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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旦往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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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们还不知道这篇文章的背景,但听杨西光在一个座谈会上说,这篇文章发表时,他是通宵坐镇在《文汇报》编辑部,亲自看大样的,就知道此文的重要。那时,杨西光已是中共上海市委候补书记,主管文教卫生工作,他以一个文教书记之尊,去做报社夜班编辑之事,可见这篇文章来头着实不小。    
    不久,上海就组织教授学者们讨论姚文元的文章。这些学者倒是很有正义感,他们死守住学术规范,对姚文元在文章中乱用史料的做法进行指责,特别是对他的影射史学更表示反感。谁知上面组织这场讨论,并非真是为了学术争鸣,而是预设计谋,撒下诱饵,意在引诱这些学者上钩,希图钓出大鱼。周予同、周谷城、李平心等人不知就里,还真从学术的角度对姚文元文章提出批评,一下子就被钓钩卡住了。这些学者上钩之后,组织者兴高采烈,立即把他们的发言公诸报端,立此存照,以供批判。    
    其实,即使不是研究历史的人,对姚文元文中将海瑞的“退田”、“平冤狱”之举,与现实中的什么“单干风”、“翻案风”联系起来,也觉得非常牵强。但这类意见,也只有在信得过的朋友间私下里谈谈,而在公开场合,则再也没有人敢讲的了,算是做到了舆论一律。何况,对我们这些人的监视也更严了,所以需要十分小心。那时的心态,颇有点像鲁迅笔下的迫害狂患者,时时保持着高度的警觉,——“不然,那赵家的狗,何以看我两眼呢?我怕得有理。”    
    这时,“四清”运动实际上已经停顿下来了,只是做一些例行公事的工作,我们也全副精力注意着形势的发展,而且学会了从字缝里看文章,从报刊文章的措辞中,猜测上层政治风云的变化。前几年看到北京大学王瑶教授的一位博士生所写的悼念导师的文章,说到王瑶在“文革”结束之后的七八十年代里,还经常花大量时间分析政治形势,表示对此颇不以为然,那是因为这些年轻人没有经过历次运动的磨难,不能理解从那个时代走过来的人的心态之故。    
    那时,我们有几个教师还能私下里在一起谈谈,常常议论形势的变化,比如,从点名批判田汉、夏衍的文章里,我们感到周扬快要被揪出来了;从姚文元《评“三家村”》文章的语气和《解放军报》、《光明日报》同一日发表的高炬、何明的文章里,我们看到了吴晗和“三家村”背后的人物,看来,彭真要倒台了。虽然这些大人物离我们很远,但政治风云的变幻又与我们息息相关。我们不能不全力注意形势的发展,而形势的发展,又使我们感到惘然。今后学校怎么办?文艺界向何处去?文艺课程又怎么教?都直接牵连着我们的生活,不能不使人忧虑。    
    也就是在这段时期,有一本新的文学作品隆重推出,这就是金敬迈描写英雄人物的小说《欧阳海之歌》。主管文教的副总理陈毅元帅,还特地为此发表谈话,对此书倍加推荐,把它奉为革命文学的新方向。我认真拜读了一遍,实在看不出好在何处,新在何处,问问其他教师的意见,他们也说看不出好处来。在回校的车子上,有一位青年教师还发牢骚说,以后下乡办学,倒也轻松,只要带两套书就好了,一是《毛选》,一是《欧阳海之歌》。金敬迈因写了这本书,一时飞黄腾达,“文革”初期做了中央文革小组文艺组的组长,但不久又被打成反革命分子,关入监狱,真是变幻莫测,命运弄人也。    
    而这时,在办学方向和办学方式上,也正在进行新的试验。复旦一向是得风气之先,走在时代前面的,还在早两年,就在理科树立了一个工人专家蔡祖泉为模范;到得1966年初,文科又在青浦搞了个下乡办学的试点。    
    蔡祖泉原是一家工厂制造玻璃器皿的技工,因帮周同庆教授制造电真空管,深受周同庆的赏识,周同庆从交大调到复旦时,就把他从工厂里调了过来。作为一名技工,蔡祖泉的确有较高的技术水平,而且也有钻研精神,但毕竟缺乏科学理论上的修养,在电光源的创造上,受到许多限制。把他树为理科教师的榜样,实在无法令人信服。但复旦党委大树特树蔡祖泉,提倡全校师生向老蔡学习,其目的就是为了用他来打压那些“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走出一条工人阶级自己的科研和办学道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不得不来一点弄虚作假的东西了。比如,有一种水银汞灯,其材料和制造法都是物理系一位教师帮他从俄文资料里翻译过来的,但却被说成是老蔡的创造。好在那时知识产权的意识不强,而且中苏交恶,不相来往,苏联人也不知道我们的研究情况,否则打起产权官司来,倒也麻烦。但在我们这里,此类事件是不足为奇的,就像后来种种工人注释小组,实际上都是知识分子在后面操作、把关,却必得由工人挂牌一样。    
