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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证焦点访谈-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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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鄱阳湖拍摄捕杀候鸟的片子,是我去年冬天就有过的想法,后因捕杀野生动物这个话
题过于敏感,担心外国人拿它说事儿,上头的意见:明年再说。于是我在今年的冬天进入了鄱阳湖。
鄱阳湖也许是生物多样性最为丰富的一块湿地,每年冬候鸟和夏候鸟在这里栖息的种类达三百多种,其中受国家保护的就达四十四种,世界野生动物保护组织视这里为“鸟类的王国”。然而,由于落后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湖区周围的农民在候鸟来此栖息的季节里,捕杀候鸟的现象一直持续至今。在我叙述这种残酷之前,我想先介绍在鄱阳湖里首先结识的一种美鸟——白鹤。
白鹤
白鹤是一种硕大的候鸟,身高大约有1。6米左右。当我们进入湖区,它们就站立在浅浅的滩头,在离我们十米左右地方觅食。能够在这么近的距离内,数百只白鹤一下子呈现在面前,这种机会在全世界只是有鄱阳湖才有。白鹤身体洁白而修长,加上它那两条长长的美腿,人们送给它一个美称:修女鹤。这种名贵的鹤,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远征中度过,每年10月当西伯利亚感到寒意来临时,它们便从那里往南飞,飞过中国东北的扎龙,然后继续往南飞,就这样风尘仆仆飞过半个地球,飞到鄱阳湖落下来安营扎寨。一直到第二年的3月里的某一天,所有在鄱阳湖里过冬的两千九百多只白鹤,集中在某一处湖滨“开大会”,推举生产“总领头鹤”和“各分队领头鹤”,然后分批起飞,盘旋着、鸣叫着告别鄱阳湖,开始了返回西伯利亚的又一次漫长的飞行。就是这样,这种美鸟一生都在不停地飞啊飞啊,南来北往,鄱阳湖和西伯利亚是它们一南一北两个家园。
西伯利亚是白鹤的产卵地,据说一个白鹤一次只产两枚卵,当两只小鹤出生一段时间之后,大鹤就逼迫两只小白鹤自相争斗,最后只剩一个更加强壮的小鹤生存下来。这种方式虽然残酷,但却是白鹤生存的必需手段,因为在四个月之后,它们又将在大鹤的率领下,在寒流到来之前离开西伯利亚,飞越千山万水到中国的鄱阳湖来过冬,没有强壮的体魄,幼鹤是无法完成这次漫长的飞翔。也许正是这种残酷的选择,使白鹤几乎和人类一样强健和长寿,它的平均寿命达到65岁左右。
在野生动物中,白鹤是离人类最远、最难看到的鸟类。在俄罗斯和日本,科学家们只发现过三五只在一起的白鹤。当80年代初,人们发现在中国的鄱阳湖里竟然有上千只白鹤集体过冬,几乎没有人敢相信,都认为中国人没见过白鹤而张冠李戴,把鹭类错当成白鹤了。等到国际野生动物基金会的专家们来到鄱阳湖时,自己都惊呆了:两千九百多只白鹤在鄱阳湖岸边一线排开,远远望去一大片低垂白云!他们感叹到:这是上帝赐给中国人的第二道长城!据考证,汇聚在鄱阳湖里过冬的白鹤占全世界白鹤总数的98%。
白鹤和所有候鸟一样,它们的家园都是固定的,一旦南方家园或者北方家园失去了,它们就无法迁徙了,适合它们生存的环境就不存在了,最终这种候鸟的种群就会灭绝,万劫不复!
远征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鄱阳湖区的老百姓自古以来就有夏天捕鱼、冬天捕鸟的传统,虽然贫穷,但大自然所提供的鱼和鸟总是如期而至。在过去由于湖区人烟稀少,鱼类、鸟类和人类在鄱阳湖区,总体上处在一种平衡的食物链关系中。
但是情况到了80年代开始严重起来,鄱阳湖区的人口急剧膨胀,原来人口稀疏的湖滩上,现在盖满了房子,众多的人口对鱼和鸟的需求也急剧上升。还有一种更可怕情况,就是东南沿海地区食用野生动物的习惯,开始成为鄱阳湖区老百姓生财的希望,于是大量狂捕滥杀候鸟的现象在鄱阳湖发生了,猎杀、网捕、投毒等各种赶尽杀绝候鸟的方法都出现了。狂捕滥杀的后果,使得每年来这里过冬的候鸟如天鹅、白额鹤等,数量急剧减少,往往来时遮天蔽日,走时稀稀疏疏。鄱阳湖过去平衡的食物链已经不复存在,鸟的数量越来越少,惟有一种东西越来越多、越来越大,那就是人和人的欲望。
我们带着一种探险的心理来到鄱阳湖,满脑子想的是如何躲避捕猎者的枪弹和陷阱。可是我们来到鄱阳湖一瞧,满不是那么回事,这里一幅和平景象,候鸟悠然飞翔,百姓悠然捕鱼,尽管湖里已经没有什么鱼可捕了。原先风闻的种种惨状:许多小饭馆里可以吃到天鹅肉,市场上公开出售被枪杀的候鸟,鄱阳湖日日夜夜枪声不断……并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当地一位乡村小学老师悄悄提醒我们:“现在捕杀候鸟都是偷偷地干,像你们这样大摇大摆进来拍摄,什么也拍不着。”原来自从鄱阳湖建立了候鸟保护区后,捕杀活动已经转入了地下。再说湖区面积辽阔、芦苇无边,盲目闯到里面去找捕杀和贩卖候鸟的人,如同大海捞针!
