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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调城南-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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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得没错,原来的房子虽然都已经年久失修,有的木料甚至腐朽了,但毕竟是老房子,如果从朱彝尊住进这里算起,也有300多年的历史。如何修复有这样悠久历史的老房子,成为今天城市建设的难题。特别是对待如朱彝尊这样在历史上非常有名的人物的故居,总想不埋没他们而且最好能够挖掘出他们最大的潜能价值,这是没有什么错的。只是,历史可以翻旧如新的那样修复吗?把老房子都拆光后,原地再盖起新房子来,还算是故居吗?我想,那顶多只能算是一个纪念馆了。一座房子,其实和人一样,其生命是有年轮记载在其中,其记忆是随日子镌刻在其中的。所谓历史,就如鲁迅先生说的走的日子多的才能成为路,没有日子的积累,都简单化地履为平地再重建新的,历史的风霜就这样被我们轻松地抹去了。而恰恰是因为具有这样遍布胡同深处的老房子,北京历史的厚重才体现出来。将这些老房子全部拆掉,原地再盖起新房子,即使也有生命,是有限的生命,不过是借助一个面具来说话,让它们涂抹上历史的一层晚妆而已,就像潘家园里那些仿旧的赝品
我在原顺德会馆走了一圈,除了几户人家没有搬迁,其余的房子都拆得光光的了,到处是瓦砾和凄凄荒草。那被称为“古藤书屋”的三间南房,房间虽小,却曾经是朱彝尊和他的朋友吟诗抒怀吞吐风云的场所,他的好友查慎行当年有诗:古藤书下三间屋,烂醉狂吟又一时,惆怅故人重会饮,小笺传看洛中诗。如今,那古藤书屋更是早没有了,屋前那两株藤花树和一棵柽树,荡然无存得一点儿影子都找不到,代之而起的是一株高大的白杨树,不过,那肯定是后种上的,白杨树长得快,别看又高又粗,撑死了不过几十年的光景。想起后人曾经的咏叹:柽叶绿如伞,藤花红满檐。真觉得藤花有意,时光无情。还想起朱彝尊从这里搬走移居到下斜街时候写下的诗:不道衰翁无倚著,藤花又让别人看,直觉得朱老先生有点儿好笑,他还惦记着那藤花让别人看呢,如今上哪儿看去呀!
曝书亭和院门尚在,曝书亭只剩下残柱断梁,冰裂花纹图案的窗棂摇摇欲坠。我想那也绝对不是当年的,而是后人重修的了。只有院门是当年的,斑驳苍老的木纹和炸裂凸起的漆皮,都和朱彝尊一样的年龄,有三百多岁了。树比人活得长,即使死掉的树成为了木头。门前的抱鼓石墩看不见了,正好走出来一位上厕所的中年妇女,忙问她石墩也没有了吗?她指指被砖砌成的两个方块说:那不是吗?怕人偷,大伙给砌上了。你不知道,这木门上星期刚让人给偷走了一扇。我这才注意,确实本来的两扇对开的门,现在独耳一样只剩下了一扇。希望它和那两个被“坚壁”的石墩别再被人偷走,那样的话,朱彝尊故居就彻底什么都没有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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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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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文人中,我第一个听说的是纪晓岚,那时候,我也就刚上小学。原因很简单,我父亲是河北沧州沧县人,纪晓岚是沧州献县人,两县离着不远,父亲便以为是老乡呢,很为家乡有这样一个编撰过《四库全书》的大文人自豪。现在想想,那种自豪没来由,纪家肖家,插在祖坟上的香火差远去了,父亲多少有攀龙附凤之嫌。
印象最深的是,纪晓岚对对子是一绝,父亲说在老家一直流传着这样的传说,纪晓岚小的时候就是聪明绝伦,那时候,家里穷,他到了春天还穿着大棉袄,天热,拿着蒲扇扇着,这一天从南方来了一位大官,看见他这样子很好笑,指着他脱口出了一个上联:穿冬衣拿夏扇胡闹春秋,没想到纪晓岚听了不高兴,立刻对出下联:到北方说南语不是东西。当然,父亲说的这则传说,不知讲过多少遍,听得我耳朵都起茧。父亲一本破旧的《阅微草堂笔记》,翻烂了也没舍得丢。
知道阅微草堂在北京虎坊桥东侧,是我读中学的事情了。那时,我坐公共汽车倒车,常常在这一站下车。站牌对面的晋阳饭庄,就是阅微草堂,当时一个院门,广亮式,不算大,晋阳饭庄的匾额挂在门的一侧,门前有几级台阶,靠西一溜儿青砖墙,不怎么打眼,和普通的四合院没有差别。殊不知里面是一座两进的大院,还有纪晓岚手植的紫藤和海棠,有郭沫若题写的牌匾和老舍写的“庭前十丈藤萝花”的诗。