    在“文化大革命”期间,我与老蔡有过一定接触,觉得这个人虽然很走红,待人接物倒还平和,他其实也是一个被政治所利用的角色,所以有一段时期搞得很被动。“文革”初期,他被党委推出来做校文化革命委员会主任,实际上是以他的工人身份来给党委做挡箭牌;党委靠边之后,又被造反派抬出来挂上一个什么头衔,随着运动的变化而翻来覆去。好在老蔡的人缘较好,别人也不愿为难他,又是工人阶级的模范人物,军宣队和工宣队也不好找他麻烦。而且,他毕竟有技在身,改革开放之后,还能成立一家蔡氏电光源照明公司,仍旧搞得相当红火。


第二部分到农村去上阶级斗争主课(6)

    在我们感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候,中文系未参加“四清”运动的一、二年级同学,已开赴青浦县,在农村建立教学基地了。    
    不久,我与别的几位教师也奉命从罗店提早回校,马上转到青浦去参加这个下乡办学的试点。    
    山湾办学    
    我们下乡办学的地方叫做山湾大队,属于朱家角公社。现在的朱家角,已经是旅游胜地。那高耸的石头拱桥,那古旧的青石板街,还有当年开风气之先的中西合璧的花园洋房,都吸引着许多游人,每当节假日,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但在当时,却是一个寂寞的小镇。复旦之所以选在那附近办学,大概就因其偏僻之故。    
    1966年初的下乡办学,为的是要落实刘少奇关于两种教育制度的指示,打算于传统的常规学制之外,另外开创一条开门办学的路子,突出教学的实践性与应用性,强调教育的政治性与阶级性,——这也就是1958年提出来的教育必须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教育必须与劳动生产相结合方针的落实。    
    大凡有此类新举措时,北京大学和复旦大学照例是试点单位。北大是历史系在京郊搞了个教学点,复旦则抽调中文系一、二年级学生在沪郊进行办学。后来又增加了南京大学一个农村教学点,也不知是高教部主动增设的,还是南大自己争取的,但学生们似乎并不情愿,到了“文化大革命”开始时,学生们为了要求回校,就给匡亚明校长大贴大字报,那是后话。    
    复旦中文系一、二年级同学是1966年春节之后下去的,此时,复旦党委派副书记郑子文来兼任中文系总支书记,直接督阵,又从机关总支调来干员孙保太担任中文系总支常务副书记,下乡坐镇,而且还从哲学系、国政系、外文系和本系抽调了好些教师下去,计有李继宗、余源培、陈玉清、郁明亮、章培恒、翁世荣、吴欢章等,具有相当实力。    
    我从罗店“四清”工作队中调过去时,已经是五月初了。我在下乡搞“四清”之前,曾经教过现在这班二年级学生的课,——那时他们还是一年级新生,与我关系相当不错,但此次重见,却显得相当隔阂了。略住几天,我就悟到,这并非时间的暌隔使然,乃是形势变化之故。教师之中,仍有处于指导地位的,如政治指导员之类,而另一些,则处于被指导的地位,我自然是其中之一,而且还被列入另册,四周都是警惕的眼光,令人很不舒服。所以当时的心态是力求避祸,岂敢教人。    
    既然要开创办学新路,原来的教材当然是不适用的了,课程体系也要改变。基础课程大量压缩,教学方法也有所不同。比如写作课,写作的基础知识自然不宜于多讲,写作教师就带着学生到农家采访,准备编写社史、村史、家史,写的文章也要请农民一起来评阅,将农民请到课堂上来;文艺理论课也不讲文学的基础理论和基本常识了,而是根据上面布置下来的“战斗任务”,写“战斗文章”,如批判“中间人物论”和“现实主义深化论”之类;现代文学课则批判电影《林家铺子》、《不夜城》、《舞台姐妹》、《早春二月》等;连外语教学也不能用原来的教材,而要强调政治性、应用性。    
    听说在我调去之前,他们还上过一些课,虽然不多;但自我去后,除了政治课之外,就不见他们再上别的课了。一则农忙时节已到,劳动时间加多,同时又开始建造校舍了,也得自己动手;再则,“战斗任务”也日见其多,劳动之外,大家就忙着按上面布置下来的批判专题,来写一些鼓噪式的小文章,或为上面拟订的批判计划,准备一些资料。当时正处于批判高潮之中,“战斗任务”自然很多,有时还要保密,弄得神秘兮兮的。但因为大家都住在农民家里,农家的习惯,大白天是不作兴关门的,决没有朱永嘉为姚文元准备批判《海瑞罢官》资料的那种保密条件,所以他们在搞些什么,一望便知。记得有一次,看见有几位同学忽然看起朱东润先生的《张居正大传》来了,这自然是为了批判朱老作准备。果然,“文革”初期复旦党委抛出来批判的十大“反动学术权威”中,就有朱东润先生在内,而撰写《张居正大传》,即是他的罪状之一。


