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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刀事-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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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僵硬地笑了。我说:“龙大叔你们的山歌我听不懂啊。”但我心里想,少数民族可真有意思,这个时候唱歌给我?
龙大叔说:“没事儿孩子,我唱个你能听懂的。”
傣家的兄弟们分别摁住了三条毒蛇,被斩断的黑头的蛇头部分也给他们扔进了麻袋里,草地上一片狼藉,所有的网都被撕扯得焦头烂额。龙大叔对着天高声唱歌,虽然那天空被树阴遮挡得严严实实。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龙大叔把声音拉得好长,我感觉高黎贡山的树叶都被他的歌声给震落了。我听懂了,他唱得不好,每一个字都没咬准,古韵的调调儿被他唱得很滑稽,我听懂了头一句的前几个字,便马上把脑子里的《垓下歌》翻出来顺应他的歌声。这几句话他用汉语唱出来的,后面他哼唱了很多象声词,一大串。我没想到龙大叔能唱出来项羽的东西,我也突然就感觉到他是在暗示我做些什么,我还感觉到,我是自己原本知道该做什么的,但我不敢肯定,我拿起户撒刀,站起身,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发青的左手。
性急的傣家兄弟中有一人喊了一声:
“峻峰快砍了吧,不然你完了。”他的这声喊颤抖得很厉害。
我又抬眼看了一下龙大叔,想确定是不是我一定要做这个,我看到了龙大叔眼里有些泪水,而他的嘴里并没停止高唱。
身体是父母给的,我再把它还给父母吧。
我来高黎贡山,就是为了救父亲,既然有勇气来,就应该有勇气承受!
挥刀的那一刻,我几乎真切地看到了父亲的笑容,看到他能下地走路,并搀扶着我母亲一起向我微笑。
刀落下得十分坚决,不然我也不会一刀就截断了我的胳膊,连皮肉都没任何挂连。挥刀的时候我大叫一声,声嘶力竭。
刀和胳膊同时落在草地上,我有幸亲眼看到了我自己的肢体和我分离,那是一大截肢体,落地的时候好像和被我斩断的毒蛇一样扭动了几下。
我没感觉疼,刀太快,我太狠。红光一闪,我只觉得凉,山风直接吹在我身体的断面上,感受很特别。
第三部分第30章
早晨的太阳没有了金黄的过程,直接进入了雪亮刺眼的境界,腾山的周围分散着不高不矮的山,站在院子里就能感受山上的绿色和城市的褐色。
阿灿看着我揉着眼睛晃着身子出来,向楼上喊了一声“麦烨”。
我等于一夜没睡。刘峻峰在天刚亮的时候独自上了楼睡觉,我仍然沉浸在他的故事中,无法入睡。麦烨下楼时狠狠瞪了我一眼,递给我一杯热茶。我呵呵地笑,我说亲爱的我怎么一不小心就喝醉了呢?
“李叔今天和我们上山去找找韩成,你醉得浑身没劲,怎么上山啊?”麦烨抱怨。
阿灿端给我一碗热汤,酸酸甜甜的。我坐在院子里的火山石上享受热汤,享受太阳。
“阿灿说去山上的路要经过湿地呢,我们也去走走湿地吧,你得多吃点东西!”麦烨说着突然又拍了我一下,“梁宽你一夜没睡觉?”
“嘿嘿,下半夜和峻峰说话了,他也没怎么睡。”我说。
“你们两个也真是。李叔刘叔早就出去买早点了。”麦烨说。
刘叔提着大袋的豆浆和一些米线回来时,阿灿和妈妈已经烧开了汤,直接把米线下锅了。看着全家人默契生活,麦烨的眼里流露出片刻的羡慕。李叔仍然按照在盈城的习惯吃药,但从盈城到腾山,从来看不到李叔病痛的表情,好像他吃下的是维他命或者钙片。刘叔昨天问过李叔几句关于他的病,李叔说,大夫给他的判定是还能挺三年时间,保养治疗得再好,也不会超过五年的寿命。刘叔听着直愣神儿,但李叔说,二哥你信不信,我不去想这个倒霉的癌症,也不去做啥倒霉的事情,就这样轻松地活着,没准过段时间我去找医生,医生就找不到我的癌细胞了。刘叔说,那样最好那样最好。但刘叔确实不可能信这样的奇迹。
麦烨曾在盈城对我说,北方男人和南方男人不同吗?我怎么觉得北方汉子更像汉子,更配汉子这个词呢。李叔太坚强太乐观,这样的性格在云南人中有没有?
