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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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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国生说:“我不晓得。”
“不晓得就唆使你儿子破坏人家的车?”
“我没有唆使。”
“你不唆使,他有那么大的胆子?”
“这都是我养的儿子不好,又蠢又胆大,不听劝阻。”
“又蠢又胆大?我瞅是特蠢特胆大,疏于管教,没有教养,不知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该杀!”尤立明发泄了一阵,怒气稍稍消去了一些,“说吧,你打算怎么赔偿,赔多少钱?”
王国生嘴巴动了几下,竟不知怎么开口,觉得他刚才的这顿怒骂与斥责,都把他骂蠢斥责傻了,脑子都叫他给骂糊涂了。
“这辆车值二十二万元。你们划坏十五条,还戳坏一个车轮胎。全部修好喷漆刷新得两万多元,车轮胎不得要千儿八百的?还有车窗玻璃,还耽误我们用车,这都得折成钱赔偿。”
王国生如同在听罪状陈述,他说一句,他的心紧缩一下。“我想跟车主当面说。”
“我就代表车主,跟我说是一样的。”
罗开轩忙解释:“车主委托他来,他就能代替车主。你跟他说比跟车主说还好,还管用。”
王国生抬头瞅一下尤立明,见他怒目凶眼,吓得赶紧耷拉下眼皮。他很少求人,也不会求人。但为了妻子苏醒、平安,为了儿子自由,不受羁押,他只得强忍屈辱,硬着心肠,厚着脸皮,低三下四地求他,求这位掌握着他一家命运的活菩萨。
“我是工人。他妈还在医院抢救……家里吃口又多,生活困难。我求你行善开恩,修阴积德,保佑你们挣大钱,发大财,荣华富贵。”
“你这是什么意思?要我开恩积德,放了你们,不要赔偿?”
“是……求你和车主开恩,请……”
“放屁!休想!”尤立明重重地拍着桌子,气得冲到王国生面前,指着他的鼻子:“我瞅你瞎了两只狗眼,无法无天。纵容你那王八羔子的儿子捣坏人家的车,你还有脸来求人家开恩,不要赔偿。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吗?亏你想得出来,你那老脸皮比墙壁还厚!”
罗开轩赶紧劝尤立明:“不要生气,用不着,没有必要。你放心,他不敢不赔,公安局是干什么的?由得着他?”
王国生吓得浑身冒冷汗。王子青在押,公安局要处理。他只想求得车主开恩,谅解,像牛全发那样,放他儿子一马。谁知他跟牛全发完全不一样,很难讲话。可他还是苦苦哀求。
“求你们行行好,开大恩,积大德。我家实在困难,没钱。要不你宽容一下,容我们父子日后做牛做马挣钱偿还。求你跟公安局说一声,放了我家的子青。他妈见不着他,恐怕难活……”他说到伤心处,热泪竟滚滚滴落,“我求你求车主了。求你们开恩,放我们一条活路。”他身子往前倾斜,趴倒了,双膝跪了下去,跪倒在尤立明的面前。
尤立明冷若冰霜,面如铁石:“你哭,你跪,活该!收起你这一套。你以为你这一哭一跪就能打动谁?你们就万事大吉,一身轻松,没这么容易!”他跟罗开轩说了一句什么,便从跪着的王国生身边昂首而过,扔下轻蔑的一声“哼”,走了。
王国生乘希望而来,受到的只有侮辱、刺激,想到儿子出来无望,妻子好不了,一家人眼看就要完了,不觉悲从心发,一股热热的东西直往上涌。
他想爬起来,颤抖的腿还没伸起,便喷出一口鲜血,两眼顿时发黑,人事不知,倒在尤立明刚走过的地上。
王子白心情烦乱不安,从来没有过的烦乱!她直想哭,又哭不出来。胸腔里像有一股躁动的热血在涌动、撞击,仿佛要冲破血管、皮肉,喷洒出来。
丁玉娥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手臂上吊着输液管,躺在床上,如同一具木乃伊。她多么盼望娘快点醒过来,哪怕动一动,哎哟哎哟地叫两声。
中午,她娘没有醒,她爸没回来。她也不想去弄吃的,沉沉地坐在娘的床边,不时拿扇子扇几下,搅动这仿佛凝固的闷热空气。
大约一点多种,朱奇来了。
“还没吃饭?”
“不想吃。”
朱奇站着想了一会儿,出去了。不久又跑回来,将一个纸盒放在床头柜上,里面有十个包子,还有一大缸子鸡蛋汤。这个年轻的实习医生很关心王子白,总觉得她在这如花的岁月就承担起生活的重担不容易,除了同情,多少还有一点儿敬慕,认为她有一般女孩少有的能干和坚强。他叫王子白:“快吃,热着哪。”
王子白瞅了一眼:“不,我不要。”
朱奇急了,顿脚道:“这是专门给你买的。你不吃,倒了,浪费掉?”
