿帽子的丈夫除掉他女人的姘头,还有比这更自然的吗?你懂了吗?” 
  不太明白。图森根本不想为了解托利仇恨煤炭商的原因而枉费心机。在煤炭商家里,一切都比预想的要顺利。除了钱以外,尼斯人还拿到了那张托利好像极感兴趣的废纸。 
  正如吉诺预言的那样,报刊和电台的记者们不失时机地极力渲染这一起“情杀案”。图森兴味盎然地听着播音员评述这一新闻。明天,当矮子的尸首被解剖时,警方自然会认定,这是被马耳他人报复的第三个目标。动机何在可能会更费斟酌,可就是这么回事。只要P38式手枪第三次扣响,马耳他人就难逃警察的追捕。 

  图森·费鲁齐走进那家灯火通明的“银塔”售烟咖啡馆餐厅。他对女出纳员的招呼和伙计的问候漠然置之,径直走向人声嘈杂的餐厅深处。当餐厅领班露面时,他已经选定了菜谱。一到巴黎,他就背下了这里的菜单:特色砂锅和鸡丁炒饭,小羊肉拼盘。 
  22点40分正,尼斯人付了账。他重新穿过圣安托瓦纳区,缓步向罗凯特街走去。经过拉普路上闪着红色霓虹灯的大众舞厅时,里面传来了一阵阵手风琴的低吟。穿着百桐裙和高跟鞋的舞女们正在恬不知耻地招徕顾客。 
  图森轻蔑地一笑:男人们把钱花在这些婊子们身上,真是愚蠢透顶。女人,都是些下流货! 
  他平静地走进蒂埃雷巷,从口袋里掏出大门钥匙。 
  没走出10米远,一辆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汽车猛按着喇叭开进小巷。闪亮的车灯迫使他跳到右边的人行道上。也许是矮子开着他的标致牌轿车来了?尼斯人停下来,想看清开车人是谁。 
  这时,一个人影从后车门里闪电般地窜了出来。图森感觉到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他的右臂膀向后扭去,另一只手把他始终不离地插在皮带里的P38式手枪缴了下来。毡帽掉了,他被推进车里,双手被一副手铐反铐了起来。 
  “喂,”马耳他人咬牙切齿,“你还认识我吗?尼斯人?” 
  费鲁齐感觉到一支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对准了他的太阳穴。他意识到,48年来逍遥法外的生涯即将结束。他已经计划好干掉矮子。可是,晚了!此刻他正端坐在标致牌轿车的司机座上。谁知道会把自己带到哪里? 
  车没开多远,就在夏洛纳路口停了下来。酒吧老板约瑟夫坐在大汉费鲁齐的左边,刺耳地提高了嗓音: 
  “你骗了我们,尼斯人!你说说看……” 
  费鲁齐呆坐着,一声不吭。约瑟夫接着说: 
  “你不是说去煤炭商家偷钱吗?说,混蛋!你是怎么回事?” 
  图森依然缄口不语。他眼睛望着天。他们都知道。没必要浪费时间去回答。 
  “我在对你说话,尼斯人!”约瑟夫嗥叫起来,“你是聋了还是怎么的?你到底是为了抢钱还是为了杀掉煤炭商?还有,为什么要杀马耳他人的女友?” 
  费鲁齐耸耸肩。矮子已经什么都说了。手铐的钢圈紧卡着他的手腕。什么也干不了了。什么也别想干了。他只是感到遗憾:那天晚上,在事成以后没把矮子立即干掉。矮子一旦回了老家,不管是约瑟夫还是马耳他人,今天都不会在这里了。这是一个安排上的错误。 
  这时,马耳他人把费鲁齐的那支P38式手枪放进上衣口袋。有柯尔特自动手枪就足够了。他那深不可测的蓝眼睛盯着自己的俘虏。图森已经猜到了事态将如何发展:他将为抢劫保险箱、杀掉煤炭商和马耳他人的情妇而偿命。他原以为马耳他人潜逃在外,不会出现的。然而,现在马耳他人命令矮子道: 
  “去樊塞纳森林。” 
  标致牌轿车从多梅斯尼尔大道开出了幽静的巴黎,驶入一条黑暗的环湖林荫道。费鲁齐知道,马耳他人要在林荫道上把他干掉,然后扔进水里。湖上的睡莲将掩盖住自己的尸体。 
  “就在这里停车。” 
  矮子照办了。马耳他人迅速地打开车门。他首先下车,抓住手铐把图森拉出车厢。何必要这样浪费时间呢?马耳他人完全可以在车里杀掉自己嘛。在尼斯人脚下,湿润的树叶被踩得沙沙作响。透过光秃秃的树枝,可以看到乌云不时地掠过一弯新月。 
  “就这里!” 
  马耳他人用枪口指着一棵树。这使费鲁齐回想起:光复期间,他曾兴高采烈地把那些可怜虫捆绑在木桩上。他用类似的方式,总共杀了多少在执法以前被自己洗掠一空的所谓合作分子呢? 
  他拱着背走向那棵栗树。每走一步,都等着子弹穿颈而入。 
  “现在,转过身来!” 