鄱阳湖区方圆5000公里,周围有十三个县市,面对一望无际的湖滩和芦苇,我们依靠谁去寻找捕鸟者?当地政府一般都在推诿,他们既不愿意承认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捕杀候鸟,更不知道哪个村、哪片芦苇里有人在撒网投毒。当时,我们能依靠的只有一个小得可怜的候鸟保护区工作站,这个工作站由于长年经费不足,闹得工作人员家家养猪聊以维持生计。
据保护区工作站透露,过去几年中捕杀候鸟最严重的地方是鄱阳湖东岸的余干县和波阳县。这两个县在工作站的对面,本来乘船可以直达,但那几日湖面上正刮大风,只好改乘汽车。这就意味着我们要乘车绕着鄱阳湖整整转一圈,穿越十三个县市,最后再绕回工作站。
在一个刮大风的早晨,我们开始了沿鄱阳湖的远征,这是我来到《焦点访谈》之后最为艰苦的一次采访,一次漫无边际的找不到目标的远征。
吃过一个个餐馆,不见天鹅肉;走过一个个市场,不见卖候鸟的,甚至连卖野鸭子的也看不见。在沿途,听到许多农民不断地告诉我们:湖边经常有杀天鹅、大雁的人,但你们肯定找不到。在余干县,我们还遇到一次尴尬,有个农民悄悄地告诉说:“现在好多人都知道你俩是记者,昨晚你们在餐馆吃饭,进门就说要吃天鹅肉,谁敢卖给你们?今天全县城的馆子都不敢卖野物了。”
为了不暴露身份,我们加快了走乡过县的速度。来到波阳县时,我们早早就躲藏到了县委招待所住下。第二天一大早,我们带上偷拍器直奔农贸市场。几天来我们已经有了一些经验,每到一个县,只有当地农贸市场上见不到出售候鸟,要么是走漏了风声,要么是候鸟已经通过地下渠道贩运到广东一带,你在当地的市场和餐馆肯定什么也找不到。
那天被大风刮跑了的太阳又出现了,我们的运气也来了。一进波阳县的农贸市场,在最显眼的地方就看见有人挑着一担已拔掉羽毛的大雁在公开叫卖!带路的小李在我身边紧张得直哆嗦,一再小声叮嘱:千万别暴露,此地民风粗野,会把你的骨头打碎!
我们开始跟这些贩卖候鸟的人玩起了“猫腻”。开始时,先将他们挂在扁担上的两只拔掉羽毛的白额鹤买下(国家二级保护动物),价钱实在便宜:一百三十元。此间由于我们忘记了小李的叮嘱,一激动问话太多,曾一度引起对方的怀疑。加上摄像张雪峰身上的偷拍器又露出了马脚,一段电线从袖口处掉了出来。对方立刻警觉地问:“你们是不是记者?”我赶快解释说:“他有心脏病,随身带着心脏起搏器,可别吓着他,不然会出人命。”张雪峰也马上哼哼起来,说话声音微弱了许多,弄得那伙贩子赶紧离他远远的。后来,当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后,才打消了对方的疑心,并告诉我们楼上还有,要不要?上楼一看,天啊,几百只候鸟摆满了一地,正在屠宰、拔毛!我们这会儿沉住了气,装着很气派的样子说:“全要了,我们用汽车统统拉到广州去,你们还有没有?”他们说:“还有,跟我们走!”于是我们又跟这伙人转出了市场,走了半天,来到沿湖的一个小村子,在一家农户又看到了两只鼓鼓的麻袋,打开一看全是百额雁!
天鹅之死
不虚此行,总算拍到了贩卖候鸟的蛛丝马迹,鄱阳湖一带捕杀候鸟的活动终于露出端倪。后来的暗访变得越来越顺利,各种情报纷至沓来。我们在保护区工作站的配合下,甚至拍摄到了用“天网”捕杀候鸟的现场。
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这次真的见识了。与鱼网不同的是,天网是用竹竿支在岸上的,一张天网大约高三至四米,宽十五至二十米。在鄱阳湖的滩涂上,许多地方天网成片,绵绵几公里,一张天网接着一张天网。候鸟们只要在此歇脚,即使躲过前面的天网,也躲不过后头一张一张数不尽的天网,必死无疑。
天网是用很细的透明尼龙丝做成的,我走到离网只有一米距离时,如果不注意两边的竹竿,凭我1。5的视力都很难发现面前的大网!可想而知!鸟儿在快速飞翔中,怎能躲得过去?
