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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杀人事件-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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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斯点点头,说:    
    “对了,昨天晚上,你和鲁宾斯坦的棋赛,结果如何?今天早上我没看报纸。”    
    “我在第四十四步时弃子投降,”他如斗败公鸡似的说,“鲁宾斯坦看出了我攻势中的破绽,我从一开始就忽略了这个破绽。”    
    “狄勒教授告诉我,昨天晚上,当你和杜瑞克在讨论棋局时,杜瑞克已看出这个结果。”    
    当时,我搞不懂万斯为什么这样直截了当地提起这件事,他明明知道这会刺痛帕帝。马克汉也皱着眉头,暗暗责备万斯的莽撞。    
    帕帝脸色大变,说:    
    “杜瑞克昨晚话太多了,”他语带讥讽地说,“就算他没有参加过比赛,也应该知道在棋赛期间那种讨论是被严格禁止的。不过,老实说,我也挺佩服他的。我以为我之前那一步已经解决了问题,但杜瑞克想得更远,他的分析一点也没错。”语气中有些自卑和嫉妒,我感觉得到,这温和的人,已经痛恨杜瑞克到极点。    
    “那盘棋下了多久?”万斯问。    
    “到一点多钟,昨天晚上一共才下了十四步。”    
    “很多人在旁观赛吗?”    
    “那么晚的时间,那样的人数已经算很多了。”    
    万斯把烟按熄后站起来。当我们朝大门走准备离去时,万斯突然停下,转过身来望着帕帝,说:    
    “你知道吗,昨天半夜,主教又发威了。”    
    这话一出,帕帝十分震惊,他站起来,仿佛遭到极大痛苦,脸色惨白。整整有半分钟的时间,眼睛动也不动的瞪着万斯,嘴唇不断微颤,一句话也没说。接着,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他僵硬地转身走向大门,颤抖的手撑着门,让我们出去。    
    马克汉的座车就停在七十六街上杜瑞克家门前,当我们沿着河滨大道朝车子走去的路上,马克汉质疑万斯最后说的那番话。    
    “我的目的是希望,”万斯解释道,“让他大吃一惊,看看他是否对此事有所了解。但天晓得,马克汉,我实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竟然如此吃惊,我实在搞不懂,完完全全搞不懂……”    
    接着,他陷入沉思。正当车子在七十二街上转入百老汇大道,他仿佛突然回过神来,指示司机开往薛尔曼广场饭店。    
    “我想知道更多有关帕帝和鲁宾斯坦那盘棋的细节。说不上原因,我也还没想清楚,但自从狄勒教授跟我提起这棋局之后,我就一直有这个念头……从十一点钟下到一点钟……对于只下了四十四步还未结束的棋局来说,这确实花了很长的时间。”    
    我们的车在七十一街和阿姆斯特丹大道交叉口靠边,万斯下了车,身影消失在曼哈顿西洋棋俱乐部里。他在里头整整待了五分钟,回来时手中多了一张写得满满的纸条,但脸上没有雀跃的表情。    
    “我本来有个疯狂而有趣的假设,”他微笑说,“现在,这个假设有了具体的证据支持。我刚刚和俱乐部的秘书谈过,昨晚的比赛前后花了两小时又十九分钟,扣人心弦的一战,吸引了很多会员棋迷和看热闹的人围观。十一点半的时候,旁观的人都以为帕帝会赢,但接下来,鲁宾斯坦沉着应战,最后一一破解了帕帝的布局——正如杜瑞克所料。了不起,杜瑞克这人……”    
    万斯对这发现并不完全满意,是显而易见的。果然,接下来他说:    
    “我刚刚在查这件事的时候,我在想,可能得学学希兹警官,做点一般办案程序该做的事,所以,我把昨天晚上的棋步借来抄了一份,等哪天闲着没事,或许可以拿出来复习一遍。”    
    他格外谨慎地把那纸条折起来,放到皮夹里。


第三部分第三幕(1)

    四月十二日,星期二——四月十六日,星期六    
    在爱莉赛吃过午饭后,马克汉和希兹回到局里。这天下午可不好过,马克汉桌上的公文堆积如山,希兹现在手中有罗宾和史普立克两件案子,所以必须分两头进行,整合所有调查报告,解答上司所提出的无数问题,以及应付穷追不舍的记者大军。万斯和我则去参观在诺德勒举行的法国艺术展,在圣瑞奇喝茶,然后和马克汉约在史杜文生俱乐部吃晚饭。莫朗和希兹八点半加入我们,开了一场非正式的会,尽管几个人一直谈到接近半夜,但却没有任何具体结果。    
