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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叙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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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分八 出使华盛顿（上）（3）
然而相比之下，人们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悬念，那就是在李先念抵达华盛顿后中美双方将要 签署的合作协定中是否包括和平利用核能协定。这个双方从1981年起就开始讨论的合作项目 在四年后仍然没有得到国会的批准，原因是部分议员担心中国会利用这项在民用和军用之间 并不存在鸿沟的技术发展自己的武器系统。即使在美国将中国的对美出口类别由原来单独设 立的“P”类改为与美国的盟国相同的“V”类之后，美国政府也没能在这一问题上改变议员 们的看法。显而易见，这项协议能否尽快签署，将成为中方判断美方是否打算采取实际行动 来推进中美关系的重要标志之一，而这也是韩叙上任伊始就同商业部长鲍尔德里奇以及助理 国务卿施奈德讨论放松美国对中国技术出口管制问题的原因所在。
中国国家主席访美的日程安排从一开始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美方为李先念主席和夫人 林佳楣举行的第一个欢迎仪式不在华盛顿，而是在美加边境的一座著名的界桥——彩虹桥上 ，因为李先念一行在结束了对加拿大的访问之后，将乘车从陆路入境，以便能够顺便观赏闻 名遐迩的尼亚加拉大瀑布。为此，美国驻华大使恒安石夫妇、国务院礼宾司司长罗斯福夫人 、助理国务卿帮办李洁明、中国处长安德逊以及纽约州的一些地方官员提前一天赶往边境城 市布法罗，准备迎接中国代表团的到来，这显然是一个破例的安排。当然，韩叙夫妇和一些 使馆工作人员也是这个接待班子的成员。
美加边境线从彩虹桥的中间穿过，而计划中的欢迎仪式就将在那里举行。7月21日中午，中 国代表团的车队分秒不差地出现在加方一侧的桥面上。在桥的另 一侧列队欢迎的人们开始挥动手臂，而记者们则忙着挑选最佳摄影角度。当第一辆车在边境 线前停下时，罗斯福夫人和韩叙立即走上前去，迎接走出车门的中国国家主席李先念和夫人 林佳楣。在他们的陪同下，李先念夫妇走过边境线，同欢迎人群一一握手。仪式结束后，在 美方开道车的引导下，车队快速驶向瀑布城的希尔顿饭店。
驻扎在当地的空军后备基地特地提供了一些小型的军用直升机，以供有兴趣鸟瞰尼亚加拉大 瀑布全景的代表团成员使用。更能体现东道主盛情的日程被安排在了第二天上午，代表团的 成员们被一艘汽艇带往大瀑布最激动人心的马蹄形区域，他们在那里亲身体验了四周水珠飞 溅、在浪涛中摇摆起伏并且似乎要被一泻千里的瀑布吞没的感受。当人们结束了这段冒险般 的经历后，一架民航专机将他们带往华盛顿的安德鲁斯空军机场。
站在舷梯旁迎接李先念一行的是国务卿舒尔茨夫妇，在21响礼炮鸣放之后，他们一直将中国 代表团送往下榻的麦迪逊饭店。在接下去的72小时里，访问被逐渐推向高潮。
副总统布什很愿意亲自为中国国家主席操办一项活动，他在当天下午就将李先念夫妇请 到了自己的官邸中品茶叙谈，这显然已经超出了一般“官样文章”的范畴。不过里根所做的 甚至超出了人们的想像。他手术以来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就是主持为李先念举行的欢迎仪 式。尽管他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坐在一把椅子上的，但仪式结束后，当李先念步下检阅台时 ，他仍然没有忘记用一个搀扶的动作来表明自己对这位年长者的尊敬和照顾。而在接下去于 白宫蓝厅举行的会谈中，他更是用一种给人以意外之喜的方式对李先念说：美方已经决定同 中方正式签署和平利用核能协定了。而更具戏剧性的一个细节是，这个决定是直到举行欢迎 仪式前才刚刚做出的。负责亚太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帮办李洁明透露说，为了能在这个时刻宣 布这个决定，助理国务卿沃尔福威茨直到昨天晚上还在有关议员中穿梭游说，直到白宫和国 务院确信，国会方面在批准协议的问题上已经不会有真正的阻力了。显而易见，这项协定的 签署将使这次访问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尤其是它使中美关系发展的前景变得更加明朗了。 国务卿舒尔茨在两个小时后为李先念举行的欢迎午宴上向更多的人宣布了这个决定。“这是 个好兆头！”来宾们高兴地这样评论说。