前些天,去晋阳饭庄吃它的有名的过油肉和香酥鸭,才第一次走进去,转眼已经几十年过去。北京城南这一带,文人故居云集,这是现在最堂皇的一处了,得感谢季羡林等人的联名上书,2001年晋阳饭庄才从中搬出来,搬进旁边前些建的新楼里,要不修两广大街时候说拆就拆了。
上中学等公共汽车的时候看到的院墙和小门都已经拆了,变成了马路的一部分,现在露在外面的,是原来的第一个院落,所看到的中间一扇、东侧一扇门(现在的入门口,西还有一扇窗,现在堵死了),都是原来这第一个院里的北房的门窗,如今当成了大门用了(它对面应该有一排倒座房,显然也拆了)。满架的紫藤也顺着白栏杆爬在这里,完全没有羞涩感地露在大街上倚门卖俏了。过去老北京一般街巷里很少有树,更别说这样古老的紫藤了,都只是种在院子里自吟自唱,现在来参观的人,会误以为以前纪晓岚就愿意把紫藤种大门口当成招牌,惟恐人们不知那样显摆呢。
抬头看那拱券式门窗,镂空女儿墙,缠枝花卉的砖雕,都有些西洋味道,像是清末民初的风格,那时西风东渐,喜欢讲究这种中西合璧式的建筑风格,哪里像300年前纪晓岚从岳飞后裔岳钟琪大将军手上买下的老府第?走进院子,应该是原来的第二个院,现在成为了唯一的一个院子了,异常轩豁,两旁植以草坪,修建齐整,地毯一般茵茵,完全是现代的味儿了。最后的一排北房,就是纪晓岚的书房阅微草堂了,房里有启功先生题写的匾额,房外有宽敞的廊檐,廊柱上有一幅抱柱对联:岁月舒长景,光华浩荡春;对面的房前也有一幅抱柱对联:虚竹幽兰生静契,和风朗日惬天怀;一看后面题款写都写着纪昀,是纪晓岚自己写的。不过,那字写得可不怎么样,和他的文章斐然的名气差了一个节气。而且,和以前拍摄下来的阅微草堂的照片一对,这两幅对联是后来添加上去的,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纪晓岚雅兴大发,专为自己的书房写的呢。纪晓岚到是曾经专门为他的这个阅微草堂写过一首诗:“读书如游山,触目皆可悦。千岩与万壑,焉得穷曲折,烟霞涤荡久,亦觉心胸阔。所以闭柴荆,微言终日阅。”可惜,这里没有找来刻录在四面地方,让游人一阅,知晓一下为什么他要把自己住宅叫做阅微草堂。
也看见了紧靠北房前那棵有名的海棠树,挺拔的枝干高出房檐老高,浓郁的枝叶把绿荫洒满庭院。在北京城南很多文人故居中都特别愿意种紫藤和海棠这两样树,朱彝尊不仅在堂前种这样的树,还把自己的房子起名为古藤书屋,这两种树或许可称之为文人树了。不过,纪晓岚的后人说,从他们祖上没有听说过院子里有这样的紫藤和海棠,只知道有一棵青桐,还有太湖石,纪晓岚在《阅微草堂笔记》里说:“南城所有太湖石,为此第一。”这应该是可信的,纪晓岚爱石头,曾经自称为“孤石老人”,那紫藤和海棠确实有些可疑。三百年来阅微草堂几经易主,多次改建,变得面目皆非,是自然的事。况且,在中国文人中,再没有一个如纪晓岚一样被民间传说演绎得肆无忌惮的了,存活在他身上的那些传闻,体现着是来自民间的智慧和大众的心理或愿望。后人种下的那棵海棠,是为了说他和初恋情人的花边新闻罢了(如今海棠树旁还竖一块石碑,专门写着这样的故事),还能编出“憔悴幽花剧可怜,斜阳院落晚秋天”的诗句,愣说是纪晓岚48岁的那一年,自己夜里睡不着觉爬起来写的呢,说得有鼻子有眼。
说岁月是最大的雕刻师,一点不假,站在阅微草堂的外面,它的西边本来还有一溜儿房,阅微草堂的门牌是241号,到西头的虎坊桥路口原来的白衣庵是281号,整整20个门,也就是说有20个院子,其中包括宜昌、三原、蕉岭、洛中、曲沃、杭州、襄陵、翼城诸会馆,已经拆得空空如也,眼下是一片瓦砾,大概是要在这块空场上盖楼。盖楼成为了我们城市建设最拿手的好戏。阅微草堂孤零零的立在那里,像是缺少了众多叶子衬托的一朵干花,如果这一片楼盖起来了,它就彻底淹没在幽幽的楼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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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微草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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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年代余棨昌著的《故都变迁记略》一书中写道:“请纪晓岚尚书故宅,在虎坊桥大街街北,河间李心甫医士曾居之,予幼年尝往其所,见‘阅为草堂’榜尚悬堂中。”
我国老一代辞书专家刘叶秋先生,其父在民国初年买下这里,他童年时也曾看见过“阅为草堂”这块匾额。他说,在现在看到的两进院落后面原来还有第三个院子,这院子里只有一座二层小楼,上下各三间,那棵青桐即种在这个院子里,这个院子的东边,即现在悬挂有启功先生题写匾额的阅微草堂的东北方向,还有一个跨院,“阅微草堂”这块老匾额,是挂在这个东跨院的北房门上面的。也就是说,阅微草堂应该在现在新楼的位置,并非真的就是西边院子的海棠树后。不过,那座二层小楼和东跨院在民国后期早就拆掉,历史的遗迹已经灰飞湮灭,谁还在乎阅微草堂真的在什么地方呢?它本身就是一个符号,连同纪晓岚本人,都化为一种传说或戏说。
