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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的名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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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我的心灵沉迷在这尘世之美与超自然之庄严所造成的和谐,正要爆发喜悦的圣歌时,我的眼眸由老人脚下盛开的玫瑰转向礼拜堂中央大柱上的形体。那是三对交叉排列的猛狮,状似弓形,每一头狮子的后脚都立在地上,前脚搭在同伴的背上,鬃毛纠结,嘴巴大张,似在高声怒吼,被一圈卷须束缚在列柱上。
我猜不透这些形象所要表达的故事。在柱子的两侧有两个人形,和柱子一样高,另外有两个和他们一模一样的人形立在拱基上,和他们相对,形成两扇橡木门的侧柱。由他们随身携带的工具看来,我认出了彼得和保罗,耶利米和以赛亚;他们举高修长而黝黑的手,仿佛也是跳舞般地扭着身子,手指像羽翼般张开,被风刮起的头发和胡子犹如翅膀,长袍的皱褶随着舞动的腿掀着波浪,和狮子相对,但却和狮子一样兴奋。我着迷地自那舞动的肢体和肌肉移开了视线,看见在门旁深邃的拱道上,较小的列柱之间,装饰的斜间上雕刻精美,每根柱子上也都绘有奇花异草,分枝伸向复式拱道圆形的屋顶。其他的图像相当可怖,只因为它们具有比喻或寓言的力量,或传达了道德的训诫,才会被描绘出来。我看见一个耽于肉欲的女人,全身一丝不挂,丑陋的癞蛤蟆啃啮她的肉,大蛇吸吮她的血;旁边有一个半人半兽的森林之神,大腹便便,狮子般的脚上覆有刚硬的毛,扯着喉咙怒吼、诅咒。我看见一个守财奴,僵硬地死在床上,成为一群恶魔的牺牲品,有一个魔鬼化为婴儿的样子由死人的灵魂分裂而出(啊,再也不可能得到永生了);我看见一个骄傲的人,被一个魔鬼趴在他肩上,剑着他的眼睛,有两个暴食者在徒手搏斗中撕扯着彼此。还有其他的生物,羊头狮皮,豹的下颌,被拘禁在烈焰森林中的囚犯,我几乎感觉得到他们逐渐焦萎的气息。在他们的四周,在他们的头上和脚下,还有更多的肢体和脸和他们混在一起: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紧揪着彼此的头发,两条毒蛇咬着其中一人的眼珠子,一个狞笑的男人用带钩的手割开一条九头蛇的咽喉。还有撒旦动物寓言集里所有的动物,聚集在一个宗教法院里,面对着宝座,包括半人神、双性动物、六指怪兽、女妖、马头鱼尾怪兽、蛇发女怪、马尾丑女、梦魔、人身牛头怪、山猫、豹、狮头羊身蛇尾的吐火怪兽、犬头人、鳄鱼、长毛的蟒蛇、长角的毒蛇、乌龟、鹜蛇、背上长有利齿的双头怪物、土海獭、猴子、乌鸦、长有锯齿状长角的疯狗、青蛙、半狮半人怪、秃鹰、黄鼠狼、龙、戴胜鸟、猫头鹰、蝎子、双头蛇、绿晰蝎、蜻鱼、章鱼、海鳗和玳瑁。这属于冥府的一群聚集在一起,仿佛是被废弃的荒地和黑暗森林,处于在位者的幻影中,面对着最后会将生者和死者分开的他。眼前的景象使我感到愕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一个友善的地方,或是在一个最后审判的深谷。我惊恐万分,几乎忍不住泪水,我仿佛听到那个声音,(或许我真的听到了?)看见那些景象。那时我还只是个年轻的见习僧,初次阅读神圣的典籍,以及我在梅勒克修道院沉思的夜晚,还有我虚弱生病时错乱的状态中,我听到一个如喇叭般响亮的声音说道:“把你现在所看见的写进一本书里吧。”(这也是我正在做的)。
我看见七支金烛台,在这些烛台中间站着上帝之子,他的胸前系着金带子,他的头发像最纯的羊毛一样白,目光熊熊如火焰,双脚像是最好的铜铸成的,仿佛在火炉中锻铸过。他的声音如同流水声,右手握了七颗星星,嘴上含了一把双刃利剑。我看见天堂开了一扇门,坐在宝座上的他,在我看来就像是一颗碧玉或玛瑙,宝座四周围了一道彩虹,宝座本身更发出了闪电和雷鸣。在位者手中握了一把镰刀,喊道:“挥动镰刀,收割吧,因为收割的时候到了;因为大地的收获已经成熟了。”
他坐在云端上,对着大地挥动镰刀;大地收割了。
直到这时我才意识到,那幻象正是在说着修道院里所发生的事,说着我们从院长谨慎的口中所获悉的事——接下来的几天,我不知有多少次回到礼拜堂的门口沉思默想,确信我正在经历着它所叙述的事件,我知道我们从老远来到了这个修道院,就是为了目睹一次天国的大屠杀。
