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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约会-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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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起。在听到她去世的消息以前,我一直都在那里。由于我给予她精神上的冲击,对她的死,我也许有责任——但这毕竟还是自然死亡。我想,没有直接证据,而且验尸还未结束,你不能这样断定吧。纵然如你所说,她是被杀的,我也完全没有下手的机会。” 
  白罗说:“她的尸体发现之前,你没有离开过大帐篷?可是,这可是你这样说而已。这案件最怪异一点就是这个。” 
  “什么意思?” 
  “这是我表上的第九项:六点三十分晚饭准备好的时候,一个仆人被派去通知白英敦太太。” 
  雷蒙说:“什么?我不懂。” 
  卡萝说:“我也不懂。” 
  白罗轮流环视他们。“派仆人去这句话,你们不懂?为什么派仆人去?你们不是一直都对母亲很亲切?吃饭的时候,你们不是常常有人去叫她吗?因为她行动不便。从椅子上站起来,都要有人搀扶,所以通知吃晚饭的时候,当然会有家人去扶她。可是,你们没有人想这样做。你们也许觉得奇怪,为什么没有人去,彼此愣愣地面面相觑!” 
  奈汀激烈地反驳: 
  “胡说!那晚,我们都累了。平时当然非去不可——可是,那晚——我们正好没去!” 
  “只限于那晚吗?你应该比其他人先去吧?你早已机械式地接下这个责任。可是,只限于那晚,你没有去照料她。为什么?我曾这样自问了好几次——为什么?我的答案是因为你清楚知道她已死了……哎,夫人,请别打岔。” 
  他缓缓举起手,阻止她。 
  “请听我赫邱里·白罗说。你跟她交谈这件事,却有证人。是看得到、却听不见的证人。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在相距甚远的地方。她们清楚看到你跟婆婆交谈。但当时发生了什么呢?有证据吗?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推理。你很聪明。如果你决定用你冷静不慌张的方式消灭丈夫的母亲,你一定会绞尽脑汁、准备周密后再进行。杰拉尔博士上午登山时,你趁机潜入他的帐篷。你知道那儿有可供施用的药物。你的护士训练对你很有帮助。你选了洋地黄毒素——和老太太平时服用的同类药物。接着,你又偷了注射筒——因为你的已经不见了。你打算在博士没有发觉的时候还回去。 
  “你还没有实行计划之前,你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想鼓起你丈夫的行动意志。你告诉他,准备跟杰佛逊·柯普结婚。你丈夫虽然狼狈,却没有显示你所希望的反应——于是,你不得不把谋杀计划付诸实施。你回营地,途中与威瑟伦爵士夫人、毕亚丝小姐相遇,谈了一些应酬话。然后到婆婆那儿去。你手上的注射筒已装了药,要抓住她的手腕,非常简单——尤其你受过护士训练,懂得诀窍。你婆婆还没有发觉,你已达到目的。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从遥远的山谷,只能看到你弯腰跟婆婆说话。之后,你故意从洞窟搬来椅子,坐下,假装跟她亲密交谈了几分钟。她的死也许是刹那间的事。你坐着谈话的对象已是死人,但没有人想象得到。你收起椅子,到大帐篷去,发现丈夫在那里看着,所以你很谨慎,不敢离开大帐篷。你相信,一般人都会认为白英敦太太心脏衰竭而死。只有一件事使你的计划露出了破绽。杰拉尔博士因疟疾躺在床上,你无法把注射筒送回——而且,你不知道博士早已发觉注射筒被偷。没有这破绽,这犯罪行为可非常完美。” 
  霎时,如死的沉默笼罩了整个房间。不久,雷诺克斯站起来。 
  “不!”他大叫。“这是胡说!奈汀没做什么,她也不可能做!因为母亲——我的母亲——早已死了。” 
  “哦!”白罗的目光静静移向雷诺克斯。“那杀她的是你罗?” 
  房间里又回归寂静——雷诺克斯又坐下去,以颤动的手掩着脸。 
  “是,是的——是我杀的。” 
  “你从杰拉尔博士的帐篷里偷了洋地黄毒素?” 
  “是的。” 
  “什么时候?” 
  “像——你——所说——在上午。” 
  “注射筒呢?” 
  “注射筒?也是。” 
  “为什么杀她?” 
  “需要问吗?” 
  “我正在问,白英敦先生!” 
  “但是,你已经知道——我的太太要离开我,跟柯普——” 
  “原来如此。可是,你那天下午才知道啊?” 
  雷诺克斯凝视他。 
  “不错,我们出去时——” 
  “可是,毒药和注射筒是在上午偷的——在你知道你太太要离开你之前吧?” 
  “你这样逼问过来,我怎么有时间回答?”他用颤动的手擦着额头。“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关系可大哪。雷诺克斯先生,说实话!” 
