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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旧事-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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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侯爷,以你这样的人品,我心犹怜,杀了真是可惜。” 魏铮笑得非常不堪,“如果你逼人太甚,我也只好辣手摧花了。至于魏某的家人,不劳小候爷费心,一个消息递出去,半个时辰之内,他们就能从杭州城内消失,择日与我汇合。”
  
  “原来你想从这里活着出去?” 曹懿轻笑,用眼睛向胡宗宪示意。胡宗宪点点头,吩咐道:“打开所有的窗扇。” 眼看着窗户被几个亲兵一扇扇支起,厅内顿时惊叫声大做,原来四面民房的屋顶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官兵,身着青衣的弓箭手,几乎是五步一个,强弓拉开,箭头的方向正对着室内,箭镞上的金属在阳光下闪着炫目的白光。中间间插着鸟铳手,乌黑的枪口同样对着这间酒楼的二层。
  
  曹懿漆黑深邃的双眸静静盯着魏铮,盯得他后背直冒冷汗,“这些布置还不够的话,五里地外的半山上,还架着两门佛朗机炮,射程十五里,炮口正对着烟波楼。”
  
  方才还嘈杂不堪的烟波楼,忽然静了下来,人人面色惨变,翡翠虽然脸色煞白,依然镇静地退回屏风旁坐下,紧咬双唇注视着贴身而立的两个人影。
  
  见众人皆大惊失色,黑衣人用日语询问了几句话,魏铮阴沉着脸回了一句日语。那人顿时大怒,手中弯刀一紧,曹懿只觉得颈间一痛,刀锋已经划破了皮肤,眼见得数滴鲜红的血珠沿着刀刃慢慢滑落,落在他的白衣上,点点滴滴如盛开的梅花,令人触目惊心。
  
  张应礼眼前一黑,几乎当场昏过去。朝廷钦差如果在他的地界上出了事,又是以这种方式,那简直是万死不能辞其咎。胡宗宪只觉得双腿发软,用力攥住椅背,总算维持住神色不变,上前一步厉声喝道:“魏铮,你真要把路走绝?” 
  
  魏铮似乎也被吓了一跳,见那人并未再下重手,这才定下神狞笑着对曹懿道:“看见没有,投鼠还要忌着玉瓶儿,你吓唬谁?一炮过来,整栋烟波楼都会被夷为平地,一个活口都不会留下。这里一个侯爷,两个朝廷命官,其他人都是一介平民,谁的命更值钱?谁敢下这个命令开炮,嘿嘿……” 
  
  曹懿忽然放声长笑,他一向是喜怒不轻易外露的一个人,此刻竟然失态,胡宗宪心里顿时一沉。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他蓦然收住笑,眼睛里依然残留着刀锋一样讥诮的笑意:“魏铮,你既不愿意善终,我也实话告诉你。调兵手谕上有我和胡总督两人的印信,授命神机营的炮手只以烟花为号。只要这厅内一有异动,外面烟花一起,任何人都回天无力。” 颈中的鲜血依然在缓缓滴落,他垂下眼睛看了一眼,微笑道:“今天的杭州城内,除了烟波楼的这些兄弟,还有不少海上高手藏匿其中吧?卫所三干兵士早已将杭州城围得铁桶一样,苍蝇都飞不出去。纵然我们三人以身殉国,有这样一干人陪葬,也算值了。”
  
  胡宗宪眼光一闪,立刻反应过来,对着曹懿一个长揖:“东南海患是皇上的心腹之痛。所谓主忧臣辱,我们食朝廷俸禄,只能替皇上分忧,个人身家性命,与社稷安危相比,渺小不值一哂。曹提督,即使你有任何不测,宗宪也只能以国事为先;假使宗宪今日有幸苟活,定会向皇上谢罪,详陈未履保护钦差之过,是杀是剐由圣上裁决。”
  
  曹懿微微一笑道:“国家养士百年,仗节死义,只在今日。青史留名,万世瞻仰,在此一举。胡总督,如此多谢了!” 
  
  魏铮看看两人,退后几步,脸上身上的肉几乎都颤动起来,颓然道:“我认栽,胡大人,你划条道出来,我遵谕认捐。”
  
  胡宗宪暗松了口气,沉下脸道:“今天的目的,就是为了募些军饷,放着阳关道不走,你却非要过独木桥。什么都别说,先放开小侯爷。”
  
  “放了可以,你先答应,决不追究今日之事!” 
  
