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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名字-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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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拉其怪异地望着他,却不能拒绝他的请求。奇怪,那些书却用不着到图书室里去搜寻,它们都已放在维南蒂乌斯的书桌上,一本也不缺。我的导师立刻浸润在阅读中,我决定不在一旁打扰他。

  所以我下楼到厨房去,却在那里看见了贝尔纳德·古伊。他可能是想了解修道院的地面区划,到处走走逛逛吧。我听见他以当地的方言询问厨子和别的仆人(别忘了他曾在意大利北部当过裁判官)。他似乎是在问收成的消息,以及修道院里的工作组织。

  但即使是在询问最平常的问题时,他也是以凌厉的眼神注视对方,然后猝然提出另一个问题,使得他的受害者脸色发白,支吾其词。我推论他是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在进行一项调查,利用每个裁判官所拥有的武器,他人的害怕——来推展他的工作。因为每个人受到询问时,由于害怕受到怀疑的缘故,通常会把他们所知的一切告诉质询者,好让他去怀疑别人。

  那天下午,我在修道院闲逛时,就看着贝尔纳德以这种方式着手进行调查,不管是在磨坊里或在回廊中,但他几乎从不质问僧侣,只找仆人或农夫。到目前为止,这是和威廉正好相反的策略。

  第二十八章

  黄昏晚祷

  阿利纳多似乎提出了极有价值的情报,威廉显示他经由一连串无可置疑的错误,得到一个可能揭开事实真相的方法

  后来威廉从写字间下楼来时,心情很愉快。我们等待晚餐的当儿,在回廊碰到了阿利纳多。我还记得他的请求,前一天曾在厨房里抓了一把埃及豆,见到他便拿给他了。他向我道谢,把豆子塞进无牙、淌着口水的嘴里:“你瞧,孩子!”他说,“又有一具尸体躺在书里所说的地方了……现在就等第四声号了!”

  我问他何以会认为这一连串罪行的关键是在《启示录》中。

  他望着我,惊讶地说:“约翰书里包含了每件事的关键呀!”他又皱眉说道,“我早就知道了,从很久以前我就这么说了……你知道,是我建议院长……那时的院长……尽可能搜集许多《启示录》的评论。我本来是要接任图书管理员的……但是后来另一个人选设法让自己被派到赛洛斯去,他在那里找到最好的手稿,带着那些非凡的战利品回来……哦,他知道到哪儿去找,也会说异教徒的语言……所以图书室便交给他管理,而不是交给我了。但是上帝惩罚他,使他提早沉入了黑暗的领域。哈哈……”他大笑几声,失去了老人的安详沉着,就像个天真的孩子。

  威廉问道:“你所说的僧侣是谁呀?”

  他茫然若失地望着我们:“我说的是谁?我记不得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上帝处罚他,使他变得毫无价值,上帝甚至使人遗忘他。许多骄傲的行为都是在图书室里发生的,尤其是在它落入外国人的手中之后,上帝仍在惩罚……”

  我们问不出更多话了,于是便离开他,留下他一个人去胡言乱语。

  威廉说他对这次谈话很感兴趣:“阿利纳多的话是值得一听的,每次他说话时都会说出有趣的事情。”

  “这一次他说了什么呢?”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阿德索,”威廉说,“解开一件神秘的事,和由最初的原则推论是不同的。那也不是只要收集一些特定的资料,便可以推得一般性的规律。事实上,那是面对几项表面上看来毫不相关的资料,试着想象它们是否可能代表一个一般性规律的许多例证,而这个规律是你还不知道,也许也从未发表过的。确切地说,正如哲学家所说的,如果你知道人和马和骡子都没有胆汁而又很长寿,那你就可以提出没有胆汁的动物都很长寿的原则。但是以有角的动物这个例子而言,为什么它们有角呢?突然间你意识到,所有长角的动物上颌都没有牙齿。这是个很好的发现,只是你又想到,有些上颌没有牙齿的动物却不长角,例如骆驼。最后你知道,所有上颌没有牙齿的动物都有四个胃。嗯,然后你可以假设,不能将食物咀嚼很烂的动物一定需要四个胃,好帮助它消化食物。可是角又怎么说呢?你再试着为角想象一个具体的原因,例如,缺少牙齿使得动物的骨质过剩,必须在别的地方显现。可是这是个充分的解释吗?不是,因为骆驼上颌没有牙齿,有四个胃,却不长角。所以你必须再想出最后的原因。骨质以角的形态出现的,只有在那些没有其他防御方法的动物身上。但是骆驼的后腿十分有力,并不需要有角。所以这个规律可能是……”

  “可是角和这一切事情又扯得上什么关系呢?”我不耐烦地问道,“为什么你会关切有角的动物呢?”

