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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名字-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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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他就快活地喊叫一声,不是因为他知道那本著作,就是由于他已找了那本书很久,再不然就是为了他从未听别人提过那本书,所以兴奋难当。
简而言之,对他而言,每一本书都像是他在陌生的土地上所看见的珍禽异兽。他翻阅一本手稿时,就叫我找寻别本。
“看看那个书架上有什么吧!”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我就一本一本地念着:“比德的《历史的证言》,也是比德写的《天堂的建筑》、《选择之地》《东方的诞生》、《圣库特伯利》、《理性的缪思》……”
“自然了,罗马教会完整的作品……看看这几本!《修辞学的关系》、《修辞的辨认》。这里还有很多文法学家的作品,普瑞西安、霍诺雷特、杜那托、韦多利那、梅特罗列、尤提佳、施维士、佛卡斯、亚士培……奇怪,起初我以为这里都是英格利亚作家的著作……我们看看下面吧……”
“Hisperica……famina。这是什么呀?”
“一首希伯利亚的诗。你听:
“‘Hoc spurnans mundanas obvallat Pelagus oras terrestres amniosis fluctibus cuditvmargines。 Saxeas undosis molibus irruit avionias。
Infima bomboso vertice miscet glareas asprifero spergit spumas sulco,sonoreis frequenter quatiur flabrs……’”
我不明白诗文的含义,但威廉高声朗读,使人觉得好像听到海浪和海波的翻滚声。
“这个呢?梅麦斯伯里的奥尔德海姆。你听听这一页:‘Primitus pantomm procerum poematorum pio postissimum paternoque pressertim privilegio poematague passim prosatori sub polo promulgatas’……每个字的开头都是同一个字母!”
“我们那个岛上的人都有点疯狂。”威廉骄傲地说,“我们再看看另一个书架吧。”
“维吉尔。”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怎么会有维吉尔的书呢?哪一本?《农事诗》吗?”
“不是,是《典型》。我从来没听说过。”
“这是图卢兹的维吉尔呀!他是个修辞学家,六世纪的人。人们认为他是个伟大的哲人……”
“他说艺术是诗、修辞、文法、魅力、方言、几何……但他是用哪种语文写作的呢?
“拉丁文。他自己所创的一种拉丁文。不过,他认为那是一种更为美丽的语文。你看这里,他说天文学是研究黄道带的信号,包括……”
“他疯了吗?”
“我不知道。他不是英国人。你再听这个,他说有十二种方式可以为火命名:火、大火、火焰、营火、火炬、闪电、亮光、葬礼的火堆、象征之火、怒火、雷火、炭火。”
“可是没有人这样说话的呀!”
“可不是!不过在那个时代,文法学家为了忘掉邪恶的世界,便以深奥难解的问题自娱。我听说在那个时期,修辞学家加班杜斯和泰伦修,为了‘自我’这一词的呼格,争论了整整十五天十五夜,到最后他们彼此攻击——拿着武器。”
“还有这个,您听……”我拿起了一本书,那上面画了树丛围成的迷宫,猴子和蛇由里面探出头来:“听这些字:cantamen collamen,gongelamen,stemiamen,plasmemen,sonerus,alboreus,gaudifluus,glaucicumus……”
“我的同胞。”威廉轻柔地说,“不要对那些爱尔兰的僧侣太过严苛了。说起来,这所修道院的存在,以及我们仍谈论着神圣罗马帝国,可能都要归功于他们的。在那个时代,欧洲其余的地方都已成为废墟了。一天他们宣称由高卢地区某些神父所施的洗礼一概无效,因为他们‘以无知而异端的方式’施洗——并不是由于他们实施新的异端,或者以为耶稣是个女人,而是由于他们对拉丁文已一无所知了。”
“就像萨尔瓦托吗?”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差不多。北方来的维京人沿河而下,劫掠罗马。异教徒的寺庙成为一片废墟,基督徒的教堂当时还不存在。只有爱尔兰的僧侣们,他们本来在修道院里,写字阅读,阅读写字,并装饰书籍,到那时,他们便跳上小船,航向这些土地,使他们信仰基督教,仿佛你的同胞是无信仰者。明白吗?你到过博比奥,那里正是由这些爱尔兰僧侣之中的一位,圣哥伦巴所建立的。所以不要见怪他们发明一种新的拉丁文,因为那时欧洲已没有人懂得旧的拉丁文了。他们都是伟人。圣布伦丹到达神圣诸岛,沿着地狱的海岸航行,他看见犹大被锁在地狱里的一块岩石上。有一天他在一个岛屿登陆,上岸之后却遇见一只海怪。自然他们都有点疯狂。”他满足地重复了一句。
“这些图案是……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有这么多颜色!”我惊喜地叫道。
“来自一个并没有很多颜色的土地,那里只有一点蓝,和一大片的绿。不过我们没时间再站在这里讨论爱尔兰僧侣的书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它们会和英国人的著作及其他国家文法家的论述一起放在这里。看看你的图吧,现在我们在哪里?”