  胡宗宪瞄了一眼曹懿,见他脸色灰白,原来那层晶莹的颜色,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心中有点慌乱,搞不清他伤得如何,踌躇了一下方冷冷道:“魏铮,你不先发难,没人愿意走到这一步。有张大人作证,我答应你,不予追究。” 
  
  魏铮凝视着胡宗宪道:“胡大人,我暂且相信你,在下的身家性命如今都放在你手里。” 他向黑衣人做了个手势,那人置疑着又追问了一句,魏铮点点头。弯刀倏忽不见,黑衣人迅速退开,胡宗宪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人的身影已经消失,衣衫和面目泯然众人之中。这形如鬼魅的易容之术,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那股森寒的杀气一撤,曹懿才觉得被压迫许久的呼吸恢复正常,冷汗已经浸透了几层衣衫。他想坐下来,却是手脚发软,几乎动弹不得。
  
  胡宗宪和张应礼急忙过去察看他的伤势,见伤口只是细细的一条,并不算太深,这才松口气,扶他在椅子上坐下。曹懿看到傻站在一边的沈襄,推了他一把,“端砚,替胡总督铺纸磨墨。”
  
  沈襄摊开几张宣纸铺在桌上,胡宗宪提笔写下 “军饷乐捐”四个字,将笔递至魏铮的手里。
  
  魏铮一言不发,在上面工整写了 “魏铮捐白银十万两”的字样,然后对曹懿一躬道:“小候爷,适才多有得罪。这些人只是府中的家丁,已多年不近海事,看在罗中书的面子上,请小候爷放过他们。”
  
  曹懿按着颈部的伤口,语气平淡到喜怒难辨,“既然胡大人已经答应,我也不会为难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此井水不犯河水。唯有一件事,魏老爷子谨记,别再让我发现,有人与海寇私传情报,否则休怪我翻脸无情。” 望着魏铮转身离开的背影,他的眼中寒光一闪,已是杀机隐现。
  
  “小侯爷,你真的没事?” 张应礼看上去还是有些担心,“伤口还在流血,怎么处理一下才好?”。
  
  胡宗宪瞟了一眼翡翠笑道:“这里现放着半个大夫,医者父母心,翡翠姑娘今日也可成就一段悬壶济世、杏林回春的佳话。” 
  
  翡翠顿时薄晕上脸,嗔怒地斜睨着胡宗宪:“胡大人好没意思。” 胡宗宪笑而不语,只是将手中的纸笔放在林承恩面前。翡翠犹豫了片刻终于上前施礼:“伤口确实需要止血,请曹大人原谅,允许奴家失礼冒犯。”
  
  曹懿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他从小师从方先生,正宗的儒学做派,讲究进退有度,凡事都有个规矩方寸,众目睽睽之下被如此调侃,多少有些恼怒,当着众人的面,又不好作色,只能点点头。翡翠已经取出一个晶莹的瓷瓶,将其中药粉洒在一方雪白的丝帕上,覆盖住伤口,在颈部娴熟地打了个结。她柔软纤细的手指无意中触到曹懿的肌肤,清凉的体温伴着若有若无的甜香,丝丝缕缕传了过来,他的心里忽然泛起异样的感觉,半边身体居然麻痹片刻。
  
  见她垂着头准备退下,曹懿忽然觉得有些失落,格外留恋方才那一刻的柔腻温暖,不由自主地放软声音,微笑道:“多谢姑娘。” 
  
  翡翠抬起眼睛看着他轻轻一笑,那双漆黑灵动的双眸,离得如此之近,眼波流转间氤氲迷离,带着令人沉溺的魔力,他心中一荡,刹那间有不知身在何处的失神。
  
  外面的官兵一撤,林承恩的神色又诘傲起来,盯着宣纸上尚未干透的墨迹,态度强硬地问道:“胡大人,到底是借还是捐?您要说清楚。大家一年到头奔波疲累,挣份家业也不容易,总要有个明白的交待。”
  
  其他席面上的富商,方才还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呆若木鸡。听到他开口说话,又都活转过来,纷纷应合道:“林公说得极是。”
  
  胡宗宪气得牙痒,也只能强忍着怒火笑道:“开始我就明说了,是暂借,一旦军饷解到,第一件事就是归还诸位的欠帐。”
  
  林承恩冷笑道:“敢情胡大人以为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朝廷的银库早就被掏空了,哪儿来的钱还帐?偌大的朝廷,居然盯着我们这点家当,岂不可笑?”
  
  曹懿神色微变,还未开口说话,只听一个少年清脆的声音道:“如果没有军队御敌,海寇来袭,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不能保证,你那些银子还不是便宜了别人?”
  
  他楞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是沈襄的声音,回头笑着斥道:“端砚,不得无礼。” 胡宗宪朗声一笑道:“听听,你们的见识,还不如一个孩子。林公,你是杭州一方元老,还是做个榜样出来吧。”
  
  林承恩苦下脸道:“就算我愿意成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已收手多年,这些年坐吃山空,早已是山穷水尽。”
  
  曹懿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打开摇了几下又合上,用扇骨抵着下颌,含笑看了他一会儿,神色悠然道:“看来林公的记性真的不是很好,端砚过来,” 他将手中的折扇递给沈襄,“随便念几行,帮林公回忆回忆。”
  
  沈襄接过折扇,扇面上密密麻麻记着的,竟象是一部帐单。他大惑不解地开口念道:“三十六年十二月初八,生丝 200,白绢 400;三十六年十二月十七,湘竹折扇 800, 缂丝衣料 300;三十七年二月初三,丝绵500……” 听到此处,林承恩的脸色已是一阵青一阵白。
  
  曹懿摆摆手,示意沈襄停下,微笑道:“这几样物品折了现银,怎么着也值三十万两白银吧?”
  
