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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宫旧事-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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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襄转着眼珠打量着四周,迷茫地问:“这是哪儿?”
  
  那个回话的女孩子走过来,笑吟吟地说道:“沈公子,这是北京瑾宁侯府。你已经昏迷了十几天,烧得吓死人,阿弥陀佛,总算是醒过来了。想喝水吗?”
  
  沈襄见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俏丽白净,声音清脆,心中大起好感,点点头嗫嚅道:“谢谢姐姐。”
  
  女孩子回身斟了一杯茶,扶起沈襄喂他喝水,笑道:“啊呀,姐姐两字不敢当,我只是个丫头,还是叫我嫣红吧。”沈襄就着她的手把一杯茶贪婪地喝净,喘口气躺回床上,瞥见周彦倚在床头看着他笑,立刻沉下脸,把头转到一边。周彦拍拍他的面颊对嫣红说:“这小子,还挺记仇!如果不是公子,你这会儿早被人锉骨扬灰了。冒着风险救下你,不感激倒也罢了,你倒好,竟敢啐他?”
  
  嫣红笑着推开周彦,“彦哥,他刚醒,你就罗罗嗦嗦这么一大篇,你被公子打了十板的事怎么不说?快走吧,那边等着你呢。”周彦边下楼梯边笑道:“那十板我记着,早晚会和这小子算帐。”
  
  沈襄见他离开,才打点起精神打量周围。发现自己果然是在楼上,一色的红松木地板,三间房只用紫檀木屏风做了间隔,半旧的檀木家具,中间一道蓝色帷幕挑起,是屋内唯一的铺张,整个房间显得轩敞而不落俗套。嫣红见他双目炯炯地望着帐顶,轻轻笑道:“想什么呢?看上去人小鬼大的。已经十几天没正经吃东西了,你饿不饿?”
  
  沈襄咬咬嘴唇问道:““刚才说的那十板是怎么回事?”嫣红“噗哧”一声乐了:“原来你惦记这个呢!放心,借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把你怎么样。”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她笑得抑止不住,“沈公子,你的面子还真大,周彦打娘胎里出来,还没受过这样的责罚呢!”
  
  沈襄看她色如春晓,笑靥如花,顿时觉得心口空得没着没落,慌忙转开目光,低声说道:“和我有什么关系?” 嫣红抿着嘴,笑道:“我也是听先生说的,当时周彦觉得你眼神不对,一直留意着车里的动静。见你啐了公子,一时忍不住把你从车里揪出来,其他人跟着起哄拳脚齐下,公子急怒攻心,当场就晕倒了。醒来后提起这件事,周彦又和他顶嘴,结果就受了十板。”
  
  “嗯,周彦,他是……?”
  
  “他是孙嬷嬷的儿子,和公子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如今是候府的总管。嬷嬷是公子的乳母,公子平日待周彦象亲兄弟一样,这还是第一次当众扫他面子。”嫣红说着给沈襄掖掖被角,轻声道:“你刚好了点,还是多休息。我就在外间候着,饿了你叫我。”
  
  沈襄见她要离开,一把拉住她的衣袖道:“姐姐,你别走。” 嫣红抽回手,轻啐一声笑道:“你还真会磨人,等我把针线活拿过来陪你。”随即从外间端了一个盛满各色丝线的盒子进来坐下。
  
  沈襄见盒子的最上面放着一个做了一半的荷包,“咦”了一声探起身,伸长脖子去看。那个荷包的做工异常精致,深蓝色的缎面上,并未象坊间流行的那样绣着花鸟虫鱼,而是用白色的丝线绣了两句诗:“借问梅花何处落,从风一夜满关山。”他看了一眼嫣红,问道:“雪尽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戌楼间。原来姐姐也喜欢高适的诗。”嫣红的脸微微一红:“这是高适的诗么?我并不知道,只是在公子练字的时候看到,很喜欢这两句。”
  
  听到公子两字,沈襄忽然失了兴致,立刻想起自己的处境,躺回去闭上眼睛。嫣红以为他累了,也不再说话,房间内顿时寂然无声,只能偶尔听到木炭燃烧时的噼啪声。
  
  这个情景,让沈襄既熟悉又陌生。以前在家时,母亲也是这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守着他兄弟三人读书。从他兄弟三人入狱,已经有半年了,一直没有母亲的消息。想起冤死的父亲和屈死的兄弟,心里又酸又苦,两行眼泪悄悄从眼角滚落。
  
  父亲在家书中曾评价过曹懿“聪敏睿达,少年天才,惜乎攀附权贵,大节已亏。”他这样处心积虑地安置自己,究竟是什么意思?细细回想那天情景,却越想越糊涂,索性撂开了,自己已经落到这样的田地,还能坏到哪儿去?最坏也不过一个死字。这么想着,心里一宽,竟觉得肚子咕咕叫起来。
  
