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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色余欢-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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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来。
冯世光的主要竞争对手李权很敏感。李权几天前看见冯世光穿了一件唐装，这是一个信号，这是一种姿态，这是一种国家领导人倡导的“与时俱进”的状态，这个星期姓冯的一直很刺眼地穿着那件唐装。与此同时李权还看出冯世光的脸上突然间印堂发亮，走路的节奏突然加快了一拍。李权忽然间有了紧迫感和受伤感。前几天，就是冯世光第一天穿对襟大衫的那天，他还看见冯世光在郑思贤的办公室里呆了很久。李权等着姓郑的传他谈话，但是那么多天过去了，一点动静没有。李权与冯世光都是不把马文斌看在眼里的，那是个唯唯喏喏的老好人，而且他只差两年也就退休了。李权认为威胁最大的是冯世光，自己年龄也不小了，现在特别强调干部的年轻化知识化。冯世光是从基层一步一个脚印提上来的，而自己是６年前从别的单位调来的，根基不如冯世光，可是李权不甘心拱手相让，李权客观地分析了自身的处境，他发现自己只是略处弱势，郑思贤的退休是自己仕途上最后一搏的机会了，机会抓不住的话，李权这辈子也就是熬到头了，没戏了。
李权异常紧张地看出了冯世光的蠢蠢欲动、磨拳擦掌、踌躇满志之相，虽然这阵子一见着冯世光自己的内心就烦躁，类似电锯砌割金属的尖利声引发的那种不适，但是他是不会把这种不悦写在脸上的。他不回避现实，他想谁最后走马上任还不是定局，自己只要不松懈完全可能脱颖而出，有了这点自信，李权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他要完全低调。李权思索了几天，他要赌一把，他甚至于可以利用冯世光的张扬，让冯世光在前台志在必得地表演吧，有些事并不是呼声最高的人就可能获胜。就算自己是美国２０００大选中败北的民主党候选人戈尔，最终结果还没出来时，也要为几百张选票的差距据理力争，决不放弃。这天李权带着办公室的宋晖和马兰接待外省来出差考察的几个人，饭饱酒酣之际，对方扯到了北京中科院取消职称评定的改革，大家都不参加统一的职称评定了，有能力者就上课题就评聘你为教授、研究员，所谓的不拘一格降人才，就是原来评为研究员的，认为你不行就不聘你也是常见的事。李权说：这个改革的步伐大了，在省一级单位恐怕还执行不了，两天前全国职称英语统考才考完，考试的人如过江之鲫啊，我们单位就有七八十号人参加考试，恢复正常的职称评定也就十年的时间，职称与个人的既得利益密切相关，升工资、分房子甚至提拔无不与职称有关，现在改革又不评职称了，我想这是很难推进的，评职称也有不合理不公平的现象，但个人利益与职称挂钩真的算是相对公平的一种模式。对方的胡主任点头称是。席间胡主任问起曾经在一次行业全国会议上认识的冯世光近况，李权干下一口酒，头脑异常清醒地意识到这几天他天天都在策划的机会来到了，一个借别人之口把冯世光推到前台的机会来了，此前他一直觉得找不到一种自然的方法。
在自己的下属面前，李权高度地评价了冯世光：哎呀，胡主任，原来你认识冯世光，怎么不早说？不然把他叫来见个面。冯世光人不错，年轻有为啊，我们的郑思贤所长今年退休，他是希望最大的接班人，现在像你我这样过了五十的就是些老家伙了，小冯嘛从基层提上来的，根基扎实，前途无量，上面正在考察他呢，我们省里最近就从科研院所选拔了三四个人到中央党校学习——其中有两个大学校长，最后敲定两个人进入省级领导层，这几个人年纪都四十出头，从上到下，都要年轻干部啊。
李权说这话时让在坐的下属宋晖和马兰都有一种感觉，李副所长言语间流露出些许落寞感，这更加让她们确信，冯世光将接郑思贤的班，这似乎是一个铁板钉钉的事实了，这可是所里最新鲜的说法。
