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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名著诞生记-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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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形式,以完满‘诗的构造’。”这话于我极合心境。因为这一年,是我的
自立之年,人的一生有几个三十春秋啊,可我的创作,总是缓缓慢慢。我检
点着我的不是,意识到我的理论的修养,艺术的修养,生活体验的修养,很
不适合我目前的创作需要。我小看起我以前的那些浮浮浅浅幼幼稚稚的作品
了,厌烦起我的这些年来热热闹闹轻轻狂狂的日月了,我给友人的信中,反
复说:我要成熟!
我原是山地里的土人,几年之间,倒成了城中的市民,虽然仍算是一个
城市装潢的土特产吧,但毕竟对新的农村,新的生活,不全然尽知了。于是,
在农历正月十六日,小女为我爆放了一串还剩余的花炮,我便一头钻山去了。
我那时产生了一个奢想,也是下了一道命令,说:请结束你的游击战,在生
你养你的商州故乡,开辟一块根据地吧,数年之间,或“达摩面壁”,或“居
山落草”。
商州,实在是一块神奇的土地呢。它偏远,却并不荒凉,它瘠贫,但异
常美丽。陕西的领土,绝大部分属于黄河流域,但它偏为长江流域,它是八
百里秦川向汉中盆地的过渡,其山川河谷,风土人情,兼北部之野旷,融南
部之灵秀;五谷杂粮茂生,春夏秋冬分明;人民聪意而不狡黠,风情纯朴绝
无混沌。我背着我的笔纸,开始一县接一县地走动,真所谓过起温庭筠曾描
写过这里的生活了:“鸡鸣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遇人家便讨吃讨喝,见
客店就歇脚歇身,日子虽然辛苦,却万般的忘形适意。农村的新的变化,新
的生活,新的人物,使我大开眼界。我虽然不满足这种仅仅还是走动的下乡,
但仅仅这种走动,足以使我悔恨自己行动得太迟了,太迟了;想到往日城中
的烦闷,无聊,空虚和无病的呻吟,我就曾躺在丹江河的净沙无尘的滩上大
喊:“这是多好的土地啊,光这空气,就可以向全世界去出售!”
长途之中,我开始了我的写作,我常常处于一种随心所欲的境界,一连
串草出了十四篇系列散文,合在一起,起名为《商州初录》。它写得很粗糙,
几乎没有技巧上的讲究,但一些文友看了,倒过奖为“不讲技巧的技巧”。
我拿去在《钟山》杂志上发表了,反响不敢说是不大,收到了众多的全国各
地读者的来信,有的竟询问:真的有这么个好商州吗?我说,是有的,我的
记录几乎无一处没有出处啊!
写完了《商州初录》,我突然又滋生了一种非非之想:要写《商州再录》
和《商州又录》。欲以商州这块地方,来体验,研究,分析,解剖,中国农
村的历史发展,社会变革,生活变化,以一个角度来反映这个大千世界和人
对这个大千世界的心声。这当然仅是一种美妙的设想,我清楚我的力气,只
能担当起一位勘探队的向导罢了。但我力争是一位殷勤的认真的向导。
也就在这次长途之中,也就在完成《商州初录》的过程之间,我来到了
丹江河的下流。这里是陕西,河南,湖北相交的地带,真个山高月小,水落
石出。听人介绍:再往下走,可到一石踏三省的白浪街。好诗意的去处!人
是经不住诱惑的,我无论如何也该去一趟看看。但这又谈何容易,没有公路,
有的是隼嘶狼嗥,山的寂静是一种怕,河的热闹又是一种怕。我背上干粮,
大声唱着,(此时的唱不是一种消遣,是壮胆,一唱就不敢止。)开始沿河
边的一条狼牙刺丛中盘绕的毛毛道爬涉了。日在峡空,满河震响,河中出现
了一只木排。撑排人是最孤独的,却在自然中还原了自然,衣服剥脱,竹蒿
横手,过急流险滩之时,立排头,明双目,手忙脚乱,搏斗是最好的词了。
下行平缓之处,山风徐来,水波不兴,仰天平躺,吼一种花鼓。我当时呆了,
小知识分子的情调泛上,惊呼其情其景,妙不可言。便去求水中人:能不能
让我上去坐坐?他们竟大喜。一根香烟,生人便作了知己,硬载我下行了四
十里路。排上的生活真是有趣啊,他们给我讲了许许多多水上的生活,得意
了就大笑几声,气恼了便粗骂一句。我好不感激这些意外的朋友,沿河停歇,
就买酒来喝,竟喝得我酩酊大醉。
到了白浪街,住在一户农家,接触了村街中好多人事,不妨直说,他们
