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生命的肖像-第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现在她从卡姆尼茨来看他,最后的看望。她哭着说:“他这种态度真是……他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从来没说过一句抱怨的话,还总是安慰别人。”可是她的哥哥并不愿意听到这样的赞扬。有些人可能会四处乱跑,向周围所有的人哭诉。他跟这样的人完全不同。他说:“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让别人看见过自己的内心。我不是一个软蛋。我只希望一切能快点儿结束。如果一只狗得病治不好了,人们会给它打一针。而一个人得病治不好了,人们却让他挣扎。” 在他生日的前一天,海因茨?穆勒沮丧地纪录下他活过了自己算出的死期。他悻悻地说:“六个星期过去了,我本该死了。”他小心地再次展开已经旧了的柏林西站的航拍照片:“看见那座红色的楼了吗?我以前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那天夜里,穆勒梦到了他过世的母亲。后来他从床上掉了下来,摔破了眉毛。现在他坐着也很难保持身体的平衡。他的身体像慢动作放映一样越来越向左倾,但是他还想说些什么:多年来他一直保存着一双便鞋。当时他母亲就是穿着这双鞋进的医院,后来她就死在那家医院里。“每年圣诞节前我都会把这双鞋拿出来擦擦。只是今年没有,因为我太虚弱了。”穆勒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耳语着,“我想她在等我。” 后来从他的房间里传出狗叫声。穆勒太太把猎獾狗赛普带来了。小狗围绕在男主人脚前欢跳着。穆勒太太还带来了一本相册:穆勒先生在花园里的松树下,穆勒先生系着70年代风格的领带站在一辆擦得锃亮的雷诺车前,穆勒先生在为铁路服务周年庆祝会上,穆勒先生在匈牙利。穆勒翻看着他9岁到13岁时的照片,脸色惨白如纸,仿佛那已经不再是他了。要离开自己的狗,他很难过。 他的肝脏现在大部分是转移的癌细胞,已经不再工作。他的身体在一周内耗尽了他的脂肪储存,已经开始毒害自身组织。因为毒素也积存在大脑里,穆勒的神志已经混乱。透过他蜡黄的脸色,可以清楚地看到他头骨的轮廓。 在他生日的那天早上,海因茨?穆勒十分虚弱而不安。他请护士希格丽特和他一起祈祷。这让他安静了一会儿。而随后他爆发出一种让他妻子害怕的力量,他说:“我要走走。”他妻子无法让他呆在床上,他无目的地走了三步,腿就不听使唤了。护士希格丽特帮他重新躺到床上。“不会很久了。”她说。 在他71岁生日过后一天的清晨八点钟,海因茨?穆勒平静地死去。他走时一个人,就像他希望的那样。在架子上整齐地摆着他那双棕色的皮鞋。
生命的肖像(一)艾莉·根特 1(图)
根特去逝后的肖像
我不想在您走开的时候死去艾莉·根特 82岁,生于1919年8月4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2年12月31日 逝于2003年1月11日 里卡姆临终关怀医院;柏林 我不想在您走开的时候死去 九号房间里传出肖邦的小夜曲,护士简正在为一位瘦小的老太太擦身。她死在这个晴朗的一月的早晨。简轻轻地对已逝者说:根特太太,我现在给您洗脸。有些人在临死时会出很多汗。根特太太来时穿着格子睡衣,走时她穿着雅致的星期日礼服。伴随着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的最后一小节,简细心地梳理着老人凌乱的头发,把它们梳成一个髻。最后,她给根特夫人围上那条紫罗兰色的毛皮披肩,把她交给了李斯特那首充满渴望的“爱之梦”的喧嚣里。 夜里下起了绵绵瑞雪。根特夫人的儿子、运输商瓦斯科夫斯基双颊通红地赶来,陪伴他的是他的女儿爱尔克。“她总是说,我想死,我想死,”瓦斯科夫斯基几乎是无法停止地回忆道,“好像她多着急似的。但是那恐怕是个错误。”那时候,他没觉得母亲的愿望有什么不可理解的,毕竟当她得知自己罹患了不治的癌症时,她已经活到了让人羡慕的高龄。不过她的家庭医生马上就对瓦斯科夫斯基说出了自己对他母亲这种求死之心的疑问:“您等到她真的变得虚弱时再看吧!” 在除夕夜,艾莉?根特还是她的老样子。当她看见孙女把家庭相册摆到床头的桌子上时,她对自己的孙女叫骂起来,因为癌细胞已经转移到了声带,她声音嘶哑:“别把这些没用的东西带到这儿来,不值当的。我要死了,我什么都不需要了。”下午快五点钟的时候,护士克斯汀摇着铃来送咖啡。根特太太装作很沮丧的样子说:“我都死了您才来?”克斯汀俏皮地说:“您看到我背上什么地方长翅膀了吗?”——“没有!那要是这样的话,我想要一杯加糖和很多奶的咖啡。不过您得快点儿,要不您还没弄好,我已经死了。”然后她像个小女孩一样眨着眼,对克斯汀举起杯子说:“干杯!