“在西边塔楼的房间里。我已记下了墙上的字了。所以,我们离开没有窗子的房间,进入七边形的房间,只有一条通道可到塔楼中的某一个房间,房间的字母是红色的‘H'。然后我们由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环着塔楼前行,又回到了没有窗子的房间。这一系列的字母拼起来是……你的推断正确!是HIBERNI——爱尔兰!”
“HIBERNIA,由没有窗子的房间再走回七边形的房间里,就多了一个‘A,字,爱尔兰的正确拼法。和别的七边形房间一样,‘A’就代表‘Apocalypsis' ,《启示录》。所以这里有最北方作家们的著作,也有修辞学家和文法学家,因为设计图书室的人认为文法家应该和爱尔兰文法家列在一处,尽管他来自图卢兹。这是一种标准。你瞧,我们开始有所了解了。”
“可是在东边塔楼的房间,我们进来的地方,拼出的是FONS……那是什么意思呢?”
“仔细看看你的地图。以前进的秩序,把每个相连房间的字母念出来。”
“EONS ADAEU……”
“不对,是Fons Adae。‘ U’是东边第二个没有窗子的房间,我还记得。也许那是另一组字的开始。Foes Adae,意思是人间天堂,我们在那里看到的是什么书呢(记得有面对旭日祭坛的那个房间吗)?”
“那里有很多《圣经》,还有《圣经》的注解——只有与《圣经》有关的书。”
“所以,你看,上帝的话符合了人间天堂,而人们都说人间天堂是在遥远的东方。而这里,到西方,就是爱尔兰。”
“那么图书室的区划和世界地图相吻合了?”
“有可能。而书籍的排列是根据它们的起源国家,或者作者的出生地。图书管理员代代传述。文法家维吉尔生于图卢兹,其实是错的,他应该出生在西方岛屿上。他们纠正了自然的错误。”
我们继续前进,经过一组房间,其中一间便是我曾产生幻象的地方。事实上,我们老远便又看到了火光。威廉捏着鼻子跑上前去,把火熄了。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快步通过那个房间,但我想起了在那里我曾看过涂了许多颜色的《启示录》,书上还有美丽的独角兽和龙。我们又把这些房间的字母串连了起来,由我们最后进入的那个房间开始,那里写的是个红色的“Y”字,由此倒回去念,得到了“YSPANIA”西班牙这个字。但结尾的“A”字,也就是“HIBERNIA”的最后一个字母。
威廉说,有些房间里放着性质混合的书籍。
不管怎么说,“YSPANIA”的区域似乎放了许多《启示录》的古抄本,都是精巧绝伦之作,威廉认出其中甚至包括西班牙的艺术。我们推测图书室可能收藏了许多基督教国度的使徒信经,以及大量关于《启示录》的评注。有不少本颂扬《启示录》的著作,都是黎本那的比图斯所写的。书里的内容大同小异,但书上的插画却富有变化,而且非常生动,威廉看出有些画是西班牙阿斯图里亚斯领域内,最伟大的图书装饰家的手笔:梅济厄、费康德和其他人。
我们一边推敲的当儿,不知不觉走到了南边塔楼,前一晚我们已到过这里了。Yspania里写了“S”的房间——没有窗子——通向一间写了“E”的房间。接着我们逐渐绕过该塔楼的五个房间,到达最后一间没有其他通道的房间,它的字母是红色的“L”。我们又绕回去读,得出了“LEONES”。
“Leones:南。在我们的地图上是在非洲,hic sunt leones。这解释了何以我们发现许多由异教作者所写的书籍。”
“还有更多呢。”我在书架上翻寻,说道,“亚威西那的‘正典’这本抄本上面有美丽的书法,我认不出来……”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由它的装饰看来,我想那是一本《古兰经》,但很不幸的我不懂阿拉伯文。”
“《古兰经》,异教徒的经典,一本异教的书……”
“一本智慧的书,虽然内容与我们的不同。但你要了解何以他们将它放在这里,和狮子们放在一处。所以我们才会在那本书上看到那些可怕的动物,包括你看到的独角兽。这个叫LEONES的地区所放置的书籍,是图书管理员认为虚妄的书。那边有什么呢?”
