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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的女人.缅北篇-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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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婉拒了他们提出的建议。站长眼睛阴沉黯淡,但还是轻轻一笑,说,我们还会见面的,诡谲迷人。 
  然而,明天就要回仰光的明乃迪一下蔫了似的,半晌不语。过一会儿,忧伤地问青子,什么时间才能见面。 
  青子悸痛地望着他:“See you a hudred years later(一百年后再见)。”像句悲伤的台词,晶亮的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湍急充盈。 
  “Why(为什么)?why?”明乃迪的声音在夜空中浮沉让人动情。 
  “这一切都是徒劳的——永别了!永别了!”是当时青子的心声。 
  青子的眼泪夺眶而出,明乃迪默默递过纸巾,我发觉青子对这个无法挽回的局面肝肠寸断。居然营造出一种“感时花溅泪,惜别鸟惊心”的气氛。 
  月光被乌云遮住了,合欢树鸟羽似的复叶合拢着,就像一扇扇小门,把什么关了。 
  夜风摇动枝叶,粉色的合欢花在阴暗中发出一阵簌簌的叹息声,空气中散发出细微苦涩的气味。两对异国男女,分手时互相不能倾诉的悲哀,心为形役,黯然神伤,语言比心灵的交流更困难,场面伤感的要命。 
  吉普轰然发动,青子浑身一震,心肝五脏几乎都碎了。汽车碾过遍地凋落的合欢花,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不可思议的是谁也没留下谁的通讯——这就是金三角。 
  老三冷着脸安排我们住进别墅楼的102房。房间内部与别墅外观极不相称,狭长潮湿,设施简陋。两张不规则的单人床,床垫短小陈旧,油漆斑驳的深色条桌,没有电视、冰箱,卫生间里没有热水。 
  青子身心疲惫地坐到床上叹息:“明乃迪那老象牙色的脸,仿佛是一朵悲哀的郁金香。” 
  “那你为什么要说一百年后再见?”我起身到简陋的卫生间冲浴。 
  “因为不现实……唉,人有时身不由己,也许,这就是爱吧。你呢?痴迷那个像普京的男人(站长),犹如一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疯了似的,但后来……你怎么想的?” 
  青子的声音断断续续,最后消失在沉默或淋浴的水声中。我无力回答,当然,我也无话可说。喷洒的水如多年情人的体温,不热,但惬意,涤荡着我身体的尘埃。 
  优雅冷峻的站长身影在脑海挥之不去。扑朔迷离、相见恨晚?人们可以忘记一切面孔,但无法从记忆中抹掉炽热的激情、温存的动作、温柔的声…… 
  失落感铺天盖地地袭来,我是否错过了生命中的不会再有? 
  青子洗了澡,浑身清爽,煞是迷人,那张脸看上去非常甜美。我穿着皱巴巴的睡衣坐在床上逗她:“难怪人说恋爱中的女人最美丽。”   
  一百年后再见(2)   
  “谁恋爱了,”她白我一眼,似乎刚才那个爱得撕心裂肺的小女人不是她,“其实我爱我的家,丈夫和女儿。不过我要感激明乃迪,如果没有他,我已忘了这些甜蜜美妙的感觉”,她自我陶醉地说,“一切都是瞬间,一切都会过去,而那过去的都会成为美好回忆。”血涌上了她的脸颊,娇艳无比。 
  “不要臭美啦,女人就是爱编神话骗自己。爱情是你心中憧憬的、现实中没有、也永远 