正式的签字仪式是在下午举行的，人们的确有理由为此而举杯庆贺，这使当天晚上在白宫举 行的国宴的气氛更加友好。按照原定计划，宴会将由总统夫人代表总统主持，而里根只需要 临时露面向他的客人们祝一下酒。但由于里根的坚持，他整晚都坐在了第一主宾席上，这当 然是一个表示格外友好的举动。
白宫的宴会厅远不像舒尔茨举行欢迎午宴时使用的国务院八楼宴会厅那样宽大，它实际上只 能容纳两桌客人。除去14位中方代表以外，只有极少几位美国官员的名字被写进了总统夫妇 的客人名单，而其余几张宝贵的请柬则被著名电影演员伊丽莎白·泰勒以及几位在美国同样 家喻户晓的播音员、歌唱家、专栏作家和运动员得到了。一位小提琴手穿梭在客人们身旁演 奏着美妙的曲目，而在另外的房间里，两位歌剧演员正准备演唱意大利歌剧。来宾们在席间 谈笑风生，里根甚至忘情地开怀畅饮，直到南希阻止他时才改为以水代酒。葛绮云曾对一位 记者谈到过她在当时的感受：“李主席的诚恳感动了里根，而里根的爽朗也很得李主席的欣 赏。”1985年7月29日《华语快报》文：“旁观李先念华府行”。而在人们 看来，两国领导人个人之间友谊的增进，无疑将为推动国家关系的发展注入积极的因素。
中国大使馆的答谢宴会是李先念一行在华盛顿访问期间安排的最后一场盛大活动。由于人们 的精心准备，它几乎可以和著名饭店里具有专业水准的晚宴相媲美。包括副总统布什夫妇和 国务卿舒尔茨夫妇在内的客人们都对宴会赞不绝口。
25日中午，李先念一行在代理国务卿怀特海德的陪同下前往安德鲁斯空军机场。21声礼炮再 次鸣响在机场上空。李先念令人印象深刻地登上了美国总统号专机，前往芝加哥为刚刚落成 的中国总领馆揭幕。此后，中国代表团还将访问洛杉矶和夏威夷。
不论在什么地方，中国代表团受到的欢迎都可以用“盛情”一词来加以形容。在洛杉矶，该 市市长和一个名为世界事务委员会的组织为李先念举行了一场有2000人参加的欢迎大会。而 在夏威夷，美军太平洋总部副司令唐纳德·琼斯则陪同李先念乘海军上将舰艇巡视了整个珍 珠港。他们还向海中投放了花环，以纪念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阵亡的海军将士。夏威夷州长 乔治·埃瑞尤施是韩叙的老朋友，他为代表团安排了此行中最后一个项目：参观波利尼亚文 化中心。葛绮云在写给孩子们的信中这样描述了该中心给人留下的奇妙印象：“我们经历了 一次非同寻常的艺术享受。一走进这个中心，人们就被笼罩在亚热带的仙境之中。乘坐木船 在蒙蒙细雨中沿河漂流，此起彼伏的波利尼亚音乐仿佛从半空中传来，而等你找到了音乐的 发源处，人却已经被带到了另一个仙境。”夏威夷用令人倾倒的土著艺术和像当地气候一样 热烈的友情，为中国代表团的访问画上了一个美妙的句号。
一次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堪称成功的访问能够说明很多问题，它至少意味着双边关系的状 况是令人满意的。事实上，不论是中国的研究者还是美国的研究者，都把从1984—1988 年的一段时间描述为中美关系发展最好的时期。尽管台湾问题依然存在，但它暂时被限定在 了某种可以接受的框架内。更重要的是，双方在努力寻求超越以遏制苏联扩张为主要目的的 安全联盟，从而使双边关系更直接地服务于自身利益方面取得了一定程度的共识和进展，这 不仅对这一时期的中美关系有益，而且还为这种关系在未来经受住各种考验奠定了重要基础 。当然，人们注意到，韩叙的大使生涯的开局也是令人满意的。“他是一员福将。”韩叙的 许多同事这样说。的确，没有什么比在双边关系顺畅的时候走马上任更好的事情了，尤其是 对像他这样一位准备大干一番的大使来说。 秘书每天都要从使馆订阅的主要报刊中筛选出有价值的内容，然后在早餐时读给大使 听，这是韩叙获取当地信息并且感受公众情绪的重要方式之一。只要是在华盛顿，他总是以 这种方式开始自己紧张忙碌的一天的。
韩叙通常在早上8点钟左右离开官邸，10分钟内到达使馆大楼八层的大使办公室，然后便 开始批阅电文。从走进这间办公室的第一天起，这始终都是他每天要做的第一件事。但差不 多从9点钟开始，他的日程就变得令人眼花缭乱起来。
“他走路时似乎脚下生风。”那些还来不及和韩叙打交道的普通工作人员这样描述了他们对 新大使的最初印象。尽管他们不太了解他的日程安排，但他们看到他总是来去匆匆。