  “实话?”雷诺克斯瞪目以视。 
  奈汀坐在椅子上,突然回头望着丈夫的脸。 
  “我说的——才是实话。 
  “胡说。好,我说。”雷诺克斯深呼吸。“我即使说了,你也可能不相信。那天下午,跟奈汀分手后,我心乱如麻,想不到妻子竟然要舍弃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几乎要发疯了!像喝醉了酒,如得了恶疾,脚步摇晃不稳。” 
  白罗点点头。 
  “威瑟伦爵士夫人看见你走路的样子,也这样说。所以我才认为你太太回营地跟你在一起时才告诉你的说辞是假的。好,继续说下去。” 
  “我不知所措……但是,越走近营地,脑筋越清醒。我突然发觉,是自己不好,该受指责的不是别人,是我自己。我是不足珍惜的人!我应该反抗继母,离家而去。也许还不迟吧,这念头从脑海一闪而过。我看到那魔鬼般的老妇人背对红崖,像丑陋的偶像一样坐着不动。我直接走过去,想把自己的意思全盘托出,然后立刻逃出去——跟奈汀一起离开那里,当晚就到马安去。” 
  “啊,雷诺克斯——亲爱的——”是悠长甜蜜的叹息声。 
  他继续说下去。 
  “然后……我不禁惊叫了一声,愣往了。她已经死了。坐着——死了。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我当场愣在那里。想出声叫喊,喉部却哽住——像铅一般,我无法解释清楚——对了,像石头一样,像被石头哽住。我反射般拿起她的手表(表放在她的膝上),套上她的手腕——她那令人毛骨悚然、瘫痪、死人的手腕……” 
  他浑身颤抖。 
  “好,好怕人!我立刻翻滚一般走下山坡,向大帐篷跑去。本想去叫人——但是我不能。我只坐在那里翻书、等待……” 
  他歇了一下。 
  “你不会相信吧。我为什么不去叫人——我不知道。” 
  杰拉尔博士清清喉咙。 
  “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他说。“你正处于极端不安的状况下。接连受到两次严重的打击,足以使你陷入那种状况。这就是威森哈尔特(Welssenhalter)反应——小鸟头撞窗户,就是最好的实例。这种状况即使已获改正,在本能上行动仍会受到制约——中枢神经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恢复。我无法用英文解释清楚,我的意思就是,你无法采取其他行动方式,你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明确的行动!你正处于精神麻痹状态。” 
  他回视白罗。 
  “这我可以保证。” 
  “当然,我不怀疑。”白罗说。“不过有一个事实,我已经注意到,那就是白英敦替母亲戴上手表这件事实。这可做两种解释——可能是为了掩盖罪行;也可能考虑到妻子看了会发生误会。她比丈夫慢五分钟回来,一定亲眼看到他的行动。如果她到婆婆那里,发现她已死,又在手腕上看到针孔,她一定以为凶手是自己的丈夫,而且认为她决定离开他,已造成跟自己希望完全不同的反应。依此预测,奈汀·白英敦认为是自己唆使丈夫犯了杀人罪行。” 
  他望着奈汀。“夫人,对不对?” 
  她低下头,然后问道: 
  “白罗先生,你真的怀疑我吗?” 
  “我认为有此可能而已!”白罗说。 
  她弯腰说: 
  “那么,现在呢?白罗先生,到底真正发生了什么?” 
   
   






 







第17节



  “真正发生了什么?”白罗又说了一次。 
  他伸手到后面,拖过椅子坐下。他的态度非常友善而随便。 
  “这是问题,对不对?因为洋地黄毒素被偷了,注射筒不见了,而白英敦太太手腕上有打针的针孔。 
  “这只要再过三天,就可以完全明白——尸体解剖出来后,就可以知道白英敦太太的死因是不是服过量的洋地黄。可是,这样太迟了!在我们还可以控制得到犯人的时候,最好今晚就揭露真相。” 
  奈汀猛然抬起头。 
  “你相信就是我们之中的一个——在这屋里的某一个人——”她的声音中断了。 
  白罗缓缓点头。 
  “真相!我答应卡勃理上校的就是真相。我们的前途非常光明,所以我们再回到原先出发的地方。就像我制作那行动表的时候一样,一开始我就面对了两个矛盾的事实。” 
  卡勃理上校第一次开口说话。 
  “那是什么,说给我们听听。” 
  白罗以沉重的口吻说: 
  “我本来就要告诉你们。先看看行动表的最初两项:白英敦太太服用洋地黄的混合药剂,杰拉尔博士遗失注射筒。把这些事实跟你们面对难以否认的事实——即白英敦家人明白显示了犯罪者的反应——对照来看。由此观之,一般都会认为白英敦家定有一人是犯人。可是,刚才所举的两个事实跟那推理完全不能吻合。偷窃洋地黄溶液,确是非常聪明的构想,因为白英敦太太已经喝惯这种药。要是她的家人,应该会知道要怎么做吧?对,就是把这毒药加进她的药瓶去!这只要稍微机灵,对药品有点知识的人,都会这样做。 
  “白英敦太太服药后死去,即使瓶里还有,也会以为是药剂师调药时配错的,可以就此而结案。 
  “那么,注射筒被偷,又做何解释呢? 