  不会有的!”我狠下心用一副不信爱情神话的口吻说,“说不定他们只是执行任务,或是逢场作戏,说不定他有艾滋病或有若干女人……你爱他,或相反,你的脸和声音将会成为别人的风景,而别人的,也许会装饰着你的梦。他对你柔情蜜意令你心碎,或许是一口陷阱,井口铺着夜色,井台盖着玫瑰……” 
  我知道最艰难的事情是战胜自我,这番话与其对青子说,不如对自己说。女性梦想着浪漫爱情就像男性梦想着征服,因为这些梦想是成长的必然。我爱过也离开过男人,我很感激男人帮助我变成今日坚强的我。 
  在金三角,浪漫是一株诡艳的罂粟花,我和青子选择拒绝,不仅出于保护自我的意识,也显示出对人格圆满和成熟爱情的追求。我们为能共同度过这甜蜜的危机欣慰。 
  躺在极不舒适的床上,虽疲倦却难于入睡。 
  整个夜晚,似乎有音乐从薄薄的天花板流泻下来,那是小号和长笛合奏的令人悲伤的乐曲,弥漫着一种伤感的泌人心脾乌鸣般的声音。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仿佛坠落到一个凄美令人心碎的花园,遍地凋落粉色的合欢花,一个神秘优雅冷峻的黑衣蒙面男子对我说:“每段爱情里其实都有一天美好,但只是一天……”     
  第十五篇 好女人是伟哥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1)   
  清晨,被“呱、呱”的鸟噪声惊醒。推窗,竟被惊呆。 
  成群羽毛黑白分明的乌鸦在庭院围墙树巅来回盘旋,此呼彼和,欢乐呱叫。 
  难怪有人说过,“缅甸有三多,塔多、僧多、乌鸦多。”这种在中国被认为不祥的鸟在佛光普照的神奇国度——缅甸却被人奉为吉祥之鸟,境遇如欧洲的鸽子。缅甸是一个古老的 
  佛教国家,普遍信仰上座部佛教。信奉佛教的人口占总人口的80%。无论是繁华的城市或是宁静的乡村,到处都可以看到光芒四射的佛塔和庄严神圣的佛寺,随时都可见身披杏黄或粉红色袈裟的和尚、尼姑。许多寺庙还有专门的僧侣给乌鸦喂食。受此礼遇的乌鸦,在缅甸城乡欢娱繁盛。 
  J城是缅甸掸邦东南部最大城市,位于萨尔温江以东,也是通往泰北的重要门户。从J城东南行163公里即可达泰缅边境的大其力,从大其力跨过美赛河,即是泰国清莱府的美赛。大其力与美赛附近,是老、泰、缅三国交界地区,也是金三角的核心地带。 
  最近泰缅边境战火摩擦,两国均已关闭边境口岸。昨晚进城隐隐可觉兵临城下的剑拔弩张。我们计划从大其力进入泰国的计划一时难以实施。听说,最近两国已谈判,似有转机。只有耐心在J城佤邦办事处栖息等待。 
  一个圆脸佤族女孩,敲门叫我们吃早饭。女孩是老三的新婚妻子,眼睛似黑亮的皂角珠清明透彻,非常年轻。如果不是她那七个月的身孕,简直就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她浑圆的脖颈挂着一条精致的银链十字架。青子夸她清纯美丽并仔细端详那十字架。腼腆的小妻子说,她十八岁了,信基督,J城附近的拉蒙山中的老家有教堂,洋娘娘教她们讲卫生、学文化、唱好听的歌(赞美诗)。等肚里的孩子——最好是儿子(因老三喜欢儿子)生下后,也要他信教。 
  我和青子、老三小两口、赵部长的小老婆和小老婆的妹妹,聚在庭院正面平房——佤邦驻J城办事处的接待处兼餐厅用早餐。饭菜鲜美可口,佤族招待贵宾用的鸡肉烂饭,鸡很香,不是饲料鸡,米是细长晶亮的泰国香米,菜是不用化肥的新鲜蔬菜,本质原味。 
  烹调此美味的是个丰满结实的佤族姑娘,橄榄色皮肤、迷人的黑眼睛,名叫伊姆。她是办事处的工作人员、服务员兼厨师。 
  吃饭时老三严辞:最近泰缅高级将领就两国边境战事在J城谈判,当地政府不欢迎外国媒体包括外国人进入小城,查得很严。今早,W站长公事公办过来询问你们是否是中国人或媒体的。老三对他称我们是老倌(司令)的亲戚,到这边纯粹私人性质的旅游探亲。 
  老三警告我们最好妆扮缅甸女性的样子,安分守己地跟着赵部长及其家眷活动,到什么地方不准带专业相机,切勿乱跑! 