    接下来的第二天,除了挫折,依然没什么收获。杜柏士队长的调查报告指出,希兹交给他的那把手枪上,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海契杜恩队长证实,那就是枪杀史普立克的凶器,但这是我们原先就已知道的。被派去看守杜瑞克家后门的警卫,也是一无所获,没有人从屋子进出。晚上十一点钟,所有窗户都已一片漆黑,一整晚,房子里没有传出任何异声,直到隔天早上女厨起床之后,才划破宁静。八点钟过后,杜瑞克夫人出现在花园里;九点半,杜瑞克从大门出去,在公园里看了两小时的书。    
    两天过去了。警方派了一个人守在狄勒家,帕帝也在严密监控中。每天晚上,会有人在杜瑞克家门外的柳树下驻守。但是,没有任何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不论希兹多么努力,所有调查似乎都已经走入死胡同。为此,希兹和马克汉忧心忡忡。报章不断在这案子上做文章,检警双方对于这两件惊人凶杀案的束手无策,正迅速演变为政治事件。    
    万斯又拜访了狄勒教授,讨论部分案情。星期四下午,他也和安纳生谈了一个小时,希望能找出什么样的“公式”,对案情的侦查方向有所帮助,但他对那次谈话的结果很不满意,并向我抱怨安纳生对他不够坦白。万斯还两度造访曼哈顿西洋棋俱乐部,试图从帕帝口中问出些端倪,然而,两次都碰了软钉子。我发现,他完全没有尝试和杜瑞克或杜瑞克夫人联系,当我问他原因,他说:    
    “目前为止,是无法从他们那里问出真相的,两人都不老实,也都害怕到极点。除非我们掌握更确切证据,否则盘问他们是弊多于利的。”    
    就在隔天,一个令人想像不到的情况下,出现了这个万斯所需要的“确切证据”。我们的调查,也因此开始走入尾声。这道尾声,充满了阴险恶毒、令人毛骨悚然的悲剧性、难以言喻的恐怖、残暴而邪恶的幽默。多年后的今天,当我坐下来完成这份纪录,仍无法接受这一切。    
    星期五下午,气急败坏的马克汉召开另一次会议,安纳生要求加入。四点钟,我们大伙都到齐,包括莫朗督察,齐聚在马克汉位于老刑事法庭大楼内的办公室里。整个会议中,安纳生异常沉默,平日的嬉笑胡闹也完全不复见,他仔细聆听每个人的报告,刻意避免发表自己的意见,甚至连万斯询问他看法时也是如此。    
    我们约莫谈了半小时,史怀克悄声走进来,在马克汉桌上摆了张纸条。马克汉看了之后皱起眉头,过了一会儿,在两张表格上签了字,交给史怀克。    
    “立刻将它们填好,然后交给班(作者注:班哲明•;汉伦上校,地检处警务部负责人)。”他指示。史怀克出去之后,他向我们解释:“史柏林刚刚要求见我,说他有些讯息要提供,可能对我们很重要。在这种情况下,我想应该立刻见他。”    
    十分钟后,史柏林被带了进来。他对马克汉投以孩子气的微笑,且愉快地向万斯点点头,向安纳生微微弯了弯身子(在我看来有些生硬),安纳生的在场,似乎让他意外,也让他不自在。马克汉请他坐下,万斯递了根烟给他。    
    “我想告诉你,马克汉,”他有些羞怯地说,“这或许对你有些帮助……还记得,那次我和罗宾在射箭室里,你问我杜瑞克离开之后到哪儿去,当时我说,只看到他从地下室的门出去,其他的我没注意……最近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天早上发生的事在我脑海里又出现一遍,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现在一切都变得更清晰,有些——你们所谓的印象——我都想起来了……”    
    他顿了顿,眼光瞄向地毯。过了一会儿抬起头,继续说:    
    “其中一个印象和杜瑞克有关——这也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今天下午,我……我假装自己又回到那射箭室,和罗宾讲话,窗外的一幕景象忽然闪进我脑海里,我想起来,那天早上我曾经望向窗外,看看天气如何。我见到杜瑞克先生坐在屋子后头的花架底下……”    
    “当时是几点钟?”马克汉问。    
    “就在我要离开,去搭火车前的几分钟。”    
    “你的意思是,杜瑞克先生并没有离开那房子,而是待在花架底下,一直到你离开?”    
    “看起来是这样的,先生。”史柏林似乎也不愿肯定这一点。    
    “你确定你看到的人是他?”    
    “是的,先生。我现在很清楚地想起来,我甚至记得他把腿盘起来的怪样子。”    
    “你知道,你的证词可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马克汉说,“你愿意发誓,以上所言属实?”    
