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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扒子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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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房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这房子我买下了,他们母子前天就搬走了。”
前天?天呀,就是我出门的第二天。
“搬哪儿去了?”
“不晓得。”
箱子从她手中滑落在地,发出“咚”的一声。她软软地瘫下身子,要不是新房主反应得快,急忙拖了一把矮竹椅塞到她屁股底下,她也就坐到地上了。她两眼茫然,神思飘忽,只觉心在隐隐作痛,仿佛有一把剜刀,忽然在她心上剜去了一块心尖,泪水像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地滚落。
小昂,你怎么这样,怎么要弃我而去,要避开我,躲着我?你怪我嫁人?恨我违誓?你怎么不跟我明说,要藏在心里?只要你皱一下眉头,咬定一个不字,我就不会松口答应我爸,宁死也不会迈出这个门坎,离开你的身边。我曾跪在这地上发誓,生是付家的人,死是付家的鬼。现在誓言还在耳边响着,可我已经找不到付家的门了!
小昂,小昂,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可知道,为了这,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经受了多么惨重的痛苦,这是一般人难以承受,是别的年轻女人绝不肯、也不敢有这么大的勇气承受的。我可都是为了你,为了我贫穷的家,做出这样自卖自己的事呀!我虽然离开你,可我的心却永远留给了你。
小昂,你怎么这样绝情呀!
“你是不是姓李?”
她机械地点点头。
“他给你的。”新房主搬出一只去年的老南瓜放到她面前,皱皱巴巴的瓜皮上刻着三行字:
请面交
李海亲收
付小昂拜托
她抱着南瓜,心痛欲裂,泪如雨下。小昂,这就是你留给我的临别的礼物:老大的南瓜!
我晓得,面对我们的处境,你也难,我也难,我们都是老大难啊!小昂,我的小昂,我知道你比我更难。失妻之痛,痛入肺腑;失情之痛,痛断肝肠。我给你带来多么大的伤痛和苦难啊!
她紧紧地抱着大南瓜,哭得直不起身子。
心里想着,小昂是有心计的,恐怕不单是给她南瓜,如果单给一个南瓜,他何必还刻上字,要“李海亲收”,这可是一封南瓜信呀!
她想到这,便仔细看着南瓜,抚摸着瓜上刻出的字。她摸着摸着,感到“亲收”的那个“亲”字有些松动,用手一抠,果然抠出一个小孔,南瓜肚里藏着一封用塑料纸包着的信。
她小心地解开紧裹的塑料纸,取出信笺,平展在膝上,付小昂那刚劲有力的字迹立刻映入眼中:
海,我听见迎你的鞭炮声,忽然明白,我的心被挖走了,精神也被夺去。我留在世上的,只有躯壳,没有心,没有情。
你去吧,愿你幸福快乐。
你放心,我不会有什么问题,只要你活着,我就不会死。只要我活着,你就永远年轻美丽,永远光彩照人。
这房子不要了,让它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就像你留在我的记忆,我留在你的记忆里一样。
生活是艰难的、残酷的,让我们以十倍的勇气,百倍的坚强去面对生活,把握生活。
不管你走到哪里,我的心总是陪伴着你,情总是牵系着你。我有千言万语,说不完,道不尽。可我得走了。新房主催得急,而我也得去寻找生活,寻找新的栖息之地。
珍重再珍重,我的精神生命!
再见!
付小昂
于离房之日
李海抱着信笺,哭得抬不起头。
她的心碎了,感到身子在下坠,坠到一个黑暗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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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此来访者(1)
柔软的东风像绵绵的拂尘,在面颊上抚拭,凉爽而微带湿润。近处那嫩绿的稻秧远处那深绿的麦苗,中间夹杂着一畦畦的金黄色的油菜花,如同一幅织锦的大地毯,把广阔的原野装扮得葱茏清新,使澄明的天空更显碧蓝透亮。
吉普车在公路上颠颠簸簸地跑着,人就像坐在迅疾飞奔的马上,不时地弹跳起来;脚下的路是破旧了一些,到处都是坑坑洼洼。
尤卫红坐在车前座,手不得不抓紧扶手,稍不留神,不是脑袋碰撞了车顶棚,就是额头撞着前窗玻璃。
这条路是应该彻底翻修加宽了。尤卫红想。
车继续前行。
这里已是石塘村地面,那一口口的水塘,如同一面面的明镜,镶嵌在碧绿青翠的庄稼地里。堰堤上站着好些人,好像在推让着什么。
尤卫红一眼便看见了村长锁长柱,锁长柱也同时看见了他。
车在路边停下。
“尤县长下来检查工作?”