  周彦回到书房,见曹懿正和方先生坐着说话,便蹑脚进去。曹懿看见了只微微点头,示意他坐下,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倭寇一旦来犯,往往连舰数百,蔽海而至,纵横来往,如入无人之境。浙东西、江南北、福建、山东、广东,东南七省,滨海数千里,竟同时告警。去年虽有川兵破贼周浦,俞大猷杀敌海上的战绩,狠狠打击了倭寇的气焰,可这水来土挡、兵来将挡的办法,终不是长久之计。”
  
  方先生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一件半旧的青布长衫,颌下几绺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他是老候爷十几年的朋友,也是曹懿的启蒙恩师,虽然满腹经纶,却一直没有出仕。曹懿一向以师礼待他,府中上下皆称为“先生”。
  
  方先生用火筷子拨着火盆里的炭,半天没有说话。沉吟了良久方开口道:“倭寇之患之所以数十年连绵不绝,并非全因为倭寇彪悍贪婪,我朝亦有几点心腹之患,这几点祸端不除,想要海防平靖,实在是难于登天。”他伸出手掌,每说一条便搬下一个指头,“第一,卫所军的兵士均来自北方,不惯水战;南方沟渠纵横,不利驱逐,旱地的阵法竟无一可用;第二,倭患之烈,始于禁海,如果一意痛剿,激起贼寇死斗之心,贼更难平;第三,沿海祸患虽称倭寇,其实真正倭人只占十之二三。本地海盗为其首领,间谍探子密布境内,敌在暗,我在明;第四,倭寇侵害的是山东、浙江、江南、福建诸省,本该同仇敌忾,共同御敌,可惜彼此之间却相互戒备,甚至互相拆台。”
  
  曹懿惊异地说道:“先生真是运筹于千里之外,一语切中要害。我在浙江这一年,冷眼旁观,先生所说的四条,竟是一条不差。”他低头吹去茶碗中的浮沫,长叹一声道:“这些事一旦要改变起来,颇耗费心力,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奏效。去年还仰仗着赵文华在严嵩那里斡旋,十月他因罪去职,兵部户部忽然间多了诸多牵制,百般刁难。军饷钱粮稍有迟误,那些总兵、参将就鼓噪不已。为讨皇上高兴,前线又不能断了捷报。这个军务提督,竟是个几头受气的角色。”
  
  方先生看了看曹懿苍白疲倦的面孔,一脸忧色道:“公子这次回京,也有十来天了,我旁边瞧着,进宫见驾,兵部述职,会见官员,还要批复浙江转来的公文,竟无一刻得闲,每天睡不了几个时辰。我估摸着在浙江,情景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身子秉性就弱,又有个旧病根儿,却这么不吝惜自己。”
  
  曹懿苦笑一声垂下眼睛,眼圈有点微微泛红。这一年在浙江吃了多少苦,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从浙江巡抚到浙直总督,皆是十几年宦海里滚出来的老油条,哪里会把这个资历甚浅的年轻钦差看在眼里。不过是看着严嵩的面子,表面上对他客客气气虚与委蛇,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手脚。而六部官员,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一个打点不到,关键时候他就能抽你的底火。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才维持到今天的局面。
  
  方先生这时才发现周彦站在旁边,遂起身拍拍他的肩膀道:“周彦来了,怎么不坐下说话?”
  
  周彦咧嘴一笑:“先生,您没瞧见,公子如今见我还是板着脸,我还是小心点好。还有,您老若是真的心疼我,千万甭让我坐。”方先生这才想起那十板子的事,不禁失笑。
  
  曹懿却没有笑,只是望着手里的茶杯出了会神,方才转头问周彦:“他醒了吗?看着怎么样?”
  
  周彦忙站直了正一正脸色,垂手肃然答道:“气色还好。就是一时半会的,他心里恐怕还拧不过这个劲儿。”
  
  曹懿看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唇边忍不住掠过一丝微笑,很快又敛去笑容问道:“见到沈夫人了?”
  
  “是,我在城南租了一套小院子,已经帮着沈夫人搬过去了。沈夫人让我带话,她明白公子的一番苦心,母子相见,不急在这一时。”
  
  “人带来了?”
  
  周彦指指外面:“早来了,在后面候着呢。”
  
  曹懿这才点点头,对方先生说道:“沈襄才十三岁,一夜之间遭遇剧变,先没了父亲,又亲眼看着自己的兄弟死在杖下,他还能把持住,神智纹丝不乱,确实不是个一般的孩子。”
  
  方先生摇摇头叹道:“沈鍊死后,一手操办此案的两个严党亲信,宣府巡按御史路楷迁升五品卿寺,宣府总督杨顺一子荫封锦衣卫千户。已经得尽了好处,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的儿子?”
  
  曹懿目光一冷:“当初我也想不明白。前日与人闲谈,才解了谜团。说起这个杨顺,竟是因为路楷提升,心中不满,认为自己没有讨得严世藩足够的欢心,所以才演了杖毙这出戏。如今杨某已经进京待选了。有人看着眼红,又盯上了沈襄,打算原样炮制。”
  
  周彦忍不住插嘴道:“那……收留沈襄,会不会得罪了小丞相?”
  