我当时说,云南也有,也许有更坚强更乐观的汉子,只是表达和表现得不一样罢了。相融合才产生了美,李叔他们的性格在北方不算有什么特色,来到滇西,就不一样,对比越大就美感越突出。
麦烨没表示同意也没表示反对,她表现的是沉思。我知道她那时一定也想起了韩成。
李叔说,北方人就这样的性格,就连天生软弱的人所表现的也是很阳刚化,其实从根本上,从心理上,没什么南北方的区别。
麦烨说,李叔,我更能从北方人的身上找到个性啊,也许我们现代人少有个性?也许这些个性只是你们刀客的个性?
记得李叔没继续谈这个话题。李叔笑着对麦烨说,孩子,你想得深了。生活没有那么深,你想得太深了啊。
不是刀客就有什么个性。我说。
我觉得有。麦烨说。
租的车在门外等着,刘叔和刘峻峰也要一同去高黎贡山,刘叔起早去订了车。“去看看当年的老知青。”刘叔说。
刘峻峰被阿灿喊起来,睡眼惺忪。他听说要起程去高黎贡山,眼睛里一下子放了放光。
“爸,您也要去?您早该去了!”
“嗯,去!不过你得先领我们去一趟城南的铁匠铺子,你李叔要弄把户撒刀给韩成带去。”
“好。行。OK OK!”
腾山南郊有一条铁匠道,两旁的铁匠工艺店铺不下30家。刘峻峰找了好久才找到了父亲提到的段家店。老掌柜的已经退休,儿子变成了掌门人执锤。李叔给小段掌柜说了刀的规格,并请求在刀头的“铜太阳”里镶嵌一块宝石。小段掌柜从成品货架上翻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头宽背厚的户撒刀,并把这把已经打磨完毕的刀重新放在火里,把刀刃又淬火三次,并在刀头上镶上了一块玉石。前后一顿饭的工夫,李叔眼睛没离开小段掌柜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操作。
小段掌柜亲自把刀放在磨石上研磨,直到研磨得锋利无比,他才把刀放在布轮机上抛光。
刀入鞘递给李叔,李叔又掂了几掂,铛啷一声抽出刀来,放下刀鞘随手掸落身边案板上的一张纸片,挥刀过去,只听风声,那纸片便被一截两块。
“好刀!”李叔说。
“是好刀!”刘叔说。
麦烨搂着我的胳膊,看着两位老刀客在研究那把刀。她小声和我说,你看,真的能看到当年刀客的影子啊。
“好刀。”刘峻峰也说了一声。
刘峻峰用手机给阿灿打电话,告诉阿灿我们已经离开了腾山,刀也买到了,现在上山去找韩成。
麦烨说,峻峰,你对阿灿真好。
第四部分第31章
刘叔的眼睛一刻不离地盯着车窗外。他已经好多年没出来过了,他说他在中风后根本就没想过还能出来,还能再亲眼看看高黎贡山。刘峻峰紧靠着父亲,不时地给父亲讲解几年来腾山在建设上的变化。
“高黎贡山是不是也变了?那可是原始森林啊。”刘叔不无担心。
“没。森林没变,山上没开发,这是国家保护的山林。”刘峻峰说。
“韩成在哪?”刘叔转身问后座上的李叔。李叔呵呵笑着说,二哥你下了车还得走几里路哩。
麦烨在车上一直拉住我的手,直到手心出了汗。我知道她对于见韩成,心里一直是紧张的,那种紧张来自当年她父亲给韩成的一枪。
“我怎么去给他赔礼?”麦烨问我。
“需要赔礼吗?”我问。
“我想是的。他不可能忘记他的腿是怎么伤的,那是我爸爸干的,那次错误导致他一辈子残疾。”麦烨说。
“也许他真的忘记了呢。”李叔笑着说,“对于韩成,腿残疾了不是什么大事情了,心残疾了却是个大事情啊。”
“李叔,那个哑巴姑娘真的对韩成那么重要?”麦烨问。
“孩子啊,韩成守着一大片甘蔗林,其实心里守着的是那个姑娘啊。当年的哑巴姑娘回不来了,没了踪影,那个姑娘是带着韩成的骨血走的啊。”李叔说。
“那个孩子现在应该已经长大成人了,按理说,现在应该是团聚的时候了。”麦烨说。
“不一样环境中成长的孩子对亲情也有不一样的认识啊,谁也不敢肯定那个孩子会回来找自己的父亲,只有韩成自己觉得那孩子能回来。”李叔说。
“他为了这个守在高黎贡山?”麦烨问。
“他自己说,他是为了曾经的爱情。”李叔说。
刘叔边看着车窗外的景色边自言自语。他说,人活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总要为个什么,没家的时候为了自己出息能有个归宿,有家的时候有老婆孩子的时候,就为了老婆孩子。孩子,是父母的命根子啊。那韩成不简单,能守了这么多年,就守一个信念了,可能,就是守这个孩子了。
父父子子啊。我记得李叔刘叔昨天见面时候说过这个感叹。
不知道当年的知青有多少人彻底地“扎根”了,韩成看来是彻底留在滇西了。据说在知青陆续返城的年月里,滇西的知青也曾为争抢名额而发生武斗。对远离家乡远离父母的他们来说,上山下乡是一场噩梦,这个噩梦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们所能理解的和承担的。
我记得一个叫赵越的演员,是因为她演了一个知青时期的村姑,她和知青相爱,最后的结局十分悲惨。这个戏很多人熟悉,连主题歌也被传唱至今。收集经典影碟是我的爱好,这个爱好让我有更多的机会了解被演绎的历史。麦烨说,戏演得不错,编剧一定是个当年的知青。
韩成是当年的知青,他爱上的女子就是个村姑,他和村姑的结局也很悲惨,导致了韩成的一辈子都如此悲惨。
那段历史是不是就是这样?
