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滇西刀事-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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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又说,你们干嘛对我们这些所谓的“刀客”感兴趣?这个称呼曾经不是土匪就是马帮,不是好人啊。
李叔,我们和曲莉是同学嘛,赶上麦烨和我都有个时间,出来走走,怕在昆明闷出病来啊。麦烨想见见那个韩成,替父亲看看他,他不就是“刀客”嘛。我说。
韩成是条汉子。李叔说。韩成是知青啊,那时候在青年点有姑娘被人欺负,他提了户撒刀和那人拼命,也是响当当的风云人物呢。杆子死后我家乱了套,因为我出了名,有几个韩成的仇家以为我就是韩成,拿着刀找到我家要废了我的有好几个人。他们问,你不是刀客吗?我说我是刀客,可我不是韩成。那些人说,盈城还有几个刀客?怎么这年头遍地都是刀客?哈哈哈。那时候我才知道这周围还有干我这样营生的。我就问,那韩成长什么样?杀人了吗?那些人不耐烦,说没杀人也差不多了,砍废了好几个了。
去年韩成来我家是第二次进门,几十年来只在山上我们见过面。第一次进我这个门是他把抽风的孃孃给送回我们家,后来我到高黎贡山时遇到了他,在一起住了两天。他也不爱说话,拿酒给我喝,问起我老婆孩子怎么样。我说孩子上学呢,学习不错,他就和我喝酒,说为孩子喝。去年儿子死了,他不知道怎么就得到消息了,孩子还没出殡,他就赶到了我家。他看着尸首哭,说可惜了可惜了,哪个混蛋下这样的死手,什么年月了还随便杀人,我去要他的命!唉!
我跟韩成说,我儿子是个乖孩子,从小就乖,也知道心疼父母,也上进学习。儿子考上了省城大学全凭自己的努力。他先头砍伤的人确实是盈城的混混儿,那伙人也有过倒卖“白面儿”的前科。那天我和小曲莉去赎他的时候,小曲莉像律师一样和民警们对峙,说正义永远是正义。民警们已经查好了案子,还表扬了小曲莉。民警用的词汇里没像小曲莉一样老强调正义、正义的,他们笑着肯定小曲莉的爱情。民警说爱情的力量真巨大,为自己的情人、恋人据理力争,感动得他们不得不放人。当官的民警对我说,有您老英雄在这里,我们相信您的儿子。
我说我不是什么老英雄,但我相信我的儿子!我知道我的儿子从来就没有打过架,这次是他的第一次。
儿子被我带回家,头上还缠着绷带。他咧嘴和我笑,和小曲莉笑。小曲莉心疼得掉眼泪。
可惜了,可惜了,韩成都替我可惜。养儿子养了20年,竟白发人送了他黑发人!
麦烨的脑子里还是不停地出现幻象,她有意识地激发那些幻象的出现,品得有滋有味。和曲莉在江边坐到了黄昏,她终于拉起我走进了甘蔗林。曲莉说,你们进去,记住方向,我还在江边等你们。麦烨说,曲莉我们一起进去,曲莉说不,我不能再进甘蔗林,我进去会很疼,而你们进去,不会有疼痛,会是幸福。
麦烨拉着我的手,一步步往里走,生怕把甘蔗弄断。我说,麦烨,你知道李叔给我讲了什么吗?他讲了很多甘蔗林的故事呢。麦烨说,你必须一字不拉地给我讲出来,必须!
麦烨,李叔曾经在甘蔗林里从刀客变成了丈夫,又从丈夫衍生了另一个男人角色。我说。
是啊,我觉得我找到了什么,我觉得我能找到什么。我进来,鼓了好几天勇气才进来。韩成自己开了几十亩甘蔗林,若不是有个什么东西存在,不会发生这些故事。麦烨说。
我一把拉住麦烨,站在那里。麦烨一愣,接着抿嘴一笑,也站住了。
我们四目相对。我想说,麦烨,我们在这里做爱吧,但却没说出口。我不知道我们走进来多少距离,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若有什么动作外面的曲莉能不能听见。
麦烨的眼睛冒着火,虽然天已经暗下来了,但她的瞳仁的火光我看得见。她一把抱住我,急不可待地找到我的嘴唇。
一阵风在甘蔗林上吹过。风不大,吹出了一排甘蔗的浅吟低唱。麦烨把手伸进我的T恤里,又松开我的皮带。我把她的衣扣解开,伸手按住了她的乳房。
我们就在这里等月亮出来吧。麦烨说。
曲莉怎么办?我问。
曲莉离我们不是很远,甘蔗林外,她在唱,唱得如泣如诉:
太阳歇歇么 歇得呢
月亮歇歇么 歇得呢
女人歇歇么 歇不得
女人歇下来么——
火塘会熄掉呢
冷风吹着老人的头么
女人拿着脊背去门缝上抵着
刺棵戳着娃娃的脚么
女人拿着心肝去路上垫着
有个女人在着么
老老小小就拢在一堆了
有个女人在着么
山倒下来男人就扛起了
苦荞不苦么 吃得呢
槟榔不苦么 嚼得呢
女人不苦么 咋个得
女人不去吃苦么——
日子过不甜呢
天上不有个女人在着么
天就不会亮了
地下不有个女人在着么
地就不长草了
男人不有个女人陪着么
男人就要生病了
山里不有个女人在着么
山里就不会有人了
麦烨不敢躺在地上,我们没有什么衣服铺垫,手里也没有户撒刀。我想,就算有一把户撒刀在,我也未必敢砍出一片空地来做我们的床。麦烨几乎光了身子,她的汗水已经弄湿了我的身体。她缠在我身上,两条腿盘住我的腰臀,两只手搂住我的脖颈。她像一只母兽一样咬住我的唇舌,大口大口地喘息。这个站立的性爱姿势让她兴奋异常。
我也兴奋异常。我们在曲莉的歌声中偷情,在甘蔗林中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做爱,竟然有好听的山歌相伴。
麦烨喘息着说,梁宽,你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感觉我。我就闭上眼睛,麦烨停止了动作,紧紧搂住我,下面急促而规律地收缩着。我从没故意感觉过麦烨的收缩,这一刻全部精神都被她的收缩牵扯了,竟然这么快乐,这么“升腾”!
