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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辈子--吴祖光回忆录-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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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求画者,说这是“义父”和“老师”生前的遗教,是“夫妻画”。将近六点钟,她又答应了晚上还要去剧场看戏,当时在她的房间里除去我两个、朋朋、大田之外,还有毕克官夫妇,我的表妹——常州文物商店经理庄宜,刘海粟美术馆的书记张安娜女士,我们要下楼去晚餐,然后同去剧场。下楼之前,凤霞要朋朋扶她去一下厕所,进去不过半分钟就听见朋朋急着叫人,庄宜和王德娟就跑了进去,我也跟进去,见凤霞已仆倒在朋朋腿上,在不断地呕吐,并用右手捶头,说:“疼……疼……”大家忙着把她抬了出来放在床上,她仍痛苦地说:“疼……”呕吐不断…… 我们立即把常州为我们照顾身体的医生请来急诊。他开始急救,并诊断为“脑溢血”,立即通知了市领导,很快由急救车送到常州第一人民医院,一点也没有耽误时间,便由一位专家进行了检查,通知我立即进行手术治疗,但有一定危险,要我签字。我当然知道这是惟一的救治方法,她便被送进了手术室,由于是无菌手术室,我不能跟随进入,只有在外面等待。事出意外,而且事起仓促,但是常州当局是尽一切力量抢救的,并通知我手术后人已昏迷,但情况正常,希望可以抢救过来。使我感动的是政府各级领导动员一切力量,包括中央有关领导都表现了巨大的同情和关心。江苏省委和政府也都派了专家医师参加抢救工作。经我再三要求看看凤霞在病房的情况,医院才同意我隔着窗子看她,但是太远我看不清楚,我又要求给我一个望远镜,只稍许近看了一些。这时我已把三个子女从各自的所在:法国、美国和香港电召来到常州。来自北京的四个花篮:全国文联、全国剧协,周巍峙、高占祥的一直并列摆在凤霞的病房里。由于出现了第二次溢血,于4月12日11时逝世,其间中央领导同志表达了热情的慰问,李岚清和丁关根同志并且多次来电询问病情和关怀,都使我全家十分感谢。 1995 年 8 月 22 日吴祖光 ( 右一 ) 、新凤霞 ( 前坐者 ) 与这套“回忆文丛”主编常君实在吴祖光家中 从4月4日至12日,凤霞在常州只匆匆过了几天,清醒的时刻,则只不过三天而已,但她是在自称为“常州的媳妇”幸福而欢乐的时刻告别人世的。正在春风拂面,江南草长的美丽时光,毕竟太过匆忙了一些。她是在记事的幼年时经“堂姐”杨金香临别告诉她才知道与出生地苏州的渊源,而且说不出那时是几岁时光。我在很久以前问过她:“你的记忆力这么好,难道一点也记不起苏州一点半点痕迹?”她只对我说:“记得一点点。小时蹲在家门口,家门就在一条小河边。”当时我说:“对了,那就是典型的苏州。我去过,是东方、中国的威尼斯。” 我们的晚年不是完全没有矛盾的,有时矛盾还十分尖锐。那就是每次我看到她艰难辛苦地走路或做什么吃力的活动时,立刻联想她受害时的情景,不免愤怒责骂,骂当年那个迫害她的、那些至为恶毒的人。每当这时她一定立即反对我这样责骂。此外就是她习惯于听我的电话,我的确是由于她行动困难,给她打电话的人又多,才特别装了一个电话分机在她的书桌上,为了给她更多方便。但经常在我与人交谈时怒责这种不公平现象时,凤霞的声音便出现了,阻止我再说下去。使我不得不愤怒地责备她破坏我的“言论自由”,批评她乖离常识,是干扰别人自由的“违法”行为,我竟完全没有想到这是她出于对我的关怀,怕我“闯祸”。好友郁风贤姐在寄自澳大利亚的悼文中说: 祖光啊,她无时无刻不在为你担心!生怕你在人前在纸上胡说八道,再惹祸端。 多么简单!多么明白!郁风大姐比我理解她多得多了,而我就这么粗心,和她共同生活了大半生,她由于为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才形成这么大的戒备,无非是为了我的安全,而我竟如此迟钝,如此无知。现在理解了这一点,但是一切都迟了,只留下终生的悔恨。而且平心而论,无论是大环境、小环境,现在比起苦难的当年毕竟是宽松、开放多多,也安全多了。过去不会再来,为了纪念亲爱的凤霞,且不再牢骚、不再怨恨,安然度过余生、晚年吧。 凤霞走得太匆忙,临去时连叫我一声都没有,我最后听到的就是她一只右手捶着头,说:“疼、疼……”医生赶来,我就退后,再也没有听见她说一句话了。王朋朋告诉我,她最后说的是:“回首往事……”那是说她还有知觉,还在思索。没有到达常州时她天天都在写文章,都是往昔的回忆,每天都在写,没有一天空过。 为了证实朋朋告诉我她说的,我特别打了一个电话给常州的表妹庄宜,问她听见凤霞最后说了什么。她在电话里回答我:“凤霞最后说的是:回首往事。” 