  “我从来没有关切过它们,但林康的主教对它们很感兴趣,研究亚里斯多德的一项概念。坦白说,我不知道他的结论是不是对的,我也没有检查过骆驼的牙齿,以及它有几个胃。我只是想告诉你,在自然的事实中找寻解释性的法则,往往是很不容易的。面对一些难以解释的事实,你必须试着想象许多一般性原则,和你的事实串连起来。然后突如其来的,在意外产生的一个结果,一个特定情况和一个原则中,你认出一条合理的线,似乎比其他的更令人信服。你试着将它运用到所有类似的事例,利用它来预测,发现你的直觉是对的。但在你推到最后的结论时,你才会知道哪项预测是合理的,哪项则必须推翻。这就是我现在所做的。我列出许多不相关的因素,并提出一些假设。我所提出的假设中,有许多都是非常荒谬的,我甚至羞于告诉你。你瞧,在布鲁纳勒斯这匹马的事例中,当我看见那些线索时,我猜测过许多补充及矛盾的假设:那可能是一匹逃跑的马,可能是院长骑着那匹骏马下了山坡,可能在雪地上留下足迹的是一匹马,布鲁纳勒斯,在矮树丛上留下鬃毛的是另一匹马,法维勒斯,树枝说不定是某个人折断的。我不知道哪个假设是正确的,直到我看见急着找寻马儿的管理员和仆人,我才晓得惟有布鲁纳勒斯那个假设是对的。我又对那些僧侣说话,试着证明我是对的。我赢了,但我也有可能输。其他人之所以认为我很聪明是由于我赢了,可是他们并不知道我也曾在许多事例中出过丑,他们也不知道在我获胜之前的几秒钟,我自己也不确知是否会输。现在,我对修道院的事件已有许多假设了,但并没有明显的事实可以让我认定哪一项是最好的。所以,为了避免出丑,现在我还是不要自作聪明。今天我不愿再想了,等到明天再说吧。”

  那时我才明了老师的推理方法,和哲学家先找出原则,再寻求解释的方法比起来,显得很奇怪。我只知道,当威廉找不到答案时,他就提出许多假设,每一个都各不相同。我还是困惑不解。

  “可是……”我说,“你还是没有得到什么解答……”

  “我隐约有个解答,”威廉说,“可是我不知道是哪一个。”

  “因此对于你的问题,你并没有一个特定的答案了?”

  “阿德索,如果我有的话,我就在巴黎教神学了。”

  “巴黎,他们总是有真正的答案吗?”

  “没有。”威廉说,“可是他们对他们的错误十分确定。”

  我幼稚而鲁莽地说:“你从来没出过错吗?”

  “经常。”他回答,“但我的假设不止一个,而是有很多个,所以太多的错就等于没有。”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觉得威廉对真相好像一点也不感兴趣似的,认为真相只是事物和智力之间的调节而已。相反的,想象有多少可能性是可能的反而能使他自得其乐。

  在那时候,我承认,我对老师感到失望,甚至想着:“幸好裁判官来了。”我也和贝尔纳德·古伊一样,急于知道真相。

  怀着这种有罪的心情,我和威廉一起走进餐厅去吃晚餐。

  第二十九章

  晚祷

  萨尔瓦托说出一个惊人的符咒

  招待代表团的这一顿晚餐真是精致可口。院长对于人性的弱点及教廷的习惯必然十分熟悉(我必须说,迈克尔兄弟的麦诺瑞特教团也不以为忤)。厨子告诉我们,刚宰的猪所流的血本来是要用来制猪血布丁的,可是维南蒂乌斯可怖的死却使他们宁可在宰了猪之后,把所有的猪血都丢掉。我相信,在那时候每个人都憎恶杀害上帝创造物的想法。然而,我们有蔬菜炖鸽肉、当地盛产的葡萄酒,以及烤兔肉、圣克拉尔的馅饼、加了山地杏仁的米饭——当天的点心——还有琉璃首饼、橄榄、油炸乳酪、加了生胡椒的羊肉、白色的大豆子和精巧的甜点、圣贝尔纳蛋糕、圣尼古拉斯派、圣卢西布丁,还有美酒和使每个人心情放松的利口酒(就连平时十分严厉的贝尔纳德·古伊也显得很愉快)。这很像是个丰盛的餐会,只是每喝一口酒或吃一口菜时,都有虔敬的诵读相伴。

  餐毕,所有的人都愉快地站起身,有些人借口身体不太舒服而避免到礼拜堂去参加晚祷。但院长是说什么也得去的。

  僧侣们离去后,我的好奇心使我逗留在厨房里。他们已准备要将它锁上了。我看见萨尔瓦托溜到庭院去,腋下夹了一捆东西。我更加好奇了,跟在他后面,并出声叫唤他。他想要躲开我,但是当我问他包裹内装了什么东西(在里面动来动去)时,他回答说那是一条怪蛇。