  柯尔特自动手枪顶在他的眉间。一根铁丝把他紧紧地捆在树干上。图森合上眼皮。他等待着。奇怪!马耳他人没有开枪。图森睁开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火焰切割器!”坎布齐亚命令道。 
  矮子打开车后盖,取出一只压缩氧气瓶,拿到树前放下。他右手提着一根胶皮管,上面装着一只阀门和一根铜喷嘴。这是他在离开“科西嘉”酒吧路过家里时顺便带来的,也是他撬保险箱用的工具之一。 
  “点火!”响起了马耳他人斩钉截铁的命令。 
  矮子用左手打开阀门。约瑟夫划亮火柴,一股有力的蓝焰从管道里咝咝地往外直喷。图森明白了。火舌是用来撬人嘴巴,让人招供的。他只有一个希望了:行人或巡警能发现火光,并向警方报告。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马耳他人选准了地点。他从矮子手里接过胶皮管,把炽热的火头凑近费鲁齐的脸,然后用手一按,加大了火焰。 
  “等等!”图森猛然尖叫起来,“是吉诺干的。”他刚被火灼着就受不了了。马耳他人移开了喷嘴。 
  “什么,吉诺?”他厉声问道。 
  “是吉诺要我把一张5000万法郎的借据收回来,并且当场干掉煤炭商,”尼斯人结结巴巴地说,“并没有要干掉那女人。我敢发誓。当时我不知道她是谁。这是一个意外。” 
  “后来呢?”马耳他人生硬地问道。 
  喷嘴在费鲁齐面前晃来晃去,他赶紧把脑袋向后躲去。头撞在粗糙的树皮上,发出沉浊的碰撞声。 
  “后来呢?”马耳他人晃动着火焰切割器重复道。 
  一股微焦的头发味和皮肤焦味混杂在一起。矮子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约瑟夫从车厢里钻出来,问道: 
  “钱呢?你把钱交给托利了?” 
  “没有,”费鲁齐答道,“在我的女门房借给我用的地下室里。” 
  马耳他人拧小了火焰。 
  “放开他,”他命令矮子。 
  图森摇摇晃晃。他闭着右眼。灼伤痛得他龇牙咧嘴。 
  “过来,”马耳他人命令道,“你把刚才说的都给我写下来。” 
  他用枪对着尼斯人。费鲁齐竭力使自己恢复神志。必须冲到一边,推开约瑟夫,才能穿过树林踉跄而逃。这是唯一可以逃脱的机会。他揉着疼痛不堪的双手,准备伺机而动。可那支枪始终对着他。 
  “这是笔和纸,”马耳他人嚷道,“你写上,是吉诺命令你杀掉煤炭商、抢回债据。钱现在藏在你的地下室里。还有,你用的是一支无声手枪。这枪是你的吗?” 
  费鲁齐点点头。 
  “吉诺给我的……” 
  他机械地俯向白纸,想不出怎样写。 
  “写!”马耳他人命令道,“‘我图森·费鲁齐签名招认:我在我的老板、巴黎卡尔迪奈街“礼拜堂”夜总会主人吉诺·托利的指使下,闯劫并杀害了保尔·格拉尼乌茨和多丽丝·梅小姐。托利想要回一张债据。女人是偶然在场的。抢来的钱藏在我的地下室里。多米尼克·坎布齐亚与此事完全无关。’签字。” 
  马耳他人慢吞吞地口述完毕。灯光下,一滴滴汗珠在费鲁齐的额头滚动。他愈加不安地望着马耳他人。 
  “债据在我的餐厅里,”他添了一句,“就在镜框后面……” 
  “谁也用不着它了,”马耳他人回答。 
  他示意矮子关掉火焰切割器。图森产生了一丝希望。马耳他人用左手从口袋里掏出了费鲁齐的那把P38式手枪。 
  “看着,”他说,“你这把用来杀害我朋友的家什找到了第三个对象……” 
  他把无声手枪贴近费鲁齐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费鲁齐的身躯刚一倒下,他就对约瑟夫说: 
  “判决已执行。明天,咱们老时间碰头。” 

                  7 

  莫非我是全科西嘉岛上唯一的忙人?从我睡眼惺松地来到拿破仑林荫大道,登上开往普罗普里亚诺的长途汽车后,已经在拥挤不堪、老是停车的车厢里捱过了漫长的一个钟头。车顶上堆着一大堆邮袋、啤酒箱、圆盖的旧箱子、钓鱼杆和几卷金属鱼栅,甚至还有一架几经捆扎、用自行车内胎垫着的手风琴。 
  汽车喷着黑烟,好容易才开动起来。我是头一个上的车,坐在紧靠司机后面、看来最适合于休息的靠窗位置上。汽车沿着港口行驶着。吊车正在从一艘货轮上起吊木箱子。卡车按着喇叭,从老式驴拉囗斗水车队里挤出一条小路。重心不稳的驴车上满载着柴禾。当我们这辆摇摇晃晃的庞然大物驶近时,一些皮肤黝黑,戴着黑帽的路人赶紧跳到人行道上去。 
  长途汽车轰鸣着穿越塞奇亚山口。蓝色路牌上的路标被顽童用石块砸得模糊不清。一路上我为山景所吸引,已全然没有睡意了,便抬眼向高不可攀的花岗岩峰顶眺望。 
  山路继续往上盘去。离路边几米远处,不时闪出几座巴罗克风格的白乎乎的坟墓,那孤独寂寥的情景令人枪然。 
  “您要不要凉快一下,教士先生……” 
  司机在一个很古老的村口放慢了车速,回过身来问我。我看见路牌上写着“卡乌罗”。中世纪城堡的遗迹从山丘上向下伸展着。 
  “为什么,”我问,“是停车吗?” 