    “是的,先生。”史柏林回答。    
    在警长将史柏林带走后,马克汉看着万斯,说:    
    “我想,这倒是我们有力的证据。”    
    “没错,之前那女厨的证词并没有什么用,因为杜瑞克会极力否认,而她是那种死忠的德国人,只要危害到主子,她一定会替他圆谎。但是现在,我们手中掌握有力的证据了。”    
    “在我看来,”马克汉说,接着停顿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们有了足够的间接证据对付杜瑞克。罗宾被害前几分钟,人在狄勒家的院子里,他可以轻易地看到史柏林离开;由于他刚见过狄勒教授,所以也知道家中其他人都不在。杜瑞克夫人虽然否认她那天早上从窗户边看到任何事情发生,但是却在罗宾被害的那段时间尖叫。当我们找杜瑞克问话,她却显得惊慌失措,甚至警告他要提防我们,把我们称之为‘敌人’。我猜想,她一定是看到罗宾尸体被放到射箭场上不久,杜瑞克回到家里。还有,史普立克被杀的时候,杜瑞克也不在房里,母子两人都尽量隐瞒这个事实,每一次谈到这两桩凶杀案,他都显得很激动,而且一再说这两件案子有关联。也就是说,他很多举止都非常可疑。我们也知道,他的精神有些失常,心理不平衡,爱玩孩子的游戏。照巴斯迪医生的说法,他极有可能徘徊在幻想与现实之间,在暂时性的精神失常状态下,干出这些案子。他不仅对那雷曼—克瑞斯托弗尔张量公式非常熟悉,而且可能在和安纳生及史普立克谈过之后,在它和史普立克之间产生什么奇怪的联想。至于那主教的纸条,可能是他其中一个疯狂游戏,孩子都是这样,发现一个新玩意儿之后,总希望让大家都知道。选择‘主教’这名字,可能和他对西洋棋的兴趣有关,刻意用这名字来混淆我们。还有,出现在他母亲房门外的那颗主教棋,更能吻合这项推测,他或许担心,那天早上的事被她看到,所以企图在不须承认有罪的情况下,警告她不许说出去。他可以不需要用钥匙,从屋子里头把后门带上,让别人以为留下棋子那人是从后门进来,也是从后门离开的。何况,那晚趁帕帝思考棋局的时候,从图书室中取走一颗主教棋子,对他而言也是轻而易举的……”    
    马克汉花了一段时间,寻找各种不利于杜瑞克的理由。他非常彻底地找出每一个细节,几乎所有可能的证据都被他用上了。他组合各项证据时的锲而不舍和条理分明,的确很有说服力。在他说完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    
    万斯缓缓站起来走向窗边,仿佛从自己绵密的思路走出来。


第三部分第三幕(2)

    “或许,你是对的,马克汉,”他说,“但我最不认同的一点在于……对杜瑞克不利的证据都太完美了。一开始,我也把他当成可能的嫌犯之一,但随着他的举止越来越可疑,不利他的证据越来越多,我便开始改变想法了。策划这两桩凶杀案的人太狡滑、太聪明,绝不可能留下任何间接证据——正如你刚刚对杜瑞克所列举的证据。杜瑞克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论是知识或智慧,都超人一等,假如真的是他干的,不可能留下这么多漏洞。”    
    “法律,”马克汉回答说,“可不会因为一个人犯罪的证据太充分,而倒过来认为此人无罪。”    
    “但话说回来,”万斯继续说,仿佛没听见马克汉的话,“很显然,尽管这两件凶案都不是杜瑞克干的,但他一定和这些凶案有间接或重大关系。我的建议是,我们直接问他。史柏林的供词给我们带来了很好的理由……安纳生先生,你认为如何?”    
    “我没有意见,”他回答说,“虽然我只是个旁观者,但我实在不愿意见到艾多夫难堪的样子。”尽管安纳生口头上不明讲,但很明显,他也支持万斯的建议。    
    希兹则认为,要尽快采取行动,并解释了原因:    
    “如果他有话要说,一旦被抓起来,他就会讲。”    
    “现在的情况有些棘手,”莫朗督察说,“我们不能出任何差错,如果杜瑞克提供的证据涉及别人,而我们又抓错人,一定会被外界大大嘲笑一番。”    
    万斯看着马克汉,点点头。    
    “不然我们先和他谈谈,看看他是否真的难以被说服。你可以想办法让他安心,在道德上引导他。要是他仍然不肯开口或遮遮掩掩,再把脚铐拿出来,请警官把他送进牢里。”    
    隔天上午,柯瑞七点半叫我们起床,因为万斯要参与马克汉和杜瑞克的面谈。八点钟,我们在图书室里燃烧着的壁炉边用早餐。到总局的路上,我们被塞车困住,但当我们于九点十五分抵达地检处时,希兹和杜瑞克都还没到。    
    万斯悠哉地坐到一张大皮椅上,点燃一根香烟。    
    “今天早上,我觉得精神挺好的,”他说,“如果杜瑞克肯坦白招供,而供词和我想像中一样,我们就能找到破案关键了。”    
    话没说完,希兹气急败坏地冲进办公室,什么客套话也没说,就对着马克汉,举起双手摆出一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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