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剑之谜-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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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可母亲从来不说，也不干涉，他一直认为父亲对不起母亲。可是，今天，他不知为什么隐隐约约有些同情起父亲来了。为什么，只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依赖着母亲？
　　我为什么要依赖她，我便独立起来试试。难道我独立了，就作不出什么决定来吗？终于想通了问题的关键，梁宝成站了起来，换好了衣服，他不想再在这乌烟瘴气的屋子里待着了，得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推开门，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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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佳林从手中的文件中抬起头来，“起来了？让小凤送点吃的来吧。”
　　“哦，我不吃了，出去走走。”梁宝成生硬地拒绝了，接着往外走。
　　冯佳林莫名其妙地望着梁宝成，不明白他为什么好像跟谁生气似的。冯佳林自己也没有吃早饭，她本想等儿子起来一起吃，同时商量些事情的。她不知道，今天，不论自己提什么样的建议，梁宝成都会拒绝的，用来作为自己独立的标志。“宝成。”
　　“噢。”梁宝成停下了脚步，却不回头。
　　冯佳林看他如此冷淡，更加奇怪起来。站起身，绕到他前面，关切地说：“你没有不舒服吧。”
　　简直把我当小孩子，梁宝成很生气地想，难道我干点自己想干的事情就是不舒服吗？他皱起眉头，说：“怎么会呢，我只想出去随便走走。”
　　冯佳林不明白儿子为什么事情生气，也不准备管了，用谈公事的语气说：“你先别出去，我等了你一早上，想跟你一起谈谈你爸爸他们弄的这个合约，可能马上就要签了。”
　　“既然是爸爸弄的，你为什么不和爸爸谈，要和我谈呢？”要是以前，梁宝成认为这是很自然的事情，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父亲虽然是董事长，可是任何东西，要是没有经过母亲的允许是根本无法签署的。母亲每次都要和我谈，可我的意见也只能通过她的批准才行。过去，他很为母亲能够重视自己的意见而高兴，现在，他却突然发现母亲好像是个施恩者，把金钱、地位、荣誉、甚至是爱施舍给自己，还有父亲。过去，他为得到这些而感激母亲，现在他为得到这些而厌恶母亲。为什么？因为以前，他认为这些东西不管是谁给的，都是属于自己的，可现在他认为这一切不仅不属于自己，连自己都是属于母亲的，自己就像藤蔓附着在大树上，他不知道藤蔓会是什么感觉，但他自己憎恶那棵大树，说不定是嫉妒。因为它有自己的根，而自己没有。父亲也是棵寄生的藤蔓，母亲肯定知道父亲在外面做的事情，可是她根本不去管。因为她知道，父亲是永远不会离开她的，就像她的儿子也不可能离开她一样。那棵藤蔓有繁茂的枝叶，有美丽的花朵，甚至比树长得还要高，遮天蔽日，受人瞩目，可是它惟独没有根。那花与叶仿佛是名与利，都是虚的，离了根，什么都没有。
　　冯佳林的眼神严厉起来，梁宝成此时在她眼中长得更像他的父亲了。她拿着文件的手有些抖，可是面部肌肉却还保持着刚才慈和的样子。“既然你想去走走，就去吧，这文件你既然不想看也随你。”冯佳林说完就坐回沙发上，打电话叫小凤送一份早餐来，甚至还问了一句梁宝成：“你真的不吃吗？”
　　梁宝成什么话也没说就走出去了。他真的不想吃早饭吗？不，抽了一肚子的烟，真的饿了。他真的不想看那份文件吗？不，当然不，他想看看，提提自己的意见。可他为什么都拒绝了呢，母亲永远是正确的，拒绝她就是和自己作对，藤蔓怎能拒绝大树呢？梁宝成雄赳赳地出了圆屋，却像个迷茫的孩子般，不知该往哪里去。顺着游廊，不知不觉就到了乐水斋门前。这个时候，乐水斋的门开了，小晴走了出来。
　　两个人一下子都愣住了，突然间离得这么近，而且只有他们两个人，让他们都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小晴尴尬地笑了一下，就想溜走，而梁宝成却想把她留住，情急之下说道：“你来看书的吗？”
　　小晴只好站住，他没想到梁宝成会主动跟自己说话，想是原谅自己了，应该趁这个机会向他表示一下自己的友好，于是赶紧答道：“我来找几本书看看。怎么你也来看书吗？”
　　梁宝成忽然非常渴望和小晴谈谈，灵机一动说道：“我想在乐水斋看书，可不可以麻烦你弄些吃的送来，我还没吃早饭呢。”