这四个字不像她日常的习惯用语,但却是她受到惨无人道以致残疾半生之后,写了四百万言皇皇大作的全面概括,是她一生写作的总标题。现在我只觉得她的痛苦全是我的过错,我终生不能报答她了…… 这篇怀凤短文是李小林贤侄女遵长者巴金仁兄之命要我写的,但是“苫次昏迷”,语无伦次,写写、哭哭、停停,历时半月才匆匆写就。生平没有写得这么困难,这么吃力过。在凤霞天天坐的座位上、书桌旁,清晨、黄昏、灯下,总恍惚凤霞仍旧坐在这儿,但她却真的不再回来了。她是由一行灵车、警车直接护送从常州直到北京八宝山的墓地的,她永远不再回家来了。 凤霞,凤霞,惊才绝艳,旷古空前!你的坚贞勇毅、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观众的心里,将永远活在我和子女后代的心里…… 1998年6月4日凌晨六时
我的家庭“笨儿”吴钢学艺记
……吴钢是吴祖光和新凤霞的长子,自有家学渊源,或说是感染熏陶……这吴门老少尽是才子才女,尤其是那吴欢机灵得只能说是鬼才。可这吴钢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他倒有点笨,其实他比他老爹和老弟更像小生、武生,更适合曝光。我怎么老觉得人家笨,又觉得笨得好呢?大概是想到选女婿还是笨点为好。多少年后我才恍悟,原来这感觉出自他在文艺的十八般武器中偏偏捡了那么一件最笨的家伙——照相机……
——摘自黄宗江:《吴钢亮相》
吴钢三岁时候,我给他买了第一辆儿童玩具三轮脚踏车。他十分高兴地在客厅里骑车绕圈,越骑越快,猛一下撞在那座新买来还不足半个月的落地收音机上。于是正在乐声悠扬的机器立即喑哑无声了,主要机件已经被彻底地、完全地撞坏不能修复了。建国初期,这种收音机乃属珍贵稀罕之物,被这浑小子一下毁掉。
小时候,孩子对光彩、颜色感觉有兴趣,我带他去看戏,他最欣赏的是大花脸。对人家说:“看,他脸上画了那么些蜡笔!”国庆节日的夜晚,四面八方的探照灯在夜空中照射,他说:“探照灯在天上打架。”听他这样说话的一位叔叔说:“这孩子在做诗。”
孩子小时长得又黑又胖,小名大牛。看起来长大后将是一条爱闯祸的莽汉,但是逐渐显露出来的性格却是胆子极小。有一回家里大人带着弟弟全出去了,只留下他和比他小六岁的妹妹在家。妹妹只有六岁,两人玩着玩着,他忽然说:“我得出去,我害怕!”妹妹说:“我在这儿,你怕什么?”就为了治治他的胆小,我安排他单独睡一间屋子;但他常常半夜一人跑出来,敲开祖母的房门,要求和婆婆一起睡。
孩子上中学了,他的业余爱好不少,喜欢打篮球、溜冰,表现为身手矫健;但都适可而止,达不到入迷的程度。又渐渐发现他对小机器有兴趣,譬如给他买了一个闹钟,不久就被他拆散了,批评了他一顿,他又给重新装起来了。在这方面,后来他的弟弟、妹妹都没有这个本事,更不用说爸爸、妈妈了。看来这是天生的,我很高兴,我家很有可能出这么一个能工巧匠。中学生那时兴玩矿石收音机,他也迷上这个玩意儿。但是这种收音机得装天线,他把同学约到家来,让同学上房装线,他只站在地上仰着脖子递线和工具材料。弟弟比他小四岁,争着要上房,而他始终不敢。
回首数十年来事,我很惭愧,由于经常处于自顾不暇的境地,使我极少关心孩子们的前途。孩子的妈妈和孩子们在一起的时间多一些,但由于受到我的牵累也常常是左顾右盼力不从心。光阴流逝,不知怎么,像变魔术似的,孩子们忽然都长大了。
吴钢刚念到高中,爆发了那一场为祸十年的民族灾难。我在劫难逃,被迫隔离,约近七年时间不能与家人相聚,孩子们不幸投胎“黑帮”之家,也只得随命运安排飘蓬流转。吴钢曾在农村插队三年,然后回城,还是得到好心人的照顾才进入一家百货商店工作。
我们家三个孩子小时候都爱画画,这可能都是受了祖父的影响。商店经理发现吴钢有点这方面的才能,就派他在百货商店里布置橱窗和摄影。同时他用了很短时间就学会了驾驶送货的三轮摩托车,接着就拜了个老司机为师,学会开卡车、小轿车、大轿车,没见他付出太大的努力就考取了全项的司机驾驶执照。显然这是他从小便爱鼓捣小机器零件的合理发展。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家里一架质量一般的照相机已成为吴钢专用的了。对于照相我曾有一番“难言史”。1947年由于命运的播弄,我曾经并非自愿地做过十年电影导演。开始的两年是在香港,因此未能免俗地背上了一架当时最新式的莱卡相机。然而用了不久竟然被人撬开办公桌锁着的抽屉将相机偷走,所以1949年在全国解放之时兴高采烈地又买了一架更新式的莱卡相机飞回祖国大陆。这架机器由于在当时国内少见,被新开办的《人民画报》社再三情商而出让给他们了。当时我有点舍不得,但是亦有如释重负之感,因为一机在手免不了为人留相,照得好皆大欢喜,照得不好对方就不开心,我就受过许多小姐太太们的抱怨。当然照好了事就更多,你得去添印、放大,照得越好越得放得大点送人。还有,日子长了,你早忘了,可是人家没忘,也因此常常挨骂,这真叫吃力不讨好。乃至现在儿子成了摄影家,我这做老子的还要常常代儿受过,不时有人打电话给我,说:“你儿子吴钢给我照的相,这么多日子还不给我?”