是有喜,有怒,亦有哀,有乐。尤其使我感兴趣的是,街正中有一家,门口
正好是踏三省的石头,家长是一个老头,少儿多女,大女们全出嫁了,女婿
有陕西的,有河南的,有湖北的,逢年过节,三省的女儿女婿来,行不同的
礼节,说不同的音调,人称老头为“三省总督”。唯有一小女未嫁,正与街
中一后生恋爱,这后生形象在街上唯一俊美,行为却被众人讥之不正,他做
生意,办副业,手头活泛,穿戴讲究,是典型的能吃大苦亦能享大乐之人,
却落得人缘孤独。此女竟反村人而动,一片热心待他,暗订了终身,惹得一
场风风语语,被老头用棒槌打骂了几顿。我到了那里,老头虽极度热情,但
眉里眼里仍留有愁恨。此后,又了解了这家的情况,联想到长途之中所见所
闻,思考了许多问题:新的形势发展,新的政策颁发,新的生活是多么复杂
而迷高明,投映在农村每一个阶层人的心上,变化又是多么微炒啊!对于土
地,对于传统的道德观念,老年人和青年人有区别,青年人和青年人有区别,
他们仅仅是粮食丰收,有吃有喝吗?不,还有好多好多能说清,和说不清,
甚至只有朦胧的意会的问题。新的生活的到来,在这么一个偏远的边地,向
一切人的心灵打开了一扇窗子,尤其是年轻人。或许,他们对他们的自身,
对他们脚下的路,认识是不十分明确,但他们在向往着、追求着新的东西;
或许他们还一身旧的东西,又带上了一些新的毛病,但他们的向往和追求是
顽强的。他们意识到新的生活在召唤他们,他们应该知道山外的大世界,应
该认识这个大世界和这个大世界中的他们自己,当然,这一切于他们可能是
多么艰难,危险,甚至会陷于不可自拔的绝境。。。
连我也没有想到,这些思考,竟会使我在匆匆完成《商州初录》之后,
立即使又草写了《小月前本》。但我的思考是太浅薄了,未免会出现这样那
样的偏差,而在写作的过程中,笔力常常不逮。我不会结构大的情节,我想
步步为营的推进;我想尽一切办法使调子拙朴一点,但却控制不住节奏。我
只是笨拙地想:使作品尽量的生活化吧,使所描绘的生活尽量作品化吧。这
样是不是行?我安慰自己:试验一下,若效果不好,就在以后校正吧。于是,
一个毛头的不安分的小月就发表出来让她唱一出“前本”了。
作品一问世,是好是赖,社会是会评头论足的;我背起笔纸又二返了商
州,三返了商州。在商州最南的山阴县,在最西的镇安县,新的山地生活,
使我又多了一番见识,一层思索,我又写出了《商州再录》,写出了中篇《鸡
窝洼的人家》。我叮咛自己:要总结《小月前本》的得失,要更忠实于艺术,
力争在新的作品中更尽我的心意些。
写于一九八四年二月二十五日黄昏
梁晓声
(1949——)
原名梁绍生。山东荣城人。曾任黑龙江生产建设兵团农工。一九七七年
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历任北京电影制片厂编辑、编剧,中国儿童电影制片
厂编辑。一九七九开始发表作品。著有短篇小说集《天若有情》、《白桦树
皮灯罩》、《死神》,中篇小说集《人间烟火》,长篇小说《一个红卫兵的
自白》、《从复旦到北影》、《雪城》、《年轮》、《浮城》。其中,短篇
小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父亲》及中篇小说《今夜有暴风雪》分获
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
我加了一块砖——《今夜有暴风雪》诞生记
王蒙同志在对《今夜有暴风雪》的评论中说:“它为知青树了一块碑。
这块碑已树在读者的心目中了。”这评价是热情的,但过高了。我有个习惯,
常翻阅自己发表过的作品——稍有影响的和根本不引起人们注意的;自以为
写得好一些和写得糟透了的;应该写好而未写好的;写作过程中曾丧失信心
但最终毕竟完成了的。这样翻阅自己的作品,其实也就是“照镜子”。好比
别人说你是“美男子”,那么就自己对着镜子认真端详端详自己,自己对自
己客观一点,便会发现别人从你脸上身上未曾发现的不美之处,认识到自己
原来不过是个庸常之辈。好比别人说你丑得很,简直“有碍观瞻”,那么也
自己对着镜子认真端详端详自己,自己对自己公正一点,便会发现别人从你
脸上身上可能未曾发现的不丑之处。于是就会产生一种自信,消除一些心理
上的自卑。过份自信会使人轻狂。过份自卑会使人颓丧。作人作文,在这一
点上,道理是一样的。
但自从报上刊物上发表过一些对《今夜有暴风雪》的评论文章后,我一
次也没有再重读过它。因为,这些评论文章,虽然在热情肯定它的成功之处
时,都从不同角度指出了它的败笔之处。而对它的最明显的败笔之处,指正