“我来察看这条公路。”尤卫红跳下车,活动着手脚,伸伸腰。
“早就听说这条路要修了,怎么还没开始。”锁长柱指着川流不息的车辆,“你看每天过多少车,再不加宽修好,人家怎么走?我们进城都犯愁!”
“你放心,今年年底会有一条好路给你们走,省级公路标准,双向四车道。”
“那太好了。”锁长柱兴奋起来,要拉尤卫红进屋喝茶,又转身对走过来的一个青年说:“尤县长来了,你还走什么?陪尤县长聊聊,多难得的机会。”
那青年露着雪白的牙齿笑了笑,表示执意要走的样子。
尤卫红问:“我看你们刚才好像在争执什么?”
“刚才?哦,是这样的。”锁长柱连忙解释,“前些日子我们村的鱼塘闹鱼瘟,严重的时候,水面上漂起一层死鱼,全都翻起白煞煞的肚皮,哪个看见哪个都伤心,可又没有办法,干焦急。有几家买了长香,纸钱,扎了瘟神在塘边烧化祷告也没把瘟神送走,可鱼照样死。畜医站的人只会给猪、鸡打针,不会治鱼病。后来听人说,庆河边上有一个能人会治鱼病,我们就去请了他。果然名不虚传,他配了一些草药水洒在塘里,鱼就不死了,很管事。大家见他来了好几次,往返几十里,车费都是他自己掏,便凑了五百块钱给他做医药、劳务费。他只收了一百块钱,余下的多一分也不要。大家过意不去,要挽留他在这吃了中午饭再走,他也不干,立马就要回去。这都是赶来挽留他的人。你刚才看见的那推推让让,好像打架似的,那是大家硬塞给他钱,他硬不收,推来推去的。”
尤卫红听他这么一说,倒很感兴趣。博川是平原地区,水塘堰圳多,养鱼的也多,但能治鱼病的人却确实不多。他想结识一下这位能人,可仔细看这一堆人里并没有哪一个像是有技术的样子,便问:“你说的这位能人在这吗?”
“在呀!”锁长柱把站在身后的小伙子推到尤卫红跟前,“就是他!”
这倒的确出乎尤卫红的意外,他中上的个子,满脸的纯朴、诚实,跟那些吃娘饭、穿爷衣,还不会当家理事的年轻小伙子差不多,只是那两颗黑白明朗的眼睛透出灵秀和成熟。
尤卫红有些惊奇地问:“你会治鱼病?”
“瞎治、瞎琢磨、瞎碰。”他老实地回答。
“你是农学院的学生?”
他摇摇头。
“家传的秘方?”
他摇摇头。
“师傅教的?”
他又摇摇头。
尤卫红奇怪了:“那你怎么会治鱼病?”
“我也养鱼,鱼也生病,我就瞎琢磨,瞎碰,瞎治。”他连说几个瞎,把大家逗得笑起来。
尤卫红没有笑:“你这瞎碰瞎治就把鱼瞎碰好了,怎么没有把鱼瞎碰死?”
大家又都笑起来。他也咧嘴笑了笑,露了一下洁白的牙齿。
尤卫红也笑了一下,仍不理解似的自言自语:“真有意思,全是瞎碰。”
“我不是那个意思。”小伙子显然不满意尤卫红对他所说的“瞎碰”的理解,“我是说,我养的鱼也爱生病,光焦急有什么用?我就琢磨,不能让鱼死,一定要把鱼病治好。以往人们都认为,鱼要么别生病,一生病就治不好,十有八九要把满塘的鱼死光。那损失多大,哪一个养鱼的人不心疼!我想,牛病猪病鸡病都能治,为什么鱼病就不能治?我不信这个邪,到处找书看,找资料看,到处找草药试验,瞎摸索,瞎碰撞,反反复复经过了好多次,现在一般的鱼病能治好。”
尤卫红点点头:“这就对了。”他赞许地拍着小伙子的肩膀:“这叫学科学,用科学,是探索实验。你走的路子很对,养鱼,种田都要用科学的方法才能保证丰收,才有长足的发展前途。”
他忽然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三岁,属兔。”
“哪个村的?”
“是博川县城的。”
“哪个郊区?”
“不。”但他马上又改口,“是,庆河边上。”
尤卫红善意地笑起来,“庆河几百里,直通长江,远着哪,你叫什么名字?”
“付小昂。”
尤卫红重复一遍付小昂的名字,看着他,饶有兴趣地问:“刚才我听锁村长讲,大家给你劳务费,你怎么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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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如此来访者(2)
“我要了一百元。”付小昂朴实得像一把泥土。
“另外的几百元怎么不要?”
“我够了。这草药是我自己采的,我只要了四次往返的长途汽车费。够了,我没赔本。”
尤卫红对他的回答似乎很感兴趣,又问:“你耽误了工夫,花费了时间,不挣一些钱划得来?”
