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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结-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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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什么地方,漂亮点,我赌咒发誓,一定给你买副棺材,不让你睡冰窖子。”
莫高想挣扎,他这才发现那个军把式虽然个头儿小,身骨儿瘦,那两只手臂却像铁柱子一样,脚镣又被裘文杰一脚踩住,使他手脚都动弹不得。
“姓裘的!原来你想黑吃黑。”莫高唯一能动的就是那张金光闪闪的嘴,“你找错了主儿!任你千刀万剐,你也休想得到一点金屑子。”
“莫老大!你说什么来着?”
“姓裘的!任你干刀万剐,你也休想得到一丁点儿子,你要是还没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
裘文杰没有发火,只是,他脸上那股子阴阳怪气的笑容更加浓郁;他一拾手,抓起了火堆中的弯刀,现在,那把弯刀已经烧得通红。
“莫老大!你在呼玛县保安大队关了几天啦?”
“五天。”
“难怪你的胡渣子满脸都是,你可曾用过火刀剃胡髭、修脸,现在你可以试试火刀的滋味。”
莫高绝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人比他更狠、更残酷;他也绝不会相信,这个貌相清秀,言语斯文的年轻小伙子会作出如此残忍的事。没料到,裘文杰不是唬人,他是即说即作,火红的弯刀飞快地贴上了莫高的左颊,青烟升腾,焦味冲鼻,嚎叫刺耳,裘文杰那只把握住弯刀的手竟然连抖都没有抖动一下,这小子!他的心肠一定是个铁铸烕的。车把式更绝,连眼皮子都没有眨动一下。
弯刀又插进了火堆中那个火红的洞里,莫高的半边脸颊也焦了,黄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上冒出来,他浑身的肌肉都在抽搐,由于他看了三分酒意,他还没有痛昏过去。
“莫老大!听说你有个‘阴阳判官’的绰号,现在你这张脸正好配合你的混名——现在我又要问了,那一万八干两金锭子你到底藏在那儿?”
“姓裘的;”莫高的嗓门沙哑了,却丝毫没有屈服的意味。“你……还有什么花招?”
裘文杰右手一拾,寒光倏现,他用匕首的功夫真是独到,莫高身上穿的衣服非常厚重,却被丧文杰手中的匕首一挑到底,左右崩裂,刀尖却没有伤到一丝皮肉。
“姓裘的!你真够聪明,一找就找到了地方,”莫高这混球真够种。“一万八干两金锭子就藏在我肚子里,剖开,你它娘的要是不剖开我的肚子,你就是我的大爷的灰孙子!”
裘文杰一点儿也不生气,他笑着说:“莫老大!你满肚子的肥油,拿到案子上去当猪肉卖只怕也没人要,不过,在我眼里倒很值钱,我这一刀下去,就好像一万八千两金锭子扔进了黑龙江。莫老大!咱们俩就这么耗下去了,我倒要瞧瞧你能耗多久?”
裘文杰右手中的匕首花俏地扔在左手,空出的右手飞快地又抓起火堆中的弯刀,火红的弯刀毫不留情地贴向莫高的肚皮,又是一阵青烟,又是一股焦味。这一次没有嚎叫,莫高也是一个有感觉、有痛若的凡人,他终于痛苦昏过去了。
现在,裘文杰脸上那股子阴阳怪气的笑容清失了,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懊恼之色,也许他原先预料莫高这种人并不难对付,现在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裘文杰放下弯刀,打了一个手势,车把式松了手,放倒了莫高,走出了山神庙。一会儿,他去而复回,手里拎着一块湿淋淋的布,盖住了莫高的额头。
一阵抽搐、一阵颤抖,莫高又苏醒了。
“姓裘的!”莫高的声音很微弱,可是措词仍很强硬,“我也不知道你是那路瘟神,真让我姓莫的开了眼界,世上竟然还有比我更狠、更凶的人……姓裘的!还是那句老话,你休想得到一丁点儿金屑子!”
裘文杰又拿起了火红的弯刀,这一回他是用弯刀点燃了一根菸卷儿,然后将菸卷儿塞进了莫高的唇间,显然,他决定改变策略了。
“莫高!你要想想清楚;就算我此刻放你走,你跑不了五十里地就会被逮着,你的兄弟们也不会放你过门。莫高,相信我兄弟一句话,把那批金锭子交出来,我会给你留下一些,不管你要去哈尔滨,还是天津、上海,甚至去东洋扶桑三岛,我都有办法……”
“我相信你的神通广大,不过,有一伴事情你一定办不到,你休想得到一丁点儿金屑子!”
“莫高!这把火刀你能够挨几次?”
“你再试试看,我不相信你的手不会软。”
“莫高!我不是存心吓唬你,像你这种提着脑袋瓜子闯荡的人吓也吓不倒,刚才我一连桶了四个,手都不软,少说我也可以连灼你四十次。”
“那就来吧!”莫高闭着眼,竟然一点也不在乎。
“莫高,我千方百计把你从保安队里放了出来,就冲着这点交情,你也该酬谢我呀!”