发现了天网,唯一的办法就是把所有的天网拆下来,集中焚烧。焚烧的场面很壮观!成堆的天网能燃起七八米高的火焰,天空中有盘旋着的候鸟,你会觉得很解气!但遗憾的是,撒天网的人总是抓不着。因为在辽阔的滩涂上,我们只要一出现,哪怕离捕鸟人还有几公里远,他一眼就能够发现我们,撒腿就跑,根本就追不上他。在滩涂地上,捕鸟人跑起来体轻如燕,而我们却喘着粗气,步履艰难!最后只能把万丈怒火发泄在焚烧天网上!
在采访即将结束又遇到了一次突发事件。当我们在保护区准备返回时,突然又得到当地群众的举报:新建县水上公安局的院子里,此时关押了不少天鹅、大雁,速去!
听完电话,我还是一头雾水,到底是公安局抓住了捕天鹅的人?还是公安自己抓捕天鹅?不过很巧,当时我们正在新建县的地盘上,于是就按图索骥,直闯新建县水上公安局。到了公安局才打开疑团,原来这个公安局几天前路查时,抓到了一个捕杀、贩运天鹅的团伙,一下子缴获了活的、死的一大批天鹅,目前全都存放在公安局内。
在公安局的院子里,我们首先见到了活着的天鹅,那是几只小天鹅,但个头比家鹅还要大出许多,活蹦乱跳,一副野性。第一次如此亲近天鹅,它们有一米多高,我们甚至可以直接用手抚摸它们。因为是幼年天鹅,它们身上的羽毛还呈浅灰色,据说到了成年后,羽毛将变得如白如雪。最惨不忍睹的,旁边已经堆放了一批被射杀的成年天鹅,有的并且已经被人拔掉了羽毛,用盐进行了腌制!这些死去的天鹅里,大概就有那几只小天鹅的父母。
在鄱阳湖区住了七八天,奔波了上千公里,虽然抓住了几个触目惊心的现场,但这几起捕杀候鸟的案件,相对于整个鄱阳湖区的捕杀活动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毛。据当地野生动物保护部门最保守的估计,鄱阳湖区每年冬天捕杀的天鹅、大雁绝对在数千只以上。一只活天鹅贩运到广东能卖两千多元,一只活大雁可卖六百多元,而一只活的白鹤走私到境外可卖到三万美金。
有人说用不了四五年,人们的贪婪将会把鄱阳湖里过冬的天鹅、大雁等都统统杀光,到那时,这些候鸟或者迁徙他乡勉强维持种群存活,或者因家园丧失而种群灭绝。通过鄱阳湖之行,我倒觉得对任何生命都不应该那么悲观,候鸟们几千年来南来北往,一直在寻找着、选择着地球上欢迎它们的地方,鄱阳湖肯定不是他们最后的乐园。而人类,也在一次次从蒙昧中苏醒,我们现在明白了:地球不仅仅是人类的家园,如果地球上其它生命纷纷消失了,人类不可能孤单地存在。
第二部分 采访纪实——激情燃烧的日子冯成:行船记
2003年7月16日 星期三 雾转晴 晚
昨晚从江陵的郝穴上船,这条编号为“豫信货1518”的船比我想象当中的设施要好,各种仪表、雷达、高频电话装备齐全,卧室和客厅俨然一个小康之家。船上有六个人,船长郭玉才及其父母亲、轮机长老六、大副(叫什么还不知道)、船员小单(郭玉才的外甥)。
今天早晨五点半启航,大雾,一个多小时后抛锚于新厂,十点二十分经过石首。石首是预计中的第一道拦截关卡,地方海事局的人可能吃午饭去了,“豫信货1518号”及船队的另一条船“豫信货1389号”都未受拦截。下午三点经过监利,是预计中第二道关卡,可直到快出监利界了,海事局的船才追上来了,海巡艇检查了“1499号”船(“1499号”尾随在“1518号”之后),并罚了200元钱,我以为它该继续追上“1518号”了,谁知它又掉头回去杳其它的船去了,整个过程延续将近一个小时,它像一只蜜蜂采花那样,查完了这只查那只,就是不过来查本只(船),我要是会北冥神功或者吸星大法;哼哼。晚上七点经过城陵矶,又是顺利通过。
今天未有斩获,郁闷。
(预计晚上十一点经过洪湖,预计顺利)
2003年7月17日 星期四 阴转雷阵雨 晚
今天初尝胜果。中午十二点多经过鄂黄长江大桥,在大桥下游2公里处被黄石海事局的海巡艇截住,艇上共有五个人,均佩戴执法证。上船后经过一番检查,决定罚款2000元,理由是超载和未按规定填写油类登记薄。执法过程没有什么问题,罚款理由也符合规定。但在罚完款以后,执法人员并没有勒令“1518号”货船卸掉超载货物,而是予以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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