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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上帝一起流浪 作者:阿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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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仅以中央大街(即当年的中国大街)为例。在中国大街的两旁有许多店铺,像面包房、熟肉店、鲜花店、乐器店、五金商行、时装店、美容美发店、啤酒馆、咖啡馆、旅馆、外文书店、渔具店、猎具店、邮电局、首饰店等等,一家挨着一家,牵连不绝,而这些店主至少有七成以上是犹太人。 
  流亡地哈尔滨对犹太人来说是一个梦之城。于是,他们像天真的孩子似的,出钱,出智慧,出劳力,在这座城市里建各种各样的楼房、商店、街道、民宅、花园,总之,努力把这里建成他们自己的家乡的样子,使他们的灵魂能够生活在一个真实而又充满着理想色彩的环境里。尤其是中国大街,这条街简直成了世界各国建筑的博览会,犹太风格的、法国风格的、英国风格的、俄罗斯风格的、巴洛克风格的、雅典式的等等。要知道,这些建筑大多数出自一些俄国籍的犹太建筑设计师之手。而这些俄国籍的犹太建筑师又多受欧洲特别是法国建筑师的影响。在这些建筑上无不体现着折中主义、法国古典主义,以及希腊、古罗马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风格,让人看得脖子发酸。 
  的确,只要来了外地的朋友和客人,哈尔滨人总要津津乐道地向他们介绍这条街,脸上闪烁着主人式的光荣感。   
  由中外这么多的流亡者,特别是犹太裔的流亡者建设起来的城市,“杂”是它的一个首要的特点。流亡者加上“杂”,应该等于什么呢?就两个字:“宽容”。毫无疑问,兼容与宽容,是流亡者重要的生存法则和生存经验。哈尔滨的“宽容”是非常广泛的,包括文化、宗教(也包括迷信活动)、饮食习惯、语言、婚丧嫁娶等等,几乎无所不“宽容”。一切都随你便,没人愤怒,没人翻白眼儿,没人觉得可笑,也没人觉得不可思议,匪夷所思。一切都各是各的,彼此都相安无事,有点原始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味道。 
  那么,不同文化背景的流亡者相互之间有没有影响呢?不能说没有。比如哈尔滨人就是在今天,还像那些俄国籍的犹太人一样崇尚技术、喜欢看书。亚伯拉在他的《犹太人为什么聪明》一书中说:犹太人的求知欲是从小接受家庭教育养成的。当小孩子稍懂事时,母亲会在《圣经》上滴一点蜂蜜,叫孩子去吻,让孩子在心灵上知道书本是甜蜜的。当孩子稍大一点,几乎都要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假如有一天房子被烧,财产全部被抢光,你将带着什么东西逃命?如果孩子回答是金钱或钻石,母亲会进一步启发地问:有一种没有形状,没有颜色,没有气味,但却最宝贵的东西,你知道是什么吗?要是孩子回答不出来,母亲会告诉孩子:因为智慧是任何人都抢不走的,你只要活着,智慧就永远跟着你……犹太人重视知识,所以十分尊敬有知识的学者和传授知识的教师,认为他们比国王更伟大。在犹太人中流传着这样一句名言:教师比父亲重要。有人让孩子回答这样的问题:假如父亲和教师双双遇险,而只能救出其中一人时,你会救谁?孩子一定会回答救老师。因为在犹太人的社会里传授知识的教师更重要。犹太人有一句格言也反映了这种观念:为使女儿嫁给学者,即使变卖一切家当也值得;为娶学者的女儿为妻,纵然付出所有的财产也在所不惜。哈尔滨人同样喜欢读书,也喜欢喝啤酒,吃面包,喜欢吃罗宋大菜;雪还没化尽呢,哈尔滨的女人们就像俄籍的犹太姑娘们一样早早地穿上裙子;像法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听音乐,欣赏绘画和雕塑;像波兰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载歌载舞,喜欢搞设计;像德国籍的犹太人一样喜欢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你;像美国籍的犹太人一样无拘无束,开怀大笑;像山东人一样喜欢吃面食;像满族人一样喜欢养花;像鄂伦春人一样喜欢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像达斡尔人一样喜欢飞刀走马;等等。 
  有人说,哈尔滨人的主要特点,就是豪爽。想想看,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世界各地,都是海内海外的流亡者,都活得不容易,命运使大家凑到一起来了,什么文化不文化的,彼此能活下来就是最大的文化。因此,都对对方很热情,很支持,很帮忙,很直爽,很理解,也很谅解。这是人类灵魂中最为精粹的一种原始的“合力”和“凝聚力”。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呢? 