吴钢用那架相机学习摄影,到了着迷的程度。我叫他去拜了个高级师傅,就是戏剧舞台摄影大家张祖道,他是我四十年的老朋友,如今成了儿子的老师与密友。一起拍照,一起钻研,一起在暗房里放照片到深夜而乐此不倦。再往后我又给儿子找到另一位大师、香港的陈复礼先生,吴钢得到了更大的幸运,更高级的培养。
1978年,吴钢正式调到现名《中国戏剧》月刊做摄影记者,开始了对戏剧、戏剧演员的拍照。由于我们长期从事戏剧工作,孩子从小受到戏剧艺术的熏陶,经常晚上跟妈妈到剧场看戏,前台后台跑来跑去,第二天和弟弟妹妹学演戏。此外又和许多演员熟识起来,老一辈演员至今还叫他的小名“大牛”。到后来便以拍舞台,尤其是戏曲舞台摄影为专业,似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在目前戏剧演出不景气,观众减少的状况下,孩子能够继承父母的事业,为中国戏曲艺术的发展做一点工作,也使做家长的感到欣慰。
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应当有一种对事业的忠诚。儿子的事业和他使用的相机分不开,保护自己使用的工具理应是自己的本分和职责。平时看见那些背了一身大大小小的相机、照明灯、相机架,甚至电瓶等等的摄影师们就联想到儿子身上的沉重负担。
大约在四年以前,我写的反映评剧艺人生活的影片《闯江湖》在天津开拍,有一场由于导演的坚持,邀请我的妻子新凤霞担任串演一场戏中戏《凤还巢》的镜头,在河北省河间县的一个古旧的小舞台上真景拍摄。儿子作为记者,又是半身瘫痪妈妈的保护人的身份随同摄制组一同来到河间县。正在拍摄当中,忽然发生了一个大灯泡爆炸的事故,生病的妈妈倒没有被吓倒,而背着相机正在拍剧照的儿子却从台口一跤栽倒在乐池里。另一次是在音乐学院学习声乐的小妹妹头一次在容纳两万多人的首都体育馆里表演独唱,大哥哥背了一身照相器材忙着给妹妹和其他演员拍照,谁知正匆匆走过运动场中心地带时,怎么脚下一滑,摔了个仰面朝天。在两万观众两万双眼睛注视之下引起一个大震动,把大家的肚子都快笑疼了。然而奇迹在于:两次大摔跤里,儿子背的一身器材全部安然无损,尽管一次是把裤子撕破,一次是把屁股摔青了。两次惊险历程都证明吴钢是一个合格的摄影家,具有一种为事业献身,宁舍命不舍器材的精神。
由于十年浩劫,吴钢失去了读大学的机会,只是在劫后复苏的时候考取了鲁迅美术学院艺术摄影系。两年的专业学习,使他能对自己的业务得到深入钻研的机会,在用新的摄影技术来反映古老的传统戏曲艺术方面,做了一些新颖的、富有奇趣的探索和尝试,在戏曲人物形象的摄影专业上取得了读者承认的成绩。中国戏曲是中华民族文化的高度成就,是人类文明的艺术结晶。中国的戏曲舞台是神奇的梦幻世界,典雅秀丽,雍容华贵,多姿多彩,举世无双。对于儿子能利用现代摄影的技术条件摘取古典戏曲艺术的精髓神韵,拍摄出这样奇幻美妙的照片;把众多的中国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戏曲艺术家们的最精彩的瞬间长留天地之间,我感到无限喜悦。
香港年轻一代的摄影大家水禾田先生将为吴钢出版一本他的摄影作品专集《出将入相》,要我为这本画册写一篇后记。后记写成已经跨过了两个年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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