也许现在就有必要在冯世光面前做一些姿态，乖巧些了，马兰惴惴不安地想到有一次冯副所长走进她们的办公室，看见她的桌子上一篷绿茸茸的铁线蕨，便伸手要，说是分他几棵拿去裁裁，养养眼睛。马兰当即便拒绝了，她说这铁线蕨是野生的，走了很多山路才带回来的，她不容易养成这样子，蕨的根是连在一起的，分盆就要伤了元气。冯副所长当时很尴尬，他没想到一个办公室的小秘书会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他，那么不给面子，毕竟他冯世光还是她的上司。马兰当时的确是舍不得，而且那会儿办公室里的同事都在，他们也早就打着她那盆漂亮植物的主意了。铁线蕨不同于花卉市场上常见的那类羊齿植物（常见的蕨类植物因叶片呈羽式齿状裂，又称羊齿植物），它从根处长出锈色修长的细柄，叶子不是齿状，细碎如缩小的扇状银杏叶，那绿嫩得像是透明的，独特别致，姿态造型优雅。
宋晖听见李权酒后说出的这个消息，脑筋飞快地转到她妹妹那儿。宋晖的妹妹宋艳是夏梅的同事，在药房窗口拿药，夏梅是她的直接领导，有两次宋晖去找妹妹见过夏梅，夏梅给她的印象不错，而且她认为夏梅与冯副所长是极其相配的，因而所里传财务科的少妇“米老鼠”米红霞曾经和冯世光关系暧昧，宋晖一点不相信，她说没戏，别乱说！是“米老鼠”自己多情吧？冯世光的老婆要气质有气质要长相有长相，米红霞差远了，而且冯世光那样的人就是有拈花惹草的喜好，我认为也不会吃窝边草。
宋晖和马兰席间脚撵脚去了一趟洗手间，马兰直来直去，咬着宋晖耳朵说：冯世光接郑思贤的班，你高兴了嘛！
宋晖一脸严峻：怪事！我既不想当官又无溜须拍马之好，他当官与我有哪样关系？我看你才高兴哩！不过你是又高兴又急，人不能小气吧？一小盆野草人家开口要几棵都舍不得，一盆地抬去送给人家又不是被剜掉一砣肉！
马兰笑咪咪地看着宋晖：你跟人家老婆那么好，枕边风一吹你不就爽喽！
宋晖掐了马兰一把：马兰！你这个人一定是那种见有人吐了口唾沫在一根鸡毛上，你就会对另一个人说：我看见某某吐出一根鸡毛来，最终往你这儿出去的消息就会传成：不得了，某某吐出只鸡来了！你那张嘴啊可不能乱说乱讲，说话的时候，上嘴皮一定要跟下嘴皮商量一下才行！我什么时候与人家老婆相处甚欢了？她是我妹妹的领导，我只是在找我妹妹时见过她几面！
马兰撇撇嘴，信了宋晖的话，有点高兴。
不管怎么说，李权借别人之口传播冯世光即将走马上任的目的达到了。一个星期都不到，所里关于冯世光是郑思贤的接班人的消息每个人都晓得了。陈正伟也耳有所闻，陈正伟没有太吃惊，他默认，他不想太多地参与议论。陈正伟并没有觊觎过第一把交椅，几近不惑之年，陈正伟认为自己应该稳妥一点，属于你的就是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你千方百计也弄不到手，自己是普普通通的一名科研人员，就因为下县当科技副乡长做了几件实事，获得当地政府及老百姓的口碑，回来后经上级考察，一步便提成副所长，成为所里最年轻的正处级干部，本身已经让很多人眼红了！有人嫉妒地说要是当初下去科技扶贫同样会干出几件漂亮的事来，陈正伟那小子太顺了。陈正伟对谁将走马上任并不在意，他更想的是在自己的科研项目上趁年轻再有所建树，有些事老把目标定在那里或许还难以企及，水到渠成才是最佳状态。陈正伟不愿意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花费不必要的精力，他听了冯世光将接班的传言便心安理得作壁上观，假若冯世光当了所长，他陈正伟的副厅级待遇就可能立即批下来。
第二部分活色余欢（16）
这天办公室主任黄迅手拿一份文件，走进李权的办公室，才一进门他便把虚掩的门关了。一脸焦灼地对平时走得很近的李权说：“李头，有的人已经做好接班的架式了，看看，人家把上海ＡＰＥＣ会议的秀装都穿上身了！您就这样偃旗息鼓吗？在我眼中你是最有资格的！我听到一个说法，那老家伙之后的人已经内定了？是冯世光？为何不是你？把你摆哪里去？”
“你听谁说的？哎，现在都提拔年轻人了，小黄啊，我们到了靠边站的年龄喽！我们要调节好心态了，送你一句话，古人说的——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小黄啊，你这个办公室主任要注意影响，不要在底下跟着人家嘀哩咕噜的。”李权神色严峻，语重心长地说。
“全所的人都在下面议论纷纷！说那个人最近怎么怎么春风得意，大家都说人选已定，是上级组织部门人传出来的消息，有鼻子有眼的。李头！你不能就这么拱手相让啊！郑老头走还有几个月时间的。”黄迅作为一个工农兵大学生被提拔起来当办公室主任，李权起了关键作用，黄迅做科研不是块料，搞接待及鞍前马后地为大家搞事情倒是一个特长，形象也长得周正，做办公室主任很合适。当时有人说黄迅的文凭没有说服力，李权说做这种工作的人文凭硬有什么用，要看他是不是杂七杂八的事他都能搞定？上下关系的协调平衡能力如何？甚至接待应酬时他能不能喝几盅。我们这样的科研单位缺的不是科研人才，缺的就是黄迅这种愿意为大家张罗的人，不是要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有知遇之恩，黄迅为李权是不是有机会更上一层楼的事着急。李权通过黄迅的口证实了他对冯世光的“炒作”是成功的。他将马上开始他的下一步。