天完全黑下来了。我站在甘蔗林里,一动不动地抱着湿漉漉的麦烨,不知道过了多久。麦烨好像忘记了自己还缠在我的身上,她的身体一直紧绷着,闭着眼睛贴住我的脸。
她又一次进入自己的幻象中。她说,梁宽,李叔得的真是不治之症吗?看他的精神多好,怎像一个病人?
我说,是啊,一辈子风风雨雨了,到老了该享福的时候他却得了这样的病,不公平啊。他在不停回忆过去,生怕忘记了什么,哪怕一小段故事他都不愿意丢下。他说不会有人给他们这些人写历史,他要是会写,能写出几本几十本。
梁宽,我刚才闭上眼,不是韩成一个人了,里面有一群人,有李叔和他的儿子。麦烨说。
李叔的儿子死得惨。听李叔说,盈城好多年也没有这样暴死的人了。若是没这样突然就繁荣了毒品生意,盈城就像一个世外桃源。我说。
一片黑暗。我们凭着进来时的感觉往回走。曲莉一直在唱,她唱完了小调突然改唱了一个听起来有点别扭的港台歌曲:
我拿青春赌明天,
你用真情换此生,
岁月不知人间多少地变换,
何不潇洒走一回。
第二部分第12章(1)
我知道一个叫做“取保候审”的法律词汇,所以我身上带了很多钱,我要赎儿子,也要赎我的户撒刀。可儿子不用交钱也给放了,他的举动被称作“正当防卫”,我的那把刀也并没被算做“凶器”,因为儿子的妈妈是景颇人,盈城的少数民族太多,家里放着刀是正常的,是被许可的。我没花钱。民警对我说,你儿子这次打架,勾出来一个重大毒品案子,犯罪头子已经被逮起来了。
民警把户撒刀还给我,夸我的刀是口好刀,说刀上面的玉石起码也值千儿八百块。
我说,谢谢同志谢谢大家,这个刀可是我们家的镇家之宝。
回家的路上,小曲莉搂着我的儿子走在前面,我走在后面。小曲莉不停地问啊问,是不是进去受苦了,别的犯人打没打人,是不是一直铐着被电棍电着。儿子说,没嘛,进去了就单独给了一个房间,也不像是拘留,倒像是关禁闭,也没老铐着,问明白事情经过就给打开手铐了。
儿子边走边说,回家好,回家就过年了,过年就高兴了,高兴就忘了这些事儿,没什么啦。小曲莉听着我儿子说话就哭,儿子直问,你哭啥哭啥啊?她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哭。
我走在他们俩身后。我说,好了,回家就好了。我摸着手里的户撒刀,好像我是对刀说话,我说,回家就好回家就好。
我对刀有感情,对这把户撒刀更有感情。我和杆子一样,爱刀如命。当年杆子从高黎贡山回来,第一件事情是要重新打造一把刀。他看着我的刀眼睛发直,说也得打一把镶玉石的户撒刀。他腰里空着就回来了,他说他的那把刀已经崩成了锯齿,他扔掉了它。回家第二天他就去了乡下的铁匠铺,当晚赶回来时手里就拿着一把新砍刀。他没找到合适的玉石镶在上面,留了一个大孔儿,他说等卖了山货从瑞丽买块像样的玉石镶上。杆子改变了原来的主意,他要带着这把新砍刀亲自去瑞丽卖掉自己几个月在山上的收获。
杆子来我家和我告别的时候又把媳妇托付给了我和堂妹。堂妹说着客气话儿,她说姐姐住在这里她安心。我没说更多的话,我眼睛看了几回秦大哥留给我那把挂在墙上的户撒刀,心里不平静。我怕有一天我要取下墙上的这把刀来应付杆子砍过来的刀,我怕杆子有一天对我起了杀心。
进入秋冬季,盈城天气早晚很凉,我和堂妹再不去甘蔗林里的三角窝棚幽会。我和堂妹说,咱把那个窝棚拆了吧,放在那里等人家收割的时候会被骂的。堂妹说,拆了吧,我有了。
我并没有机会自己去那片甘蔗林里把窝棚给拆掉,那时候是70年代,那几年闹土匪,缅甸的土匪马帮一些零散团伙逃到了中国,据说是在山上藏着,每伙有十几个人,干了不少坏事。他们在中国等时机,找机会再回缅甸。盈城人在晚上不愿意出门,传说中缅甸马帮比早年在这里的中国马帮还要凶狠。