我仿佛被寒冬冰冷的雨水打湿了身子,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但这回却是由我身后传来,而且是个不同的声音,因为它是响自地面,而不是我的幻象。事实上,这声音粉碎了幻影,因为威廉(我又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也迷失在冥想中。一听到这个声音,我们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过头去。
站在我们后面的人显然是个僧侣,虽然他的僧服破旧肮脏,使他看起来像是一个流浪汉,他的面容和我刚才在柱头上看到的恶魔也不差多少。我并不像我的许多修士兄弟们,这一辈子从未被魔鬼骚扰过;但假如有一天他要在我面前现形,尽管他化为人形,神灵仍制止他完全将本性隐藏起来,我相信他所幻化出来的外表,必然就像此刻和我们说话的这个僧人。他的没有头发,并非为了潜行苦修才把头发剃掉的,而是因以前某种黏性湿疹的病后留下的结果;他的额头极低,想来他若是有头发的话,必然会和眉头杂在一起(他的眉毛又粗又乱);眼睛圆睁,小小的瞳孔移动不定,我看不出他的目光是无意的还是恶毒的:也许两者都有,交替不明。那鼻子实在称不上是鼻子,只是两眼之间的一根骨头,刚刚自脸上隆起,便立刻又沉下,变成了两个黑洞,宽大的鼻孔里露出了黑毛。被一道疤痕连接到鼻子下方的嘴巴,又大又丑,略向右歪,上唇的中间没有凹陷,下唇丰厚突出,不规则的黑牙如狗齿一般锐利。
那人露出微笑(至少我这么认为),举起一根指头,好像告诫似的,说道:“裴尼坦吉特!注意来自未来的飞龙咬啮你的灵魂啊!死亡是未知数!祈祷圣彼得来解放我们所有的罪吧!哈哈,相信主耶稣基督吧!死亡在前面等着我,随时想揪住我的脚跟。但是萨尔瓦托并不愚蠢!来祈祷吧。其他的都不值得费神。阿门。对吧?”
随着这故事的发展,我必须再记述这个人所说的话。我要坦白承认这是一件困难的工作,因为到现在我还是搞不清楚他所说的是哪一种语言。那不是守旧的僧侣表明意见时所用的拉丁文,也不是当地的方言,或我所曾听过的粗鄙的话语。不过他说话的态度给了我一点概念,所以我现在把第一次听到他所说的话记录下来(就我所记得的)。后来我获悉他的探险生活,以及他曾住过许多地方,却没有在其中一处落脚生根的事实,才晓得萨尔瓦托使用各种语言掺杂在一起说话,而不是一种特定的语言。或者我说,他用他所说过的各种话为自己发明了一种语言——人类所说的是亚当的语言,自世界的起源至巴别塔众口皆同;古巴比伦想要建立与天齐高的塔,上帝为他们的狂妄而责罚他们,使得每个人各操不同的语言,彼此不相了解,以致不能完成该塔——我觉得他的话大概就是其中的一种,不但难以达意,反而令人更加困惑。说起来,萨尔瓦托的话实在称不上是一种语言,因为不管是哪一种语言都是有规则可循的:人们总不能说到“狗”时,一会儿称之为“狗””一会儿又称之为“猫”吧?或者这些人们并未一致认定意义的话语。然而,不管怎么听,我就是不懂萨尔瓦托在说些什么,别人也一样听不懂。我只知道他使用各种语言,但却没有一种说得正确的。后来我也注意到他在提及一件事时可能先用拉丁语,再用普罗旺斯语。而且他实在缺乏发现的天才,所用都是些现成的句子,根据现况及他所要说的事,说出他以前某个时候所听过的话。举例而言,当他要说食物时,他只会用以前和他一起吃过那种东西的人所说过的话语,而他表达喜悦所用的句子,便是某一天和他经历过同样喜悦的人曾发出的欢呼。说起来,他的言论就和他的脸一样,是由别人脸上的一部分一部分拼凑起来的,或者是像我所见过的圣物箱(如果我可以将恶魔之物与神圣之物相提并论),由许多圣物的碎片构造而成。在我初次见到他的那一刻,由于他的脸和说话的方式,我觉得萨尔瓦托和刚才在柱头所看到的半人半兽怪物,简直就相去不远了。后来我才明了他很可能平易善良,而且幽默滑稽。后来……但我们还是顺序往下说吧。他一说完话,我的主人便极为好奇地向他发问。
“你为什么说裴尼坦吉特呢?”他问道。
萨尔瓦托鞠了个躬,回答道:“耶稣冒生命的危险,人们应该忏悔赎罪呀。对吧?”
威廉严厉地望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从麦诺瑞特的一所修道院来的?”
“我不明白。”
“我问你是不是圣方济格修会的修士;我问你是不是知道所谓的假使徒……”
萨尔瓦托被太阳晒黑的那张丑脸变成了灰白。他深深鞠了个躬,咕哝了几句,虔诚地说祝福他自己,然后便溜开了,不时还回头注视我们。
我问威廉:“你刚才问他什么呢?”