  “这只有两种解释——没有被偷,是杰拉尔博士自己搞错了;否则就是被无法取得白英敦太太药瓶的人偷去——也就是说凶手是白英敦家以外的人。从这两个事实来看,凶手是外来者的可能性很大! 
  “这我早就知道——但是,白英敦家的人都采取了许多类似凶手的行为,使我有点困惑。尽管有犯罪意识,白英敦家的人也可能是无辜的。于是,我开始求证——证明他们没有罪,是无辜的! 
  “这我们刚才已分析过。凶手是外面的人。也就是跟白英敦家不很熟,不能进入她的帐篷,拿到药瓶的人。” 
  他歇了一口气。 
  “在这个房间里有三个人勉强可说是外来者,但与这案件却有极密切的关系。 
  “我们先看看柯普先生。他很早就与白英敦家人亲密来往。他是否有犯罪的动机和机会呢?看来似乎没有。白英敦太太之死对他反而不利,他的某种希望会落空。如果柯普先生没有谋利他人的狂热欲求,我们就没有理由相信他会希望白英敦太太死去。如果有我们完全不知道的动机,那另当别论,柯普先生为什么和白英敦家来往?这点还不能明确知道。” 
  柯普先生严肃地说: 
  “这似乎有点牵强附会。我根本没有下手机会,而且我经常强调应该尊重人的生命。” 
  “你完全没有可挑剔的地方,”白罗说,“但在侦探小说,这样反而最有嫌疑。” 
  白罗坐着椅子改换了方向。 
  “至于金小姐,她确有相当的动机,有必需的医学知识,本性又富于决断。她三点半跟大家一起离开营地,直到六点才回来,其间不能说没有下手的机会。 
  “其次再看看杰拉尔博士。在此必须考虑下手的时刻,依雷诺克斯·白英敦的最后陈述,他母亲死于四点三十五分。据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说,白英敦太太在她们出去散步时还活着,也就是说白英敦太太四点十五分还活着。以此观之,有二十分钟的间隔。他们离开营地的途中与杰拉尔博士交错而过。所以,博士回到营地后,做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因为那两位女士背对着他,越走越远。由这点看来,杰拉尔博士是犯人的可能性非常大。是医生,要伪装疟疾突发,非常容易。他也有可能的动机。杰拉尔愿意拯救那些理性陷于险境的人(这比失去生命损失更大),也可能认为为了目的不能不牺牲本来就活不久的人。” 
  “这太过分了。”博士说,然后露出有礼的微笑。 
  白罗不加理会,继续说下去。 
  “既然这样,杰拉尔博士为什么又故意引人注意?最先指出有谋杀可能的是杰拉尔博士,但是他对卡勃理上校供述时,又说白英敦太太是自然死的,这未免悖乎常理。” 
  “■,是啊。”卡勃理上校粗声说,随即不解地望着白罗。 
  “还有另一个可能性。”白罗说。“雷诺克斯太太刚才强烈否定小姑有犯罪的可能。她反驳的依据是她婆婆当时已经去世了。可是,吉奈芙拉·白英敦,那天下午一直都在营地。而且,在威瑟伦爵士夫人和毕亚丝小姐离开营地出去以后,杰拉尔博士回来以前,有极短暂的时间。” 
  吉奈芙拉突然移动身子,以奇妙、天真、慌张的目光望着白罗的脸。 
  “是我干的?你说我杀人?” 
  她突然以敏捷、优美的姿态从椅子上跳起来,穿过房间,蹲在杰拉尔博士面前,热情地凝视他的脸。 
  “不,不,快救救我。他们要把我关起来。那不是真的。我什么也没有做。他们是我的敌人——要把我送进牢去——要幽禁我!请帮助我!” 
  “好,好,没问题。”杰拉尔博士轻轻抚摸她的头。然后对白罗说:“你说的都没有意义,太荒谬了。” 
  “是迫害妄想?”白罗轻声说。 
  “是的,她做不出那种事。要是她做的,那会更戏剧性、更华丽明灿。她不可能做出这种冷静、合乎逻辑的罪行,你说对不对!这是智慧型的犯罪——清醒的罪行。” 
  白罗微笑,突然低头致意,沉静地说:“我也有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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