“姓炎的!你要这么说,那就对了!”莫高睁开了眼睛,他虽然身受莫大的痛苦,而他的精神并不十分萎靡。“立刻送我到三道卡,我一定以千两黄金相赠,我姓莫的说话算话。”
“一千两?那未免太少了。”
“说!你要多少?”
裘文杰一个字一个字用力地说:“一万八千两, 一丁点儿金屑子也不能少……”
莫高的双脚一拾,两脚之间的那根粗大的链条就套上了裘文杰的颈项,他身子不停地滚动,裘文杰的脸立刻变成了酱紫色,他大概作梦也没有想到莫高镣铐加身,又受了巨大的痛苦折磨,竟然还有如此猛烈的反击。
车把式手足无措,急切中,抓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向莫高劈头打去,无奈莫高的身子飞快地滚动,屡击不中莫高两脚间的铁链紧紧地绞着裘文杰的颈项,想在虎口夺食的人看来要葬身虎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然闪进一道白影,这个人的身法奇快,落地无声,他的手掌准而有力地敲击在莫高的膝盖处,莫高两脚的劲道消失,裘文杰的颈项才从粗大的铁链中滑脱,颈项间的表皮都已经被勒破了。
是一个女人;是一个非常年轻、非常美艳的女人。她穿着一身狐裘,在袖子上各有几条闪亮的金线,那是很名贵的金线狐的皮作的,一身白色,更衬托出她那娇艳的脸庞。
这个女人的出现,比莫高向他反扑还要更令裘文杰吃惊。这个女人绝非不远之客,她可能暗暗跟踪裘文杰已久,那么,裘文杰整个计划都完了。
裘文杰的眼睛看着地上那把匕首,那把匕首在他左脚边的莫一尺的地方。
“别看那把刀子!”那艳丽的女人轻轻地说:“我不相信世上真有恩将仇报的人!”
裘文杰没有作声,抬头看了车把式一眼。车才式站在那女人的右侧,那根冒烟的木柴还抓在他的手里。他作势欲将木柴往火堆里扔,一拾手就转变了方向,粗大的木柴突然挥向那女人的脑袋。
女人轻轻一闪,车把式扑了个空,裘文杰趁机以左脚勾起了地上的匕首,他使用匕首的功夫太灵巧,只不过眨眼之间,匕首已从他的右手中掷出。女人的手法更快,手一拾,就将那把势如电光石火的匕首给接住了。
“白狼!”女人一声叱叫。“没想到你真是一匹狼,我救了你,你反倒要杀我!”
裘文杰楞住了,女人接刀的手法固然令他吃惊,女人叫出了他的浑名更令他吃惊。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叫你白狼!难道叫错了吗?”女人将手中的匕首耍弄着,匕首轻巧得像是一支绣花针。“白狼!你在哈尔滨混得不错,听说你在替一个过气的白俄公主当保镖,生活还过得去,我真不明白你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大荒原里来干什么。”
裘文杰掏出雪白洁净的手帕,擦拭着颈项间渗出的血渍,他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这个艳丽的女人。他的思潮却如风车般一个劲儿地打转;这个女人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底细?……突然,他的目光一亮,脱口说道:“哼!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来路了。”
一身白的女人虽然在一现身的时候炫露了几手,而她给人的感觉却是可以亲近的那一类典型;她似乎是那种很能保留人家的面子,很会替别人留面子的那种人。
如果裘文杰也这样想的话,他可能就错了。事实上,她绝不是那种典型;这个曾经在‘库穆尔山’干过山贼的金线狐可不是很好将就的。
金线狐?这个名字可真绝,她身上穿的不正是金线狐身上的皮毛么?相传雌性的金线狐对雄性的同类有极为强烈的独占欲。凡是与它交配的雄狐,在一度销魂之后就会死于雌狐的尖牙利齿之下。因此,猎人所捕获的金线狐,几乎千遍一律都是雌的,而这种狐狸的繁殖率也很低,它的皮毛也就显得格外珍贵了。
不错,这个女人就是在黑龙江地头上赫赫有名的金线狐。是因为她喜欢金线狐的皮毛而有名;还是因为她对男性有独占欲,那就不得而知了。
裘文杰竟然认出了这个神秘出现的女人是谁,他倒还算是颇有见识的。
“白狼!”金线狐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那张美艳绝伦的脸突然变得令人望之生畏。
“知道我是什么来路那没什么稀奇,在这块地面上认识我的人可多了,能够知道你白狼底细的恐怕不多……刚才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你在哈尔滨混得挺不错,食有美酒、宿有华屋,你跑到这冰天雪地的大荒原来干什么。”
“我一定要回答这个问题吗?”