“这些也是拉丁文写成的,但来自阿拉伯。阿尤布阿尔·哈鲁威,狂犬病的论述,这本书讲的是宝藏。这本是哈桑的《眼界》……”
“你看,怪物及虚妄的书中,他们也放了科学的著作待基督徒们研读的。图书室建立之初,他们便是这么想的,是有待基督徒们研读的。图书馆建立之初,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可是为什么他们也在虚妄的书中放一本画有独角兽的书呢?”我问道。
“显然图书室的创立人有很奇怪的想法。他们必然相信这本讲述遥远之地珍禽异兽的书,是异教徒散播妄语的一部分目录……”
“但独角兽也算妄语吗?它是最可爱的动物,也是高贵的象征啊。它代表基督,还有贞洁,只有将一个处女放在森林里才能抓到它,当它闻到她最纯真的香味时,它就会走上前去,把头搁在她的膝上,自甘落入猎人的陷阱中。”
“传说是如此,不错,阿德索。但有许多人宁愿相信那是个寓言,是异教徒的发明。”
“真令人失望。”我说,“我还一直希望在穿过森林时,正巧让我碰到一只呢。要不然穿越森林还有什么乐趣可言呢?”
“没有人敢断言这种动物并不存在。也许它只是和这些书上所画的图不大相同吧。有个威尼斯的旅行者到很远的地方去,靠近地图上所写的‘天堂泉’之处,他就看见了独角兽。但是他发现它们粗鲁而笨拙,又丑又黑。那可能就是古代的贤者们忠实描写过的那种动物。他们绝不会完全弄错的,而且上帝给他们机会看见我们不曾见过的事物。然后他们的描述,经过一代一代的流传,因为许多过度的想象力而变形,于是独角兽便成为幻想中的动物,色白而又温和。所以假如你听说某个森林里有独角兽,千万别带着一个处女到那里去,那种动物可能比较接近那个威尼斯人的叙述,而不像这本书上的描写。”
“那么上帝曾对古代的贤者们显示独角兽真正的本性吗?”
“不是显示,是经验。他们比较幸运,生于有独角兽的地方,或者是在他们那个时代,独角兽就生长在我们这片土地上。”
“假如古人的智慧在经过一代一代传述时会被虚构或夸大,那我们怎么能放心呢?”
“著述书籍本来就不是要人相信,而是要引起询问的。我们估量一本书,不该看它的内容,而该看它的意义。《圣经》的注释者就很清楚这个概念。在这些书中所提及的独角兽,所代表的是一种道德或寓意或类似的真相,但只要有一项是真实的,贞洁是美德的想法也是真实的。至于证明另外三项事实字面的真实性,我们还得看那是由什么原始经验产生的。字义当然得加以讨论,即使它更高一层的意义也是好的。有一本书上写着,只有用雄山羊的血才能切割钻石。我的老师罗杰·培根说那不是真的,因为他亲自尝试过,却失败了。但如果钻石与山羊血之间的关系有更高贵的意义,这意义仍是完整的。”
“那么当字面的意思是假的时,仍然可以表达更高一层的真理了。”我说,“不过,想到这独角兽并不存在,或许从来就不曾存在过,我还是觉得很难过。”
“你不该随便对全能的神定下界限,如果真有神旨,独角兽也有可能存在的。你不妨这么想,既然它们会出现在书上,就算那并不代表真正的存在,至少也表示可能的存在。” ※棒槌学堂の精校E书※
“那么我们看书时,不该存有神学道德的信仰了?”
“神学道德还有另外两种,对于可能所存在的希望,以及对信仰这种可能之人的宽容。”
“可是如果你的知识并不相信独角兽,那独角兽又有什么用呢?”
“当然是有用的,正如维南蒂乌斯被拖到猪舍后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迹一样有用。书里的独角兽恰像痕迹,假如痕迹是存在的,留下痕迹的物体必然也存在。”
“但却和痕迹不同,你说的。”
“那当然。痕迹和留下痕迹的物体不一定会有相同的外形,而且那也不见得总是由于物体的压力留下的。有时候它会重现一件物体在我们心中留下的印象,那是一种概念的痕迹。概念就是事物的符号,影像就是概念的符号,一个符号的符号,但由我重塑的影像中,就含有物体的概念了。”
“这样就够了吗?”
“不够,因为真正的学识绝不能以概念为满足,而是必须发现事物个别的真相。所以我愿意从这个痕迹推溯到站立在锁链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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