  曹懿看看他,眼中尽是一片揶揄之色,“你怕了?逞强出头做英雄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害怕?”
  
  周彦尴尬地低头笑笑,没有言语。 
  
  “放心,这不是小丞相的手笔,只是有人想讨好他。可惜这个人心智不够,如今弄得处处皆是破绽,哪里还敢自己往枪头上撞,等着那帮御史们参他?”
  
  方先生诧异地问:“什么是小丞相?你们两个说话越来越古怪。”
  
  周彦嬉皮笑脸地说道:“先生难道没有听说过,严太师每回入值西内,几乎数日不出,关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皇上用来斋醮的青词。所有朝务都交给了严世藩。六部有事请裁,太师均对之‘何不与小儿商议”或者‘待我与东楼商议’。如今是严氏父子双双名震天下,京师才有大丞相小丞相的说法。”
  
  方先生大笑道:“大丞相小丞相?这些人也真想的出来。”
  
  “周彦说话总是这么刻薄不饶人。严世藩为人虽然贪得无厌,可也是天资聪颖,有真才实学的人。他起草的青词,辞藻典雅端丽。任何公文均可过目不忘。平日皇上批出来的手谕,语多艰涩,别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有他揣摩得真切,酌情奏答,竟然条条附和上意。严嵩父子能够十几年恩宠不衰,并不是一味只靠奴颜媚上。”曹懿说着起身扶起方先生:“先生一起去吧,您也见识见识这孩子的一张利嘴。”
  
  沈襄正倚着枕头坐着,嫣红端了碗银耳羹,用小匙一口一口喂他。见曹懿、方先生和周彦陆续进来,连忙放下碗站了起来。
  
  方先生看了看沈襄的脸色,又扶起左手切了切脉,含笑道:“果然是年轻,恢复得真快。”曹懿在他额头上试试温度,说道:“还好,那些伤实在是凶险,幸亏熬过来了。”
  
  沈襄却一把拨开他的手,“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曹懿并未在意,只笑了笑对周彦说:“你把小桃带进来。”沈襄闻言霍地睁开眼睛,果然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怯生生地走进来,竟然真的是服侍母亲的婢女小桃。他几乎是光着脚跳下床,不可置信地叫了一声:“小桃?”
  
  小桃浑身哆嗦着抬起头,看见沈襄立在她的面前,双目中立刻储满了眼泪,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抱着他的腿放声痛哭:“二少爷,您真的还活着……”
  
  沈襄弯腰扶着她,激动得几乎口齿不清:“小桃,你怎么会在这儿?夫人呢?”小桃哭得几乎说不出话:“夫人……得到大少爷和三少爷的死讯,就病倒了,又听说你也……夫人她……她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沈襄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目光发直,眼睛却干干的没有一滴眼泪。
  
  曹懿向周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走到外间。曹懿简短地吩咐道:“这个丫头年纪太小了,把她留下来服侍沈襄,沈夫人那里另派几个妥当人过去伺候。从今天起,沈襄这个名字要彻底消失,就改名――端砚吧,让他去书房伺候笔墨。”
  
  周彦咧咧嘴,屋里的哭声让他心里沉重,想笑却没有笑出来:“又把个红炭团儿塞给我,这小子天生就是一根犟筋,让他改名做家仆?”他朝天翻了个白眼,“兄弟,你让我生个孩子可能还容易些。”
  
  一向四平八稳的曹懿,忽然有些急躁:“他根本就不信任我,否则还用劳你的驾?一个大活人藏在府里,这是唯一保全他的办法。”
  
  周彦急忙举起双手,一脸无奈状:“好,我去说我去说,你别上火,我不想一个月挨两次板子。”
  
  曹懿忍住笑转身下楼,忽然想起一事,又停下脚步:“噢,对了,昨天严府送来帖子,严老太太二月十三八十大寿。南书房还存着一幅梁师闵的《芦汀密雪图》,,麻烦你取了亲自去趟严府,说我过完正月启程去浙江,不能亲自拜寿,聊表存心。”
  
  方先生从里面慢慢踱出来,听到最后一句话,便道:“你这次回来,至今还没登过严府的门,不怕那边记恨?”
  
  曹懿听了冷笑一声:“严府门外每天的轿子能排出二里地,溜须拍马的人,不缺我一个。他举荐我做这个提督钦差,不过是念着爹当年弹劾过仇鸾的那点情分,拿我做个棋子,去挤兑赵文华。我办事得力,他在皇上跟前也面上有光。大家心里都明镜似的,彼此敷衍着过得去,江浙的事他不从中作梗也就罢了。难道让我去学仇鸾和赵文华,赶着严嵩叫爹?”
  
  仇鸾早年间是严嵩的义子,靠着严嵩的提携一路爬到京营大将军的位置,开始与严嵩争宠,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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