“白狼!如果你真知道我是谁,你就应该明白我的脾气,凡是我提出的问题,就没有谁敢不回答。”
裘文杰那张脸子本来就很白,金线狐这番话是不是吓得他脸色发白,那可看不出来。不过,他的口气还是那样轻淡,显然,金线狐的盛气并没有为他带来任何压力。
“你可知道狐狸最怕什么?”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问,金线狐没有作答。
裘文杰似乎也不期待对方的答案,他又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兽中之王是虎,可是狐狸并不怕虎,它还会跟在老虎的后面‘狐假虎威’……告诉你,狐狸最怕狼,它狡、狼更狡;它诡、狼更诡,而且狼比狐狸更狠毒、凶残。”
“这就是你的答覆?”金线狐的眼睛珠子瞪得溜圆,而她的声音还是柔柔的。熟知她性情的人就知道她将要大发脾气了。
“金线狐!黑龙江从西北到东南,幅地辽阔,你一个人占不尽,也吃不完,又何必找我的碴儿。你淘你的金,我喝我的西北风,咱们河井两不犯,行么?”
“白狼!说句良心话,我并没有把你看在眼里,你就是有本领把整个雷克山金厂搬走我也不会眼红,我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十六、七岁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岁,人不犯我,我已经很乐了,我可不愿意去冒犯别人。白狼!你可要弄清楚,是你犯我,可不是我犯你。”
“金线狐!我又犯了你什么啦?”
金线狐想要说什么,却又临时改了口:“好啦!白狼!天寒地冻,旷野荒郊,可不是话家常的地方,你为什么来到大荒原,我不问;以后你爱怎么闯荡,我也不管。如你所说的那句话:咱们是河井两不犯……”
“行!”
“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伴。”
“你是山大王,你当然要收买路钱,说吧!可得先衡量一下我的能力。”
“一个很小很小的条伴——把莫高交给我。”
裘文杰的眉毛微微一皱。
金线狐又很快地接了下去:“莫高的兄弟们曾出过赏格,凡是救出他们莫老大约,就可以得到五百两黄金的赏格,我会替你要到手……”
“金线狐!如果你真的明白我的根根底底,你就该知道,我在哈尔滨要赚这五百两黄金也不太困难。到俄国人开的俱乐部去赌轮盘,化点精神,拿出点耐性,耗个三天三夜,就行了。”
“白狼!那你就应该赶紧回到哈尔滨去,在这大荒原上,一粒金砂可能需要用一条性命去交换。”
“金线狐!冲着你刚才救我一命,我也不能不卖这个交情,反正这小子是铜包的皮肉铁打的心,他早就放过话,我休想得到一丁点儿金屑子……”
“没错!”躺在地上一直没开腔的莫高这时吼了起来:“任凭你将我大卸八块,你也休想得到一丁点兄金屑子!”
“金线狐!”裘文杰没有去理会莫高的吼叫。“你说教我把莫高缴给你,我答应。不过,有两件事咱们可得好生合计、合计。”
“你说。”
“莫高的兄弟不少,我用火刑对付他,他一定怀恨在心,难免会找我寻仇。等他将来杀我,倒不如现在我把他丢弃算了。”
“我保证莫高不再找你算帐,说句公道话,是你把他救出来的,你们是两不欠,大家扯平。”
莫高没吭声,这表示他也同意。
“另一件事……”裘文杰的语气相当凝重。“我伪刻关防印信,假造文书,劫走重犯,而且还丢弃了四个吃官粮的保安队员,保安队方面一定会侦缉出,你要保障我的安全。”
“白狼!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可没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不过,我还是可以答应你一件事,如果你在十天之内离开大荒原,我在金天保那边可以为你说几句人情话。要是你硬赖着不走,日久天长,我可不负责。”
“那——”裘文杰抱拳一拱。“谢啦!”
金线狐拾起手来,打了个手势。
山神庙外立刻窜进来四个人,清一色健壮的大姑娘,腰里都别着匣枪,她们手里拿着凿子、铁锤之类、一进来就为莫高打开手铐脚镣,看样子,一切都是事先准备好了的。
…
张丹枫OCR 旧雨楼 独家连载
第 三 章
火堆发出哔哔啪啪的爆裂声,那是这座山神庙中唯一的声响。裘文杰静静地坐在那儿,他的颈项间已经缠上了白布,但愿将来伤愈之后颈项间不要留下疟疤。
他的貌相很清秀,人也是绝顶聪明,但他为什么要用上一个‘白狼’的绰号呢?不过,这个名字对他倒是相当切合的。看他对待莫高的行为的确比狼还要残忍,还要狠毒。
一只铜壶搁在火堆上,这时,壶嘴子已经冒出了丝丝白气裘文杰拿下铜壶沏茶,立刻茶香四温,他是个很讲究生活情趣的人,从他在野地里还要喝茶就可以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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