  “要把邮件卸下来。按老规矩,我们都要到瓜尼奥大妈家喝上一小杯。” 
  那就按老规矩去喝一小杯吧。我拎起长袍下摆,抬脚踩到踏板上,安然地跳到地上。一块生锈的简易招牌钉在花岗岩上,指向此地唯一的一家咖啡店。门口聚集了一群欢迎的人们:老人们穿着深栗色的立绒裤,老式法兰绒腰带紧束着腰部。猜不出年龄的女人们穿着黑色长裤,头巾紧裹住消瘦的脸。一番拥抱问候后,人们扛起箱子,又走上了乡间小道。 
  我极力当心着长袍的下摆,穿过一间幽暗的大厅。厅里靠城堡厚墙枪眼里透出的光亮照明,并吹进一股地窖的凉风。我来到熏黑的栗木柜台前。头顶的小梁上悬挂着火腿和香肠。我的出现使脸色苍白、留着长发的年轻人感到很惊奇,但并未表现出任何不快。他给我倒了一杯温热微苦的咖啡。 
  停车时间比我想象的要长。反正无所谓。在这里,我应该学会消磨时光。何况,萨尔坦的瞻礼仪式要到夜里才开始。整个旅途中,我听到的尽是这件事。在此地,马耳他人要是看见我穿着教士服坐在暗头里,他也认不出来的。 
  是啊,要是马耳他人在这里就好了!说实在的,对此我是不信的。我决不像胖子那样乐观。博迈特监狱的逃犯纵然是一个最狂热的天主教徒,我看他也不会在耶稣受难瞻礼上露面的。部长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 
  我回到车上就座。复活节前后的科西嘉开始热起来了。穿着一身长袍,我已经出汗了。那边,蓝色大海彼岸的巴黎正是雨季。10点正。玛丽丝,我的爱妻,金发的玛丽丝一定以为我在丛林里失踪了。要是普罗普里亚诺的旅馆里有电话,我得设法打电话把近况告诉她。 
  “您下来凉快一下吧。教士先生?” 
  这玩笑还有没有完?从阿雅克肖到普罗普里亚诺至少有七十公里远。对这种乌龟爬行式的车速,数不清的停车,老是在山沟边或掩映在绿橡树林和胡桃树林中的村庄里歇脚,我已经受够了。 
  汽车经过满布橄榄树的山间小镇奥尔梅托后,我开始昏昏欲睡起来。我的脑袋轻轻地摇晃着。一个突然的180度大转弯惊跑了我的瞌睡。普罗普里亚诺教堂的钟声撞击着我的脑袋。中午了。一长排酒吧间出现在港口的边缘地带,片片细沙滩从两侧向海边伸展开去。我真想下海去洗个澡。 
  我饿了。餐厅兼旅馆的消费水平似乎很适合我领的出差费。我走到平台花丛中的一棵橄榄树荫下,躺倒在铁椅子上。 
  我闭上了双眼。这就是科西嘉岛迷人的魅力吗?顿时,马耳他人的形象出现在我那忧郁的脑海里。 

  博迈特监狱比不上令所有美国越狱犯畏惧的阿尔卡特拉斯岛苦刑监狱,不过其构造也足以使企图越狱的犯人们灰心丧气的了。这个要塞建筑在俯瞰马扎格村的群山之中。多米尼克·坎布齐亚透过铁窗栅栏,焦虑不安地眺望着松涛起伏的松林。这松林被唯一一条曲折蜿蜒的兽迹小径对称地隔开。小径通向一个采石场。在阳光的辉映下,这采石场就像碧海中的几个小白点。 
  望着这单调乏味的景色,他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了一个结论:有一个逃跑的机会,必须在重罪法庭受审前抓住这个机会。卡洛蒂律师早已指出了这一点。自己的矢口否认,同伙临死前为时已晚的翻案,长于此道的老律师的狡黠辩护词和玩弄的法律把戏,这一切不会对埃克斯省的法官们产生任何影响。代理检察长所希望的是,把这个讨厌的,令人头疼而又危险的被告送进高墙大院里,关得越久越好。马耳他人的全部行径,无论是已经掌握的还是未揭露的,猜想的或是已证实的,隐匿的或公开的,都足以够得上社会公敌的称号。 
  “他们不会放过你的,”卡洛蒂强调说,“因为虽说法庭有’时会因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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