  是啊,这就是为什么多年来我有意或无意,自觉或不自觉地书写犹太人的故事的主要缘故。的确,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到处都是犹太人足迹的城市里,记录犹太人的生活是我这个哈尔滨作家的责任。 
  那些曾经生活在哈尔滨这座城市里的犹太人,无论你们现在生活在世界的什么地方,那就从这本书开始,一同回忆那一段难忘的哈尔滨生活吧。哈尔滨毕竟是犹太人生命中的一个驿站啊…… 
  阿成   
  于中国哈尔滨   
  2006年12月大雪之日                 
  一犹太人流亡者社区的来历   
  哈尔滨是一个多元的、世界性的城市,多宗教、多民族的人相对和谐地居住在一起。除了建立了一个他们自己的社区机构,犹太人在俄国人控制下的哈尔滨的经济、文化及公共生活中,也很活跃。他们还积极地参与哈尔滨的市政事务中。 
  在确定哈尔滨的犹太移民身份方面,中国及哈尔滨始终处于中心地位,就像它为哈尔滨的俄罗斯人所做的那样。当别人问起他们的民族定位时,大多数人不仅把他们自己定位为“俄国人”或“犹太人”,而是“来自中国”的俄国人,或“俄籍犹太人”。在他们的文学作品中,他们把自己描绘为俄国或者犹太散居者的中国部分。 
  ——摘自《我的家庭和她所在的城市:在哈尔滨的五十年》,   
  前澳大利亚驻东南亚多国使馆参赞玛拉·穆斯塔芬   
  我最早认识这城市边缘地带的流亡地——犹太流亡者社区,是在一片沉醉的《离别》歌声之中。   
  别哭泣,别哭泣   
  迷途的羔羊——   
  生活总有别离,总有别离。   
  ……   
  当时,该城几乎人人的嘴里都淌着这支歌曲,这的确让我这个初涉世界的人大惑不解,似乎这里家家都经历着生离死别、骨肉分离,受着它的折磨,受着它的煎熬,这种此起彼伏的歌唱,是在排遣他们心中的伤悲啊! 
  这支不中不洋的哀歌,自晨至宵,像初始的秋风一样,彻夜不息,搞得市民们无论走到哪里都泪眼兮兮的。更有悲不能忍者,竟不问相识与否,伫立街头,与陌生男女抱头痛哭起来,让人不忍卒观。 
  我是在这支无缘无由、来历不明,又催人泪下、亦柔肠寸断的歌声中,逐渐对这座城市,尤其是对犹太人有了记忆,并从此开始注意这座城市的犹太流亡者社区的。   
  当时,我或者是个少年,或者是个儿童,抑或是个青年——在悠悠的历史长河之中,这一点不足挂齿,也是微不足道的。   
  ——如此悲怆的人生氛围,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总之,我开始有了记忆,是记忆伴随着我,使我真正地走进了人类社会。在这之前,我仅仅是一个有生命的草或者蝌蚪而已。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上部是一座小型的会堂。会堂是犹太建筑。它的样子让流亡与生息在流亡者社区的犹太人和混血儿们深感自豪——它是爱、热情、美和信仰的化身啊。这座会堂也让流亡者社区之外的外乡人,为之震惊、为之倾倒。 
  会堂的钟声敲响了——它意味着爱、仁慈与和平。它的魅力是永恒的啊。   
  去这座会堂做礼拜或者去忏悔的,大多是流亡在犹太流亡者社区的各国的洋人和混血儿、犹太人。“这个思想与石头的庄严又神秘的巨灵”是那些流亡者的精神之家。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这座会堂,也曾经一度浸泡在那支《离别》的歌声里。我一直也搞不懂,为什么大千世界里,那么多的人喜欢没来头、无缘由地,而且又那样投入地唱悲歌呢?难道慷慨悲歌,可以唤起生活的勃勃生机吗?          