　　小晴听他这样说，一下子想到了王锦萱，如果王锦萱带些东西过来和梁宝成在乐水斋边吃边聊，她一定高兴，于是说道：“快十点了，我马上要去给陈老师收拾房间。这样吧，你给锦萱打个电话，她准给你带一堆吃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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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宝成今天本就自卑，这时看到小晴又拒绝他，更是生气了。难道离了母亲，我连一顿早饭都吃不上吗？你王雨晴虽然是个千金小姐，可你现在既然干这差事，我是客人，凭什么你就瞧不起我？是啊，你不靠家里，你有根了。有根有什么了不起，你现在不过还是棵草，要变成了树还了得了。我今天偏要你给我送饭来。“我就要你去给我拿来。”梁宝成挺直了脊背，冷冷地说道。
　　小晴生性最见不得别人傲慢无理。现在看梁宝成如此不讲道理，火一下子就上来了，“对不起，梁少爷，我真的很忙。如果您一定要我送的话，那我给陈老师收拾完屋子再来给您送饭，您就不得不在这书房里多饿一会儿了。好在这里精神食粮很是丰富，我想，相比之下，您这方面可能更饥渴。”
　　梁宝成没想到小晴手脚功夫厉害，嘴也这样不饶人，登时勃然大怒：“厚此薄彼，给你工资，就是让你这样对待客人的吗？”
　　小晴看到梁宝成竟然拿出主人的架势来训斥自己，连王家人都从来没有这样过。花花公子有什么了不起，就算你会花钱，那钱也不是你自己挣的。“我是拿人家工资，可你自己还不一样要别人给你钱。”
　　这句话正说到了梁宝成的痛处，他的心狂跳起来，如果戴着帽子，这时候肯定已经被头发顶起来了。他只想用最恶毒的语言来打倒小晴，连带着把对母亲的不满都发泄出来，“我听锦萱说你还卖画？挺有本事的嘛，说说看，你还卖什么，看看有没有什么我能买得起的。”
　　小晴因愤怒脸涨得通红，嘴唇都哆嗦起来，说不出话来。她的手里拿的两本书，因她用力都变形了。
　　梁宝成嘲弄地看着小晴的手，今天她没有戴戒指，看来事先没准备打人，可那也得防着点，“怎么，还想打人？果然应了那句俗话，女子动手不动口。”
　　小晴觉得自己的眼泪好像流出来了，如果让他看见……小晴一转身，飞快地跑走了。
　　梁宝成终于报了仇，心里痛快极了。推门进了乐水斋，在书桌后面坐了下来，可这种快乐实在是太短暂了，刚一坐下，快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惫与烦恼。似乎比那天挨了小晴一巴掌还要难受。他漫无目的地环顾书房，看到了那幅弘一法师的书法作品“无上清凉”，心竟然渐渐地静了下来，呆呆地在那里出神，好像要顿悟的样子。这样子很久，终究他修行得不够，什么也没有悟出来，眼光就又转向别处了。这次，他看到了那把青铜剑，好像梦游一般走过去，取下了剑，拿在手里，返回来，坐到椅子上，欣赏了半天。梁宝成待女孩子总是非常谦让的，为什么对这个小晴，打见面的第一回起，就非要和她分出个高低上下呢？梁宝成伸手去拿电话，是打给王锦萱的。小晴的建议是对的，也许和锦萱在一起能高兴些。打电话时，他手里还握着那把青铜剑。
　　小晴一口气跑回了明楼，钻进自己的房间，幸好这一路上都没有人看到她。锁好了门，这才痛痛快快地哭了起来。几年前，她也是这样哭着跑走的，当时是离开家。那天，她收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爸爸得知她背着自己报考了艺术系，大发雷霆。他们争得很厉害，最后，爸爸喊道，如果你要去学艺术，我就不给你一分钱。小晴就说，我再也不会花你一分钱，我就是要学艺术。当天晚上，她就住在了同学家。从那以后，她居然再没有见过爸爸，她一共只回过几次家，都是趁爸爸不在的时候回去看妈妈。这么长时间她从来也没有想过爸爸，她勤工俭学虽然很辛苦，可是从来没有人真正伤害过她。她虽然挣的钱不多，和以前在家里没法比，可是她自由、快乐，生活随心所欲，没有真正受过什么挫折。今天，当她受到伤害时，她忽然非常想家，想爸爸，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在爸爸的怀里大哭一场，可是，现在她只能躲在房间里偷偷地哭，不敢大声，抱在怀里的枕头，被泪水浸湿了一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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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晴忘了去比轩收拾房间，陈语迟一点也没有发觉，他的论文今天写得非常顺手，整整一天，足不出户，脑子里的东西一涌而出，手都赶不上去记录了。说不定没有人打扰也是他手顺的原因之一。难怪，在这风景宜人、安静的缘绿园，他写作的进度反而比不上在他那又热又吵的小屋。看来钱也不是什么都买得来的。起码，买不来他的文思。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在缘绿园只晃了一下，就一直没见过面的梁觉信居然出现了。冯佳林很自然地和他坐在了一起，梁觉信谈笑风生，样子蛮高兴的。王先鸣笑着说：“看你的样子，谈判挺顺利，怎么样，什么时候签约啊？”