王子白说:“我怎好意思叫你花钱,吃你的东西?”
朱奇说:“这有什么!你不是没空,要陪你妈,没时间做嘛!”他见王子白仍没要吃的样子,又说:“你先吃了,就算我借给你,代你买的。等你妈好了,我上你家吃两天,把这些全吃回来。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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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膜的悲哀(8)
王子白说:“你说得好玩的。你怎会上我家!”
朱奇说:“原来也许不去,现在可要去了。到时候你别嫌我吃得多,心疼受不了,把我赶出来。”
“哪能呢!”王子白笑了,“你把我瞅得这么小气。”
“那你怎么怕吃这些包子?不就是怕我向你讨要吗?”朱奇愉快地说,两眼笑眯眯地瞅着她,叫她快吃。
“我不想吃饭,心里好烦。”
“那是饿的!”
“瞎说,饿也能把人饿烦?”
“你不信?我可饿烦过。有一次烦得还跟同学打了一架。”
王子白有点惊奇:“有这种事?”
“谁骗你。讲个故事你听,听吗?”
“我听。”她说这两个字的时候极像一个很小的小女孩。
朱奇说:“有一个国王抓住一个屡屡偷盗王宫东西的贼。国王说,我要严刑处罚你,你怕不怕?贼说:我不怕。国王说:我杀了你,怕不怕?贼仍然说:不怕。国王说了好些严酷的酷刑问贼,贼都回答:不怕。国王说,你难道就没有一样怕的?贼说:我只怕一样。国王问:那是什么?贼回答,这就是饿。国王笑了,饿有什么可怕,我还就是怕不饿。贼说:尊贵的国王,其实你最怕的也是饿。国王不信,和贼打赌。如果贼输了,贼甘愿受罚;如果国王输了,就放了贼,不再处罚他。国王饿第一天,不觉得什么;饿第二天,有些不舒服;饿第三天,有些难过了。饿到第五天,国王已筋疲力尽,站都站不起来。贼问国王:你怕不怕饿?国王仍想坚持不认输,还说不怕饿。到了第七天,国王已奄奄一息,只好同意贼的看法:世界上别的都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饿。”
“真有意思。”王子白高兴地笑了。
朱奇把一双纸包的卫生筷子递给她,说:“你比那个国王还能,国王都怕饿,你不怕?”
他笑了,王子白也笑了,愉快地接过筷子。但仍不去吃,当着他的面,她不好意思。他似乎瞅出来,走了。王子白非常感激地瞅着他的背影。然后吃了两个包子,味道很不错,喝了几口蛋汤。心想:留给爸吧。爸跑了这大半天,一定又累又饿,她盖好纸盒,放在通风的窗台上。
过了半个多小时,朱奇穿着白大褂来了,惊奇地问:“你爸还没回?都两点多钟了。”他不能久呆,说了两句话又走了。
王子白隔几分钟就跑到医院门口去瞅一会儿,非常纳闷、不安:我爸干什么去了,怎么还不回?都快五点了。博川能有多大,到公安局走二十个来回都够时间。有什么事情能说这么久?
朱奇下班了,又到病房来瞅一下,见王国生仍没回来,他也有些怀疑了。两人正在猜测,大厅里有人的嘈杂声。朱奇的本能感觉是:来了急诊病人。他转身走了。出去不多一会儿,他跑来叫道:“王子白,你爸在外面。”
王子白急忙跑了出去,一直跑到门口,往大街两边瞅瞅,“我爸呢?”还以为朱奇跟她开玩笑,逗她乐哩。
“你爸在这!”朱奇在她身后喊。他没开玩笑,王国生正躺在长椅上。
王子白一下扑到跟前:“爸,你怎么了?”
王国生脸色枯焦,鼻梁像刀削一样突出在瘦削的脸上,双眼无力地闭着,听了王子白的哭叫声,费力地撑起眼皮,露出两颗泛白的眼睛叫人害怕。
医生诊断,王国生胃出血。他不是今天突然胃出血,而是出了有一个星期。他早有感觉,只是强忍着不做声。他不能到医院瞅病,压根儿就没产生过这样的念头。他再怎么不行,也得挺住。今天,他受到的刺激太大,打击太沉重,他那胃上的创口终于没能挺住,大出血了。
生命危在瞬间,罗开轩也惊吓住,不知所措,大叫来人。杨树柏倒有些见识,马上把王国生身子放平,就近叫来医生抢救。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病情稍有稳定,王国生也清醒了一些,这才送到县医院。也安排在观察室,跟丁玉娥在一起,便于王子白照看。
医生诊断:王国生失血太多,身体十分虚弱,必须立刻输血。要王子白赶快办手续,交款,否则她父亲的生命会有危险。
“我爸的生命……”她瞅一眼虚弱到极点的父亲,泪珠像蹦出山岩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滚出来。救命如救火,一分钟也耽误不得。家里本来有三千元,她娘入院抢救已交出一千元。现在她爸得输血,也得抢救,只好动用那两千元了。
她跑回去拿了钱。
钱是神奇的东西,钱救了她父亲的命。
王国生输完200CC的血,便有一些活力,神智也慢慢恢复。他输完400CC的血,觉得有了一些精神,身上开始发热,头脑渐渐清醒,会正常考虑问题了。他瞅见对面床上的妻子鼻孔里仍插着氧气管,手臂上仍高悬着输液瓶,似乎记起了家庭的危难,记起了妻子的昏迷紧急。他叫道:“玉娥,你还没醒?”