  由于种种原因,也曾使得这座会堂像一家蹩脚的食杂店,开开关关,几度惨淡经营。   
  ——这些令人尴尬的事情,仁慈的上帝几度落过泪了,这里免谈也罢。   
  这是别一种人类的生活。   
  ……   
  这里,恐怕我还必须得插嘴介绍一下犹太流亡者社区的形成历史。毋庸讳言,在上个世纪初犹太流亡者社区“兴起”,主要是由于二战的原因,是那些流亡在中国的俄国人,还有欧洲、亚洲、美洲等一些国家的犹太人和混血儿在这儿建立了流亡者的栖息地。 
  我的一个自命不凡的、当电影导演的朋友说:“要想拍出外国的效果,只要把摄影机架到犹太流亡者社区的涅克拉索夫大街的街头上去就行了。”   
  这无疑是正确的。   
  犹太流亡者社区,也有人称它是中国的小西伯利亚。它有着俄国大西伯利亚同样的严寒与大雪。因此,流亡者的栖息地几乎没有非洲的侨民。它太寒冷了,让南方人望而生畏。  
  开始,这里只有一些流亡者建造的简易的木板房。   
  西北风像狼嚎一样袭击着那几幢零零落落的木板房,袭击着一簇簇的枯树林,袭击着树梢上数以百计的老鸹窝,也扑向远方的那条冰冻的蛇河。   
  流亡者们为了抵御严寒,出门需戴上厚厚的、只露着两只眼睛的面罩。   
  这使得犹太流亡者社区平添了许多悲怆与神秘的气氛。   
  不久,犹太流亡者社区有了砖结构的、炫耀着侨民异国风情的建筑,像民宅、肉食店、餐馆和会堂等等,开始有了一个城镇模样了。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躯干部分,是该区的主要街市——涅克拉索夫大街。   
  从上世纪开始,街市的小型商业活动就一直没有停止过。马克思把政治和经济合成一学,是有道理的。无论是什么主义,没有商业活动是不可思议的。人的一生,有相当长的时间,都在自觉或不自觉地参与这种商业活动。 
  涅克拉索夫大街,便是这种心理的产物。   
  在涅克拉索夫大街,有一家叫“犹太客栈”的小旅馆。   
  它是一溜中国式的青砖瓦房。房顶上的灰色土瓦已经陈旧不堪了,瓦缝之间长着草。这溜平房的原主人,是一位从江南流放到边城的人士。整个建筑凸显着江南园林建筑小巧秀气的风格,以及儒雅淡泊的处事态度。在寒冷的犹太流亡者社区,看到这样的建筑只有叹息了。 
  临时寄宿在这里的旅客(都是做一些小买卖的犹太人),一昼夜的工夫,就会被中、西两域流亡者的生存与精神状态,压得喘不过气来。   
  走进犹太流亡者社区就等于走进流亡,走进回忆,走进痛苦,走进乡愁,走进宿命了。   
  这家小客栈,接人待客还是蛮热情的。住在这里的,除了几位到这里做小买卖的小商小贩,间或也有中国流浪汉、说书人、江湖艺人,以及私奔的情种。他们的到来,总能给流亡者社区的人们带来一些新鲜故事。 
  犹太流亡者社区太需要故事了。   
  ……   
  天下雨了,做小买卖的行商出不去门了(犹太流亡者社区的雨路总是泥泞不堪的),所有的旅客都待在客房里面,抽烟聊天,或者说命运,或者干脆蒙头大睡——雨你就可劲地下吧! 
  雨天里,住在“犹太客栈”的旅客也能清清楚楚地听到从那座会堂传出来的、湿漉漉的钟声。   
  挨着“犹太客栈”的是一家肉铺。那里是牛、羊、猪受刑断命的地方。   
  那里一天天总是鬼哭狼嚎的。那个露天大锅里的水永远是沸腾着的,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是那里的家常便饭。   
  那个中国矮子屠夫,样子十分剽悍,他杀牛杀羊杀猪,像切豆腐一样不费吹灰之力。   
  他浑身都是血,凶狠的脸上也溅着血点子。一层层的沉血,滞在他的屠衣上,使得他的“血衣”厚而笨重。   
  被宰杀的牲口中,最不安分的就是猪,它拼命地号叫,使得在这里瞅光景的闲人看客,个个脸上容光焕发,充满着亢奋的情绪。   
  肉铺外面的土地,都被血浸透成了暗红色。                
  小旅馆的犹太人闲了,趿着鞋,披着外衣,叼着烟卷儿,到这里来看热闹。   
  要知道,杀戮,是人世间最引人入胜的一出戏哩。   
  入了夜,肉铺静极了,然而居然从肉铺里,也荡出了那曲《离别》之歌:   
  别哭泣,别哭泣   
  迷途的羔羊——   
  生活总有别离,总有别离。   
  ……   
  犹太流亡者社区的“四条腿”,是流亡地几条小街小巷,这几条小街小巷的名字,都是以俄国、波兰、法国、英国等国的名人的名字命名的。或者叫塞瓦斯托伯尔斯卡雅街,或者叫华沙街,或者叫果戈理大街。这些大街小巷里都有一些不同风格的建筑,或者是别墅式的,或者是单体公寓式的,也有日本式的房子。 
  人走进这里,就等于走进外国了。   
  在上世纪之初,犹太流亡者社区还是一片沼泽,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大批的犹太人、俄国人、日本人、波兰人、罗马尼亚人、英国人、法国人、希腊人等等,相继流亡到这个地方来。 
  中国当局就鼓励这些流亡者,在这荒无人烟的沼泽地上建立他们自己的家园,无论建什么都可以,而且免收一切赋税。这是一种闪烁着智慧之光的慷慨。   
  流亡者的房子大都建在高地上。低处便是沼泽。因此,房子与房子之间又勾连了一些低矮的木栈桥。黄昏落日,这儿的景观也像彩色版画一样的好看。   
  冬天,落雪了,这儿看上去真是无愧于“中国的小西伯利亚”的称号了。栈桥的木栏杆上,落满了黑色的乌鸦。它们的远处,是那轮将落未落的巨大血日。   
  我们下面将要讲的那些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别哭泣,别哭泣   
  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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