却是过于温和过于宽容了。比较起来,还是王蒙同志和曾镇南同志的评论文
章,对它的不足点示得“有矢着的”。好作品也各有不足,所谓“美玉徽瑕”。
《今夜有暴风雪》不是“玉”,是“璞”。它含有“玉”的成份,那也是因
为我所经历的生活——千百万知识青年的生活,向我提供了这种成份。“锐
锋产乎钝石,美玉出乎丑璞。”——有些事物是由于它们的本质而美。功力
深厚的作者或作家,能够使浑璞变琬琰之玉。而我,充其量也不过是将浑璞
捧出来给人看而已。我绝非一个功力深厚的作者。王蒙同志说它“对比强烈”,
指人物、情节等等而言。而我却从中自悟出了另一点——它艺术上的拙劣之
处和成功之处也是“对比强烈”的。所以一些评论文章对它过高的的赞赏之
词常使我汗颜,使我羞惭。
文学是应该为千百万知识青年树立一块“碑”的。我认为这“碑”还没
有在文坛上真正树立起来。但“碑”基确是已存在的了。这“碑”基是许许
多多反映知青题材的作品和热情反映知青生活的青年作者或者作家们砌垒
的。叶辛、韩少功、张承志、张抗抗、王安忆、陆星儿。。都或先或后从各
种不同角度写出过有影响的反映知青生活的作品。我在他们之后,为“知青
文学”加了一块砖。他们是“先驱”,我是后来者。他们的作品,既将我的
笔端向知青题材牵引,也启发和开导了我对知青文学的创作欲念,创作视野。
都说:“后来者居上”,我以为莫如说“后来者居优”更恰当。我所指的“优”,
并非“优秀”,而是“优势”之意。不论哪方面的后来者的“优势”,都是
借助了实践在先前者们的铺垫、启发、经验、成绩与不足,思考与影响。历
来如此。因此我感激在文学道路走于我之前的那些知青作者们,不敢也不愿
有半点“后来居上”的狂念。
《今夜有暴风雪》是我反映北大荒知青生活的第一个中篇。我写它,受
情感驱使,也受责任感驱使。我并不想通过一篇作品去验证知识青年上山下
乡这场运动的“功过”。这是社会学家和历史学家们的事。坦率讲,我认为
这是一场狂热的运动,不负责任的运动,极“左”政策利用了驾驭着极“左”
思潮发动的一场运动。因而也必定是一场荒谬的运动。必定是一场以“失败”
告终的运动。它的“失败”是必然的。就一场“运动”而言,它没有什么“功”
可言。它的“过”却是被历史证明了的。知青大返城,是对它的“过”的一
种惩罚。这是历史要承担的责任,绝非千百万知识青年应承担的责任。
但“荒谬的运动”,并不同时也意味着被卷入这场运动前后达十一年之
久的千百万知识青年也是荒谬的。不,恰恰相反。我认为他们是极其热忱的
一代,真诚的一代,富有牺牲精神、开创精神和责任感的一代。可歌可泣的
一代。他们身上,既有那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内鲜明的可悲的时代烙印,也具
有闪光的可贵的应充分予以肯定的一面。仅仅用同情的眼光将付出了青春和
热情乃至生命的整整一代人视为可悲的一代,这才是最大的可悲。也是极不
公正的。我写《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白桦林作证》、《今夜有暴风雪》,
正是为了歌颂一代知青。歌颂一场“荒谬的运动”中的一批值得赞颂和讴歌
的知青。除开以上三篇,我的其他反映北大荒知青生活的作品,虽然也写到
苦难,写到阴暗,写到悲惨的个人遭遇,但主旋和主调,都是立于以上谈到
的思想基点和认识基点的。也许正因为如此,《今夜有暴风雪》带有较浓的
个人的主观感情色彩。也带有较强的“政论”色彩。细心的读者不难从其中
看出,我——作者,是那么急迫地甚至是那么直露地企图在作品中闸发议论
和思想。认识和思想有时还未来得及演变为具体的富有内涵的形象,便用粗
糙的浅显的文字流溢到作品中去了。这是我的许多作品文学性低劣的原因之
一。也是《今夜有暴风雪》不成功处的原因之一。
在阅读欣赏方面,我无所偏爱。既喜爱现实主义的作品,也喜爱浪漫主
义的作品。在读现代派文学作品时,也常常有点新奇和研究的心理认真捧读。
我认为凡有所读,必有所获。
在写作方面,我给自己确定的,是现实主义的创作道路。我至今尚未把
握和领咯到现实主义创作方法的真谛,而且我几乎是凭一种本能认为,今天
的现实主义,当与文学史上任何时期的现实主义有所不同,有所发展。发展
中的事物往往更使人感到茫然。但有一点是我在写作中执着追求的——那就
是面对现实生活,努力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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