对使馆的大多数人来说，韩叙还是一位陌生的领导，他们彼此之间显然都需要相互了解。这 并不奇怪，因为使馆中的大部分工作人员并非是来自外交系统的干部，而且越是大馆，真正 属于外交人员编制的干部越少。事实上，人们在使馆大楼中可以找到的十来个处室中，除了 研究室、领事部、办公室等少数处室是由外交部派遣干部以外，其余处室的干部分别来自国 内的教育、科技、文化、经贸等部门，此外还包括军队系统。他们既接受大使的领导，同时 也接受他们所属的国内部门的领导。外交部的人常开玩笑说，大使馆就像个“小联合国”， 言外之意是，那些由外交系统以外的资历很深的干部们负责的处室拥有相对的独立性。而驻 美使馆作为中国派驻国外的最大一个馆，不论什么事情看上去都更加复杂。
那些每周至少参加一次由韩叙主持的馆务会议的公使和参赞们很快就发现了他的一些新特点 。他们这样形容说：“他的作风很民主，每次开会时，他总是鼓励大家充分发表意见，而不 是自己先定调子。凡是合理的意见他都采纳，所以大家讲话时不抱丝毫戒心，气氛非常融洽 。”采访赵锡欣谈话录音。赵当时任中国驻美使馆公使。
参赞们，也包括更多的下级官员都被鼓励大胆地“走出去”做工作，这是韩叙到任后人们感 受到的一个突出变化。“韩叙要求我每周都要见记者，而且让我举行记者招待会或者是内部 的‘吹风会’，主动向记者们提供背景资料，这是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事。”当时的新闻参 赞兼新闻发言人郑万珍这样回忆说。事实上，在驻外使馆中设新闻发言人是外交部刚刚做出 的决定，他本人还完全没有举行记者招待会的大胆想法。采访郑万珍谈话录音。 使馆的其他人回忆说：“我们还 成立了一个对外宣传小组，韩叙鼓励参赞甚至一秘、二秘都出去演讲，所以当时的工作相当 活跃。”“韩叙很强调‘走出去’，他要求我们把文化工作做到美国民间去。”文化参赞许 家现也有同样的感受。采访许家现谈话录音。
另一个引人注目的变化是经济外交成了使馆工作的重头戏。在人们以往的印象里，经济或贸 易问题只是大使们在某些特定情况下才会考虑的事情，但韩叙的大量日程安排却都与此有关 。他开始改变人们对于外交工作范畴的传统理解，他说：经济是关键，只有不断扩大双方的 经济合作，才能为双边关系注入更多的实质性内容，并且为双边政治关系的稳定发展奠定坚 实的基础。“有些外交干部对经济问题不太重视，但韩叙不同，他对中央提出的加强‘经济 外交’的方针领会很深。”采访徐纪谈话录音。来自经贸部的经济处参赞徐 纪对这一点颇有感触。
总之，要跳出原来的圈子做工作，这是韩叙向人们传递的最强烈的信息，它让人们感到跃跃 欲试。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意识到，自己能发挥更重要的作用，并且有机会尝试新的工作。
韩叙主张更多地通过加强经贸合作的方式来推动整个中美关系发展的想法，使他在自己和舒 尔茨之间找到了更多的共同之处。这一点相当重要，因为大使和国务卿的关系如何将直接影 响到一系列具体工作的成效。事实上，这一共同之处也是他们后来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的 重要基础。
然而，中美双方谋求建立更加广泛的经贸合作关系的过程却要艰难得多，事实上，它从一开 始就是摩擦不断的。当然这并不出人意料，因为如果有人可以从这种关系中得到好处的话， 那么对另外一些人来说，他们首先面临的问题则可能是失去多少。美国的纺织业和成衣业就 属于后一种情况。
第四部分八 出使华盛顿（上）（4）
1985年7月，一项旨在通过大幅度削减纺织品和服装进口数量来保护美国业者的法案——“ 纺织品与服装贸易实施法案”在国会山讨论时获得了广泛支持。该法案一旦获准实施，中国 在1985年出口美国的纺织品和服装的配额将比前一年减少56％，而其中23类纺织品的出口量 将下降80％以上，这意味着中国至少将损失5亿多美元的外汇收入。在纺织品和服装出口占中 国对美贸易总量35％以上的情况下，该法案的出台对中美贸易关系发展的阻碍作用是不言而 喻的。事实上，这不过是美国多年来对进口中国纺织品实行越来越严格的配额限制的继续。 有一个数据足以说明问题的严重性：从1980年1月到1986年底，在中国向美国出口的纺织品 中，受配额限制的种类从最初的8个令人难以置信地增加到了67个。
韩叙在7月11日致信美国总统贸易代表克莱顿·尤特，指出了该法案在国会一旦获得通过将 造成的不良后果。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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