明天您就看不见我了。不过放焰火的时候,我还想活着。”护士打开窗帘,根特太太向外凝视着傍晚阴暗的太空,等不及地说:“才五点一刻,离午夜还早呢。我能熬到那时候吗?” 新年第一天的早晨,艾莉?根特醒来时情绪很好,但是仅仅几天时间,她的身体就迅速衰弱下去,她坚强的性格也随之陷入深深的沮丧。她的孙女已经认不得自己的奶奶了:老太太慌张地紧紧抓着孙女的手,不愿让她走。“爱尔克,我喘不过气来,求你别走。”她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爱尔克尽她所能陪着她,但是这还不够。她刚刚走出病房,奶奶就立刻按铃召唤护士来坐在她的床前,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陪她到她睡着。孙女哭了,震惊于这样的变化。“奶奶一直是那么坚强,那么有规矩方圆的一个人。她什么事都自己做,不需要任何人。今年初夏的时候,她还在花园里自己搬石砖,像个30岁的人。看见她一下子变得这么无助,真让人心里难过极了。她已经不再是我长这么大一直陪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了。” 她曾经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做过裁缝。“她50岁时还是蜂腰纤细,非常时髦,总是打扮光鲜。但是如果你现在打开她的衣柜——天哪,还是些很早以前的东西!”最后的15年她没有离开过柏林的鲁道夫区,但是她读了很多书,很跟得上时代。10年前,她丈夫过世了,她一直照顾他到临终。他们的婚姻并非爱的结合,那是在战后。她的孙女说,那不是“爱”,“她那样做是出于责任感”。而她绝不允许别人为了她牺牲自己的时间。她总是说自己想一个人呆着,她不希望有人来看她,即便过圣诞节也是如此。如果她一个月用了三次电话,那就算是多的了。她总是说,如果她不能照顾自己了,她就希望自己立刻死掉。 然而这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根特太太几个月来几乎什么都没有吃过,她早已起不了床了,带着尿不湿躺在床上。当她已经可以感觉到死亡的存在时,她却坚韧地抓住生命的每一个线头,她让每个人都围着她忙个不停。她要求说:“可以让摄影师来了。”当瓦尔特?舍尔斯走进病房时,她正在看一部老片子,一部童话电影。电视里的国王说,快给我一根药草,要不我就要死了!根特太太唉声叹气的,她抓住瓦尔特?舍尔斯的手:“快,我喘不过气来。把我的床支起来,不,还是放下去吧。求您别走!”后来她就睡着了,右手抓着遥控器,左手抓着瓦尔特?舍尔斯的手。
生命的肖像(一)艾莉·根特 2
一段时间后,老太太大多时间都处于一种浑沌状态。听着CD机播放的钢琴曲,她有时会看见从花盆里有小人爬出来威胁她。这和她身体里吗啡的残存量有关。她的肾已经坏了,不能均匀地代谢这种镇痛剂。她请求护士们:“别走开,我想要您来替我呼吸。”那个站在门口向屋里张望的摄影师也应该帮她喘喘气。后来她请求他:“给我讲个童话故事吧!”瓦尔特?舍尔斯给他讲会飞的人和会说话的动物时,艾莉?根特则魂不守舍地摸着自己的脸。然后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自己平坦的胸部,好像要找什么。她把睡衣的V字领一会左边一会右边地撕扯着。那里只有两道疤痕依稀可见。 这个时候,一些有关祖母的让人震惊的事情才浮出水面。比如说癌症,这个不治之症在十几年前就找上了她。而这些事情可以说是偶然被发现的,是违背祖母意愿地被发现的。家里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她为什么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这件事?这么多年来她该是怎样的一种感受呢?孙女渐渐开始问自己,她是否真的了解自己的奶奶,她说:“她一直是充满神秘感的,她自己背负了很多东西。她其实是一个孤独的女人。” 艾莉?根特刚刚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时,曾经几次想和她的孙女谈谈自己的死。但是孙女心存恐惧地拒绝了:“奶奶,别说这个。”现在,一种对自己童年的保护神的愧疚感在她心里悄悄升起。她每天都坐在这个将死的人床前陪着她。 艾莉?根特又一次请摄影师到她这里来。她觉得这里的人企图谋害她的性命,他们在耍计谋,她要寻找自己的同盟军。她向他招手,把他叫到自己身边,小声哀求他:“我得离开这里,在这儿我的心脏都要不跳了。请您把我送到医院去。求您了,这真的很要紧,因为我要活下去。”“我明白。”瓦尔特?舍尔斯试图安慰她。根特太太研究似的盯着他的脸。她鼓起勇气说:“给我您的手,我不想死!”她的右手神经质地揪着被子的一角:“您得待在这儿,求您了。我不想在您走开的时候死去。”瓦尔特?舍尔斯无声地点点头。过了一会儿,艾莉?根特眼中的希望之火熄灭了。“您也不理解我,摄影师先生。”她失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眼睛看向别处。 孙女已经三次被紧急叫到临终关怀医院,好跟奶奶做所谓最后的告别。但是她却还是在一个大家没有留意的时间走了。在短暂的默默的道别之后,儿子和孙女回去了。“爱之梦”最后一次响起,随后三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一言不发地走近艾莉?根特的床,边上一具空棺材已经准备好了。