我们并没时间去腾山湿地,在路过的时候只是从车窗往外看了看。一些游客在上面行走,晃晃悠悠,李叔说,没根啊,人在没有根的时候就这么晃晃悠悠,那脚下的草甸子是浮在水上的,一块一块的互相不连接,人走上去找不到重心。找不到重心的游戏现在竟成了旅游项目了。
滇西最著名的湿地被我们一带而过,我们的目的是高黎贡山。
高黎贡山森林开始遮住阳光的时候,我知道我们已经走进了一个充满故事的地域了。刘叔的激动能看得出来,刘峻峰很沉着,但他不会对自己曾在这里发生的事情无动于衷,至少他心里在继续颤抖。麦烨因为就要看见韩成也不安起来。
“快到了。”李叔说,“韩成兄弟,我们看你来了。”
第四部分第32章
一条小路。这个小路是典型的羊肠小路,只有两尺宽,弯弯曲曲,从山下开始向上延伸,绕了很多树根,绕了很多土丘和沟壑。
车子无法上山。刘叔让司机回腾山,等需要的时候再打电话找他来接应。
麦烨在发抖,她没进过这样的山林。李叔笑着把户撒刀递给麦烨:“小姑娘,把最壮胆的东西给你拿着,你抽出刀来就没有山猫野狗敢上前欺负你了,这刀够威猛啊。”麦烨苦笑了一下接过刀,却把刀马上递给了我。
走出山林的时候,面前又是一片阳光。已是午后,甘蔗林形成一个坡度,像块绿地毯一样铺开。这片甘蔗林足有十几亩。在山地上生长的甘蔗虽然不如平地的高大,却也茂盛,而且,李叔说,山地上的甘蔗更甜。
“这是韩成的甘蔗林了。”李叔说。他放眼寻找房屋,却怎么也看不见。看到了不远处一个高搭的竹窝棚,想必是看护甘蔗林的住所。李叔说,我们去。
竹窝棚离地三尺悬在那里,窝棚里却没有人。大家累了,坐在窝棚下休息。李叔高声喊道:“韩成兄弟,我们来了,先给两根甘蔗解渴吧!”然后示意我去砍两根甘蔗。我走到林边,看准两棵甘蔗,抽刀砍了过去,只轻轻一抡,甘蔗便齐刷刷折断。这是我第一次用户撒刀,我特地拿出个造型,想把刀抡得美观气派些,但脆弱的甘蔗没允许我发挥出色的“刀法”。
真是一把好刀,这样的刀已经超出了我头脑里“刀”的概念——我意识里的刀无非是家用的餐刀菜刀,最多是被城里人称为凶器的匕首。电影里电视里那些追风断石的刀刃被我始终划在艺术表现的范畴里。
今天,我抡了一次刀客用的刀。我知道了户撒刀的重量。
没有人来。我们吃了甘蔗也没有人来。刘峻峰打开了从家里带来的食物和饮料,分给父亲和大家。下午的太阳是最毒辣的时候,树阴和甘蔗林挡不住热量,我们好像在蒸笼中一样。
刘叔坐在树阴下继续讲他当年在这座山上的事情。他说他和韩成不认识,却不知道为什么想到韩成就想到了当年那个要饭的朋友。
“他拎着一把刀,和我一起下山。我发蒙了,问他那天几号。我说我光知道是四月,是几号?几号?他臭骂我一顿,说几号对我们没什么用,不如你问今天吃了几顿!要饭的还关心几号?哈哈。
“其实我们下山的那天是4月12号。因为我们还没下山就听见了腾山十分热闹,那天是泼水节啊。
“山上啊,用不着管什么月份什么节日。韩成养了这样大的一片甘蔗,他也一定不管什么日子了……”
“爸,那个人是怎么死的?”刘峻峰问。
“那个人领我下山,其实是要回家的。我不知道他的家在北方什么地方,他说他流浪了很多年也没找到出路,他受够了,一定要回家,看看能不能见到他被打成现行反革命的父母。他说他离开家的时候是和父母划清界限的,但那是亲生的父母,他不忠不孝了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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