  林承恩咬着牙半天没有说话,好久才开口道:“我不知道曹大人想说什么。”
  
  曹懿看着他笑了笑,然后对沈襄道:“把扇子交给林公。” 
  
  “折扇的另一面是大明律关于海禁的条例,” 他注意着林承恩的神色变化,一脸揶揄,“望林公回家后两相对照,好好研习一番。”
  
  林承恩接过看了几眼,已是颜色惨变,垂下头呆了半晌,才低声道:“我捐8万。”
  
  曹懿这才一笑起身,向众人一揖道:“林公高风亮节,急公好义,堪称楷模,希望在座诸位唯林公马首是瞻。有诸公的鼎力支持,何愁海患不平?我代皇上、代朝廷、代江浙百姓谢了!” 
  
  他转身对胡宗宪和张应礼拱拱手,“府中还有要事,辛苦两位坐陪到底,我先告辞了。”胡、张两人慌忙起身相送。
  
  沈襄还在低头琢磨那些数字究竟是什么意思,竟然让林承恩乖乖拿出了银子。曹懿一把攥住他的手臂,压低声音道:“快走。” 沈襄被带得脚步踉跄,抬头见他双颊潮红,神色痛楚,也不敢多说,打起轿帘扶他坐进去,轿夫刚要起轿,曹懿在里面低声道:“你进来!”沈襄犹豫了一下,撩起轿帘坐了进去。
  
  曹懿正要从腰间解下一个荷包,可是双手发抖,竟然打了个死结,情急之下用力一抻拽断了丝绦,将荷包塞在他手里,吃力地说: “去找周彦……凭……印信撤防。”话未说完,整个人就瘫软下来。
  
  沈襄摸摸他的额头,已经烧得滚烫。尽管害怕得双腿发抖,还是强做镇定跳下轿子,吩咐轿夫尽快回府。他自己站在街道中间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去哪里才能找到周彦。正在东张西望,一阵马蹄声响,街道尽头有人骑马过来,鞭稍从他头顶呼哨一声扫过。周彦勒住马笑着问道:“怎么一个人傻站在这儿?” 
  
  沈襄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一根稻草,上前一把抱住他,眼圈都红了,“给你这个,” 他把荷包交给周彦,几乎是语无伦次,“公子说,凭印信撤防,他……他……已经回府了,彦哥,不好了……”
  
  周彦顿时变了脸色,翻开荷包,里面是一颗银色的提督印信,他取过印信,将荷包扔回沈襄怀里,大声道:“站着别动,我马上就回。” 沈襄这才注意到那个荷包,深蓝的底色上绣着两句诗词,白色的丝线上已经染上紫色的血迹,嫣红如花的笑靥浮现眼前,他的心中蓦然间无限惆怅。
  
  片刻之后,周彦已骑马返回,探身抓住沈襄的腰带,将他提在马上,风驰电掣一般向提督府奔去,路边的行人惊惶失措,纷纷躲避不迭。

第八章 拾翠
  总督府的两位钱粮师爷忙了一天,终于将半年的积饷理出头绪。将筹到的银两誊清入册后,又派人把抄本分送提督和巡按两府,胡宗宪才松了口气,看看天色已晚,便换了便装,令徐渭摆出棋局,两人一面执子对弈,一面聊着闲话。
  
  “文长。” 胡宗宪见徐渭拈着一子迟迟不落,一脸神游物外的神色,忍不住提醒他。
  
  “啊?是。” 徐渭回过神来,将白子落下,笑道:“我突然想起曹老侯爷。那年在扬州,曾经与他对弈过一局,结果输得我三个月不想再摸棋子。”
  
  胡宗宪“噗哧”一声笑了,“你一向眼高于顶,原来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曹老侯爷在世时,我见过几面,倒真是容辞闲雅,颇有林下之风。那种出口成章、辩惊四座的真名士风流,小侯爷只继承到二三成的精髓。他若肯象袁炜和郭朴那样,为圣上撰写斋醮青词,早就超攫翰林大学士,入阁拜相了。” 
  
  徐渭吃吃一笑道:“前有李春芳、严衲,后有郭朴和袁炜,这风云一时的青词准宰相,也是本朝一大奇观。东翁,你有没有看过袁炜的一副绝妙对子?” 他拖长声音摇头晃脑地吟道,“落水玄龟初献瑞,阴数九,阳数九,九九八十一数,数通乎道,道合元始天尊,一诚有感;歧山丹凤两呈祥,雄鸣六,雌鸣六,六六三十六声,声闻于天,天生嘉靖皇帝,万寿无疆。”
  
  胡宗宪已是笑得前仰后合,“这里面除了肉麻吹捧和一付媚骨外,哪里有半分朝堂栋梁忧国忧民的影子?”
  
  “当心这个角,我要打劫了。” 徐渭笑着落下一子,接着道:“所以我觉得曹老侯爷是值得钦佩之人,疏朗爽阔,魏晋风骨令人见之忘俗。”
  
  “只可惜天不假年,老侯爷去世的时候,只有四十六岁。如此飘然化外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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