生命的肖像(一)米歇尔·弗格 1(图)
弗格生前的肖像
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米歇尔·弗格 50岁,生于1952年6月15日 首幅肖像摄于2003年1月8日 逝于2003年2月12日 里卡姆临终关怀医院;柏林 他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米歇尔?弗格是个大个子,很结实,很健谈。他曾经代表重新统一的柏林市参加过自行车比赛。当他在夏天和近百名客人一起庆祝自己的50岁生日时,他感觉自己功成名就。他和妻子不久前搬了家,聚会就是在小区开满鲜花的花园里举行的。他的朋友们来了,有东德的老朋友,也有西德的新朋友。自行车协会里他以前的比赛对手也来了,还有他在德国社会民主党的对手们。弗格一段时间以来开始参与政治活动,他很积极,接受采访,组织活动,讨论政治问题。 在经历了这样高潮的一天过后不久,他突然在一次演讲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随后一切都发生得很快。 在医院,医生发现了成胶质细胞瘤,这是一种脑部肿瘤,像小孩的拳头那么大,但是远比孩子拳头的破坏力大得多。弗格的头盖骨被打开,肿瘤被切除了,但是第二个肿瘤又长了出来。大约在这个时候,弗格的一位女朋友在厨房的餐桌旁说出了弗格自己一直在暗暗害怕的事:他恐怕应该想想自己可能会死的。玛丽安?费尔曼,弗格的妻子回忆说:“他几乎把她赶出去,他根本不愿意听这些话。”但是他脑子里的瘤子却一发不可收。仅仅几个月的时间,成胶质细胞瘤就破坏了弗格的语言中枢,麻痹了他的右臂和脸的右半部分。他妻子说:“其实我很想把他留在家里照顾他,但是他随后开始出现癫痫现象。我却只能站在一边什么也干不了,也不能把他扶起来。” 这天早上,护士卡伦在帮弗格先生吃早饭。这个大胡子男人绝望地想说什么,他说,“理论上”,随后他激动地喷了几次饭,左手在空中乱抓着,“理论上……”——但是他接不下去了,沮丧地垂下手,回答着护士的“是或不是”的问题:您还疼吗?还要一块面包吗? 病人吞咽的功能也渐渐不正常了。一块奶酪面包,几块桔子瓣——这么点儿东西他要吃上半个小时。卡伦说:“在医院里,人手那么少,他们根本不可能这样照顾一个病人。”在这里有17个工作人员照顾15位病人。一位音乐治疗师定期来看望他们,还有一位物理治疗师帮助弗格尽可能地保持身体的灵活——这在他这样的生命状态下并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在其他地方,人们会说他反正马上要死了,不需要什么物理治疗。而在临终关怀医院里,只要他的头还能抬起来,临死的人也会得到这样的治疗。 在他还能说话的时候,米歇尔?弗格从来没有向别人透露过他内心的想法。而现在他不能这么做了。他妻子不想用这些问题来折磨他,每一次他试图表达什么事都会让他筋疲力尽,却徒劳无功。妻子有时会问自己:“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音乐治疗师第一次来看望他时,想到了掰腕子的游戏。她握住弗格健康的那只手,和他较力——这是一次没有言语的对话。“我感觉到了他的生命力。我们很开心。”
生命的肖像(一)米歇尔·弗格 2(图)
弗格去逝后的肖像
弗格先生住进临终关怀医院后,似乎状态真的稳定了。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听着阿根廷的探戈舞曲,接待访客。有一次,他女儿带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也许写能比说好一些?但是即使是用键盘,她父亲也敲不出一个完整的词语了。他或者微笑,或者做鬼脸;如果他不想说话了,他就会闭上眼。而后一种情况现在越来越多了。 在弗格的生日聚会大半年后,是弗格的告别聚会。朋友们又来了,比夏天那一次聚会的圈子要小一些,但还是来了很多人。市里的交通部长也来向他告别。弗格的一个老朋友,叫做“钢琴舒尔茨”的,在临终关怀医院冬天的花园里调试着演奏爵士乐的钢琴。朋友们拥抱弗格,长久地握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