  赵部长是佤邦高官,送国际考察团或有其他公事到J城,顺便带着新娶的小老婆出来旅游。这段时间我们可以沾部长的光,尾随他们家眷一行,悠闲地在J城作观光客。 
  赵部长的小老婆:青春俏丽,脸若桃花,纤腰袅娜,装扮时尚,珠光宝气,颇有风情。我们讨好赵部长,夸他好福气,年近五十找得一个年轻漂亮老婆。 
  “嘿,不是我找她,是她来找我。她原在你们中国××农场,找到我才是她的福气,下半辈子吃穿不愁咯。”这位在金三角丛林打了二三十年仗的老游击队员不以为然地哼哼鼻子。 
  他的中国小老婆低眉顺眼不吭气,看样已习惯了男人的轻蔑。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吃完早饭,赵部长、小老婆和她妹妹及老三我们一行,乘坐着两辆越野车,到J城有名的大金佛像所在地拜佛。 
  按老三要求我和青子放弃了牛仔T恤,套上早已准备的掸族服装,脸颊抹上奶黄树粉。我长期坚持体育锻炼引以自傲的健美身材不似掸族女人那般纤细,不会也不适合穿筒裙,斜襟上衣几乎扣不上扣子,腰带不似当地女性贴顺地附在腰间,而是胡乱塞作一团鼓鼓囊囊。娇小的青子穿筒裙比我好点,但不如平时衣着得体合适。相视苦笑,为了安全,只有牺牲形象。最要命的是老三不准我们带相机。青子设法将相机藏在筒巴(掸族挎包)里。 
  J城是个绿色的小城,树木葱茏,花草飘香,没有工业污染。城市建筑低矮陈旧,有种古朴安静的美。 
  J城大金佛像矗立在小城南面高高的山岗上。我们的车直驶大佛像脚下的停车场,有军警把守,看到是佤邦的车没有阻拦。车场一排买鲜花饮料的小店,门庭冷落。一组石阶通向山顶平台的金佛像。高高屹立的大佛慈眉善眼普度众生的样子。佛像建筑精美,气势宏伟。阳光照射下,通体金光灿烂,观之惊叹。 
  拾级而上,至平台,有僧侣在扫地。四周建有玲珑精致的金塔,悬挂的风铃声声悦耳。缅甸拜佛一般是以献花代替烧香,往往是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毕恭毕敬地把它插到佛案上的花瓶里。很少看到香烟缭绕、烟熏火燎的景象,给人一种幽雅美观的感觉。偌大的佛像景区,只有我们一行拜佛的游客,神圣安静。 
  赵部长带着他的女眷绕金塔献花,上到高层需脱鞋。老三对我们说,有金佛像那层平台女人不能上。既然佛不喜欢女人,我和青子不敢造次,也免了脱鞋的礼节,敬畏地在佛像脚下最低一层平台举首瞻仰了佛像大慈大悲的面容后,就兴致勃勃地在平台四周转悠开来。老三不放心跟着我们。   
  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2)   
  平台南端一隅,有一树木扶疏的高地,可俯视整个J城。近前,才发现战壕密布,壕里架设数挺重机枪,守卫士兵挥手令我们离开,我们只得止步转身。战壕旁的黄土平地,临时辟了个小高尔夫练习场,有个当官的军人,专注地在这临时的球场挥杆练球。西方文化影响在战备森严的阵地也可见一斑。 
  青子忍不住从包里掏出相机,向军官示意要拍他练球的照片。军官微笑“Yes,Ok!”。 
  青子以战壕机枪阵地为背景将练高尔夫的军官纳入镜头。老三蹙着眉嘴动了动,没有出声。 
  部长小老婆和妹妹拿着个傻瓜相机在平台四周兴高采烈互相拍照。部长从高层平台拜佛下来。青子自觉地将尼康相机挎到脖子上,作旅游者状。 