刘先生曾说:“沧桑迭变,故迹渐湮,故余如白头宫女重说天宝遗事,今若不言,后无知者矣。”可惜,刘先生已经故去多年,不管海棠紫藤真的假的,也不管阅微草堂是不是概孤零零,它的位置到底在东还是在西,阅微草堂还在,作为纪哓岚的象征就在,记忆中的情感和寄托,就在眼前紫藤与海棠叶间的风中。
2005年8月14日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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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兴会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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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复兴
没有想到南半截胡同那样安静干净。虽然紧邻菜市口闹市,却一下子过滤掉了车水马龙的喧嚣。绍兴会馆很好找,就在这条胡同路西靠北,大门旁的墙上有块汉白玉的石牌,写着绍兴会馆。刚进门,一个壮汉对我说:是看鲁迅故居的吧,往里走,里面院子老大了!话里话外透着老北京人的热情和客气。
院子是不小,据载,原来的绍兴会馆里有仰蕺堂、渔文萃、福之轩、藤花馆、莳花别馆、绿竹舫、嘉荫堂、补树书屋、希贤堂、怀旭斋、一枝巢多处宅院。光看看这些名字,久能够想象得处当初的堂皇。现在,虽然接盖出不少房子,拥挤得院子快要胀裂,但是紧靠大门朝西的一溜房子,南北两侧的房子,和最里面的朝东的房子,还都是老房子,那种经历了百年沧桑的灰瓦,是现在烧不出来的。瓦缝中冒出的狗尾巴草,枯黄枯黄的,像是这些老房子顶上长出来的稀疏的头发,也是有年头了,摇曳着一些往昔的影子。
1912年5月,年轻的鲁迅从南京来到北京,像如今的“北飘一族”,先在菜市口东的骡马市大街一个叫长发客栈住了一宿后,就住在了这里,一住住到1919年11月搬到八道湾,住了七年半,是在北京住的时间最久的地方。在这里,鲁迅先生先是住在藤花馆西屋,然后搬到朝南的屋子,最后又住在西院的补树书屋。在前两个屋子里,鲁迅抄录了大量的古书和古碑帖,在补树书屋里,鲁迅写下了新文学的第一部划时代的小说《狂人日记》。
这三个住处在哪儿呢?
问跟着我一起进来的那个壮汉:知道哪儿是当年鲁迅住过的地方吗?
他说:知道鲁迅住过的地方的人都早死了。
便想起补树书屋前有棵老槐树,鲁迅当年写东西写累了,常摇着蒲扇到那棵槐树下乘凉,“从密叶缝里看那一点一点的青天,晚出的槐蚕又每每冰冷落在头颈上”(《呐喊》自序)。就又问起有棵老槐树还在不在?
一位模样俊俏的中年女人,走了过来,热情的带着我一直走到后院,看到了那棵老槐树,虬干苍劲,枝叶参天,一百多岁了,比再伟大的鲁迅活得都长远。补树书屋是三间屋子,朝东朝北的都有屋子,朝东的屋子更老一些,莫非就是补树书屋了?谁也不敢确定了。
那个女人又带我走出来,告诉我左右两边原来都有跨院,分别有月亮门连接,补树书屋是一个独立成章的院子,院前也有一扇月亮门,还有走廊,现在你看这走廊还留下一部分,这柱子还都是以前的。以前,走进大门,要下好几级台阶,才是院子,听说还有一个影壁,还有好几块当年修建会馆时候立的石碑。我家先生从小在这院子里住,说那时候这院子可宽敞了,在院子撒开了玩,可痛快了!
这样说来,补树书屋,在最后的院子里,重门轻掩,小院闲昼,非常清静,应该是最适合写东西的地方了。居住在这里的时候,曾经时鲁迅先生最痛苦的时候,他自己说过:“我的生命居然暗暗的消去了,这也就是我惟一的愿望。”却也曾经时鲁迅先生最奋争的时候,因为他自己还说过,在那寂寞悲哀的时候“让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借那在寂寞里奔驰的勇士,使他们不惮于前驱。”(《呐喊》自序)
自以为找到了补树书屋,又去找藤花馆和那间南向小舍。南向的房子在院子里有好多,那间小舍,会不会在最北头的小院里?一直走进去,好几只黄猫白猫扑楞楞地蹿上房顶,睁大明亮的眼睛望着我。有人说,院子里的猫,是老北京的忧郁的诗人,一点不假,不管白天,还是夜晚,突然从墙角和房顶窜出来的猫,睁大蓝幽幽的眼睛,就那样直戳戳的盯着你,会让你一下子跌进老北京幽深四合院的氛围中。这是和现在在居民楼豢养的猫决然不同的,现在养尊处优的猫,已经没有那样灵敏,更没有那样忧郁的眼神。
藤花馆朝西,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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