　　“明天就签。”梁觉信转向冯佳林说：“明天早上九点，在华侨大厦，早晨我们一起走吧。”
　　冯佳林的眉毛挑了挑，眼睛盯着梁宝成看，梁宝成好像衣服里长了刺一样不自然起来，赶紧转头和王锦萱说话。冯佳林脸上的肌肉耸动了一下，嘴角挂着一丝冷笑，眼睛一眨不眨，目光水平移动，掠过许多人，落到了梁觉信的脸上。“明天的签约仪式我不参加了，你自己去吧。”
　　梁觉信好像吃了一惊似的：“可是，所有的和约不都是我们一起……”
　　冯佳林重又看着梁宝成说：“你是董事长，你一个人去难道还不够吗？”
　　梁觉信仿佛不安起来，“和约你看过没有，怎么，有问题吗？”
　　冯佳林淡淡地说：“怎么会有问题呢？宝成，合约你也看过，你说说看，有问题吗？”
　　梁宝成挑衅地看着冯佳林，他没想到她如此轻率地在外人面前暴露家里的矛盾，绷紧了脸，一句话也不说。
　　冯佳林看到梁宝成不说话，笑了起来，对梁觉信说道：“如果你觉得你一个人去太冷清，可以让宝成和你一起去嘛，要不然，请你那个朋友一起去？”
　　梁觉信好像恍然大悟似的松了口气，脸上居然挂上了得意的笑容，仿佛一个胜利者一般看了冯佳林一眼，端起眼前的酒杯，一口气全喝完了，随即又自己蓄上了。
　　梁觉信的得意，在梁宝成的眼里非常的丑陋，曾经有过的对父亲的一点好感这时也消失了。他不知道对父亲应该怜悯还是鄙视，一个男人居然想靠不忠去征服一个女人，可见他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方法来显示自己的重要以及存在的价值。他郁闷地拿起酒杯来一饮而尽，忽然想起什么来似的偷眼看了看四周，小晴不在，只有小凤站在那里，禁不住松了口气。小凤看到他在看她，赶紧走过来为他把酒杯倒满了。
　　梁觉信微笑地对冯佳林说：“今天晚上我不出去了，留在家里陪你，我有些事要和你商量商量。”
　　冯佳林厌恶地皱起了眉，也不回答梁觉信的话，扬声对秦娟说道，“晚上总是一个人待着，实在是没有意思。这园子又静，闷得人心里发慌。不知道这里谁有兴趣玩儿两圈。”
　　秦娟还没有开口说话，段美珍先开口了，“玩儿麻将，那可太好了，算我一个。老是想玩儿，就是凑不齐人手，佳林有这个兴趣可真是太好了。小娟啊，陪我们一起玩吧。”
　　王先鸣冲着秦娟微微点了点头，秦娟笑着说，“我可玩不好，妈让我陪着，显然是让我去输钱的。”
　　段美珍生怕秦娟不参加，赶紧说：“不会，不会，哪里就输许多钱了，我玩儿的也不好呢。”
　　秦娟又笑了，“您要是玩的也不好，那可见咱们家的钱都要跑到佳林口袋里去了。可是，即便我参加也是三缺一啊。”
　　冯佳林笑着说：“你们家出两个人，我家也得出两个人，否则你们要是抬起轿子来，可就我一个坐了。宝成，你也算一个吧。”
　　梁宝成赶紧摇了摇手，“算了吧，对这个我没兴趣。”
　　冯佳林似乎有些生气，“不玩就算了。小王，晚上你来凑一手。”
　　直到这时，大家才好像想起来还有王新辉这么一个人来，目光一齐射向了他。可是王新辉一点都没有发觉，他跟前的饭几乎都没有少，坐在那里两眼发直，好像呆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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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王。”冯佳林提高了声音又叫了一声。可是王新辉还是没有听到，不知在想什么心事。
　　“王新辉。”
　　“啊？”王新辉大梦初醒似的抬起头来，茫然地看着冯佳林。
　　冯佳林有点生气地说：“你怎么回事，神不守舍的。今天晚上你和我们一起玩麻将，三缺一，就差你了。”
　　还没等王新辉回答，梁觉信插嘴了，“小王晚上去我屋里，明天就签约了，我们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呢。”
　　王新辉看看梁觉信，又看看冯佳林，心不在焉地说：“好吧。”也不知道他在答应哪一个。答完了，又低头想他的事情去了。
　　冯佳林生气地绷起了脸，秦娟看她不高兴了，赶紧说：“陈老师玩不玩啊。”
　　陈语迟赶紧摆手：“不行，不行，我不会玩。而且晚上我还要写论文呢。”
　　这时一直坐在那里闷头吃的吴先生开口了：“没人玩，我玩。我最喜欢……”
　　秦娟丝毫也没有掩饰自己对吴先生的厌恶，看也不看他，说道：“我看就让小晴参加吧，反正她晚上也没事。”
　　冯佳林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秦娟就高声叫道：“小晴，你出来一下。”
　　小晴今天大哭了一场，眼睛红红的。她怕被人看见，所以晚饭时一直没敢露面。这时听到秦娟喊她，只好走了出来。“有什么事吗？”她说话的声音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