从李权那出来，黄迅有点气瘪瘪的，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翻开一张当日的报纸开始琢磨事情，他分明看见李权的脸是灰的，他感觉李权的落寞，他判断李权已经丧失了在仕途上再搏一搏的斗志。黄迅喝了两杯浓酽的绿茶，心知肚明。他站起来借送文件之机去了冯世光的办公室。
“嘿嘿，嘿嘿！冯副！嘿嘿！”黄迅见没别的人就挤出一副谦恭的笑脸。
“怎么了？老黄，有喜事呀？看你笑得——你莫生气啊！你今天怎么笑得傻乎乎的，有点象日本电影《追捕》里那个横路进二嘛！”冯世光比黄迅年纪小五六岁，他喊黄迅“老黄”，李权比黄迅大，李权喊他“小黄”。此刻黄迅听冯世光喊他“老黄”是很不高兴的，是不是他走马上任后就嫌他年纪一大把了呢？
“是喜是喜！这喜事是您冯副带来的，冯副，再过几个月，我就不喊您冯副了！对不对？所里的人都知道你是接班人了嘛！”黄迅压底声音把脸凑过去，虽然内心在狠咒冯世光，脸上的笑还堆着绷着的。
“老黄，莫乱说，办公室主任说话要负责任！谁跟你说的？这会影响所里的正常工作！”冯世光乍一听外人说他将被提拔这件事时自然有一种警惕，但是又有一种要验证某些他自己也正在惴忖推敲的事。
“嘿嘿！嘿嘿！冯副，不，冯所长，你就莫对老兄我保密啦，大家私下里都认可的，冯副，不，冯所长，你的水平你的能力所里的人也是有目共睹的，郑思贤一走，掰着指头算算：不可能是马文斌嘛，明后年他也到年龄了；不可能是陈正伟嘛，才提上来两年的小秧秧；李权，也不太可能嘛，他年纪比你大了好多，现在哪里都讲干部队伍年轻化！从外面派人来，更不可能，我们这种专业性很强的科研单位，一般不会从外面调个外行进来，什么都不懂的人说话尽开黄腔搞不成的。你比如，一所医院的院长，总不能从外面调个不学医的人去当院长嘛，工作怎么开展？”黄迅真的掰着指头跟冯世光分析起来。
“老黄，你不能捕风捉影，这股风从哪里刮来的？”冯世光听着黄迅的分析与自己这阵子的分析契合，内心有一股激流倏地涌过，头脑有种眩晕轻飘感。
“这股风从东方来从上面来，满眼春啊！恭喜了！”黄迅用手比划着从开着的窗子那从天花板的上面刮来了一股风。这时有人轻敲虚掩的门，黄迅对冯世光眨眨眼走了出去。
要进门的是马兰，她手里抬着一盆花草，黄迅出门时笑眯眯地盯了她一眼。
马兰红着脸，把那盆冯副喜欢的铁线蕨摆在他那宽大的桌子上。
“冯副，星期天我们上了趟山，又挖着两棵铁线蕨，这盆抬来给你养眼睛，你莫怪我小气啊，我那天是不好给你拿走，办公室宋晖他们都想要呢，我当时给你，人家说我拍马屁呢！其实嘛，我知道，冯副是很讲文化品味的，喜欢自然的东西。真的，我还没见过花鸟市场有这种铁线蕨卖哩！原来那个盆难看，我换了这个青花瓷盆——瞧！摆在你这桌子上可真是配呀！对了，不要让它直接晒太阳，这是最典型的阴生植物。”马兰啰嗦了好一会儿，冯世光心情好嘴上谢个不停。
马兰出去，冯世光反锁上门，他深深地陷在他的皮靠椅上，把脚交叉着高跷在桌子上，双手反抱着后脑勺，脸上止不住浮上一层浅笑，那盆绿意茸茸的蕨在他的眼睛里虚化成一团绿一团越来越大的绿，生机勃勃。虽然已是一年中最热的五月，冯世光的心里却还有着一抹宜人的春色。郑思贤的谈话真的是一个好兆头么？黄迅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冯世光想起什么来，开始翻电话本名片夹。他想给白大师白强打电话，约他吃饭，让他看看手相，测测他的官运。白强有点神异，上次又狠又准地掐算了他的爱情。虽然这种事可信可不信，也不一定拿这当法宝来对待，可是唯心的一种推定可以影响到一个人的心态，有种玄妙感，就是好玩。翻了半天，冯世光却没有找到白强的号码，他记得那天白强是发了名片的。冯世光犹豫了一下，是否从王云莉那打听白强的号码呢？因为他和她都同时产生了疏离彼此的想法，一个多星期来，他没给她打电话这可是有点不合适了。不过她也没打电话来，也不对劲，她真被那北京来的马局长悠上了？冯世光拨了情人王云莉的电话。
王云莉尽管不想再跟还有个更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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