他沉思了一会儿:“那不重要,待会儿我再告诉你。现在我们进去吧。我要去找乌伯蒂诺。”
那时第六时祷告刚结束,淡淡的阳光已略微西斜,透过几扇窄窗照进礼拜堂内部。一抹光线漫过大祭坛前面,使得祭坛发出金色的光辉,但本堂两侧却比较幽暗。
靠近祭坛的左方,有一根较细的柱子,上面放置了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雕刻的手法有现代风格。圣母脸上挂了一个飘忽的笑,腹部微微鼓出,穿着一件漂亮的挂纱,怀中抱着圣婴。在圣母像下面,有个穿着僧服的男人跪在那里祈祷。
我们走上前去。那个男人听到我们的脚步声,便抬起了头。
他已上了年纪,秃头,一张脸干干净净的,淡蓝色的大眼睛,嘴唇薄而红润,皮肤白誓,脸颊枯瘦,就像是泡过牛奶的木乃伊。
他的双手也很白,手指尖细修长。他就像是个早夭的少女。他先是迷惘地看了我们一眼,仿佛我们扰乱了他的冥想;然后他的脸便洋溢着喜悦的光芒。
“威廉!”他叫道,“我最亲爱的兄弟!”他费力地站起身,走向我的导师,拥抱他,并亲吻他,“威廉!”他又叫了一声,眼睛被泪水濡湿了,“好久不见了!但我还是认得出你!过了这么久,经过了许多变故,还有天主给我们的许多考验!”他激动地啜泣。
威廉回抱他,显然深受感动。站在我们眼前的,就是卡萨尔的乌伯蒂诺。
在我到意大利来之前,我就已听过不少有关于他的传说,等我在皇宫里,时常和圣方济格教会的修士们聚在一起,便听说了更多他的事迹。有个人告诉我,几年前才过世的当代最伟大的诗人,佛罗伦萨的但丁·艾里吉利曾写过一首诗(由于那是用粗俗的托斯卡纳语写的,所以我看不懂),其中有好几节是由乌伯蒂诺所写的韵文改写成的。这个名人的长处还不止是这一项。为了让读者诸君更了解这次会晤的重要性,我必须试着重述那些年的种种事件;那是我待在意大利中部的那小段时间内所知,以及这一路上由威廉和各修道院院长的许多谈话中听来的。
我试着就我所了解的把这些事说出来,虽然我不敢说自己的解释能够很得当。梅勒克的导师们常对我说,一个北方的人想要对意大利的宗教和政治变迁有明晰的概念,实在是非常困难的。
在意大利半岛上,圣职者的权力比其他国家都要大,财势也更为显赫,两百多年来使得世俗之人过着较贫穷的生活,于是他们便起而反对腐化的僧侣,甚至拒绝接受圣礼仪式。他们组织独立的团体,被封建地主、帝国、城市自治体所憎恨。
最后圣方济格出现了,传播安贫乐道的思想,又不和教会的训令相违背;经过他的努力,教会采行了较古老而严厉的教规,并将潜伏其中的分裂因素清除。接下来有一段温和而神圣的时期,但随着圣方济格修会的扩大,并吸引了最好的人才,它的力量变得太过强大,也插手了太多俗世的事务。许多圣方济格修士都想恢复修会早期的纯净,这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因为我在修道院的那个时候,圣方济格修会的会员已超过三万名,遍布世界各地,但正因为如此,许多圣方济格修士都违反了修会所设立的规则,他们说,现在修会已和它最初设立时所要改革的那些教会机构一样腐败了;他们又说,这种情形在圣方济格还未过世之前便已如此,他的话和他的目标都被背叛了。那时有许多人重新发现了一本十二世纪初的著作,作者是个叫约钦姆的西斯特西亚教团僧侣,他天生就有预言的能力。事实上,他预见到新时代的来临,在这个新时代中,因为使徒们错误的行为而崩溃已久的基督教精神,将会再一次复生。他还说出了一些未来的事情,使人们确定他所说的就是圣方济格修会。因此许多圣方济格修士都很高兴,因为在十二世纪中期时,巴黎大学神学院的学者们都谴责约钦姆院长的教义。很显然的,他们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圣方济格修会(和圣多明俄修会)的势力变得太强大,修士们的学识也不可等闲视之;所以巴黎大学神学院的学者们想要诸异端之名将修会消灭。但这个阴谋并未付诸实行,真是教会之幸。紧接着托马斯·阿奎那和博纳文蒂的著作都问世了,那些当然不是什么异端。因此缘故,在巴黎也产生了一种概念的混乱,或者是有人为了他自己的目的,故意让它们混乱的。这便是异教施加在基督教徒身上的邪恶,使得观念变得迷乱不清,并诱使每个人变得以私利为重。当时我在修道院中所看见的(我将一一说出),使我想到宗教裁判官常会创造异端。他们不仅会想象本来并不存在的异端,而且还会激烈地压抑异教的腐化;由于他们过于激烈,许多人对他们产生反感,反而因此加入了异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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