“挣他们的钱,我不忍心。”付小昂看一眼大家,“我也是养鱼的,养鱼的晓得养鱼的艰难辛苦。现在鱼还小,还得投资,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我多拿走他们一块钱,说不定他们都会作一分难。我不能见钱就要,那都成了什么!”他停了停又说:“我知道,他们多给我钱,以便日后有事好叫我。”他转身对锁长柱,也是对众人说:“锁村长,我说了,你们放心,今后有事情,只要用得着我的,随叫随到。一定。”
尤卫红觉得付小昂不但诚恳,而且还很会体谅别人。他想到全县的养鱼户很多,也不时地闹着鱼病,便说:“付小昂,你这治鱼的方子能不能公开出来?”
“能呀,我不保密。”他指指大家,“你问他们,哪几种草药,怎么熬、怎么配制,我都详细写给他们了。”
“是吗?”尤卫红问锁长柱。
“是的。”锁长柱说,“小付师傅是告诉我们了,但我怕没有师傅在场指点不灵。”
付小昂说:“不要怕,要大胆摸索,小心探测水温、水质,多进行几次,就掌握了。”
“很好,很好。”尤卫红频频点头。
“咳,都站这野地里干什么!”锁长柱拉着尤卫红的手,“进屋进屋。尤县长,小付师傅,一起到屋里详细聊聊。”
付小昂抱歉地说:“我实在没有工夫,得赶快回去。”
尤卫红的预定目标还远着哪,哪里能在这里久留,这只不过临时下车稍歇息一下罢了。
他登车前行,脑子仍在想着刚才的情况。
“这青年不错。”
“错是不错,他讲的未必都是真的。”刘康靠在后座上,悠悠地说。
“啊?”尤卫红不知刘康发现了什么问题。
“如今的年轻人,哪个有这么高的觉悟,给他钱不要?单凭这一点,我就不信。”
“可老锁也这么说。”
“老锁就不说假话?”刘康不以为然,“现在的人不说假话是不正常,说假话才是正常。”
尤卫红知道,刘康最近被老婆骗了,吃了一些亏,心里还留有一些余怒,有些愤愤然,对别人的话也不肯全信了。他体谅刘康的心情,没有再说什么。不过刘康的话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事实根据,现在好吹牛,好说假话的人确实不少。他又想到这条公路的发包问题,切不可叫那些说得好、干得不好的人来干,一定要选一家重信誉、讲质量,言行一致的单位来承修。
尤卫红回到县政府,已是下午五点钟,各个办公室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
他让刘康也回去,自己关了门,准备休息一下,养养神,静一静心,清理一下这些天来的工作头绪。正思考着,门被打得轰轰地响起来,足足地给他惊了一下。
这会是谁呢,这么没有教养!
他有些愠怒地拉开门,没等他张嘴,来人就尖声叫起来。“尤县长,打搅了。刘秘书说你不在,我估摸都下班了,你还能上哪儿,是刘秘书在骗我。我只好把门拍得山响,惊你的大驾。抱歉,对不起。”他一边说,又抱拳打拱,又点头鞠躬,又忙不迭地捉住尤卫红并未伸出的手握住,喜气洋洋,笑逐颜开,仿佛老朋友邂逅相逢。
他叫任有财,五十多岁,个子不算高,上身肥大,下身瘦小,有点像农民扎在秧田里赶吓鸟雀的稻草人。他手指尖细,尤卫红的手被他抓住,如同被无数的蚯蚓缠着一样,滑腻腻、软绵绵的,恶心,难受。
他来干什么?尤卫红知道,任有财对县领导的情况了如指掌。也知道他的为人,对他没用的人,他用不上的人,他绝对不找,不结交,就是拉他进办公室,他都会推脱不去。他今天这么大鼓大噪地找上门,一定有事。
尤卫红也基本猜到是什么事,不免有所警觉,心里加强了防范。任有财是很会设圈放套让人钻的,稍有疏忽,就可能中他的圈套上当。
任有财看看手腕上价值三万八千元的钻石金表,说:“都六点了,咱们找个高档的地方边吃边聊,我买单。”
尤卫红掐住太阳穴:“改天吧,今天我不舒服。”他只想他快点离开。
任有财也不强拉硬拽,自己拿水杯沏茶,架着二郎腿,不顾尤卫红的表情,自顾自地喝起来。
“尤县长可得注意身体,别只顾工作,忘了本钱。”他接着问,“这些日子好忙?”
“差不多,都是这样。”
“其实你是想不开,当个县长有什么好?今天这个事,明天那个事,忙得跟螺陀似的不停地转。你是瞅不上我那个集团公司,要不然在我那儿当个顾问,每月给你三千、五千的,你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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