  “穴居的怪蛇!蟒蛇之王,毒性很强的!就是它身上的臭味也会使人闻了之后便被呛死!很毒哪……背上有黑色斑点,头像狐狸,半个身子挺起来,半个身子缠在地上,和别的蛇一样。它会咬死贝卢拉……”

  “贝卢拉?”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对呀!一种啮齿类动物,比老鼠大一点,也叫做麝香鼠。跟蛇和波塔一样。当它们咬它时,贝卢拉就会跑到费尼屈拉去,咬它,然后又回到贝塔几利。他们说它会放出一种味道,可是他们所说的大部分都错了。”

  我实在听不太懂他那种古怪的什锦话,又问他拿一条怪蛇干吗。他说那不干我的事。这一来我的好奇心可说提到了最高点,我说这几天死了这么多人,谁也不能保有什么秘密的事,我立刻就要去告诉威廉。于是萨尔瓦托央求我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并打开那个包裹给我看——里面原来是一只黑猫。他把我拉近他,露出一个暖昧的笑,说他不愿意让权力不小的管理员,或是年轻英俊的我,再享受村姑的爱,因为他又丑又怪,没有女孩愿意跟他在一起。可是他知道一种威力很大的符咒,可以使每个女人都向情爱屈服。只要你先杀死一只黑猫,挖出它的两只眼睛,再拿两枚黑母鸡所下的蛋,把两只眼球分别放进两枚鸡蛋里去(他又拿了两枚鸡蛋给我看,并发誓那是黑母鸡所下的),然后把鸡蛋放到一堆马粪里去,等它们发臭(他已经在绝不会有人去的菜园一角准备了一堆马粪),这时每一枚蛋会生出一个小魔鬼,他们会听令于你,为你获取这世上所有的欢乐。他又叹了口气,告诉我说,可是为了要使魔法生效,在两枚鸡蛋被埋进马粪之前,必须让他所爱的那个女人在上面吐口口水。他为了这个难题烦恼得很,因为他得先去找那个还不知在何处的女人,让她在不明就里的情况下完成这个仪式。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突然感到一股燥热,在我脸上,或是内脏,或是全身。我低声问萨尔瓦托,当晚是不是还要把那女孩带进修道院里。他大笑起来,讥消说我已陷在情欲中了(我说我才没有,不过是出于好奇,随口问问而已)。然后他说村里有很多女人,他会带另一个上来,甚至比我喜欢的那一个更漂亮。我想他大概是骗我,想将我打发走。反正我又能怎么样呢?威廉等着我进行另一桩行动,我又怎能跟踪他一整夜呢?我可以见那个我十分想望,事实上却不该再见的女孩吗?当然不可以。所以我劝服自己相信萨尔瓦托所说的是实情,至少是关于女人的那一部分。不然他所说的便全是谎话,他所描述的符咒只是他愚蠢的幻想,迷信的心灵,他什么也不会做的。

  我觉得有点恼怒,粗暴地对待他,告诉他说那晚他最好还是上床睡觉去,因为修道院里有弓箭手在巡逻。他回答说他比弓箭手更熟悉修道院,加上那一夜迷蒙的雾气,谁也看不见谁。事实上,他又说,现在我跑走了,你就再也看不见我,就算我在两英尺之外和你想望的那个女孩取乐。他是用不同的话说出的,但大意就是如此。我愤愤地离开了,像我这样一个高贵的见习僧,犯不着和像他这么粗鄙的人计较。

  我找到威廉,依照计划行事。我们准备到本堂后侧去参加晚祷,等礼拜结束后,我们便二度(对我而言则是第三次了)进入迷宫。

  第三十章

  晚祷之后

  他们二探迷宫,到达“非洲之末”的门槛,却进不去,因为不知道“四的第一和第七”是什么意思。阿德索患了相思病

  探访图书室是一件费时的工作,用文字来描写,我们的查证固然很简单,但是借着微弱的灯光阅读铭刻,在地图上记下通道和空墙的位置,并把第一个字母写下来,经过无数的通道和障碍,来来回回地绕来绕去,实在是累坏人了。

  天气冷得很。那晚风不大,我们并没有听见第一夜使我们颇为困扰的轻呼声,可是冰冷而潮湿的空气却由那狭窄的缝隙直钻进来。我们戴了羊毛手套,这样才不至在摸过太多书后,使双手变得麻痹。但这种手套是冬天写字时戴的,指尖都露了出来,有时候我们必须把手放到火焰旁,或者紧按在胸前,或者双手交握,同时冻得半僵地走来走去。

  为了这个缘故,我们并没有一鼓作气地完成整件工作。我们时而停下来看看书架,现在威廉——鼻梁上架着他的新眼镜——已可以到处徘徊,阅读书籍了,每看到一本书名,他就快活地喊叫一声,不是因为他知道那本著作,就是由于他已找了那本书很久,再不然就是为了他从未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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