第二部分到农村去上阶级斗争主课(7)

    这种学习方式,对于提高学生的文化水平来说,自然会造成很大的缺陷,但那时领导上认为,文化知识是次要的,主要是应提高学生的战斗能力,说这样做是培养战士的方法。而且说,培养战士还是培养院士,应提高到两种教育路线斗争的高度来看,这就使人无话可说了。    
    但即使要培养文化战士,在农村里也极其不便。信息闭塞,尚在其次,因为所有的战斗任务都是上面布置下来的,用不到自己去寻找和发现;而资料的欠缺,却使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不过领导上却有自己的说法:资料愈少,束缚也愈少,可以在生产劳动中找立场,应该向贫下中农寻观点。这类政治性很强的话语,还要教师出来附和,实在是很使人为难,虽然学生心里未必信服,却也不敢公然反对。同时,四周的环境不利于学习,也是眼前的事实。当时大家都还住在农民的客厅里,白天农民下地干活,家里虽然比较安静,但学生也不能老是上课看书,总得安排相当的时间来劳动,晚上是休息时间,农民们热情好客,常抱着孩子来串门,如果不理不睬,只顾自己学习,则不但有脱离群众之嫌,而且也很得罪人。但没有相当的时间,是完不成战斗任务的,这很使学生们苦恼。我因为去得迟,住房条件就更差了,被安顿在村边的一间仓库里,隔壁是屠宰房,每天凌晨都要在这里杀一两口猪,那种凄厉的尖叫声实在刺耳,每次都将我从睡梦中惊醒。好在我那时睡眠状况极佳,在被猪的尖叫声吵醒之后不久,当四周复归于宁静时,仍能迅速入睡,还不至于影响白天的工作。大概同学们因这种苦恼而反映得太多了,领导上就安慰他们说,等我们自己的房子造好之后,就可以隔开一些了。可见他们自己也在无形中承认:在生活上与农民太打成一片了,是不利于学习的。    
    的确,我到山湾时,中文系就已经开始在离村不远处动工造房子了。当时系里没有安排我的教学任务,领导上大概想多用劳动来改造我这个“走白专道路”的知识分子,所以我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建筑工地上度过。那时正在提倡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大庆的房子因陋就简,是干打垒式的,我们领导上说,下乡办学,物质条件不宜太好,要学习大庆精神,所以也准备用干打垒的方式来造房。所谓干打垒者,即造房不用烧砖,全用干土打垒而成。这种方式在北方还可以行得通,因为那边雨水稀少,而且土质坚硬,打得结实一些,自然可以支持很久。但是江南多雨,土质松软,要靠干打垒来造房,怕是支持不了多久。这一点,中文系领导和基建处的工程师自然心里明白,但学不学大庆,是个原则问题、方向问题,这就令人十分为难了。好在孙保太极其聪明,他脑子一动,终于想出了一个折中方案,即用砖头和干打垒相间而成,向上汇报时可以说是学习了大庆经验,用的是干打垒方法,实际上则在紧要处嵌了砖头,又不至于很快倒塌。也真难为他想出这条妙计。记得当年有些地方上的领导人,为了积极响应农业学大寨的号召,在没有现实必要性的地方,硬要到处开荒,到处垒梯田,其智商与保太同志就差得远甚了。    
    但是,房子还未及封顶,“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6月1日,《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横扫一切牛鬼蛇神》;2日,又发表了北京大学聂元梓等人的大字报,并配发评论文章《欢呼一张革命大字报》,气氛一下子就异常紧张起来。开始,孙保太还算沉得住气,一面鼓动学生贴教师的大字报,一面还高姿态地表示,欢迎对系总支和他本人提意见。但当6月20日学生贴出了《向党委开火》的大字报,他就有点慌了手脚。开始还想利用手中的权力来控制局面,压住学生,后来很快就处于被动状态。    
    同学们还利用大字报的形式,纷纷要求回校参加“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运动,并把这种要求说得非常重要。校系领导试图劝说同学留在农村闹革命,当然不能为同学所接受,到得6月下旬,实在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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