王子白已经两天两夜没有睡觉,趴在娘的脚边迷瞪过去。听见父亲的喊声,醒了,急忙走到他床前,俯身问道:“爸,你要什么?”
“你妈怎样?”
“清早醒过来一次。”
“还有危险吗?”
“医生说,等会儿再检查。”
王国生要上厕所。王子白拿来便盆。他不要,“我用这玩意儿拉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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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隔膜的悲哀(9)
王子白扶着他:“医生说,你要卧床休息,不能动。”
他不听,强撑着爬起。王子白拗不过他,只好搀扶着他,慢慢去卫生间。刚到门口,他两眼一黑,便往下倒,吓得王子白大叫,幸好医生、护士都在旁边,把他抬到床上,身子一放平,血液流到头部,他又清醒了。医生说,你不能逞强,刚才要不是你女儿扶着,早摔到地上,磕个脑震荡,岂不更麻烦了!
王子白吓得魂不附体,满脸苍白,在一旁抹眼泪:“爸呀,你原本好好的,没见你病过,吃过药,怎么一下子就弄成这样,说倒就倒啊!”
王国生心疼地瞅着她,安慰道:“你不要怕,没有事的。我的身体素质好。”
“好?过去是好,现在可不一样。”她擦干眼泪,坐到她爸眼前,“昨天你晕倒在哪儿你晓得不?交通队的那帮警察,他们送你到医院,哪里还有活人的样子,我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幸好医生抢救得快,立刻给你输血,要不然……”
“我输血了?”
王子白点头:“你不晓得?”
他那时眼皮沉重,神智冥冥,仿佛觉得有这么一回事。可他关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在他看来比他生命更珍贵的东西——钱。他脸色紧张,急忙问:“我输血?多少钱?哪来的钱?”
王子白被他的样子吓住了,深深地低着头,不敢瞅他。
“说!你哪来的钱?是不是把给你妈治病的钱花了?”
王子白无奈地点点头。
王国生顿时火起,扬手打了女儿一个耳光。“你找死!你怎么敢动这笔钱?你花了这些钱,你妈怎么办?你要眼睁睁瞅着你妈死,瞅着我气死,你要逼死我!”他气得绝望地倒在床上,只愿自己快死。
王子白双膝跪到床前,抱着他的手:“爸,我错了。我没有法子。你要急要气,就打我泄急出气,千万别憋伤身体,加重病情。我妈还是这个样子,你要是再急再气出个好歹,我可怎么办呀?爸,你骂我打我,都是我的错,我不好!”她放声大哭,只愿父亲把一切怨恨、责怪统统倾泻到自己身上。
王国生牙齿紧咬着嘴唇,脸转向墙壁,泪水悄悄地在脸上流淌。怎么能怪女儿,怎么能打女儿啊!他真想忘情地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摸她的头,抚慰她那被打得红肿的脸,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子白,我的好女儿,爸混账,爸打的不是你。爸打的是自己,是爸的心……
仿佛总有一个声音在问:我们怎么去省城?拿什么给你妈治病?没有钱,买不到票,连火车都上不了。难道眼睁睁地瞅着你妈死去,你父亲病亡?瞅着我们这一家子就这么完了……多么可怕的景象!多么不堪设想的未来!
不!绝不!王子白在心里嚎叫,发出了命运的强烈抗争。
她哭了很久。那汩汩的泪流,洗尽她生活的稚嫩,让她忽然长大。父母的病痛,哥哥的身陷囹圄,家庭生活的穷迫,这一副一副的重担,都无情地过早地向她压来,落到她的肩上。她不能哭,不能只会哭。她必须站起来,挺直腰杆,挑起这一副副的重担。
她不哭,绝对不要哭!她慢慢地从父亲床边站起,严肃地仿佛宣誓似的说:“爸,你放心,我会找到钱,一定会找到钱!”
王国生见她好像忽然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脸上没有丝毫平日的天真、稚气,却是一副冰冷的肃穆的神情,不禁又害怕又担忧,“子白,你怎么了?你千万别干傻事。我家现在只有你了,只有你可以依靠了。你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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