盈城方圆只有十多里。
我和秦大哥刚来盈城时是在山上住,人们叫我们山客,老百姓把山客也称为“刀客”,我们有一段时间就等于是土匪马帮。在我们押柳姑娘回来的路上,很多沿途的乡民躲我们远远的,生怕我们伤害他们。
这年月不很远,堂妹为我生下儿子是在20多年前,我儿子出生的时候盈城仍然罩着阴影,虽然城里除了我们家以外没有别人受到什么伤害,但感觉中盈城到晚上就安静,就像没有人烟。
看上去挺安静的日子里,也有人不安啊。比方我,我就心慌。
杆子的媳妇也怀上了孩子,她肚子几乎和堂妹的肚子一样在长,越长越大。她每天都开心,那样子叫我心惊肉跳,我还没见过她有过这样的开心。
堂妹对她的堂姐说,我们真是亲姐妹,连生孩子都要一起生了,原来你这么多年不生娃是一直在等我啊!堂姐就对堂妹说,是啊是啊,杆子没病,我也没病,我们本来是能生娃的,是老天爷让我们晚些生的。
杆子的媳妇终于会笑了,也多说话了,特别是两姐妹坐在一起感受肚子里的动静的时候,她就开心得不得了。你们怎么也看不出来孃孃会笑吧?她怀着孩子那时笑得开心啊,什么病全没了!
杆子拎着一把新刀和几麻袋山货去瑞丽赚钱,一心想给媳妇买个电视机回来,却没成功,他没按时从瑞丽回来。那时候盈城的商店里新到了一批又一批的电视机,杆子还是没回来。
接着元旦就是春节,家家忙活得欢,在雨水里忙活。那年冬天大雨连绵,江水暴涨。这一切,我在坝上的土楼中都看得一清二楚。
我托付去边境做生意的人给打听,回来的人都回话说没听说杆子到过瑞丽,外来收山货的生意人已经走光了,现在早过了收山货的季节。我把事情和杆子的媳妇说,她哭了一小会儿,手扶着肚子回房里不声不响地睡了。堂妹看着我,没说话,也没跟进屋里睡觉,她坐在屋门口的竹凳上,手托着下巴想心事。
天气预报说,大雨会持续到正月。
腊月下旬的一天,依然下雨,这一天的雨比前几天大,后院的那簇竹子上黄叶子也被大雨打了下来。我已经被这么多天的阴雨弄得烦躁了。
那天我闷头摆弄刀。我摘下了土墙上的户撒刀,想好好看看,想杆子新打的那把刀好像更漂亮一些,只是刀头的孔上还空着,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从瑞丽买到玉石镶上。好久没有触摸这把刀了,像是我好久没有叨念秦大哥了。我就摆弄着秦大哥的刀,坐在竹椅子上想秦大哥和我们几兄弟闯荡甘蔗林的事儿。我慢慢地使劲儿,想拔出来竹鞘里面的刀,但我把竹鞘上几支竹签子又给拔断了,还是没把刀给拔出来。这个竹刀鞘很独特,户撒刀一般是用木头做刀鞘,不知道秦大哥怎么想起用竹子来做了,包上了。这把户撒刀的模样在那时除了秦大哥谁也没见过,就给包上了。刀鞘上面下面是半个细竹筒儿,两个半拉竹筒儿的四边儿上被钻上了很多小孔,细竹签就插在小孔里后被烤弯,然后像编席子一样密密麻麻编在一起。这刀鞘的厚度超过一寸,很像是个长方形的竹匣子。我用抹布擦刀鞘上的灰,又拔了两次,每拔一次刀鞘就响一下,那响声让我担心,我担心弄坏了这个物件,怕再也弄不成和这个竹刀鞘一样的刀鞘,那可是个遗憾。
外面大雨里夹着雷,闪电不断。闪电照在竹刀鞘上,我就感觉亮了一下,在刀鞘里面亮了一下,吓得我抖了好几抖,我头发都立了起来。我赶紧把刀挂在墙上,回头坐在竹椅上心嘭嘭直跳。我寻思,秦大哥为什么把这个刀留给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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