  我们一行准备下石级离开时,突然,满载军人的兵车……兵车……兵车!来势汹汹一辆接一辆驰进车场。 
  兵车上跳下全副武装的士兵,迅速地将各路口层层叠叠封锁,黑洞洞的枪口像妖怪的眼睛逼视四周,如临大敌。石级前停下两辆兵车,车上的士兵警惕地举枪对着我们,粗悍的面孔,瓦蓝的枪杆,乌黑的枪管,深不可测的枪口,冷森森的一团杀气。 
  老三机警地将手握到腰间的枪柄,久经沙场的赵部长拥着扑到怀中的小老婆不动声色。 
  这样的场面只在电影里看过,身临其境,紧张刺激。我激动悄声对身后的青子说,快偷拍。青子说我镜头已开,你靠过点遮住士兵的视线我好操作。 
  青子站在我身后石级,挂在脖颈的相机冰冷地触着我的颈,手装作无意地按在快门上,喀嚓—喀嚓—喀嚓…… 
  尼康相机的喀嚓声在我耳边连续响着,不,不只是在我耳边,而是在空气中传播。相机镜头微微擦着我的脸颊快速颤抖地拍摄。和我站在一排的老三阴沉着脸。最可怕的是军车上持枪待发的士兵似乎也听到了声响,锐利的眼睛恶意地盯着青子手中的相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我们,手指扣在扳机上,一触即发。 
  湛蓝的天空,透亮的阳光,万籁俱寂,寂静的只听到我的心脏跳动和不绝于耳的相机喀嚓声,仿佛定时炸弹临近爆炸的嘀嗒声,变成一种难耐的紧张,叩击着在场的人。 
  我们和车上的士兵对峙在死样的沉寂中。 
  山坡上一树朱红的马樱花是静谧中的血腥。我没看到火光,敏感的鼻子已闻到了烟味——危险,神经被拉到了一个极限,浑身僵硬甚而意识到冰冷的子弹即将洞穿我的身体。 
  一辆军用吉普风驰电掣,蓦地在石级前刹住。车门开了,戎装英武的W号站长走下汽车。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这位金三角的高级情报官,冷峻的面容与炫目的阳光辉耀着金属光泽,闪着那种特有的沉郁和捉摸不透的神秘,沉稳地一步一步向我们走来。他微歇的头顶在阳光下有点发亮,映照着狡黠的智慧。 
  谢天谢地,耳边的喀嚓声终于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青子哆嗦的惊怯之声:“啊!站长来抓我们……他来……抓我们啦。” 
  不知道青子为什么这样怕站长,他的出现颠覆了我的恐惧。他强健的体魄蕴藏充沛的精力,深沉坚决的目光像迷药。我无力抗拒甚而兴奋,首先想到的竟然是自己今天的形象糟透了,倘若知道能碰上站长,拼死也要光彩照人出现在他眼前(女人的思维就是这样让人不可思议)。 
  我勇敢地直视他,即使他现在是来逮捕我们,我也心甘情愿! 
  青子手指僵硬在相机快门上,身子瘫软地几乎靠着我。 
  站长若无其事地与我和青子擦身而过,率先与赵部长、老三握手交谈,随之和我握手,适度的微笑点缀细腻的温情,低声用中文说:“你好。”灵巧的手指仿佛怕碰痛我似的,轻轻触动我的掌心马上就放开。我怔怔不知所云,他已巧妙地就将青子的手从相机快门拉下,握住她的手,很坚决也很温柔——机智地帮助我们脱离眼前的危险。 
  持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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